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針鋒
針鋒
元培枝一開始就放出了軍用的飛蚊型攝像機,因為對自己有利的證據必須保留。
蓋因此時已經完全不敢動彈,對死亡的恐懼也讓他稍稍冷靜了下來,因而開始懊悔起自己被輕易激怒。
但另一方面,他因為元培枝如此強硬的态度開始确信她有見不得人的秘密。
蓋因這次之所以要來搜查元培枝的宅邸主要有三個目的,第一個就是故意挑起矛盾。
元培枝已經正式被任命為突擊營強化班的教官,陸嚴對她的重視讓蓋因既嫉妒又恐懼。原以為元楓死了自己就能高枕無憂,沒想到元培枝比起她母親竟然有青出于藍的趨勢。
蓋因已經無法再坐視元培枝快速成長而不理,因為一旦他過去的所作所為敗露,得勢的元培枝定然會要了他的性命。
而除了第一軍團以外,其他軍團都不希望強化班成立,陸嚴的權威不容置疑,他們只能從元培枝身上下手,讓她犯錯。
第二個目的是确認瑞貝卡确實不是元培枝藏匿的,雖然他認為這件事的可能性不大,但确認過總歸比較安心。有機會的話,他們甚至可以直接嫁禍元培枝,正好一舉兩得。
第三個目的則是為了元幸竹。
弗萊曼對元幸竹異常看重,可蓋因動用了一切手段去調查,都沒能查到蛛絲馬跡。這個小女孩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在被元培枝救下之前,她似乎完全沒有存在過的痕跡。
她當然可能是流民,可問題是為什麽這麽一個流民小女孩能夠成為唯一的幸存者?
蓋因直覺元幸竹的身份不簡單,想通過這次搜查找到一些關于她的信息。
一切想象得都很美好,可他沒想到的是元培枝會采取比平日裏激烈得多的應對方式,而他竟然輕易地着了這黃毛小兒的道。
“你給我把槍放下。”
蓋因說得咬牙切齒,到底是戰場上厮殺的戰士,心中雖也有些發寒,但他并沒表現出膽怯來。
一旁的少尉此時已經完全不敢吭聲,趁着兩人不注意連忙向上級報告了此事。
“不,是你給我把槍放下。”元培枝纖細的指尖輕輕扣動在扳機上,“我由剛才的對話推斷出你具有極端危險的傾向,所以必須進行武力控制。少尉,請你呼叫夠級別的長官過來,我們有非常嚴重的問題要處理。”
突擊營營長直接受軍長管轄,夠級別的長官可不需要軍長及以上的人才能來管嗎?
“是!”
少尉不敢怠慢,他相信自己的長官肯定也十分清楚該如何處理。目前的情況,就算第六軍團的軍長過來都無濟于事,必然需要第一軍團、第三軍團的軍長到場。
“元培枝,你就那麽自信事情鬧大後自己能平安無事嗎?”
蓋因知道現在扔掉槍才是明智之舉,但自尊心不允許他對元培枝服軟。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平安無事,但我知道別人欺負到頭上來的時候,絕不該忍氣吞聲。我們可以讓将軍……或者元帥來評評理,這次事件到底誰對誰錯。”
蓋因的計劃中确實有将事情鬧大這一環節,可那是在元培枝理虧的情況下。然而現在,他因一時沖動被記錄下了把柄,整件事的性質已經不同了。
兩人就這樣僵持着,姿勢幾乎沒改變過。其他人都不敢出聲,直到王猛、弗萊曼、第六軍團的軍長戶田加奈以及陸嚴趕到。
雖然想過這個可能,但陸嚴真的一起來時,不止是蓋因,就連元培枝也有些驚訝和緊張。
“元帥、将軍。”元培枝一見到幾人便利索地收了槍,态度十分良好地認錯道,“非常抱歉,鬧出這麽大的事來。”
“你這孩子,到底在搞什麽鬼?”王猛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你這房子是租給了什麽身份不明的人嗎?為什麽蓋因中校要帶治安隊來進行突擊檢查?”
元培枝垂着臉,一副乖得不能再乖的模樣:“我沒有,錢先生是藍星礦業的股東之一,您應該認識他,怎麽會是身份不明的人呢?”
錢先生一家在旁已經噤聲半天,先前劍拔弩張的氣氛确實有點吓到他們了。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王猛說着看向了蓋因,雖然還沒發難,但質問的意味溢于言表。
“對,到底是怎麽回事!”溫恩·弗萊曼看起來比王猛還要生氣,對着蓋因道,“你今天不是說要追查那個紅帽子海盜的事嗎?怎麽會在元培枝這裏?難道海盜會躲藏在她這裏不成?”
蓋因因為事情發展脫離掌控,此時滿臉陰沉,順着弗萊曼的話道:“我是聽說有可疑人物進入了這裏,這才帶人來進行突擊檢查的,哪裏想到元少校說什麽也不肯讓我們搜查房屋,一來二去就起了沖突。”
戶田加奈連忙打圓場道:“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麽誤會吧,大家都先別急,我們可以慢慢解決。”
“慢慢解決?”弗萊曼冷笑了一聲,“我剛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元培枝用激光槍對着戰友的腦袋,這要怎麽慢慢解決?”
那場景不止他看到了,王猛也看到了。
“培枝,你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元培枝面露慚愧:“這事或許是我反應過激,但現場有孩子在,我不得不謹慎一些。”
她說着看了一眼錢先生一家:“将軍,我來的時候就怕事情鬧不清楚,所以用蚊式攝像機記錄了剛才的事,究竟誰對誰錯您和元帥看過之後心裏應該會有答案。不過在那之前,可不可以讓錢先生一家先離開?說到底,這其實是因為我與蓋因中校的個人恩怨引發的事,與他們沒有關系。”
王猛立即看向陸嚴,陸嚴臉上帶着微笑,點頭淡淡地道:“應該的,培枝,你先将錢先生安頓好再來解決這邊的事吧。”
“是。”
元培枝走向錢先生一家,滿臉誠懇地道:“雖然我知道無論道歉幾次都無法彌補你們的損失,但我還是要再說一聲抱歉。安全起見,我會立即安排穿梭機送你們回藍星,你們的房款、行李以及賠償金我之後會一起送過去。”
錢先生立即聯想到元培枝是怕他們被蓋因等人報複,連連點頭道:“那就麻煩少校了。”
元培枝點了兩名突擊營的隊員,對着其中那名女性Beta道:“你倆負責護送錢先生一家回藍星。”
“是!”
面對元培枝的命令,陸嚴和王猛都沒說什麽,蓋因和弗萊曼的表情卻是難看到了極點。
“好了,現在來說說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在錢先生一家走後,陸嚴終于緩緩開口。他坐在客廳沙發的正中央,身上的威嚴渾然天成,此時給人無盡的壓力。
元培枝沒說廢話,直接将蚊式攝影機拍到的過程投到了客廳的屏幕上。
“這就是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錄像播放到尾聲時,陸嚴看向了蓋因。作為元帥,他大多時候表現得都非常平易近人,花白的頭發以及布滿了不少皺紋的臉龐,讓陸嚴看起來就像是鄰居家的爺爺般親切。
但此時,他灰藍色的眼中充滿了冰冷與壓迫:“蓋因,培枝雖然年輕氣盛說話沖了些,但對着戰友拔槍相向,你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吧?”
先侵入宅邸的是蓋因,先動手的是蓋因,先拔槍說着去死的也是蓋因,看完這個錄像,孰是孰非已經非常清楚了。如果一定要說元培枝有責任,那也不超過10%。
“元帥,我承認是我反應過激了,”蓋因低着頭,完全不敢直視陸嚴的眼睛,“我只是擔心被賊人逃脫……”
“賊人?”陸嚴冷笑了一聲,“一個海盜就讓整個藍海基地雞飛狗跳,你堂堂突擊營營長竟然親自搜捕,到底是什麽窮兇惡極的賊人這麽重要?”
蓋因和弗萊曼啞口無言,陸嚴不屑道:“真是夠了,我原以為這種小事總不需要我來操心,沒想到你們一個個那麽不務正業。蓋因,你既然那麽喜歡抓海盜,不如也別當突擊營營長了,去艦船部隊專門抓海盜好了。”
“元帥,我——”
“行了!”陸嚴一揮手,“這場鬧劇到此為止,蓋因罰半年的薪水,還有閉門思過一個月。”
他說得雖然嚴厲,但也顯然是想将事情輕輕帶過,元培枝并不意外,低着頭等待他發落自己。
“至于培枝,”陸嚴這才看向元培枝,臉色稍微好了些,“這件事的主要責任雖然不在你的身上,但你的處理方式也有不妥之處。我知道你年少英才,難免心高氣傲。只是我們宇宙軍的功績從來不是某個人就能創造出來的,而是由前輩的鮮血、士兵的生命堆疊起來的。他們或許平庸,或許永遠無法到達你的高度,但那也絕不是該被嘲諷的事,你明白嗎?”
元培枝當然明白,說那些話不過是為了刺激蓋因而已。
“謹遵元帥教誨,培枝會深刻反思的。”
陸嚴點了點頭,和藹地道:“罰你一個月的薪水,小懲大誡。還有,強化班的課程馬上就要提上日程,你要傾盡所有教導班裏的學生,無論他們出身哪一個軍團,明白嗎?”
“我明白。”
“我會将你的教學成績加入考核因素之中,如果你敷衍了事,我就扣你功績。”
“培枝不敢。”
陸嚴很滿意,撣了撣衣角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行了,都回吧,你倆這點矛盾讓三個軍長一個元帥給你們調節,我看你們是要上天。”
元培枝:元帥,我們一直在天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