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319網紅連環殺人案 14

第14章 319網紅連環殺人案 14

早上八點,周寧市某待租的寫字樓內。

蜷縮在牆角的男人因為樓下裝修的聲音清醒了過來,他的帽子拉的很低,即使戴着口罩也很難完全遮掩住臉上被燒傷的痕跡。

他已經在這裏呆了兩天,寫字樓的商戶在月中撤租後這裏的電和網都還沒斷,他周圍除了簡陋的水杯和食物,就只有一臺自己改裝過的筆記本電腦,長長的藍色膠皮網線接入網口,而就在在幾天前,這條網線還是奪取人呼吸和性命的兇器。

薛哲已經完全醒了,幾天來他摸清了這裏保安巡邏的規律,在這個時間段他是完全安全的。為了緩解身體上的疲憊,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就着礦泉水吞了幾塊餅幹,緊接着習慣性地打開電腦,幾個小時前停下的視頻又繼續播放了起來。

視頻裏,一個年輕的女孩兒正在玩雪,她一邊跑一邊拿雪球砸向鏡頭,明顯和拍攝視頻的人關系匪淺。

他怔怔地看着畫面上女孩兒的笑臉,眼眶漸漸變得通紅,他仰起頭,任由眼淚淌進拉的很高的領子,落在那些凹凸不平的傷疤上。

一年半以來,這些視頻和照片薛哲都已經看過無數次,但是無論裏頭的陶泉看起來離他有多近,她都不會再回來了。

陶泉已經死了。

薛哲記得殡儀館裏那冷冰冰的屍體,頭發上還有幹涸的血跡,他曾經無數次地呼喚她的名字,但是陶泉都沒有再睜開眼。

一年半以前她從八樓上一躍而下,還沒趕到醫院就已經停止了呼吸。

随着視頻停下,薛哲臉上為數不多的溫情也跟着慢慢褪去,他的眼神重新變得冰冷,飛快地在電腦上切換着小號,将所有關注名單裏的博主都仔細地看了一遍。

這些人大多都是粉絲超過一千的博主,有一些也已經很久不露面了,雖然互聯網的記憶是很短的,但這不代表薛哲會忘記他們做過的事情。

那些說陶泉腳踏兩只船,情感不專一的,說她是錢沒拿夠才沒和于建飛在一起的,還有說陶家将善款私用的……

這些人用一兩句輕輕松松的話就毀了他這輩子最愛的女孩兒,在最後那個月裏,他已經注意不讓陶泉看到社交媒體上的那些,但是就在陶泉自殺前的幾天,他幾乎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抱住這個瘦弱的女孩兒不讓她去拿手機,而那時陶泉的哭喊現在還經常出現在他的噩夢裏。

陶泉是善良的,即使了結了性命也沒有為自己辯駁半句,留下的遺書裏通篇都是對父母還有對他的歉意,薛哲知道她不會喜歡自己殺人,所以他給過這些人機會,只是有些人并沒有珍惜。

在九點半保安來巡邏之前,薛哲看過了所有人的微博,最後他習慣性地在微博搜索欄裏打下陶泉兩個字......這已經是最後了,報完了仇,了結了這一切就可以去陪她。

薛哲幾乎是機械化地做着這一切,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陶泉的關鍵詞卻在瞬間搜索出了新的內容,發布時間是兩個小時前。

“跟前女友分手了,果然女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要不是我膽子小也該拿火燒她,就像之前那個什麽陶泉,都是咎由自取,騙男人感情,騙人同情心的東西。”

薛哲一字一句讀下來,牙齒不自覺地咬的咯吱作響,他的側臉在瞬間繃緊,指尖忍不住多用了幾分力氣按下鼠标,點開了這個人的頭像。

在瞬間,他只覺得一股更加冰冷的怒意正在順着他的身體往上爬。

他還記得這張臉。

……

八月,正是周寧一年當中最熱的時節。

下午三點,明晃晃的陽光透過枝丫落在地上,蟬鳴不絕于耳,而不到十歲的男孩叼着幾毛錢一根的冰棍,正百無聊賴地在院子裏踢着石子。

他的母親已經快要一個多星期沒回來了,自從最後一次在巷子口分開,男孩就再也沒見過她。

父親告訴他母親回了外婆家,但是小男孩不明白,為什麽這麽久連個電話都沒有?

他不想寫作業,也不明白為什麽鄰居家的孩子這幾日都躲着他,父親還沒回來,他除了在這裏踢石子,似乎沒有任何事情可做......簡直像是被抛棄了一樣。

小男孩熱的煩躁,猛地把一塊尖銳的石頭踢到很遠的地方,只聽一聲脆響,石子撞上牆面,而他順着看過去,卻見矮牆外走過來一個瘦削的男人。似乎是因為走了很遠的路,男人的額上布滿汗水,汗漬幾乎将他的衣服都浸濕了大半。

“小朋友,你是蕭厲嗎?”男人看見他便蹲下身子,臉上還帶着笑,似乎并不像是一個壞人。

男孩因此很快放棄了跑走的念頭,怯怯道:“你有什麽事嗎?”

“我想問你兩個問題可以嗎?你別怕,我是警察。”

男人從懷裏掏出一本證件交到男孩的手裏,裏頭是一張非常端正的證件照,底下的字小男孩還認不全,就只認出了相對簡單的正平二字。

那确确實實是警徽,小男孩擡起眼有些崇拜地看向來人。

“想問問關于你爸爸媽媽的事,你能不能告訴叔叔……爸爸媽媽最近有吵架嗎?”

男人的聲音中斷在一片蟬鳴裏,陽光變得極其灼眼,直到最後一切都陷入白光,蕭厲才在床上悠悠地醒轉,看到夕陽的餘晖正通過窗簾的縫隙在天花板上拉出一個三角形的光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兩天太累,蕭厲也沒想到這個夢會再來找他,他坐起身喝了口床頭不知道放了幾天的涼水,一看鐘,這一覺他睡了将近十二個小時。

通常來說這種情況多見于他剛趕完稿的第二天,羅小男是個酷愛放養的金主,只會在死線前最後一天催稿,導致蕭厲的交稿日常常非常難捱,熬夜熬的跟死過一回差不多。

坐了一會兒,蕭厲慢慢緩過勁,一下床胃裏饑火正旺,這幾天都在外頭飄着,冰箱幹淨的仿佛是剛買的,想來也只能怪之前的半個月他都靠外賣為生,家裏的竈臺都快長毛了。

不得已,蕭厲只能走到門口,放在那裏的矮櫥和這屋裏大多數的軟裝不同,看上去陳舊異常,在上頭除了一支綠色的鋼筆,就是香爐和幾個小盤子,裏頭盛放着糕點和水果。

蕭厲在香爐上點上一炷新香,合手苦笑一聲:“對不住啊,實在是太餓了,偷個蘋果吃,反正也是我買的,別介意啊媽。”

他說着便從盤子裏拿出個有點軟的蘋果,随便洗了洗放進嘴裏,解決了個人問題,蕭厲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電腦上。

他早上六點發的那條微博還沒什麽動靜,這個號本來就是他當時為了以防萬一申請的小號,沒幾個關注,粉絲也就零星幾個僵屍粉,換句話說,只要列表裏多出一個人蕭厲都會發現,可偏偏一覺睡醒這個數字毫無變化,私信裏也沒有任何新消息。

“這都不上鈎,虧我還放了照片。”

蕭厲有點失望,他起身看向窗外,果然那輛唐浩的車還在,遠遠地雖然看不清楚人在不在裏頭,不過想想也知道,局裏的人手都撲在薛哲那邊,也沒人和唐浩換班,他一個人要全天候盯着這裏是不可能的。

這已經是第二次蕭厲打算在閻非眼皮子底下開溜了,他估計閻非在也不會同意他用這麽冒險的法子,他們警察辦事規矩太多,但現在最快找到薛哲的辦法就是釣魚,激怒他,接下來就只需要等着他上門就行了。

蕭厲想想覺得好笑,他進刑偵科的動機本就不純,但到頭來還是要幫着閻非把薛哲抓到,天底下報仇的方法千千萬,但殺人絕對是下下策,過去很多年蕭厲都忍不住想,如果那時他沒有和母親分開,女人也沒有死在那條小巷子裏,是不是後來他的生活會變得完全不同。

蕭厲想到這兒,下意識地便往後背摸,就好像底下那些傷疤還在痛一樣,他深深吸了口氣,迅速又發了一條新的動态:“自由了,酒吧見。”

怎麽說也得先把自己置身在一個方便對方下手的環境裏。

蕭厲發完微博迅速換了身行頭,直到站到門口,他的心髒不受控地狂跳起來,耳邊又響起閻非的話:“不要去試探一個連環殺手,否則一定有人會因此喪命。”

蕭厲眼前浮現出将近二十年前女人慘白的臉還有血肉模糊的身體,光是想起那個夏天,他的掌心就開始出汗。如果說上次只是一個意外,那如今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正面走進一個陷阱,在那裏等待着他的,可能是一個已經殺了三個人的殺人兇手。

做這件事的最壞結果可想而知,一不小心,明天上報紙的人就是他。

蕭厲心裏發慌,他克制着身體裏那些将要暴起的恐慌感,這些年他看過許多醫生,吃過無數的藥,好不容易讓生活恢複了正軌,但一旦把自己放進那個處境裏,那些糾纏他多年的噩夢就會卷土重來。

羅小男在這方面極其有先見之明,說他是拿身家性命在多管閑事,蕭厲也沒法反駁她。

“沒事的,蕭厲你是最牛逼的,上次不也沒死。”

他努力做了幾個深呼吸,在打開門的瞬間,蕭厲只覺得自己像是脫卸掉了盔甲的人,正在把脆弱的胸腹暴露給未知的兇手。

薛哲殺完那三個人就沒了動靜,以他做事的缜密性,多半蟄伏在了某個角落裏,就是說,他現在應該是離薛哲最近的人......不論是抓他,還是救他。

蕭厲想到這兒心一橫,他動作飛快地下了樓,借着夜色的遮掩,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公寓樓的後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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