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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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兮在站臺上來回走動,又蹦又跳,偶爾閃過念頭,方岳會不會故意耍她。在即将凍麻前,她終于在風雪中看到一枝獨秀。

陳兮不知道方岳身高有沒有一米八,在她鎮上初中的同齡人中,她很少見到個子比方岳還高的。

少年穿着一件白色羽絨衣,打底似乎只有單薄的T恤,胸前橫着銀色斜挎包肩帶,下身運動褲是淺青色的,手撐一把藏藍雨傘,行走在皚皚白雪中,有幾分閑庭信步之感。

一枝獨秀,輕易讓人一下就注意到他。

方岳也看到了陳兮,公交站臺上只有一個黑團在蹦蹦跶跶,人又瘦又小,和這二十多天在他腦中駐紮着的形象完全一致。

方老板擔心她會遇到人販子,方岳覺得這種小概率事件也有成立的可能性。

陳兮朝着人小跑幾步,快到方岳跟前時又剎住了腳步。方岳從斜挎包裏拿出一把雨傘,修長手臂伸到陳兮面前,“打不到車,走吧。”他說。

“哦。”陳兮接過雨傘,又加了一聲,“謝謝。”

方岳腿長步大走在前,陳兮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撐着把黑色雨傘跟在後面。

行李箱是方老板從家裏找出來的,當時二十寸的行李箱拉手上還挂着一塊塑料牌,很巧,這只箱子也是方岳的,塑料牌上有方岳名字的拼音,還有一個“2010年8月6日”的出行時間,牌上英文标志的意思陳兮不理解,之後查了才知道,這是郵輪名字。

去年暑假方岳坐郵輪出國玩了,陳兮回想去年同時,陳媽住院,她在醫院四處蹿。

後來方老板把塑料牌拆了,将陳兮的蛇皮袋沒收走了。

行李箱滾輪靜音,行走在雪地上的動靜比蕭瑟的風聲還要輕。

不像有些同齡人松松垮垮,方岳走路身姿挺拔,人也沒有伸把手的意思。君子端方,少年如松,陳兮拖着箱子,臉頰鼻頭凍得通紅,她覺得方岳應該是個狠人,所以前者形容不一定适合他,但後者形容倒也恰如其分。

方岳沒有回過頭,看不見後面的人費勁走路,但後面哼哧哼哧的粗重呼吸聲沒有停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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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小半程,馬路上終于出現一輛空的出租車,方岳招手攔車,出租車司機視若無睹地從他面前開了過去。

方岳沒發火或者抱怨,他拍照記下車牌,利落地撥打投訴電話。打完電話一回頭,看到側後方離他有些遠的小個子仰着頭,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方岳一頓,收好手機說:“走吧。”

兩人繼續一前一後在雪中慢行,又走了小半程,方岳終于攔到一輛出租車。方岳坐進副駕,陳兮把行李箱推進後車廂,跟着坐了進去。

車裏不放歌,也沒人說話聊天,所以當有人發出點細碎聲響時挺明顯。車子開了沒一會兒,方岳聽見自言自語似的無聲嘀咕,他看向後視鏡,鏡中的人是瘦的,只有一雙小手胖乎乎,對方一邊搓着凍得通紅腫脹的雙手取暖,一邊專注望着車窗外,嘴裏無聲嘀咕的詞是路标或者建築名稱。

陳兮在認路。

步行總時大約需要四十分鐘的路程,按往常開車用不了多久。但現在雪地難行,後半段出租車行駛得小心翼翼。這一路折騰到家,已經過了午飯的點。

陳兮的襪子已經濕了,她把自己濕漉漉的球鞋靠邊放,拎着行李箱先回二樓卧室。方岳依舊沒伸手幫人,他把斜挎包和羽絨衣挂起來,去廚房喝了點水,拿了僅剩的一包吐司片出來,三兩口就吃得一幹二淨。

方岳翻出外賣傳單打電話,大約雪天閉店,電話遲遲沒人接聽,死氣沉沉的嘟聲中突然闖入一道很輕的腳步聲,方岳掀起眼皮。

陳兮外套已脫,打底穿着一件黃色的高領毛衣,毛衣胸口還繡着一顆紅色的小櫻桃。她探頭探腦看到幾張外賣傳單,對上方岳的目光後,她細小聲地說:“家裏有菜的話,要不我來露一手?”

方岳:“……”

他從陳兮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中看到了嗷嗷待哺的光芒。

第5章

電話嘟聲還在繼續,方岳問:“你行?”

陳兮撸着袖子信誓旦旦:“行啊,家裏有什麽能下鍋的?”

“冰箱裏自己看。”方岳放下手機。

陳兮一點不見外,奔着廚房就去了。廚房置物架上疊着一堆不用冷藏的菜蔬,冰箱也早被有先見之明的方奶奶囤滿了。

陳兮放開音量問:“有沒有速凍餃子什麽的?”

“沒有。”

聲音近在咫尺,陳兮後背抖了下,轉頭才發現原本應該在客廳的方岳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廚房門口。

方岳沒有進來,就站那裏看着。

“那泡面呢?”陳兮問。

“沒有。”方岳提醒她,“你不是要露一手?”

“沒錯。”陳兮把毛衣袖子撸得更高一些,問,“廚房有好多菜,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挑個快的。”

陳兮沒有遲疑:“那吃面條吧。”煮米飯太費時。

“嗯。”方岳同意。

“你有忌口的嗎?”

“別太油膩,不吃茄子。”

陳兮默默把剛拿出來的茄子塞回去。

“食量呢?”陳兮問。

沒見回應,陳兮翻出一包雞蛋面,又問一遍:“食量?”

“……一鍋。”

陳兮扭頭看方岳,方岳神色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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