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蜀王大婚, 京都熱鬧,宮廷一樣熱鬧。
皇子所,蜀王這裏成親,他的兄弟們當然要賀喜。
李烨、李煜兄弟都得向哥哥道賀。便是皇九女、皇十女也應該露臉一下。
哪怕李煜、皇十女的年歲小, 那也一樣得露臉。
蜀王李茂盼的大婚, 秦昭容當然沒能親眼見到。不過聽着宮人們講了蜀王大婚的熱鬧, 秦昭容還是挺歡喜。
在秦昭容的眼中, 她就等一等。兒子兒媳大婚的次日,那自然給到朝華宮給她磕頭問安。
蜀王大婚這一日,皇帝宿于昭陽宮。
李恒跟賈祤還說了皇八子大婚一事, 他道:“辛苦祤娘了。茂盼成婚,朕也覺得了一樁心事。”
“恒郎,茂盼成婚, 我當然應該操持好。不過要說多出力的人,還是茂盼的生母。”賈祤也不攬功勞在自己身上。
關于蜀王李茂盼的大婚,秦昭容盯得最緊。賈祤這一位皇後有秦昭容的幫襯, 她真省了不少的事情。
當然賈祤樂得松手, 秦昭容更樂意接手。
這可謂是賓主盡歡的事情。人人都樂意,大家夥都挺滿意, 都滿得自己占得便宜。
“我還想着明日茂盼夫妻去朝華宮向秦昭容問安, 秦昭容喝上媳婦茶一定是讓人心情愉悅之事。”賈祤的心情還成。
蜀王大婚, 她辦妥當了。她覺得也省一樁事情。秦昭容搭手了,二人都是雙贏嘛。
“秦氏吃一盞媳婦茶, 确實應該。茂盼大婚, 秦氏應該輕省一回, 落下她心頭的大石。”在李恒眼中,蜀王這一個兒子的婚事, 皇帝盡人意,也如了秦昭容母子的意思。
“祤娘在秋日也吃上一盞媳婦茶,如何,現下可盼着?”李恒的目光落在賈祤的身上,他笑問道。
“說不盼也假,說盼呢,又覺得還是太突然。”賈祤也說了自己心底的實話。
“且寬心,烨兒的婚事,朕讓欽天監合過。上上之選,最好的姻緣之相。”李恒寬慰一下賈祤。
“嗯。欽天監的話,我也想念的。”婚事都已經決定下來,這秋日就會大婚。這等時候當然要往好處想。不然呢,賈祤當然只能讓自己往着好處去想。
李恒與賈祤議一議秋日李烨大婚一事。
對于這事情李恒挺關心。當然他更在意的态度,還是讓枕邊人賈祤多教導一下未來的太子妃姚氏。
對于未來的兒媳婦,賈祤要說多了解,那不能的。
可要說一點不了解,那也不對。畢竟安排給未來兒媳姚明娘的宮廷嬷嬷,那就是賈皇後安排的人手。
對于未來兒媳是什麽樣的性情,賈祤還算着清楚。
至少在賈祤眼中,真是一位不錯的姑娘。賈祤盼着的就是這一位姑娘合了嫡長子李烨的心思。
夫妻相伴一輩子,總應該經營一點感情。特別是姚明娘這一位兒子的原配嫡妻,這更應該跟兒子李烨感情好一些。
因為他們太年少,如果沒有感情的話,那簡直就是兩人的折磨。
有感情又不同,因為年少,最是純真不過。
賈祤跟皇帝聊一聊話,二人早早歇下。
次日,皇帝在泰和宮見着蜀王夫妻。皇帝給這一對新婚宴爾的夫妻賜了禮。
然後,蜀王夫妻就從泰和宮告退離開。又往長壽宮、長樂宮各去請安。
給皇祖母請安後,蜀王夫妻就到昭陽宮,就給嫡母請安。
昭陽宮裏,賈祤見着蜀王夫妻。對于這一對新婚夫妻,賈祤只有祝福。
喝過蜀王妃敬的茶,賈祤笑着送了贈禮。又是誇一回蜀王妃。
場面話,人人都喜歡聽。賈祤也不介意說一說。反正皇家新婦嘛,只要長輩樂得給好臉,大家夥都是樂意做足場面子。
蜀王夫妻在昭陽宮就是走一個過場。賈祤這兒也不會多留。
等着從昭陽宮離開,往朝華宮去。
朝華宮。
秦昭容早早醒來,她早早就等着兒子兒媳的到來。
等着宮人來禀話時,秦昭容臉上全是笑容。她說道:“快,快請起來。”
宮人得着昭容的吩咐,馬上應一聲。宮人退下,稍過片刻後,蜀王夫妻進殿來。
“兒臣給母嫔請安。”
“兒媳給母嫔請安。”蜀王夫妻見秦昭容問安。
“免禮。”秦昭容虛扶一下,她笑道:“快,快落坐吧。”
在秦昭容跟前,蜀王李茂盼自在的很。至于蜀王妃秦氏,她曾經在秦昭容跟前也是自在。
畢竟秦昭容是蜀王妃的姑母。這姑侄做了婆媳,這感情自然不錯。
可這新婚宴爾,蜀王妃當然還挺害羞。總有一點新嫁娘的羞怯。可能還是在意了,蜀王妃秦氏是在意蜀王的想法。這時候見着姑母,她當然更有一種新媳婦見婆婆的忐忑感覺。
不過秦昭容待兒子親近,待兒媳也親切。
這會兒蜀王妃又是恭敬的繼續見禮,她還要敬茶請婆婆吃。
秦昭容盼着這一盞媳婦茶,她盼了太多年。如今總算盼到了,秦昭容的臉上有紅暈。
“好,好。”秦昭容當然不會拒絕這一盞媳婦茶。她吃一回茶,又把早早準備好的賀禮給了兒媳兼侄女。
“快,快起來。”秦昭容的目光望着兒子,她笑道:“茂盼,你也攙扶一下你媳婦。”
“你們夫妻在本宮心裏都是自家的心頭肉。哪一個本宮都心疼的很。”秦昭容說的真心話。
“往後你們要好好的,莫要紅臉,真有什麽争執,也一定要說開了,說明白。往後好好過日子,早早讓母嫔抱上皇孫。除了想抱皇孫,本宮就不在意旁的了。”秦昭容笑着說了自己的催生話語。
當了婆婆,秦昭容待兒媳真沒有偏見。這可是她的親侄女。
秦昭容只盼着抱上皇孫。其它的事情,秦昭容就不想多管。
秦昭容這話一講了,還問一問兒子兒媳,她說的可對?
蜀王妃當然是低頭,然後害羞的應了話。
倒是李茂盼這一位蜀王挺大方,他笑道:“母嫔寬心,兒子和表姐一定努力,早早讓您抱上皇孫。”
“茂盼,你怎麽還叫你媳婦表姐。你這話就叫錯了。”秦昭容假意的說一說兒子。
“對,對,母嫔說得對。”李茂盼當然就應了。
這時候李茂盼也不喊嫡妃表姐,這要喚了,也是喚了表姐的小名。
在朝華宮裏,秦昭容瞧着真的開心。
當然這蜀王和蜀王妃的新婚宴爾時分總是短暫。
蜀王這裏成家立業,這般說來也是成家男丁。甭管皇家或民間,這都應該頂門立戶。總應該有了正經的差遣。
可惜皇帝不發話,蜀王自然還得繼續讀書。至于上朝聽政,那不存的事情。
就在蜀王等着命運的裁定時。泰和宮的皇帝召見了皇八子。
泰和宮的禦書房內,蜀王李茂盼向君父問安見禮。
“平身。”李恒很淡然。
李茂盼謝過話,方才起身,然後恭聽聖訓。
李恒的目光落在皇八子身上,他道:“如今你大婚,也當擔起一些事情。朕有意替你換一個封號。不過,在換封號之前,朕也想問一問你的心意。”顯然是親生兒子,李恒總要問一問兒子的心意。
“朕準備讓你去就藩。就藩前,朕想問一問,你想去西邊,還是去南邊。”對于李恒而言,皇八子想去西邊也成,想去南邊也成。
可這話落在蜀王的心底,他的心裏哇哇涼。
南邊瘴氣大,他的兩位皇兄,甭管是皇長子、皇次子,這可是沒活得太久。
這去了,那能遭得住嗎?
蜀王一點不想去嘗一嘗瘴氣的味道是咋樣子。可去西邊,西邊的風沙大,去吃沙子嗎?
李茂盼也不想去窮的讓人發瘋的地方吃沙子。
只是李茂盼想一想兩位皇兄的就藩情況,再聽一聽君父的意思。
李茂盼可不會猜錯的,還以為君父會松手讓他去富裕的地方。
真富裕應該輪不着他吧?
因為哪怕蜀地,也在大夏皇朝的西邊。可父皇還提了換封號。顯然去蜀地都不得。
那這西邊還在哪兒,只能是河西之地的西邊。至少這會兒心裏哇哇涼的李茂盼就是如此想。
“全憑父皇安排。”李茂盼心裏有一點喪氣。他懶得選,選哪裏都不是好去處。
好歹聽君父安排,離開前總應該能留一點好的印象分。
至于不去就藩,蜀王李茂盼沒那等本事。他做不了君父的主意。
“且不急,你自己考慮一下。”李恒沒替兒子做主。
“待你十一弟的冊立大典結果後,朕會安排你就藩一事。你還有一段日子考慮一二。”李恒給出皇八子一個時間段。
這時間段自然就是讓皇八子自己琢磨琢磨。
來一趟泰和宮,李茂盼得着的是哇哇涼的失落心态。
至于讀書,李茂盼哪還有什麽心思讀書。他一回到皇子所,他就躺了小榻上。
這等時候的李茂盼只想躺一躺。瞧着這般失落模樣的枕邊人。
新婚不久,還在熱戀裏的蜀王妃秦氏瞧着夫君兼表弟。蜀王妃秦氏去寬慰話。
這會兒屋裏沒有侍候的旁人,前頭有,如今也讓蜀王妃秦氏打發離開。
秦氏坐落在夫君的旁邊,她關切的問道:“可是哪兒不舒坦,我差人去請太醫來替你請一個平安脈吧。”
“不。”李茂盼趕緊說道:“表姐不可。”
李茂盼這等時候自然而然的又稱了枕邊人叫表姐。
這真是喊習慣了,李茂盼一時間也是改不過來稱呼。蜀王妃秦氏也聽習慣,倒也不急着糾正什麽。
反正你喚你的,我喚我的。
你喚我表姐,我喚你夫君,這二人的感情是真的不錯。
“夫君,瞧你這急切的,你這精氣神一瞧也确實不像病了。”蜀王妃秦氏仔細瞧一瞧枕邊人的神色,她點點頭。
“我沒病。”李茂盼說道:“我剛從泰和宮歸來。”
一聽枕邊人講這話,蜀王妃秦氏的眼神一動。她問道:“可是父皇講什麽,這讓你失落的難受。”
一聽表姐這一問,李茂盼沉默起來。稍過片刻後,他往表姐的懷裏一躺。這會兒李茂盼輕聲說道:“父皇準備給我換一個封號,然後,待十一弟的冊立大典結束後,就要安排我就藩。”
“夫君舍不得京都,舍不得母嫔嗎?”将心比心,如果可以的話,蜀王妃秦氏一點也不喜歡就藩這等事情。
這時候的蜀王妃當然說出來自己的在意地方。
聽着枕邊人的話,李茂盼回道:“最啊,我舍不得京都,也舍不得母嫔。”
“也不止如此。”李茂盼又道:“有頭面兩位哥哥就藩的情況。我去就藩,又不知哪一處荒涼之地。”
京都多繁華,去就藩的地方多窮困。哪有人會舍得京都的繁華地。李茂盼當然舍不得離開。
“是啊,這确實會舍不得。”蜀王妃秦氏能理解夫君李茂盼的想法。
這一位夫君兼表弟不想離開京都,也不過人之常情。
“夫君,可父皇的心意定了,也由不得我們。”蜀王妃只能勸話,她說道:“你如今怕是得想開些。不如開心些,也不要喪着一張臉,萬一讓母嫔知道,還要讓母嫔擔憂了。”蜀王妃勸解話道。
從生母這兒入手勸話,李茂盼當然聽得進去。
“是啊,我都是要離開京都的人,又何必讓母嫔擔憂。”李茂盼同意表姐的話語。
宏武三十年,季春,姑洗之月。
大夏皇朝正式冊立皇十一子李烨為皇太子的大典舉行。
這等典不止召告天下,也一定要祭祀天地與祖宗。
因為皇太子是儲君,儲君,那也是君。
君臣有別,這君的地位就不同。
皇太子的冊立大典,賈祤這一位昭陽宮的皇後當然瞧不見。
可那等熱鬧,她能想像一二的。畢竟她當初的立後大典一樣的操持大辦。
這等大辦,不止為着官面文章,也是因為此乃治國之中,唯祀與戎裏,那關于祀的一面。
因為儲君的位置太重,皇太子離着天子那就差一步。
雖然這一步也可謂是天塹。到底有儲君的名份,那就是大不同。
昭陽宮。
賈祤的心态不錯,她雖然不能親眼見證關于冊立皇太子的大典。但是等着兒子受過百官朝拜,祭祀天地與祖宗後。
皇家的宮宴上,賈祤就能見一見兒子。
對于嫡長子李烨,賈祤當然在意。當然對于小兒子李煜,賈祤一樣在意。
就是這等在意,賈祤發現最近的蜀王李茂盼似乎在有意的跟膝下的小兒子李煜親近。
對于李茂盼的示好,賈祤默認。反正蜀王很快就會就藩。
這等要離開京都的皇子,賈祤不會多插手什麽。她就是默默的瞧着對方到時候離開便是。
皇太子的冊立大典,于京都是一樁大事情。
當然東宮儲君定下名份,東宮的屬官也會配齊。
至于皇太子跟前的伴當,如今比着往前,這伴當的人數也有添置。
早前李烨的跟前有四個伴當。錢太後、宋太後二位皇太後的選房旁支侄孫裏,皇帝各選了一個上進的。
至于剩下來的二位伴當,皇帝挑的一個羽林衛的孤兒,一個鐵林衛的孤兒。說是孤兒,那也是替皇家抗過活,吃過皇糧的戰死禁軍後代。
這等在皇家眼中忠誠的存在,皇帝當然也要挑着上進到嫡長子身邊做伴當。
至于皇太子入主東宮了,這伴當的人選繼續添加。
如今添加的就不是什麽旁支,什麽禁軍孤兒。
而是勳貴子弟和重臣子弟。顯然這是皇帝對于臣子們的友好态度。這是給大家夥的子弟團結在皇太子身邊的機會。
這等機會于子孫後輩而言,這當然是好機會。
因為等着宏武帝百年之後,太子李烨一旦上位。這些做為皇太子伴當的人,那頂頂就是入了皇太子夾袋的人物。
朝中有人好做官。這有人罩着,還有誰比得過龍椅上的那一位。
皇太子李烨當然就是天下間最有機會繼宏武帝之後,又坐上龍椅的新君。
宏武帝給機會,勳貴也罷,重臣也罷,這等給兒孫美差的事情,當然就不會拒絕。
于是皇太子跟前如今不缺伴當,更不缺着人手。
甭管進學習武,還是練習騎射,李烨的跟前小伴夥太多了。
宏武三十年,季春之末。
皇帝降旨,皇八子李茂盼的蜀王封號撤了,改封涼王。
東宮,新出爐的皇太子李烨知道最新的消息。他的好八哥李茂盼要去涼州就藩。
西出城門無故人。涼州那地方是大夏新征之地。窮,那是肯定的。當地的蠻人也多。
真納進大夏實際治理的地方不多。更多的還是當地特色的頭人治理。
對于父皇把兄長封去就藩。李烨早有心裏準備。因為他聽着風聲。
如今風聲落實,李烨這一位皇太子當然也要多關心一下八哥。他做為皇太子,那也是弟弟。
這弟弟的友愛,李烨還是要做到的。當然李烨去關心兄長,他也不忘記帶着十二弟李煜。
皇家兄弟的友愛,這當然更像面子情。哪怕李烨挺真心。
可李茂盼瞧在眼中就覺得太假。李茂盼真覺得皇太子就是做戲。
哪怕是做戲,皇太子要做戲,李茂盼當然還要陪一場。就是這等做戲後,李茂盼就覺得心累。
皇子所。
就在要就藩前,李茂盼哪怕舍不得離開。他還得離開。
于是回了皇子所後,李茂盼就鑽進寝屋。至于去書房裏,看看書,又或者想一想什麽法子?
不存在。
這根本不可能改變現實情況,李茂盼懶得理會。
“夫君。”同樣新出爐的涼王妃秦氏瞧着表弟,她道:“我聽着皇太子領了十二弟一道關心你呢。你如何還是這般的模樣,心底不高興?”
涼王妃用肯定的語氣問話道。
“我高興什麽。憑着我要就藩,皇太子的心裏指不定偷樂。”李茂盼在表姐跟前說了大實話。
聽着表弟的話,涼王妃秦氏也覺得有道理。
自己的丈夫如今是父皇的長子,這等身份真在京都待着。
皇太子瞧着能不覺得礙眼?哪怕不礙眼,可不在跟前擱着,那也一定更舒坦。
“夫君,其時要說你就藩,皇太子要偷着樂。夫君,您啊您啊,太高瞧自己一頭。”涼王妃秦氏打趣的說道。
涼王李茂盼瞞一眼表姐,他道:“哦,聽一聽表姐高見。”
“不是自誇自貶,表弟,諸皇子裏,還數着皇十二弟才是跟皇太子一樣的嫡子出身。真覺得兄弟礙眼了,皇十二弟可比着表弟你更礙眼。”涼王妃說着大實話。
“理,到底是這麽一個道理。”涼王李茂盼承認了。
“可十二弟太小了。他一個小豆丁,哪裏能入皇太子的法眼。”在涼王李茂盼眼中,就是十二弟将來會成為持太子的眼中釘。
那也得十來年後的事情。那太久遠了。
“罷,也是我矯情了。”涼王李茂盼對表姐說道:“可能要離開京都,我越舍不得,越是心緒失去平衡。”
不想去涼州,在李茂盼的印象裏,涼州就是又窮又橫的地方。窮的讓人想流淚。
偏偏父皇讓他選,李茂盼真不想去南邊吃瘴氣。他還想長命百歲,最後選了去西邊。
果然不出所料,一切跟李茂盼想的一樣。父皇真不準備給他一個富裕的就藩之地待着。
就藩後,就去享享福。李茂盼沒這等待遇。
皇子所裏,要離開的涼王夫妻一道失落。真不想去窮疙瘩地方。
宮廷內苑。朝華宮。
秦昭容不敢當着人面議論就藩一事,也怕讓皇帝覺得她不識擡舉,怕給兒子兒媳招禍。
可暗中的秦昭容不止哭一回。
涼王夫妻都覺得要就藩的不是好地。秦昭容當然更清楚。
可皇帝的旨意不能改,秦昭容這心裏如刀割。她舍不得兒子兒媳離開,又知道兒子兒媳去就藩,就是去吃苦。
這等情況下,秦昭容當然只能偷偷哭,哭着自己這一個所謂的一宮主位娘娘的無用。
朝華宮,秦昭容以為自己的動作隐蔽。可真想打探,那些事情是瞞不住。
至少秦昭容哭腫了的眼睛,那怎麽可能用脂粉就能掩過去。
長壽宮。
錢淑妃還在跟姑母談起宮廷裏的日常趣事。
“姑母,瞧瞧,天子待皇八子真苛刻。”錢淑妃說的大實話。
在錢淑妃眼中,這就是樂子,這就是趣事。她說說時,也就過過嘴瘾。
錢淑妃指一指朝華宮的方向,她說道:“天子真狠心,這心眼兒就跟世人論的一樣,偏的沒地兒。”
“姑母,瞧瞧,皇八子就藩做什麽涼王。這可真是又涼快,又精窮的親王。”錢淑妃的眼中,這什麽勞什子的涼王,真是不當也罷。
“糊塗。你啊,盡是壞在一張嘴上。”錢太後訓了一回侄女錢淑妃。
“天子待皇子豈有不心疼的道理。就是因為着皇子親王是天子骨血,更應該挑起擔子,說戍邊也罷,說就藩也罷,盡是為朝廷盡心盡力。”哪怕在錢太後的心裏,她也覺得皇帝待皇八子太苛刻,可這話心裏想想就成,真沒必要講出來。
“淑妃,天子的裁決,你豈能非議。你這是糊塗。”錢太後這一回真的是敲打。
這重音都是咬一回。錢淑妃聽懂了,于是她低頭承認一回錯處。
可嘴裏認了錯,心裏面認不認,在錢淑妃這兒當然就是兩回事。
“罷,不提涼王一事,反正涼王很快就會就藩去。”錢淑妃不扯涼王的事情。
“姑母,這夏日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旦過去,秋日皇太子要大婚。清婉這兒,您準備如何替她做主?”錢淑妃好奇的問一回話道。
皇太子大婚了,東宮有女主人。這錢清婉呢,她這一位進宮說小住的太後娘家侄孫女。
這不能一直賴宮廷,那不走了嗎?
那肯定不成的。
“急什麽。”錢太後如今不着急。反正不過一個錢氏女,要論心狠,真需要舍了時,錢太後也能狠一狠心的。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錢太後還是不願意做這等狠心事。
一個弱女子,還是自己的侄孫女。如果能給對方一個好前程,錢太後也樂意。
“哀家如今瞧出來,天子待未來的太子妃挺看重。”錢太後說起太子妃時,她又笑了笑,她又道:“不過說看重太子妃也未必完全對。倒是太子妃的父親,那可謂是皇上跟前的新紅人。”
錢太後提起這話,錢淑妃的眼神一動。
“東宮多穩。”錢淑妃贊同的點點頭。
“昭陽宮也特別的穩。”錢淑妃指一指宮廷內苑,她說道:“賈國舅替天子盯着禁軍。如今太子妃的生父也被皇上提拔到禁軍裏當差。皇上待東宮這一位皇太子,這可真不一樣。當年茂鼎在時……”
錢淑妃話到這兒時,她的心氣又有一點憤憤不平。
都是皇帝冊立的皇儲,可這皇儲跟皇儲又有區別。
錢淑妃不是瞎子,她能看出來皇帝對于東宮的看重。
就說東宮皇太子李烨身邊的伴當,皇帝挑的人選多,還是挑着門楣瞧。
入了皇帝法眼的少年郎,那全選去給皇太子李烨做伴當。
還有皇太子的親舅舅和岳丈,皇帝也一一升官,還讓這二位在禁軍裏簡拔。
這一切還不能表明皇帝看重皇太子,那從哪兒看出來。
“淑妃。”錢太後提醒一回,她道:“茂鼎的事情已經過去。你莫再提。”
“……”錢淑妃低頭,她不回話。
錢太後瞧着錢淑妃這模樣,她說道:“哀家也是為你好。”
“淑妃,你只瞧着東宮皇太子的威勢重。哀家就覺得有一點不對,感覺上不對。”錢太後的神色之間是若有所思的模樣。
“姑母,這話從何說起。”錢淑妃好奇。
這時候錢淑妃把關于兒子李茂鼎的事情全咽下。
錢淑妃更想聽一聽錢太後的說法。錢太後道:“禁軍最是皇帝的底線。皇帝待兵權多看重。”
“當初一統中原後,那些立過的頂尖勳貴一一退了一步。雖然皇帝給了重賞,可也拿了一些人的官帽子。”錢太後又不傻,宏武帝對于兵權的看重,那可謂赤果果的不隐瞞。
“可如今禁軍裏,又是皇太子的舅舅,又是皇太子的岳丈。二人還是皇帝親自簡拔。這二人多顯眼,多招搖。皇帝寵信的太過了。”錢太後一直不覺得這等張揚就是好事。
“捧殺。”錢淑妃說這二字時,她的眼睛亮了。
瞧着錢淑妃亮一亮的眼神,錢太後搖搖頭,她道:“不像。”
聽過姑母這話,錢淑妃有一點奄奄的。她回道:“不是捧殺,那就是真捧了。”
聽着錢淑妃這話,錢太後想一想,她說道:“且再看看吧。”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有些事情一時說不透,那就緩一緩。時間總能證明一切的。
昭陽宮,主殿內。
賈祤這兒也招待着張昭儀。二人也是談一些事情。
張昭儀當然是捧哏的角色,她的嘴裏從來是誇着好話。
“皇後娘娘真有福氣,皇太子孝順,等秋日又迎娶太子妃。到時候皇後娘娘跟前有太子妃的幫襯,皇後娘娘就能輕省太多。太子妃是皇上親自挑的,臣妾光想想就猜測到太子妃一定是賢惠有嘉,最是一等一的尊貴人。”張昭儀嘴裏的話是誇太子妃嗎?
賈祤卻是聽出來一點味道。也許張昭儀更想說太子妃嫁進皇家,能替皇後分憂。當然更能分權。
不過太子妃是兒媳婦,只要皇後想,那壓着一頭多容易。
當然張昭儀憑着對皇後的了解,可能皇後更樂意多給太子妃體面。就樂意讓太子妃摸一摸宮務的權柄。
早早晚晚,等着太子妃母儀天下之時,這宮權總有一天也會交給太子妃姚氏的嘛。
“昭儀,聽你這般一說,本宮倒盼着早早吃上那一盞媳婦茶。”賈祤笑語盈盈。
見着賈皇後的笑臉,張昭儀回道:“皇後娘娘,您膝下二位皇子。先吃了皇太子妃的媳婦茶,後面還有一盞皇子妃的茶呢。皇十二子長大了,那自然也要娶了一位新婦的。”張昭儀笑道:“臣妾就是福薄,最是羨慕皇後娘娘您這般福多祿多壽多的大貴之人。能沾一沾您的福氣,臣妾指定就能長命百歲,也是添了福壽呢。”
張昭儀誇了皇後的話是真是假,這些不重要。
張昭儀陪着皇後說一說這等場面話後。她才會轉入正題。
當然,二人吃吃茶。爾後不久,賈祤就聽着張昭儀提起一樁事情。
“皇後娘娘,臣妾聽說皇八子從蜀王改換封號為涼王。秦昭容就是不愛出宮廷,卻是偷偷哭了幾場。”張昭儀感慨一回,她說道:“慈母心,秦昭容倒有。臣妾就是擔憂,萬一秦昭容來求皇後娘娘,只想給涼王求一個富裕一點的藩鎮。皇後娘娘,這可能是臣妾想多了。”張昭儀嘴裏說是自己想多了。
可真是她想多了嗎?
賈祤就不這般認為。
“皇上的聖旨已經降下,本宮哪有反駁了,還去求情的道理。天子金口一開,不可更改的。”賈祤當着張昭儀的面,她表明自己的态度。
哪怕秦昭容真求話,賈祤當然也不可能同意。
皇帝的心意,誰說改就能改?
真當自己是神仙不成。
賈祤有一點自知之明,皇帝讓兒子就藩。指不定皇帝心裏還不落忍,可為着朝廷,皇帝才是大仁大義。
這等事情裏按說占便宜的是皇太子,皇太子李烨是賈祤的親兒子。
自家沾便宜,哪怕皇帝是為着社稷着想呢。論事,論跡不論心。
占着皇帝的便宜,還去讨皇帝的嫌棄,賈祤又不是活得舒服,那是沒事尋着麻煩上身。
賈祤這裏和張昭儀就是順嘴說過這麽一回事情。
然後賈祤轉移話題,張昭儀當然是跟着識趣的不再多提。
張昭儀這兒是識趣人。可就像張昭儀說的,有人可能瞧着賈皇後容易心軟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嘛。
這一日,晌後。
秦昭容到昭陽宮求見。賈祤見了。
秦昭容在主殿內見着皇後,她就行禮,道:“臣妾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賈祤擺擺手。她說道:“昭容請落坐吧。”
有皇後的吩咐,秦昭容謝過話後,方才落坐。
此時宮人送上茶果點心,賈祤客氣的請秦昭容嘗一嘗。
秦昭容哪有什麽心裏吃吃茶,嘗一嘗果子。她的目光都不在這些外物上。
秦昭容似乎有一點掙紮,然後,她還是牙一咬,她說道:“皇後娘娘,臣妾一來就是打擾到您。”
“臣妾是心裏有大事,還望皇後娘娘伸一伸援手。臣妾一定感激涕零,往後唯娘馬首是瞻。”秦昭容想投誠。
“昭容,你這話說差了。”賈祤指一指昭陽宮,她說道:“本宮做事一直按着規矩行事。本宮不需要昭儀馬道是瞻。搞什麽小團體,鬧什麽心機事。本宮不削為之。便是讓皇上知道,也是惹了皇上的嫌棄。”
“昭容,不妨你有難處,你就講一講。本宮能替你分憂一二的,便是替你出出主意。本宮無能為力的,也是據實而告。”賈祤擺明車馬。
打從跟前有張昭儀樂意捧哏。賈祤覺得伴伴這一個位置,有一個就足夠。
多了,賈祤身邊的利益有限。
便是張昭儀呢,也是皇帝分配過來的人物。若不然依着賈祤的心思。賈祤哪樂意鬧什麽她嘴裏的小團夥。
秦昭容當然聽懂皇後的态度。皇後就是要一張臉。
當然也不能過火了,不然皇後翻臉。秦昭容只有坐蠟的份。
“皇後娘娘,皇子就藩一事,臣妾不敢多嘴。就是臣妾當初生下茂盼時,茂盼的身子骨弱,也是胎裏帶來一點毛病。如今皇上降指,茂盼去西邊就藩。還是那什麽涼州。臣妾擔憂茂盼去了,他吃不住西邊的風沙。”秦昭容這會兒說着說着話,她就起身,她跪到賈祤的近前不遠處。
秦昭容的态度擺的太低。賈祤的目光瞧一眼旁邊的司馬女史。
“女史,快攙扶昭容起身。”賈祤吩咐一話。
司馬女史趕緊走上前,恭恭敬敬的攙扶了秦昭容。
“昭容娘娘,您請起,您請莫要如此。這不是讓皇後娘娘為難嗎?”女史勸話道。
會不會讓皇後為難?
當然會。
秦昭容對于一切心中當然有數。她就是沒折,在皇帝跟前,秦昭容說話從來不夠份量。
可在秦昭容的心裏,賈皇後的份量就是十足。求着皇帝,以前出事就求過。可是沒有結果,沒有效果。
如今能求的,當然就是求一求皇後。
于秦昭容而言,她真心沒想反駁皇帝什麽。皇帝說皇子親王要就藩,秦昭容不是默認了這一份規矩嘛。
秦昭容就是生兒子時吃了苦頭,她想着皇八子李茂盼身子骨弱。她覺得皇子李茂盼去涼州,這身子骨遭不住。
一片慈母心,這就是秦昭容自己的感受。
賈祤聽着秦昭容哭哭涕涕。賈祤在女史攙扶着秦昭容重新起身落坐後。賈祤說道:“皇上貴為天子,天子一言,金口一開,萬沒有我等置疑的餘地。”
“不過念着昭容一片慈母心,你的意思,本宮替你轉達一回。至于成不成的,那是皇上考量。本宮做不得主。”賈祤瞧一眼秦昭容,她給出自己的答案。
要說不轉達,萬一将來皇八子涼王李茂盼出事。
這秦昭容求過的話,那就是太容易成為賈皇後這一位皇子嫡母的污點。
賈祤當然不能落人把柄。那能怎麽辦,當然是轉達一點秦昭容的懇求。
至于最後皇帝什麽态度,賈祤也不想猜測。畢竟涼王是皇帝的親兒子,萬一皇帝心軟了呢。
秦昭容求一回,皇後也給了态度。秦昭容當然不能繼續哀求下去。
皇後沒拒絕,只是皇後也沒有答應。一切還要看皇帝。
秦昭容對于這樣一個答案,她的心頭沒底。
至于賈祤這兒,她只是客客氣氣的招待一回秦昭容。然後,又送了對方離開。待秦昭容離開後,賈祤讓宮人遞了話語到泰和宮。
至于泰和宮的衛謹公公接到消息,他如何遞上去。這不需要昭陽宮的賈皇後擔憂。
反正應該遞的話,賈祤會遞到。至于不想摻合的事情,賈祤也真的不想深入摻合。
做人做事,盡着本心就夠了。多的本事,賈祤自認為也沒有。
涼王李茂盼後面還會不會去涼州就藩?賈祤真心不想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