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唇間觸碰

第8章 唇間觸碰

“天氣,是挺好的。”池末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脫手飛出去的那只紙飛機真的帶走了他的煩惱,這會兒他心裏好像有什麽忽然被松了綁,心情也跟着明快了些,不去想自己是沒人愛的壞孩子這檔子糟心事了。

阮葦點點頭,在紙上沙沙寫着字,“我來了幾天。這邊的天氣一直都很适合飛機起飛的,相比我家那邊,要好很多。”

“你對這個研究很多嗎?”池末有些好奇,又有些豔羨。畢竟身邊的少年看起來年紀也沒和他差太多,兩個人懂的東西比起來,卻叫池末有些相形見绌了。

“也不算研究,”阮葦換了個姿勢,整個人的身體舒展開來,更顯得他的手部線條流暢好看,“我媽媽是一名天氣預報員,所以我跟着她,也學了一些相關的知識。”

“和你說過啦,我以前的夢想,就是能夠去開飛機。”阮葦笑起來,帶着完全的稚氣和少年的沖勁,“但他們不要啞巴,所以我現在的夢想,就是當一名天氣學家。”

這已經是阮葦第二次寫到這樣的話了。盡管他發不出聲音,盡管他臉上的神色并沒有多麽濃烈的落寞,池末的心卻還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如此頻繁地提起自己的向往,可見阮葦對“住進風的眼睛裏”這件事情有多麽深的執念。可偏偏天不遂人願,讓他的願望還沒能起飛,就已經折了翼。

“我可以研究雲的變化,研究最适合飛機起飛的天氣,用我研究的數據讓飛機找到更适合的飛行路線,好像也挺不錯的。”阮葦垂下頭,安靜了半晌又補上一句,“不過,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畢竟好像在其他人看來,我是什麽都做不好的。”

“怎麽會!”池末有些激動,“你懂很多我不懂的東西啊,我覺得你很厲害!”

至少比他這個讓所有人都失望的問題少年要好上許多。

“其實我沒什麽朋友,”阮葦一面寫着,一面輕輕搖搖頭,“身邊的同學都說我是小啞巴,都不喜歡和我一起玩,說我和我的名字一樣賤,說因為我是個啞巴,所以爸爸媽媽才會分開。所以你願意和我交朋友,我還挺意外的。”

“他們覺得我是個啞巴,好像也就跟着否定了我的能力。他們沒有耐心像這樣看我在紙上說話,也根本對我在想什麽沒興趣。甚至我的老師也覺得,研究天氣是一件沒邊的事情,對我們的考試成績沒什麽作用。”

池末看着逐漸顯現在阮葦筆下的字,默默噤了聲。

“可我從來都不覺得我比他們差。”阮葦的眼神透露出一點不服輸的傲勁來,“媽媽說做我想做的事是很重要的,我也是很重要的,所以不用去管他們在說什麽。”

池末感覺,自己原有的認知體系就像是一道磚牆,被阮葦說出來的話生生劈開了一道縫隙。一株微小而堅韌的花就這麽硬生生地擠入這牆縫之中,帶來了新的生機。

Advertisement

“人生又不是他們的,活在他們的價值觀裏,成為他們認為的有用的人,又有什麽意義呢?”阮葦的筆頭加上了些力道,像是要用這樣的力道與現實反抗一樣,“我不樂意,這又不是他們的人生。他們不和我玩有什麽關系,我一樣能做的比他們好。”

池末沉默着沒說話,像是靜默着消化自己所聽到的話。

這是他之前從來沒有想到過的。

他只覺得自己喜歡的東西離自己太遠,而其他人加在他身上的要求,對他來說又實在很沒勁。

他就這麽樣在世界之中漂泊,開始困惑于自己存在在這世間的意義究竟是什麽,甚至有了反正他們也根本不認可我,那我幹脆就是爛人一個的叛逆心理。

可是實際上,池末對自己也有着清醒的認知,他不是壞種,他有着一顆柔軟的,自由的心,他也希望自己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能夠想阮葦這樣,在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上,有更多的更深的了解。

他像是忽然被人賦予了飛行能力的一片普通紙片一般,只覺得自己的視野忽然開朗。

“說不定,我真的有機會去開飛機呢…”池末喃喃着。

“當然可以啊。”阮葦笑起來,淺褐色的眼睛倒影着遠處輕微起伏的海浪,“你能靠上航空航天大學的話,以後就有希望去開飛機啦!他們應該還挺喜歡你這樣的學生的。”

阮葦從紙上擡起頭,眯起眼睛審視着面前的少年,又像是給了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一般點了點頭。

池末有健康的身體,他能替阮葦去看看,住在風的眼睛裏,究竟是什麽樣的。

他一時之間想了很多,連他自己都被自己“替阮葦看看”的想法驚到。兩個男孩畢竟只是剛剛認識,将宏大的人生願景就這麽綁在一起,未免是一件太過匆忙的事情。

但池末看得也很開。他原本也是個沒什麽目标的人,如果真的有一天能坐上機艙的駕駛位,也算是在完成他自己的願望之外,帶上朋友的那一份了。

能這樣固然好,只不過那樣美好的想象距離現在的池末來說還是又些太遠了。

“但那樣的學校,應該要很多的分數吧。”池末又些落寞,“我的成績很一般,我…唔!”

池末的話還沒完全出口,就感覺自己的唇上,聽了一點溫熱的觸感。

是阮葦的指尖,輕輕抵住了他的唇瓣,制止了池末還沒說出口的話語。兩人之間的距離也随着阮葦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被拉得很近。

少年的指尖帶着微微的溫熱,像是一朵落下人間來的,輕盈的雲。輕飄飄的觸感一觸即離,還沒等池末反應過來,自己的臉就已經紅了大半。

他盯着阮葦近在咫尺的臉,看着面前的人輕輕皺着眉,似乎對他剛剛的話很不滿。

“你…你你你你!你怎麽!”池末的話都說不明白了。

“不要說那樣的話。”阮葦的句子在紙頁上出現,帶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在嘗試之前,別給自己那樣的定義。”

“要不我只會說,池末,你是個膽小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