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金粟宮是宮廷內苑的熱竈, 憑着皇帝待賈貴妃的聖寵,太醫院一得着金粟宮傳太醫的消息,當值的太醫沒敢有半分的懈怠。
太醫往金粟宮起來的速度挺快。
來的路上,太醫還跟金粟宮的宮人們小心的尋問一下貴妃的情形如何?
貴人有恙, 太醫心頭也打鼓。當然宮人們可不敢多嘴, 只能請太醫用精湛的醫術親自去瞧一瞧貴妃娘娘的情況。
等着太醫一到, 金粟宮的主殿外, 大宮女一直候着太醫。太醫一到,這會兒趕緊請着往大殿裏面去。
“娘娘,太醫來了。”賈祤當停翻過一頁書籍時, 女史在她的耳邊小心禀話道。
賈祤擡頭,她瞧着太醫已經被請進來。于是她順勢擱下書籍。賈祤說道:“勞煩太醫替本宮請一下平安脈。”
“不敢擔娘娘一句勞煩。”太醫恭敬行禮,回話道:“臣這便替娘娘請平安脈相。”
說請平安脈, 賈祤更想知道的事情就是她的肚子是不是懷上孩子?
當然疑惑歸疑惑,一切還要太醫來揭開答案。
太醫替賈祤請了兩只手腕的脈相。一再确認後,太醫這會兒的神色變了, 他的臉上帶着喜慶, 太醫說道:“恭喜娘娘,娘娘懷上皇嗣, 如今已經一月半餘的身孕。”
太醫是真高興。對于請出喜脈這等事情, 可謂是太醫最樂意請出來的脈相。一旦遇上這等喜事, 賞賜少不了,還沒什麽操心的煩惱。
這自然是開心遇上高興, 雙倍兒的快樂。
“原來真的有喜了。”賈祤伸手, 她撫一撫自己的小腹。這一個孩子不在賈祤的期許之中。可真的懷上了, 又能怎麽辦?
當然只能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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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祤心中的想法歸想法,真的面對喜訊來臨時, 她臉上帶着笑容。懷了皇嗣,她要哭喪着一張臉,這就大大的異樣。
活在哪一個時代,就要合了哪一個時代的規矩。
更俗語一點的說法就是站哪一個山頭,那就唱了哪一樣的山歌。
不合群的人,要麽是聖人,那能夠改天換地,能讓日月換新天。再要麽就是傻子,最後被時代的大浪所淘汰。
賈祤只是凡人,還是一介弱女子,她做不成聖人,她只能做一點力所能及的小事情,比如說盡力讓自己過得開心一點,省心一點。
于是賈祤從來就做了合乎一個時代規矩的小人物。但凡讓她出頭去逆了大勢,她沒那一等能耐,她就不做那一等出格的事情。
這一回也一樣,不想懷孕,孩子卻是揣上了。于是賈祤合乎了一位妃嫔的态度,她讓賞。
不光是賞了請脈的太醫,還給金粟宮上上下下的宮人們皆加賞。人人有賞,金粟宮自然喜氣洋洋。
太醫領了賞,高高興興的告退離開。然後賈祤就吩咐身邊的女史,還差了宮人去各宮報喜。
“難怪本宮近日精神頭不夠,本宮還以為是苦暑,這才會犯了懶勁兒。哪料想是肚子揣上一個孩子。”賈祤跟身邊的司馬女史嘀咕一回話道。
至于司徒女史替賈祤安排宮人上各宮報喜去了。
司馬女史一聽貴妃的話後,她笑道:“娘娘,您肚子的皇嗣孝順,這想着讓您多歇一歇。也千千萬萬的別受了累。”
聽着司馬女史的話,賈祤捂嘴就笑。她說道:“女史這話說的,誰聽着都樂一樂。這理由尋得好,本宮聽後一琢磨,還真覺得肚子裏的孩子是一個孝順的。”
賈祤就是順着司馬女史的話,也算得安慰一下自己。
生孩子是遭了罪,但是孩子已經揣了,賈祤只能從其它方面多寬慰一下自己。
身邊人樂意說些好聽的,賈祤也愛聽。她覺得好聽的話悅耳,這真是讓人吃飯,那都能多吃下一小碗。
也從這日常的喜好中,賈祤深深的體會出來一個道理。她特俗套的一介凡人。
至于什麽忠言逆耳,想一想,真讓人毒舌一番,賈祤覺得上一輩子追劇時覺得有趣。
可真心在日常裏遇上,這就讓人遭不住。
沒法子,賈祤就喜歡聽一聽甜言蜜語。她也承認自己俗,特俗。
就在賈祤和司馬女史吹捧一下氣氛時。
楚王李烨進了正殿。他一進來,他就母妃問安。
“兒臣給母妃請安。”李烨已經年過五歲,他吃上六歲的飯食。小郎如今問安見禮有模有樣。
當然宮裏的皇子親王,這吃穿全部上上等的用度。
個頭拔高了,氣度養出來,李烨走出去也是一等一的小郎,讓人喜歡,更讓人覺得一身氣度不凡,年紀雖小也不會讓人瞧低半分。
“免禮。”賈祤笑道:“烨哥兒,來,坐母妃近前。”
等着李烨起身,他在母妃近前落坐後。賈祤拿了手帕子,她還替親兒子擦一擦額頭。
“剛從校場過來嗎?”賈祤問道。
“母妃,您全猜中了,兒才是練習完騎射歸來。”李烨笑嘻嘻,在母妃面前他一直笑臉迎人。
瞧着兒子七八分像自己的模樣,賈祤有時候就琢磨着,這兒肖母,也太像了。
就像是看着小一號的自己,賈祤偶爾裏也有一種照鏡子的感情。當然是追憶往昔。
幼年之時,賈祤想像裏的自己應該就跟兒子李烨一模一樣。
“哪用得猜測,瞧你一頭的汗,這不是明顯的事實。”賈祤又道:“你歸來了,這會兒就趕緊的去換一身幹淨衣裳。莫要一直穿了濕透的衣裳。”
賈祤此刻不多留兒子說話。母子二人相處,這自然哪樣舒坦哪樣辦。
母子之間哪需要客套什麽的嗎?在賈祤瞧來不用。
賈祤催一催兒子去換衣裳。李烨瞧着母妃的關心,他當然同意了。
等着李烨回寝殿後,他不止是換一身衣裳,還趁着機會又小小的沐浴一回。
等着再回金粟宮的主殿時,李烨渾身清爽。
這會兒陪着母妃說話,李烨說一說騎射上的趣事。賈祤樂意聽一聽。
“母妃,父皇說給我選伴讀。也不知道哪時候伴讀能進宮。我還盼着有伴讀一起練習騎射。”在李烨的眼中,讀書有伴讀,這都不算什麽高興事情。要習武,要騎射之時有伴讀這才是讓人高興的事情。
“你琢磨騎射伴讀,這裏面有什麽特殊之處嗎?”賈祤好奇的問道。
“打馬球,練戰陣。不是說打小一起練習,這默契最好嗎?”李烨跟母妃一樣,這一對母子對于馬球還是一樣愛好的。
一說起馬球來,賈祤就有興致。這會兒母子二人開開心心的說一說心得體會。
母子二人說有起勁兒。然後,兩宮皇太後的賞賜來了。
賈祤領着兒子李烨一道領了兩宮皇太後的賜賞。
等着兩宮皇太後賜賞的嬷嬷和宮人們離開後,賈祤讓女史把賞賜收進庫房裏。一切全部登記造冊,後面清點也方便輕省。
“母妃,您懷了弟弟妹妹嗎?”李烨又不是傻子,這皇祖母們都賜賞下來。李烨當然也聽明白金粟宮的喜事是什麽。
前面嬷嬷們都是笑而不語,只道金粟宮有喜事。究竟是什麽?
嬷嬷們不多提,只說貴妃娘娘親自說了,楚王殿下更高興。
結果就是身邊人沒講明白,李烨一回來,母妃更關心他的身子骨。然後,催他去換了身上的濕衣裳。
等着再回主殿後,母子二人談起馬球,又一談就馬時間忘記掉。
等着皇祖母賜賞了,李烨才鬧懂金粟宮的喜從何來。
“烨哥兒高興當兄長嗎?”賈祤小心的問話道。
前世今生兩輩子,賈祤知道的就是頭一胎孩子跟二胎的孩子,這中間容易起隔閡。
當然那是一輩子的觀念,擱這一輩子的時代裏,世人的觀念就是多子多福。
因為在這一個時代裏,小兒夭折率還是挺高興的。生一個萬一夭折了,那就成悲劇。
當然生得多,也得是富貴人家才好。貧困人家生得多,更可能是生得起,養不起。便是養得起,也是貧窮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
改命的機會有,只是不多而已。
“高興。”李烨的臉上全是笑意,他伸手,還是小心的想撫一撫母妃的肚子。
“母妃肚子裏揣着弟弟妹妹,母妃,究竟是弟弟,還是妹妹?”李烨的眼中有好奇之色。
這會兒賈祤倒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她讓親兒子撫了一回小腹,她笑道:“母妃肚子裏的弟弟妹妹還小,還要多吃喝,多睡覺,等着新一年時,烨哥兒的弟弟妹妹就會來到人世間。”賈祤盡量用一種平和的語氣回話,她說道:“至于母妃肚子裏懷着的是弟弟,還是妹妹?母妃也不知道。得等着母妃肚子裏的孩子降生後,那會兒才能知道是給烨哥兒添了弟弟,還是妹妹。”
“烨哥兒是盼着弟弟,還是盼着妹妹?”賈祤又問着面前的兒子話道。
李烨很認真的想一想,他說道:“弟弟。”
“我會念書,會騎射。有弟弟,我就親自教導弟弟。”李烨說的認真,他對于當一個兄長貌似還挺期盼。
“我聽嬷嬷講,等明年我大一歲了,我就可以跟父皇請求正式進學。到時候我跟皇兄一起念書習武。皇姐們就不在一處念書習武,聽嬷嬷講,皇姐們學的不一樣。既然不一樣,我就不能教導妹妹了。還是弟弟好,我能當一個好兄長,我會親自教導弟弟。”李烨挺起小胸膛,他挺自豪的模樣。顯然在楚王李烨的想像中,他覺得,他自己一定能當了一位好兄長。
想像一下如何教導弟弟,李烨越是想,越是美滋滋。
就在賈祤母子二人說一說未來暢想時。宮人來禀話,各宮的妃嫔們來金粟宮送賀禮。
憑着賈貴妃的品級位份,除了德妃、淑妃、賢妃這三位是差人來送賀禮。其它各宮的妃嫔們就是親自來送了賀禮。
這等情況下,賈祤懶得接見。來一人見一回,話說她乃孕婦,她當然可以有特殊的待遇。
見不見妃嫔們,這全看賈貴妃的心意。于是賈祤當然是任性一回,她差女史替她出面收了賀禮。
安撫還是需要安撫一下,金粟宮小小的回贈了小禮物。
“女史,你替本宮致歉一回。就道本宮有孕在身,精神不濟。就不見諸位妹妹了。”賈祤這般說,司馬女史當然一一應承下來。
“烨哥兒,瞧你也練了許久的騎射,這會兒要覺得無趣就練一練大字,或者練一練畫畫。可成?”賈祤問了親兒子。
“母妃,您懷着弟弟妹妹,您要多多休息。兒不打擾,兒去畫畫。”李烨認真的叮囑母妃。他的小臉蛋兒上全是認真的神情。
小郎一本正緊關心人,關心母妃時也不忘記叮囑母妃身邊的女史和宮人們。
李烨這一等做派讓賈祤瞧見,她覺得又好笑又可樂。
對于小郎這一個親崽的這一種關心,賈祤心裏真受用。
李烨去畫畫,當然是畫了輿圖。對于李烨而言,畫輿圖也是一種樂趣。這讓他知道了天下之大,他瞧見的不過一隅之地。
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李烨只能靠想像,不過他知道一定很大很大。
京都皇城,泰和宮,禦書房。
李恒這幾日連續單獨的召見國公府的當家人。
皇帝有意賜婚,當然也要對方滿意。或者說表面上得你情我願。
如今的局面是大夏一統中原。可謂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
在這等情況下,哪怕吳國和南漢國還有一些不服王化,可那些全是疥癬之疾,左右不了大勢。
朝廷大軍也沒有全部搬師回京,還留了府兵在吳國和南漢國的舊地,如今就在掃蕩,可謂是犁庭掃穴後,再是清理一翻地方的湯湯水水。
在這等情況下,皇帝有意跟國公爺們結果姻親。這等情況下只要腦子沒毛病,當然就會同意。
于是皇帝這等時候就在寫聖旨,他準備給皇五女、皇六女、皇七女、皇八女、皇九女賜婚。
聖賜寫下,蓋上玉玺。一切可謂是板上釘釘,不可更改。
“衛謹,去傳旨。”李恒對身邊的衛謹吩咐話道。
“諾。”賜婚聖旨,皇帝頒布,衛謹對于這等傳旨一事,他當然不拒絕。這也算露臉了,當然要說皇帝的用意,何嘗不是用了身邊人,也讓世人知曉皇帝是真的在意公主們的親事。
“皇上。”衛謹應下皇帝的差遣,他沒有急着離開。他恭敬的說道:“金粟宮的宮人來報喜。貴妃娘娘懷上皇嗣了。”
“貴妃有喜了。”這消息落進李恒的耳中,他說話時,他的聲音裏都帶着高興的語氣。
“回禀皇上,正是如此,貴妃娘娘有喜了。”衛謹重複一遍。
“好,大善。”李恒是真的高興。
這會兒皇帝一高興,他讓衛謹去傳旨。當然是傳公主們賜婚的旨意。然後皇帝是準備親自去了金粟宮。
喜訊嘛,當然親耳聽了當事人講一講,在皇帝眼中這般更有氣氛。
不過在去金粟宮之前,皇帝吩咐身邊的貼身太監梁忠去開了庫房,皇帝要賜賞。
至于賜賞的豐厚用度,肯定不依着皇家的規矩。
皇帝的喜好,那才算真正的規矩。至于所謂的規矩,可能就是約束一般人用的。
至于皇帝嘛,只要皇帝想,他就可以打破規矩。
一般情況下宏武帝是不樂意打破規矩的。偏偏這一回宏武帝就想破例一下。
帝駕往金粟宮去,消息靈通之輩當然都知道了。
但是在這等情況下,公主們得到賜婚聖旨的事情自然更讓人在意。
主要是皇帝賜婚,這就跟搞批發一樣。這一下子賜婚了五位公主。
如今是仲夏下旬,蕤賓之月。
要知道皇帝膝下的九公主在今年孟秋的夷則月中旬,九公主方才年滿九歲。就這樣一位年少的皇九女,皇帝也給賜婚了。
瑤仙宮。
石德妃與皇九女一道領下聖旨。此時石德妃謝過傳旨的衛謹公公。然後客客氣氣的送走衛謹。
等着衛謹離開後,石德妃的神情并不算特別的好看。哪怕石德妃勉強在臉上擠出來笑容。但是依然掩不住石德妃的眼眸子裏一片冰冷。
哪怕進宮前,石德妃早有心裏準備。但是石德妃還是意難平。
因為石德妃的膝上就這麽一個親閨女平平安安的養到現在。一對雙生子早夭,還是一對兒的皇子,那一樁舊事對于石德妃的打擊挺大。
好不容易從泥坑裏爬出來,石德妃不再計較過往。奈何如今的情況就是石德妃一直以為她在皇帝心中有一丁丁的不同。
畢竟其它的妃嫔們,甭管養着皇子,還是養了皇女。只是皇子年女的年歲一道,這就搬去了皇子所或者公主所。
唯有石德妃膝下的皇九女是一個例外。有石德妃的請求,皇帝也同意了皇九女一直養在瑤仙宮。
“九兒。”石德妃的眼中有淚光,她說道:“母妃本想替你挑一門姻緣,哪料想你父皇已經賜下聖旨。這一樁婚事如今就不可更改。唉。”石德妃一聲嘆息。
“母妃。”皇九女今年九歲,這年紀的姑娘出身在皇家,那當然不會是傻白甜。
皇九女說道:“兒乃公主,如今父皇賜婚,驸馬出身勳貴,此等姻緣正是合配。母妃不必擔憂兒,兒将來跟驸馬合得來就坐一起,合不來,兒還有公主府安身立命。”
對于皇九女而言,驸馬不是她的依仗,皇家才是。
驸馬是尚主,公主是下嫁。所以對于公主而言,公主在地位上真的是高了驸馬一籌不止。
雖然這一個時代是男人當家做主,但是這更是封建社會,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公主和驸馬,公主占的就是一個“君”字。國禮也在家禮之上。
皇九女很淡然。石德妃哪怕有種種想法,在皇權面前,她這一位妃嫔也得低頭。
“你能這般想就最好。好歹你這一樁姻緣比着你前面的姐姐們尚好。”石德妃只能這般安慰女兒。只能說人生在世,幸福就靠比較二字。
比一比前面的姐姐們,皇九女的姻緣确實還算不錯。
皇九女的驸馬人選,這一位九驸馬是安國公的嫡次子。安國公的身上不止有國公的爵位,還有一個勳位。
好歹憑着親爹的蔭恩,這一位九驸馬比着前面的幾個姐夫看着光鮮一點點。
瑤仙宮裏,石德妃和皇九女這一對母女在安慰她們自己。
這等賜婚之事,皇太後早已經吹過風聲。
如今就是塵埃落定,可謂是一切成定局。
宮廷內外,應該得着消息的各處都知曉了。
哪怕是金粟宮的賈祤也知道各位公主們的歸宿在哪。
金粟宮。賈祤聽着這一等消息後,她就挺淡然。主要是她膝下沒有公主。公主們的婚事她當然可以不在意。
不過等着帝駕來金粟宮時,賈祤差人去喚了兒子李烨,他們母子一道去迎了皇帝。
“臣妾恭請皇上聖安。”
“兒臣恭請父皇聖安。”
賈祤和兒子李烨一道見禮問安。李恒下了帝辇,他攙扶起賈祤,他說道:“平身。”
賈祤這兒得皇帝攙扶,她當然順勢起身。李烨瞧着父皇和母妃恩恩愛愛的模樣,小郎的臉上全是笑意,他高高興興的謝了父皇恩典。
一家三口,不,算上賈祤肚子裏的孩子,這應該是一家四口一道往殿內走去。
在殿內落坐後,李恒的目光還注意着賈祤的腹部。
李烨這會兒也用開心的語氣,他說道:“父皇,母妃說來年我就要添了弟弟妹妹。”
“父皇,您希望母妃來年添了一個弟弟,還是添了一下妹妹?”李烨小郎也是好奇的當一回複讀機。
母妃問過他的話,他再問一回父皇。
“甭管給你添一個弟弟,還是添一個妹妹,朕都喜歡。”李恒回的滴水不漏。
“可我喜歡弟弟。”李烨小郎是有話直說。
李恒當然問一問兒子原由在哪?
給母妃回過的理由,李烨再說一遍。顯然在小郎的心中,弟弟可以當小郎的跟屁蟲,滿足一下小郎做一個好兄長的癖好。
至于妹妹,妹妹不能陪在兄長的身邊,李烨當然更希望有一個弟弟了。
李恒聽過小兒子的童言童語,他就哈哈大笑一回。
不過回過話後,李恒說道:“小兒眼睛最靈驗,小十一說你母妃這一胎是弟弟,那就一定是弟弟。”
對于李恒而言,小兒子這一個答案讓他挺高興。畢竟皇帝一直覺得膝下皇子太少。
至少養長的皇子在宏武帝的心裏就太少。雖然生了不少,夭折的卻是太多。
如果再添一個兒子,李恒那是千盼萬盼。
此時此刻皇帝和楚王這一對天家父子談得開心,賈祤就在旁邊聽着。
對于賈祤而言,她倒不在意這一胎是男是女。反正生在皇家,甭管是皇子還是皇女,只要有一顆大心髒,一般而言都能過得舒心。
如果過得不開心,只可能是想得到的更多,因為不滿足才會不開心。
要是知足常樂,一般而言皇子皇女的生活就是千千萬萬人之上。這等情況下還不開心,可不就是犯了貪念。
人生在三戒,貪嗔癡,只要少一點雜念。這想過得開開心心還是挺容易。
這會兒李恒和兒子李烨聊話,父子二人是說得開開心心。
一直到李恒親自查看一遍小兒子的課業。哪怕只是考校,雖然李烨沒有正式的進學,不過皇帝也考得淺。
然後皇帝是鼓勵一番小兒子。李烨聽着父皇的鼓勵,他就特別的高興。
李烨這裏鼓勵一番,爾後,李恒順勢在金粟宮用了膳。
等消食後,李烨自然就是告辭離開。小郎也要回了寝殿,他就要準備早早歇下。
金粟宮內,這會兒天邊還乏着光亮。這是因着夏日天黑的晚。
李恒陪着賈祤在金粟宮內漫步而行。帝妃二人漫步,自然一邊走,一邊閑談一番。
宮人們墜在後面,有皇帝的吩咐,也沒有不識趣的來打擾帝妃二人的談話。至于偷聽,那當然就更不敢。
“朕已經替諸位皇女賜婚。如今一算,朕膝下兒女裏未曾定有婚約的便是小八和小十一這兩位皇子。”李恒談起兒女們的姻緣事。
賈祤不插手,她就聽一聽。
皇帝繼續講一講,關于他給皇女們的賜下的婚事。
賈祤繼續帶着耳朵聽一聽。一直到李恒說道:“祤娘,你心中對于小十一的婚事可有什麽說一說的想法?”
皇帝一問,賈祤笑道:“但憑皇上做主。”
皇帝給畫的餅,那可謂又大又圓。随國公府還盼着,賈祤這會兒也沒吃上。
至于這餅什麽時候落嘴裏?
賈祤不知道。但是賈祤懂得一個道理,餅是畫好了,這沒吃着前,她就得少說話,莫犯錯。
“哈哈哈……”李恒笑一回。笑過後,他執起賈祤的手,二人繼續漫步。
這會兒皇帝收斂笑意,李恒又道:“朕瞧着随國公府一片忠貞,朕一直挺滿意。”
皇帝先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這是安貴妃之心。
賈祤回道:“父親一直教導府上子孫,當忠心君父,忠心國事。旁的什麽臣妾也不懂,臣妾就知道随國公府的兒郎們一定是效忠天子,除此不敢有二心。”
“祤娘這話朕愛聽。”李恒牽着賈祤的手,他随口回道。
“不過此回賜婚,随國公府倒是沒有合适的兒郎,朕也只能惋惜一回。”李恒又感慨一番話道。
賈祤想翻白眼兒,她都進宮,她膝下有親兒子李烨。這可是老國公的皇外孫,現一任随國公的親外甥。
随國公府跟皇室已經走得夠近。再親上加親?真沒有那等的必要。
“皇上,這姻緣天定。天子賜下,也是天定。您啊,您這可是拿随國公府開了一個玩笑。”賈祤嗔怪的說道。當然這是打趣之語。
李恒也聽懂賈祤的态度,他笑一回。
“是啊,天子所賜,亦是天定。”李恒贊同一回賈祤的話語。
“朕也不介意更進一步。也算朕做父皇的一片心意。”李恒話到這兒時,他停下腳步。他說道:“朕有意給諸皇女的驸馬各謀一個爵位。”
皇帝說的這一個消息落進賈祤的耳裏,這都不算事。
“皇上慈愛,皇女們有您這等君父,這真是天恩浩蕩。”賈祤一臉贊同,她說道:“此事沒什麽不可以的。驸馬們得了爵位,将來承爵的還是皇上的親外孫。這一家子骨肉親情在,皇上您的做法合情又合理。”
法理不乎人情。
在這一個時代裏,這就是人治的時代。對于皇帝而言這是家天下的世道。
皇帝想給驸馬謀一個爵位,這多大點的事情。這爵位最後更能讓公主們多一番體面。
說白了,皇帝都大大方方的跟賈祤提一嘴兒,這等事情當然就是皇帝心意已定。
賈祤當然不會反駁。想一想各位皇女的驸馬都是誰?
要麽是禁軍裏的新星,要麽是國公府的嫡子。
這等人物賈祤只有吃飽了撐得,她才會說糊塗話去阻了別人的前程。但凡她有一點清醒,她都得附合一回皇帝的意思。
順口之言,不阻別人前程,也算得你好我好大家好。
誰吃虧?
反正皇帝不吃虧,公主不吃虧,驸馬不吃虧。
至于朝廷?
朝廷也不缺這幾個爵位。一切看聖意,聖意在于皇帝。
至于皇帝辦事真為着親情?還是背後有衡量。
這些賈祤管不着,也不歸她操了這一份閑心。
“只是臣妾覺得皇上用謀之一字,這不妥。皇上乃是聖君,您替公主們做主,這當然是賜下爵位。”賈祤就尋了一個字眼兒扣一扣。
看似扣字眼兒,其時就是賈祤轉移了話題。
賈祤不想深入下去,她怕犯了忌諱。還是把話題移轉到親情上面,講一講感情嘛。
“臣妾想公主們知道皇上的慈愛之心。公主們得多感動了。皇上您啊,依着臣妾瞧來就是在意了公主們。皇上就是最心疼孩子的父親。”賈祤這會兒圍着親情字眼兒打轉轉。
“朕雖是慈父,卻也是公心私心皆有。”李恒倒是談起自己的良苦用心。他說道:“朕之長女、次女、三女、四女,她四人的驸馬在伐吳、伐南漢之時立有功勞,憑着軍功在身,賜下爵位堂堂正正,無可厚非。”
賈祤聽懂了,皇帝的意思是五驸馬、六驸馬、七驸馬、八驸馬、九驸馬,這五位出身國公府嫡次子的驸馬賜爵位就有一點名不正,言不順。
無軍功賜爵,這太容易在朝堂上引來非議呗。
于是賈祤一琢磨皇帝的話後,她就閉嘴。
關系到軍功問題,她一個小小貴妃惹不起,惹不起。
李恒的目光掃一眼貴妃,瞧着賈祤不說話,就是一幅聆聽的模樣。李恒笑了,他繼續說道:“朕乃慈父,朕琢磨着其它人亦當如此。朕準備加恩,允許驸馬的國公父親拆分一回爵位家産。”
皇帝這話一出來,賈祤被驚住。這要是戴了眼鏡,這眼鏡都得震的掉地上摔碎了。
爵位家産拆分一下?話說,這算不算是勳貴家族版本的推恩令。
想歸想,賈祤沉默以對。這等事情太大了,賈祤不敢插嘴。或者說她覺得自己的肩膀太輕,這真的抗不住大事。
偏偏皇帝要講一講,賈祤只能帶了耳朵聽一聽,至于嘴巴這會兒啞了。她不發言,她就吃瓜。
“祤娘,你是一個滑頭兒。朕果然沒說錯。”李恒握一握賈祤的手,他給出一句評價。
“皇上,臣妾走泛了。臣妾感覺有一點累。”賈祤伸了另一只沒被皇帝牽着的手,她假意的撫一撫小腹。
天大地大,懷孕的母親最大。這會兒皇帝當然更心疼貴妃肚子裏的孩子。
“罷,倒讓祤娘受累了,朕陪祤娘回去歇了。”李恒知道。
賈祤就笑笑,她用笑臉來回話。
帝妃二人回了寝殿內。這時候賈祤催着皇帝去沐浴一番,賈祤只是簡單的洗漱一番。
等着皇帝沐浴好後,賈祤已經卸過妝容,她這會兒簡單的裝束,她就真的準備歇下了。
皇帝打發掉侍候的宮人,寝殿之內,帝妃二人獨處。
“臣妾不方便。”賈祤笑意盈盈的望着皇帝,她伸手撫一撫小腹說道。
李恒攙扶着賈祤落坐于榻上,他說道:“朕又不是急色之人,莫不成在祤娘眼中,朕就是好色昏君。”
“今天,朕就想陪一陪祤娘,也陪一陪祤娘腹中的孩子。”李恒說道。
這會兒帝妃二人一道躺下歇下,屋中沒有吹了燈盞。二人躺下,也沒有急着閉眼睡覺。
二人還是繼續聊了話。
當然更多時候是皇帝說,賈祤就是當聽衆。
一直到不知不覺裏,賈祤迷糊的睡過去。至于皇帝什麽時候睡着的?
賈祤不知道。
倒是賈祤睡着了後,李恒瞧着身邊貴妃的睡顏,他盯着瞧上許久後,一直到內殿的盞上蠟光慢慢熄了。內殿暗了下來,皇帝才是在貴妃的身邊閉眼睡去。
宏武二十五年,季夏臨,林鐘月的初一日。
金粟宮的主殿內,這一日各宮妃嫔們一道聚齊。
當然衆人來不過是跟往常一樣,也是等着賈祤這一位貴妃領頭,衆妃嫔一道去長壽宮向慈壽皇太後請安。
賈祤懷着身孕,但是給皇太後請安的時辰可不能擔誤。
于是與諸位妃嫔照過一面後,賈祤也不客套,就是當先領頭,領着一衆妃嫔一道離開金粟宮往長壽宮去。
賈祤一宮主位娘娘,她坐着辇輿。這等時候也不會受累。
等着到達長壽宮後,賈祤等一宮主位由着長壽宮的嬷嬷引路,一道去了長壽宮的花廳裏候着。
花廳內,宮人們送上茶盞。賈祤拿過自己跟前這一盞,她發現,她這兒挺特殊。
輕輕挪了茶蓋子,裏面非是茶湯,而是蜂蜜水。
賈祤輕輕的嗅一嗅,她聞到了一股子蜂蜜的淡淡甜香。
賈祤輕輕的沾一點,不過是潤一潤唇畔。喝了蜂蜜水,她這倒真沒有。
不過做一點表面的功夫,賈祤還是樂意的。
賈祤的動作也瞞不了人。在宮廷內苑裏,可能有人是傻一點,這是有後臺的。更可能是有人在裝傻,這是沒有後臺的。
只能說貓有貓道,鼠有鼠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一直到慈壽皇太後在宮人的擁簇下到來。賈祤和一衆妃嫔們一起恭敬問安。
錢太後瞧着請安的妃嫔,她落坐後,擺擺手說道:“免禮,都落坐吧。”
賈祤等妃嫔謝恩後,各自落坐。此時錢太後的目光落在賈祤身上。錢太後語氣和藹,她慈眉善目的說道:“貴妃,你懷上皇嗣,天子高興,哀家也高興。如今你得好好養胎,哀家盼着來年你替天子添一位皇子。”
錢太後這話說的親切,臉上全是一幅慈愛的神色。
賈祤笑着回話道:“借皇太後吉言,臣妾也盼着替皇上添一位小皇子。”
反正皇太後說的場面話,賈祤當然順着對方的意思,她不會傻乎乎的拆臺。
“好,好。你平平安安的誕下皇嗣,多替皇家開枝散葉,這就是功勞。貴妃,哀家替你記一筆,後面一定在天子跟前替你請功勞。”錢太後的場面話也說的好聽。
賈祤這裏關心了,錢太後的目光又落在其它的妃嫔們身上。錢太後又道:“不止貴妃如此,若是其它各宮妃嫔們懷上皇嗣,哀家一樣高興,哀家一樣在天子跟前請了功勞。”
“天家富貴,天家最不缺的就是富貴,最盼望的就是皇嗣。特別是皇子,哀家還是覺得天子膝下的皇子少了一點。你等還得用心,多是努力的替皇家開枝散葉。多學一學貴妃,瞧瞧貴妃就是一個讓人從心眼兒裏樂意疼一疼,愛一愛。莫說天子喜歡,哀家也是喜歡。”
在錢太後的嘴裏,賈祤做了衆人的榜樣。
雖然賈祤不想這般被表揚,畢竟這怎麽瞧着不見好處,倒是先當一回靶子。
奈何這是慈壽皇太後的誇贊,賈祤還得帶着笑容的受領了。只能受領,不能推辭。
當然賈祤肯定要謙虛一下,只道皇太後謬贊了,當不得,當不起。
場面上的客套,不就是你來我往,大家相互吹一吹,捧一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