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時間是公平的。

喜歡上自己堂姐的女朋友,周醒承認,有點見不得人。

更可恨少女周醒察覺到那份喜歡時,孟新竹和周淩的關系已是板上釘釘。

節假日家庭聚會,周醒會提前做好心理準備,豎起盾牌用以抵擋她們濃情蜜意的明槍暗箭,但社交軟件中乍然出現的合照和表白,還是常常在不經意間刺傷她。

為什麽她是妹妹?竹子姐喜歡的人為什麽不能是她?或者她為什麽不能是周淩?

這太令人無奈了。

周醒試圖揪出罪魁禍首,跑到媽媽面前問:“你為什麽那麽晚才把我生下來啊!”

媽媽知道她的小心思,回答:“你應該去問你那個死鬼爹,或者問你阿嬷。”

但時間是公平的。

時間磨損了周淩與孟新竹之間的感情,也讓周醒終于有資格與她們比肩。

周醒不是那個滿身鼻涕殼的小屁孩,也不再是家庭聚會上悶頭填食的吃飯機器,她以全新的姿态出現在她們面前。

效仿越王勾踐,卧薪嘗膽,還見縫插針、趁火打劫。

懷中人哭得好傷心,柔軟的身體濕熱顫抖,周醒不敢用力也不舍放松,她不想過早暴露自己吓跑她,手臂合适的力道圈住。

安靜又踏實。

這次是光明正大的,她們抱在一起。

遠遠見小巴車搖搖晃晃開來,周醒虛環在她腰間的手順着後背輕拍兩下,“我們要出發了。”

松開懷抱,孟新竹手背抹臉,周醒揪住肩頭那小片洇濕的布料,“你給我洗衣服吶。”

“對不起。”孟新竹小聲道歉。

周醒“嘿嘿”笑,說沒關系,逗你玩呢,随後自然牽起她手朝候車點狂奔。

時間還早,車上沒有多的乘客,周醒一直牽着她上車,落座後才戀戀不舍松開。

“還想哭嗎?”周醒大方拍胸,“這裏還沒濕。”

她難為情笑了,搖頭,手虛掩着紅紅的鼻頭。

不提周淩,掃興,周醒說:“給你講個笑話。”

小巴車速不快,窗外大片的新綠緩緩倒退,間或夾雜一樹粉白花枝,微風散去臉頰滾燙,孟新竹小幅點頭,“你講。”

周醒清清嗓子,“我有個朋友,姓鐵,養了一只狗,叫六六,有一天她下樓遛狗,碰見鄰居,你猜鄰居跟她說什麽。”

“說什麽?”孟新竹啞着嗓。

笑話還沒講完,周醒先樂了,呲出兩排小白牙,“鄰居說,老鐵,遛六六呀!”

說完她徹底繃不住了,手扯人袖子,笑得東倒西歪。

小口微張,表情呆滞,孟新竹半天才反應過來,“老鐵六六六?”

周醒仰脖笑出鵝叫。

司機師傅扭頭望了眼,兩肩一聳,跟着爽朗哈哈兩聲。

揉揉笑酸的腮幫,周醒彎腰歪着腦袋去看她的臉,“有沒有開心點。”

笑話好笑,周醒這份心也難得,陰霾驅散,孟新竹鼓勵,“再說一個。”

手指點點下巴,周醒思索幾秒,“這次是腦筋急轉彎,我問你來答。”

她們靠得很近,并排的兩張座椅上,都朝對方稍側着身子,膝蓋抵着膝蓋。

孟新竹說好,你問吧,周醒收攏唇邊笑意,嚴肅道:“古時有趙雲,威風凜凜,充滿陽剛之氣,可趙雲小時候卻常常被他奶奶扇巴掌,請問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孟新竹睜大眼睛。

周醒手指點在她額心,“開動你的小腦筋。”

“是《三國演義》那個趙子龍嗎?”孟新竹問。

周醒說是,于是她擰緊眉毛努力想,左想右想,都毫無頭緒,最終放棄,“猜不到。”

“因為——”周醒拉長了聲調,努力憋笑,“我奶常扇趙子龍。”

我奶常扇趙子龍?

我乃常山趙子龍!

真是……好爛的諧音梗啊。

孟新竹靠在椅背,抿起嘴角,無可奈何看着她。

“不好笑嗎?”周醒不信,“我第一次聽的時候,差點笑撅過去呢!”

“有點冷。”孟新竹實話實說。

“哪裏冷?”周醒立即捧起她雙手,湊到唇邊呵氣,“我給你暖暖。”

拇指不小心碰到她的唇,濕漉柔軟的觸感,孟新竹飛快抽回,身體轉向窗外。

周醒似是毫無所覺,不依不饒貼來,抓着人家胳膊晃,“你有沒有開心一點嘛——”

鼻涕妹跟冰塊姐性情截然相反,這個鼻涕妹好會撒嬌的,孟新竹架不住她磨,剛哭過濕漉漉的眼睛望過來,提醒:“要注意分寸。”

“啊?”周醒呆愕。

“你……”本來沒什麽,她越解釋越亂,把自己弄得很害羞,便倒打一耙,“你的分寸呢,你忘記啦?”

原則性很強嘛。

周醒讪讪縮回腦袋,貼到椅背規矩坐好,“那人家喜歡你,想哄你開心,也有錯?”

她實在狡猾,表白總在對方毫無防備時不動聲色滲透。耙子穩穩接住,揚手丢回去。

孟新竹果然回頭,“其實我在逗你玩呢。”

周醒噗呲笑了,“姐姐學得很快嘛。”

十五分鐘的車程,嘻嘻哈哈笑鬧間流逝,下車前孟新竹拉着周醒說“謝謝暴暴”,她已經不難過,只是說話還稍帶點鼻音。

車到站,周醒帶她在附近餐館吃了早飯,上山前買了兩件雨衣裝進塑料袋,礦泉水則是民宿裏順的。

跟随稀疏人流進閘機檢票,麻辣女兵模式開啓,爬山也不耽誤周醒叭叭講話。

她總能找到話題,山上的樹、腳下的石階、路上的行人,山巒雨露,朝霧雲海,孟新竹驚嘆她的見多識廣。

周醒謙虛,靠在圍欄喘氣,“沒有啦,只是喜歡出來玩,見得多知道的自然也多。”

“爬山說話很累的。”孟新竹擰了水喂到她唇邊,“你不用那麽辛苦,我已經好很多了。”

周醒就着她手乖乖喝了幾口,旁邊路人經過,孟新竹胳膊被撞了下,手一抖,水流順着周醒嘴角淌到脖子。

“對不起!”孟新竹慌忙擡袖去擦。

周醒說沒事,站着不動,看她手忙腳亂翻紙巾,只揚高脖頸配合,嘴角壓抑不住地笑。

“你好像很開心。”孟新竹感覺她的頑皮嘚瑟。

“那你和我在一起,開心嗎?”周醒反問。

這次孟新竹沒有躲,回答說“開心”,紙巾擦拭過周醒衣領下兩根鎖骨之間那個小坑,甚至生出些不合時宜的旖念妄想。

假若周淩不是周淩,周醒也不是周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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