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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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其實也有躲避之處,雕梁畫柱之間,懸挂着绡帳,绡帳雖薄,但被分開撥到幾處,疊在一起,藏下她還是沒有問題。但她想的卻不是躲,而是逃。
可萬一被蕭慈發現……對方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的……
想到蕭慈平時那浪蕩不羁的性子,她心頭忐忑難安,迅速作出決定。
陸莳蘭只是纖細,而非體弱,小時候也是愛跑愛跳愛上樹的,倒是身體輕盈。她動作向來靈巧,從那打開的窗戶往外瞧了瞧,一翻身就出去了。
她這樣久沒有異動,庭院中侍衛早就放松了警惕,偶爾在相互說話。陸莳蘭的身形如黑影一閃,就不見了,她矮着身體隐在灌木叢中。
她的頭發,先前就已被她撕下一條绡紗重新束起,現在就差一雙鞋了。這可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就是這麽一雙鞋,卻不能不穿。
陸莳蘭慢慢在灌木叢後挪動,突然聽到幾個路過的王府婢女在說話:“沒想到那夢琅嬛和玉腰樓有那樣好看的女子,難怪被喻為銷金窟,今晚又在此獻藝,指不定就被哪位貴人給看上了。”
另一個道:“我倒是覺得那蘅心園戲班的小生長得才漂亮,怕是要被王爺給瞧上了。”
“行了罷,你倆快別議論了,趕緊将東西給他們送去。”
陸莳蘭聞言,想着應當是宮中歌舞皇帝看膩了,今晚給他換換口味,便安排了外面的戲班和歌舞。
聽到有戲班在,那是要換裝的,她還怕找不到一雙鞋子?陸莳蘭悄悄尾随過去。也是她運氣轉好,那些藝人被安置得距離很近,也剛巧錯過了巡邏的侍衛。
來到藝人休息換裝的屋外,陸莳蘭借着黑黝黝的天,躲在一扇窗前偷偷看了看,豈料這次竟和人對視上了,雙方都是微微一駭。不過,屋裏的人竟是含璧。
含璧見了陸莳蘭,眼睛一亮,立即将她一起拉進了屋裏,緊緊關上門窗。
“含璧姑娘也在這裏?”陸莳蘭也正巧擔心被人看到,也就順勢進來了。
“陸禦史也是被人給欺負了?”含璧上下将陸莳蘭略一打量,看看她的腳,皺眉輕聲問。陸莳蘭這雙腳落在某些人眼裏,肯定是會覺得是女子,但是在含璧這雙看過許多娈童的眼中,倒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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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含璧姑娘,難道你也遭遇了什麽不好的事?”陸莳蘭看着對方,看起來,含璧身上并無異樣。
“呵……”含璧露出的笑意略帶凄然:“是啊,我給陸禦史看看。”她伸出纖纖五指,便見其右手食指與中指的指腹,赫然有兩道未愈傷痕。
“就在剛才,我取箜篌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何時,漆盒裏頭竟被誰故意削壞了,尖木片子翹着呢,我不小心便被割破了手指。”
含璧清楚,總歸是那些愛慕霍寧珘的貴女,或是愛慕其他哪位公子的貴女命人做的,而且,對方膽子這樣大,身份地位定然不低。甚至……是哪位公主、郡主也不一定。
她說起來是受衆多王侯勳貴擡舉,但若是跟這樣的貴女相比,又如何能比?
雖然霍寧珘對她根本無意,他們兩人甚至沒有單獨相處過,每次都有其他人在,但看在某些貴女眼中,卻是別有不同。
陸莳蘭微微一怔,她的心思都花在了公務上,對那些女人之間的彎彎繞繞,勾心鬥角,幾乎沒有了解,此刻難免對這傷害含璧之人的歹毒心生驚訝。含璧可是來獻藝的,這手指破損了,如何撥動琴弦,這是要絕人家的路啊。
就跟……今日陷害她的人一樣,也是想絕她在官場的路……不免心生同情。
“那你……要怎麽辦?”陸莳蘭看了看含璧這手指,知道對方若是立即再去彈琴,怕是要皮開肉綻。
“這也是我想說的,陸禦史,你可否代我彈奏箜篌,我則幫陸禦史找來鞋子。”
陸莳蘭奇道:“我代你彈?含璧姑娘都不知我的箜篌彈得如何,就讓我幫你?你就不怕我墜了你的名聲?”
含璧卻微微搖頭笑道:“正巧我前日去拜訪蕙風先生,得知了一件事,原來,陸禦史的生母與家師頗有淵源。說起來,令慈與家師還是師姐妹,都是師從蕙風先生。”
“當然,我的老師一開始也并非淪落風塵,是家中犯了事,留下她一名孤女,這才遭了罪……還好蕙風先生對她這落難弟子依舊憐惜。這次我去看先生,提到了你,她便說,當年陸家的一對孿生兄妹皆是天賦驚人,小小年紀便琴藝脫俗,是她生平僅見之才。”
陸莳蘭放下了心頭疑惑,她母親的箜篌确實是師從蕙風先生,只是……那蕙風先生本身就是出身名門,傳承的少數幾人也都是大家閨秀,因此,即便是兩人音律相似,她也沒有往身為藝伎的含璧身上想。
含璧深谙上位者心态,若她手指被割這事抖到皇帝面前,表演不成就算了,還引出些幺蛾子,皇帝才不會管含璧是不是被哪個貴女整了,他只會怪含璧在這大喜的節慶掃了興。
說到底知道是誰做的又如何,皇帝難道會因她一個藝伎手指頭劃破了就去處置貴女?說不定反責她沒有自知之明。
“幫幫我,陸禦史,你就不要自謙了,你譯書時對樂理的見解能引得霍四爺稱贊,必然非同一般。”含璧道:“何況,這也是幫你自己。你也是受人暗中陷害了罷?若你幫我演奏,我就給你一雙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