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除夕

第40章 除夕

除夕夜很快接踵而至,大院裏也迎來了一年到頭最熱鬧的時候。适逢天公作美,落了些雪,年味一下就起來了。

各家各戶,張燈結彩,其樂融融。

陪着長輩吃過年夜飯,給了紅包,大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讓年輕人一直老老實實待着,也算是難為他們了。張啓宸在群裏很快就吵嚷起來,讓周景維他們出來。哪怕在院子裏放放煙花,也比待在屋子裏強。

周景維下樓出了門,去大院的廣場上找他們。

結果整個廣場上煙霧缭繞,炮聲隆隆,跟開火戰場一樣。

出來放炮煙花的人并不少。

周景維走過去,見張啓宸不知道從哪個小孩的手裏搶過來的煙花棒,已經玩起來了。

張啓宸也夠義氣,搶的時候,還不忘給自己兩個兄弟搶兩個。

“給,自己點吧。”張啓宸開口道。

周景維順手接過,但心思不在這上面,反而環繞四周,在找尋某人。

以前過年的時候,阮想都是在程家過的。

如今阮想既然回來燕城,程是宜和阮哲輝又都回來過年,她必然也是在大院這裏過年。

再說,前天,他看見她回來了。

周景維在這漫天煙霧和火花裏兜兜轉轉,層疊與錯落中尋找,然則到底未見那個身影。

或許,她待在家裏,未出門吧。

周景維手裏始終攥着那根煙花棒,未曾點燃。

他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拿出手機,看着零點的時刻一分分逼近。

他在手機裏輸着文字。

“廣場上熱鬧,你要不要下來看看。”

又想着兩家關系,衆目睽睽之下,又是是非。

於是又删除了,重新輸入。

“城西放煙花,我帶你去看…”

——

“景維。”

文字還未斟酌完,又有人喚他。

周景維擡頭,卻見是阮哲輝。

他将手機放回了口袋。

周景維以前對阮哲輝當然是禮貌謙和。

周青檸死後,他們的關系自然降至冰點,這幾年幾乎是不曾碰面。

周景維沒辦法再張口喚他聲阮叔,就只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其實阮哲輝完全沒必要自找沒趣和周景維搭話,但是剛才年夜飯喝了些酒,心裏卻空落落的。

一雙兒女,兒子在監獄,女兒數年不見蹤影,即使回來,也如陌客一般。

如今見着周景維,不免又想起阮想,想着女兒遭的罪。

一對佳人,天意弄人,何至於此。

阮哲輝的酒意上來,全然化作淚意,竟忍不住啜泣起來。

周景維見狀,有些出乎意料,也顧不得昔日恩怨,上前叫了聲“阮叔”。

他聞見酒味,便曉得對方是喝了酒,於是扶到一旁的椅子上。

“我讓阮想過來接你。”

周景維存了一半私心,剛好就順水推舟的要拿手機出來給阮想打電話。

豈料阮哲輝伸過手來,一手按住周景維的手機,一手擺着道:

“我沒事,再說,想想去倫敦了,不在這兒過年。”

恰巧零點一刻,全城的煙花爆竹,都開始使勁燃放。

炮聲隆隆,沸天震地。

周景維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如此熱烈和喧鬧的時刻,他卻覺得慘烈。

這一輪輪轟天裂地的響聲伴随着新年的步伐逐漸平息下來,周景維竟也坐在了阮哲輝的旁邊。

他問:“阮想,是有什麽人在倫敦嗎,過年竟也不在。”

阮哲輝搖搖頭道:“她說是去總部彙報工作,又說是要退在倫敦的房子,誰知道呢。”

“想來是覺得在這兒過年,不自在吧,随她去吧,她從小就這樣,我把她接過來以後,她也從來沒把這裏當成家吧。”

阮哲輝絮絮叨叨的念叨,一會兒說阮想一個姑娘家不容易,一會兒又說她心硬,比女娲補天的石頭還硬。

周景維由着阮哲輝在旁邊說車軲辘話,腦子裏回想着上次聖誕元旦假期,他問她。

她的回答也是退倫敦的房子。

現在想來,到底哪一次是真,哪一次假,亦或者,從來都是假吧。

北方冬季晚上溫度,可由不得人在戶外坐着待太久,尤其是喝了酒的人。

周景維給張啓宸和趙序秋打了電話,讓他們過來扶阮哲輝回到程家。

三人離開後,周景維把那根未點燃的煙花棒,扔進了垃圾桶。

然後,翻開手機,把先前對話框上打了一半的字全部删掉,最後只發了“新年快樂”四個字過去。

此時大洋彼岸的另一端,農歷新年的腳步還沒跨到倫敦,當地時間下午三四點多。

阮想帶着阮叢安去美術館看中華文化春節特別展。

雖說阮叢安這個年齡吧,看這些東西,純粹是狗看星星,不一定懂。

但是母子倆在一起,幹什麽都是快樂的。

有一個展館是中華姓氏展,進去以後,才發現,是将百家姓的各姓,用紅繩系之。

大小不一,從天花板上墜下來,參差錯落,似誤迷境。

就連每個字投落在牆面和地上的暗影,都自成一體。

阮想抱着阮叢安,在每一個姓氏下面駐足,告訴他,這是什麽字。

在靠近白牆的附近,找到了阮字。

“叢安,這個字念阮,是媽媽阮想的阮,也是叢安阮叢安的阮。”

“阮,阮,阮,媽媽的阮,叢安的阮。”叢安跟着複述了一遍。

阮想只覺得兒子可愛,忍不住笑着親吻他的臉頰。

阮叢安的小手指着阮想身後的位置問:“媽媽,那是什麽字啊?”

阮想轉身看去,愣了一下,紅繩疏密有致的系住一個字——周。

這世間萬物,總講究因緣際會。

與此同時,她感覺口袋的手機震動,她抱着叢安,騰出一只手頗為艱難的掏出手機看。

唯有四字,新年快樂。

她盯着手機失神,還是阮叢安又問了一遍:

“媽媽,那是什麽字啊?”

阮想收回手機,抱着叢安緩緩走到那個字跟前,擡起頭道:

“周,周而複始的周。”

阮叢安像是聽懂又像是沒聽懂,還裝作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然後又低頭問:

“媽媽,周而複始是什麽意思啊?”

阮想一時語塞,腦子裏飛速運轉,於是解釋:

“就是,一圈的一圈轉,最後還是會回到原點的。”

“叢安啊。”

“嗯?媽媽。”

“你也新年快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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