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空氣停滞了幾秒。
俞星塘還沒從剛剛的震驚裏緩過來,又陷入新的疑惑。
叫薛婷的女人,跟陳則初也認識?
陳則初靠在椅子上,面色沒什麽波動,冷漠地掀了下眼皮,并未回應。
俞斌起身,拉住薛婷胳膊,“你先跟我出來。”
薛婷去推俞斌的手,“離婚有什麽不能說的?你放開我....”
她掙紮幾下,還是被俞斌拉出了包間。
雖然剛剛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但親耳聽見離婚兩個字,俞星塘一時半會兒還是難以接受。
房間裏只剩下三個人,俞星塘顧不上詢問薛婷為什麽認識陳則初。
她看向趙妍麗,“媽,到底是怎麽回事。”
趙妍麗垂着眼,面色蒼白,肩膀完全塌了下來,“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你上高中時,你爸就跟那女人好了,我試着挽回過,沒用。”
趙妍麗聲音哽咽幾分,“那女人差點害他身敗名裂,可你爸就是非要離婚。我也不想再耗着了,上個月,我們把離婚證領了”。
“為什麽不跟我說?”俞星塘皺着眉,只覺得荒唐。
“剛剛知道的時候,你馬上高考,我跟你爸不想讓你分心。”趙妍麗頓了頓,“我原本以為,還有挽回的餘地。”
往日種種奇怪的感覺,此時得到了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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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星塘心口一陣酸澀,原來這些年,母親是在這種心情中度過的。
她想起每次跟母親打電話時,她的欲言又止和冷淡。
自己只當她病情反複,從未深想。
從俞星塘有記憶開始,父母就無比恩愛。
他們在校園裏相識,是彼此的初戀。
俞斌成為華宇集團高層後,工作繁忙,俞星塘上高中後,母親就辭掉了工作,專心照顧她。
兩人大概就是從那時漸行漸遠的。
趙妍麗心思細膩,也敏感,又看重家庭。
跟俞斌一路走來這麽多年,早已對丈夫萬分依賴,得知他出軌,自然是接受不了的。
俞星塘回憶起,趙妍麗在她高中的時候情緒失控,患上焦慮症,整晚睡不着,應該就是突然發現第三者的緣故。
那時候父親極具耐心,陪着母親旅行散心,照顧她吃藥,後來還陪着趙妍麗搬到海邊生活。
現在看來,可能只是因為內疚,卻給了趙妍麗能挽回這段婚姻的錯覺。
俞星塘未曾想過,父母之間,早已經貌合神離。
包間外,傳來俞斌跟薛婷的争吵聲。
“誰讓你來的.....”
“你不準再見你前妻,你答應我的....”
“你先回去!”
包間裏的人面面相觑,臉色凝重。
幾分鐘後,聲音越來越遠,薛婷被俞斌拉出門,送上了車。
俞斌回來時,俞星塘已經從房間裏面出來了,母親情緒不好,原本就在吃藥,她擔心她再受刺激。
“星塘.......”俞斌看向女兒,“你們這是,要去哪?”
俞星塘拉着母親,沒看父親一眼。
事已至此,俞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看了眼陳則初,“你跟則初好好過日子。逢年過節,我們一家人還可以在一起吃飯。”
俞星塘冷笑一聲,“一起吃飯?再讓她來鬧嗎?”
說完,她繞開俞斌,拉着趙妍麗出了門。
把母親送到家門口,俞星塘不放心,跟着趙妍麗下車,“媽,要不我晚上在這陪你吧。”
趙妍麗捏了捏女兒的手,“不用。糾纏這麽多年,我早都接受了,不會想不開。
她看了眼陳則初,“你快跟則初回去,怪冷的。”
俞星塘遲疑片刻,“好,那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回家路上,俞星塘靠在窗邊,心緒複雜。
她想起不久前得知家裏要被賣掉,還安慰自己,有父母在,房子賣了就賣了。
誰曾想到,從小呵護她的那個家,早都沒有了。
她鼻頭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身旁的男人目視前方,專心開車,遞過來一張紙巾,俞星塘接過來擦了擦眼淚。
兩人一路無話。
進了家門,俞星塘脫掉外套,呆坐在沙發上,良久,才問了一句,“你早就知道了吧?”
陳則初沒有立刻回答她,他坐在俞星塘身邊,拉上她的手,跟她對視。
“你父親跟薛婷的事,我确實早就知情。薛婷以前是華宇集團的員工。”
原來如此,俞星塘這才恍然想起來,為什麽剛剛看見她會眼熟。
她從前去父親辦公室時,見過薛婷。
陳則初停頓了下,“但你父母什麽時候離婚的,我不清楚。”
俞星塘愣了片刻,心裏的複雜情緒難以描述,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
“連你都知道,就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
陳則初靠回沙發,緩緩道,“你還記得,你父親在兩年前被帶走調查嗎?”
俞星塘眉心一跳,直起身子,“薛婷和這件事有關?”
“對。”陳則初點點頭。
他剛上任那一年,華宇城的盈利狀況走下坡路,集團又在集中精力想拿下北安當地一個項目。
當時另一個大型企業龍星集團也在競争。
而龍星集團負責項目的經理,跟俞斌年輕時有過過節。
他不知道從哪得知俞斌跟下屬有婚外情,搜集了一堆證據,要跟媒體爆料。
俞斌是華宇集團的副總,醜聞爆出去,會直接影響股價和華宇的形象,可能會讓華宇再次陷入困境。
辦公室裏,俞斌一臉難色。
他在集團這麽多年,不想因為私事影響集團發展,何況,自己也會因為這件事名聲掃地。
後來,陳則初動用關系以及不少錢,才把媒體搞定。
他又讓俞斌給薛婷做思想工作,讓她先辭職,去國外待一陣子。
龍星那邊的人見媒體被買通,索性跟華宇的合作方串通,去相關部門舉報俞斌行賄。
俞斌被帶走調查了幾個月,好在他在經濟上确實沒問題,最後被放了出來。
這一通折騰下來,俞斌擔心再給公司帶來麻煩,自己主動離開了。
陳則初也沒挽留,他從小認識俞斌,把他當長輩尊敬,自覺已經仁至義盡了。
俞斌手上還有股權,下半輩子生活也不用愁。
陳則初說完這些,嘆了口氣,“當時你爸找到我時,讓我不能告訴你。”
俞星塘心髒微微緊縮,嗓音沙啞,“是我怕我知道後去找薛婷,把這件事鬧大?”
“有這個原因。”陳則初沒否認。
“你也這麽認為嗎?”俞星塘突然問。
她想起那時候擔心父親,找陳則初問了好幾次,他态度冷漠,兩人還吵過幾句。
陳則初垂下眼眸,沒說話。
俞星塘只覺得可笑,那時候她跟陳則初已經在長輩安排下來往了。
但從頭到尾,自己都沒有被陳則初當作另一半認真對待。
他看着自己擔心、困惑,卻沒打算跟自己溝通。
父親離職的真實原因她不知情,父母之間有第三者她也不知情。
她冷笑一聲,問陳則初,“這麽久了,你就沒想過告訴我?”
陳則初轉身看向她,“我答應了你爸。并且,我認為這些事,由他告訴你更合适。”
“可我跟你結婚了!”俞星塘聲音大了幾分,眼眶紅了。
她跟陳則初從小認識,結婚兩年多,雖然感情并不是多麽濃厚,但畢竟是夫妻。
“你從沒考慮我的感受。”
陳則初見她情緒激動,去握她的手,“我只是覺得,你不知道會好一些。”
俞星塘把手抽出來,沒再看他。
她一直都明白,陳則初理智,冷漠。
父親出了那件事,他肯定會先考慮集團利益。
他做事有原則,答應了父親不告訴自己,就一直不透露半句。
可她還是覺得,夫妻總歸是比其他關系特別點的。
至少,不能欺騙對方。
她看向陳則初,發現眼前的人無比陌生。
直到今天下午出門前,他都一副平淡的模樣,冷靜的讓俞星塘覺得,他根本不在乎自己。
俞星塘懷裏抱着靠枕,就那麽靜靜坐了會兒。
她突然感到疲憊,事已至此,再去糾結這些也沒什麽意義了。
片刻後,俞星塘沒再說話,上樓回了卧室。
接下來幾天,兩人都沒再提這件事。
俞星塘照例忙工作,陳則初也早出晚歸。
日子回歸平常,但兩人心裏都清楚,原本近了點的距離又疏遠了。
早上,陳則初起床,見俞星塘提着箱子下樓,停下腳步問她,“出差?”
“嗯。”
俞星塘在門口換鞋,語氣平淡,“我們要去南山腳下拍個gg。”
南山在北安市周邊,是不少戶外愛好者的勝地,距離市區一個小時的車程。
她系好鞋帶,又轉過來,“應該會待一晚。”
陳則初在旁邊看着她,點點頭,“最近氣溫低,注意安全。”
“好。”
俞星塘推開門,又想起了什麽,轉過身,“這次是跟陸原馳的公司合作。由我們商務對接的,他也會去,怕你誤會,提前跟你說一聲。”
她語氣認真,态度坦坦蕩蕩。
說完後,并不想等陳則初的回應,推開門就走了。
客廳裏,陳則初站在原地,眉頭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