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迎新
迎新
“黃軒文,你是不是喝多了?”李慕然察覺到元培枝的情緒,帶着些許開玩笑的口吻呵斥道,“別說那麽惡心的事了,醉了就給我去洗洗臉。”
“我沒醉啊,還沒喝幾口——”
黃軒文神經大條,渾然不覺包廂裏的氣氛變化,坐在他身旁的一連連長連忙拉了拉他的手臂。
“行了,我們不想聽這個。”
“就是,吃你的東西吧。”
他身旁的副營長連忙拿了一塊甜瓜塞住了他的嘴。
元培枝倒沒說什麽,低頭細心地給元幸竹喂食。
對于食用蟲族這件事,她其實也從來都是不置可否的态度。母親的仇恨以及作為人類的立場讓她無法對蟲族産生任何憐憫之心,但她不想讓元幸竹聽到這些。
就在氣氛有些僵持的時候,包廂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五名新兵終于到了,為首敲門的是林尋,大概是因為有挑戰賽在前,幾人默認讓他領頭。
先前總是與元培枝針鋒相對的林尋今日看起來有些局促,僵硬地行禮後就局促地站在了原地。
元培枝讓五人都在自己這桌落座:“不要那麽拘謹,今天只是私下聚會,不分職務高低。”
能夠進入突擊營,這些新隊員都是各自部隊的佼佼者,不一會兒就放松了許多。
林尋直到今天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進入了突擊營,而且還是在元培枝的手下,開心的同時他也不禁有些忐忑。
“好吃嗎?”
不過元培枝似乎完全沒有在意他過往的無禮,說了幾句話後就将掌控權交給了李慕然,專心致志地照顧起了元幸竹。
元幸竹手中捏着小半塊哈密瓜,吃得嘴邊都是汁水。元培枝一邊溫柔地為她擦去下颌上的哈密瓜汁,一邊又為她的餐盤裏加了好幾種水果。
蟲族是十分嗜甜的生物,亞人也不例外,她們尤其喜好高甜度的水果。
元培枝照顧元幸竹的溫柔模樣不僅是這些新人第一次見,就連那些連長之前也沒見過。
元培枝自十四歲起加入突擊營,只花了兩年就成為了突擊營的營長。其他人或許會嫉妒她,但333突擊營的成員都為有這樣一位天才長官驕傲。
她是一名優秀的軍人,對同伴也足夠仗義友愛。她正确的指揮,強悍的實力給突擊隊帶來的不止有功勳,還有實在的金錢與生命的保障,隊員都或多或少接受過她的幫助。
但另一方面,元培枝在訓練時又十分嚴格,對違反軍紀的成員更是毫不留情,就算真将她當作妹妹和女兒,那也是極具威嚴的妹妹和女兒。
如今能看到她這種溫柔體貼的姐姐形象,實在是太難得了。
林尋心中微動,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了元幸竹身上。
這是一個漂亮得猶如與人類不是同一種生物的小女孩,濃密的銀色睫毛之下一雙血色的瞳仁如同紅寶石般耀眼。
那是一種妖異的美麗,似乎有着直刺人心的魔力,叫人不禁毛骨悚然——這是林尋的感覺。
元幸竹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霧蒙蒙的瞳眸微微轉動,與他對上了視線。
林尋只覺得腦中嗡然一聲,嘴巴像是不受控制般脫口而出:“元少校,幸竹已經分化了嗎?”
他這句話讓原本還算熱鬧的包廂突然冷了下來,因為這聽起來實在太突兀了。
人類的分化年齡一般在14-18歲之間,有些早熟的人确實會在十二歲的時候就完成分化。但元幸竹看起來比申報的年齡稚氣很多,其他人根本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林尋說完就意識自己的問題十分不妥,說不知所謂都是輕的,張口結舌地不知要如何解釋。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就問出了這樣的問題,元培枝看過來的眼神更是讓他背後直冒冷汗。
“培培~”
就在全部人因為這個問題冷場時,元幸竹搖了搖元培枝的手臂。她吃完了手中的哈密瓜,向元培枝撒嬌要第二塊。
元培枝複又低下臉,一邊撚起水果喂給元幸竹,一邊淡淡地道:“幸竹還小。”
林尋頗感憋屈,低着頭再不敢說什麽,李慕然很快又再炒熱了氣氛。
服務員陸續端上了豐盛的菜肴,除了蟲培菇以外,桌上的其他美食也都價格不菲,包括天然的綠色蔬菜、從藍星運輸來的深海魚、未添加任何激素的禽畜肉以及糧食發酵的酒類。
幾個插曲并未破壞這次迎新會,五名新隊友也非常積極地與各位長官打好關系,直到一個不速之客打破了和諧的氛圍。
“元少校,沒想到你們今天也在這裏辦迎新會啊。”
來人是第三軍團的軍長溫恩·弗萊曼以及突擊營營長山姆·蓋因,溫恩的官職和資歷遠高于元培枝,無論她如何不願意也只能硬着頭皮起身接待。
“我也沒想到弗萊曼将軍會親自參加迎新會。”
第三軍團的突擊營今日也在這裏舉辦迎新會,不過弗萊曼作為軍長親自參加還是十分罕見的。更罕見的是,他竟然會主動過來打招呼。
“我們将軍向來體恤下屬。”
蓋因在一旁拍馬屁,李慕然一臉不屑地扭過了臉,弗萊曼卻在這時看向了元幸竹。
“我聽說你之前收養了一個小女孩,就是她嗎?”
雖然還沒有确切的證據,但元培枝認為弗萊曼也參與了陷害自己母親的事。就算他不是主使者,也大概率是蓋因的上級。這幾年,弗萊曼一直明裏暗裏地給她使絆子,明顯就是在忌憚她。
“沒想到将軍這麽關心我的事。”
“我與你母親在同一個部隊待過,這是對晚輩的關心。”弗萊曼大言不慚,像是怕別人聽不出來般刺激着元培枝,“我想這個女孩的經歷一定讓你想起了往事吧?”
“将軍想說的就是這些嗎?”
元培枝冷着臉,似是不為所動,弗萊曼笑了一聲:“乳臭未幹的小姑娘,我只是想提醒你,軍隊可不是你過家家的地方。”
他傲慢且幼稚的行為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很火大,可官大一級壓死人,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幹脆都撇開目光眼不見為淨。
只有元幸竹還睜着一雙紅白分明的大眼望着他,帶着懵懂、天真與不谙世事的純粹。
一個孩子的純真目光通常不會讓人反感,但弗萊曼不同,他最讨厭那些幹淨得仿佛一塵不染的事物。
帶着些許皺紋的眼角輕輕跳動了幾下,弗萊曼死死盯着元幸竹的雙眼,逐漸開始增加對視中的壓迫感。
機甲操縱者的一個重要衡量指标是精神力,可精神力是很難量化的一種屬性,考核方法也很複雜。
但有一點是可以明确知道的,那就是精神力高的人,在現實中往往能給人帶來極大的壓迫感,也就是所謂“威嚴”一類的感官。
精神力雖然無法具現為實物,但能夠對精神層面造成損害是經過實驗論證的事實。
像弗萊曼這種級別的将軍,如果帶着惡意直視一個孩子,不止能讓孩子噩夢連連,甚至能影響對方的心智。
此時的弗萊曼無疑是惡意的,元幸竹直視他的行為讓他感受到了冒犯,所以他要給元幸竹一個教訓。
那雙如同鮮血般猩紅的瞳眸泛着琉璃一般的色澤,晶瑩剔透中帶着一絲妖異,濃郁的赤色以外是一沉薄薄的白色光暈,而那團血色正中似乎跳動着更加鮮豔的火焰。
那究竟是一雙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還是一對正在熊熊燃燒,能将人灼燒得神志不清的恒星?
猶如直視了太日般的灼燒感讓弗萊曼緊緊閉上了雙眼,劇烈的暈眩感也讓他的身形搖晃起來。
這一刻,他的大腦與他的眼前同樣空白,唯一能夠想起的只有那一雙詭異的紅眸。
“将軍,您怎麽了?”蓋因察覺到他的異樣,緊張地上前攙扶,“您身體不舒服嗎?”
弗萊曼抓着蓋因的手,當機立斷道:“我們走。”
“啊?”
蓋因雖然還搞不清狀況,但看弗萊曼的臉色也知道現下不是找茬的時候,扶着他匆匆離開。
弗萊曼讓蓋因帶自己去了洗手間,用冷水洗了幾把臉後才慢慢恢複了正常。
蓋因在一旁不敢出聲,直到他臉色逐漸紅潤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将軍您怎麽了?”
弗萊曼喘着粗氣,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屈辱,看着鏡子的目光逐漸陰狠:“立即給我調查那名白子的信息,越詳細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