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在廁所洗幹淨手，趙暖含第一件事就是查詢自己的銀行卡，目前還有多少存款。

很好，扣完房貸和之前投的一部分理財錢外，付完這頓飯，她的活期存款竟然短短的高達四位數。

真是令人動容，趙暖含口紅都沒心情補了。

将近一年她一直在曙光醫院做實習生，工資一直不高，除開定期的房貸，現在好不容易存的這麽點塞牙縫的錢，看來是都是要進這頓飯裏了。

她深呼吸幾口氣，告訴自己沒事的，以後她是絕對不可能來這家日料店的，這回就當是嘗個新鮮體驗體驗罷了。

做好自我心理安撫工作，趙暖含才出了廁所。

路過日料店的長廊，發現0426包廂的門開了條縫，裏頭聲音挺大。

大概是某個倒黴的服務員不小心弄髒了客人的衣服，這會正可憐的道着歉。

趙暖含沒有看熱鬧的愛好，目不斜視的想走過去，但就在她堪堪走近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進了耳底。

“何喻算了吧。”

這個聲音熟悉到，聽見的那一刻就在趙暖含耳中炸了鍋。

她有些懵，身子一下子就定住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聲音的主人兩個小時前還跟自己聊過天，那會他說自己在公司加班。

那麽現在——

趙暖含告誡自己不要懷疑，也許秦言只是不想讓自己擔心才說謊的，沒準現在就是在見客戶呢，而這個客戶恰好只是個女客戶而已。

然而可腳還是不聽使喚的靠近了。

說來也巧，0426的包廂門正對着走廊拐角，而她的位置又被一株纏繞着的發財樹擋住，這讓趙暖含可以很清晰瞧見包廂內的一舉一動，而又不會那麽容易暴露自己。

從開着縫隙的包廂內，她隐隐看到一個踩着細高跟鞋的女人，正一臉委屈的擦着自己魚尾裙上的污漬：“秦言，你就知道幫着外人說話，再說這條裙子是你送的。”

“秦言”這兩個字，就算沒看見房間裏的人，也讓趙暖含心底涼了一半。

“行了何喻，人家都說不是故意的，再說一條裙子而已，我到時候再送你一條好了。”

秦言并不是個擅長說好話的人，而他此刻說的這些話，也絕對不會是對待客戶該說的話。過于熟稔與暧昧的語氣，讓趙暖含心底的弦，徹底崩了。

“秦言！”女人的話雖然大聲，但不如說是撒嬌。

趙暖含的臉色變的蒼白，掐着指尖的手用力到顫抖，整個大腦呈現出瞬間的空白。

包廂內秦言眉宇間壓抑不住的煩躁，“何喻你要是不想吃飯的話，我現在就走。”

他站起身時，被何喻一把拉住。

何喻咬着唇，委委屈屈的終于妥協，對着服務員道：“算了，算你今天走運，你出去吧。”

服務員出來關上包廂門的時候，趙暖含還能看到那個女人湊近秦言，拉起他的手，似乎在說什麽話。

隐隐約約的身影，但也算是看完了整場大戲，趙暖含那些自我解釋的想法，徹底涼了。

這讓她不可控制開始想起前一晚，在許戚野車上看到的畫面。

那時她還覺得可疑，但現在……那個叫何喻的女人身形與那天她出藍島餐廳看見的那個，相似度極高。

趙暖含眼睛瞪的很大，突然接收到這麽多信息，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尤其是面對男朋友突然出軌這件事。

一股憤怒沖上頭頂。

身體先于她有了動作，走到了包廂前，擡手準備推門的時刻，被裏頭的對話聲止住。

“秦言，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要訂0426讓我們見面嗎？”

“不想知道。”

秦言的語氣并不好，女人卻沒生氣，依舊嬌聲笑道：“因為這是我們相遇的那天啊，秦言我一直沒忘，也一直記得你。”

“所以呢？”

“秦言，你不要這麽冷淡好不好，我們每周見面的時間這麽少，明明你那天在床上……”

“閉嘴！”秦言的聲音壓不住憤怒，“你要是再提這件事，以後我不會再來這裏。”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你不就是怕你那個女朋友生氣嘛，只要你每周來，我不會讓她知道我們這些事的，那秦言你可以吻我一下嗎？”

“何喻，我答應你的只是唔……”

包廂內有物體被撞倒，以及暧昧升騰的喘息。

明明是盛夏的季節，然而隔着一扇門的趙暖含卻像是被一盆冷水澆過，從頭到腳涼的透徹。

“嘭”的一聲，她踢了房門後轉身氣沖沖離去。

理智告訴她，自己還不想在這裏被人圍觀。

她需要冷靜冷靜。

察覺到有人叫她的時候，趙暖含愣了一下，之後一個身影罩住了自己。

大概腦子還出于懵的狀态，她眨了眨眼，幾秒後才意識到自己面前站着的人是誰。

一個小時前，趙暖含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什麽，或者出于什麽心态。只是她并沒有推開那扇門，也許是無法面對那樣的場面，又或者是沖擊來的太快，她還來不及适應。

她很佩服當下的自己還能保持理智去前臺付錢，就是密碼連輸錯了好幾次。她還給許戚野打了電話，說自己有事先離開了。

也沒管對面的許戚野說什麽，挂了電話就開始漫無目的的行走。

這是她從小保留的一個習慣。

運動能讓她揮發掉那些多餘，煩悶的情緒。

趙暖含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又或者根本沒力氣去思考自己這種行為的意義，她只是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宣洩掉她內心那些奔騰不息的憤怒，迎面的涼風也能安撫她胸口那一腔怨恨情緒。

不知走了多久，她大概是進了一個公園。

可能是有些晚了，公園裏的人并不算多，只有三三倆倆成雙成對打算露營的情侶坐着。

她感覺自己走的也累了，順手坐了下去。

隔壁有一對小情侶，年紀都不大，女孩子看着她是一個人來的，笑着跟她搭讪說這裏公園的星空是挺美的，就是沒想到你一個人也會專門跑這種地方來看。

趙暖含愣了愣沒解釋，只是順着女孩指的方向去看。

此刻漆黑如墨的夜空，綴着滿天的星星，月色明媚光亮，那些星星像是被揉碎後，灑在天上，每一個光點形成璀璨的星空，她已經好幾年沒有看過這麽美的景色了。

然後她聽見旁邊的女孩訝了一聲：“你怎麽哭了啊？”

趙暖含擡手一抹，才發現自己臉上都是淚。

有人喊她的時候，趙暖含就在那擦。

手胡亂的抹着，這讓她整個人看着有些傻氣。

趙暖含是沒想到許戚野會找自己的，她生怕他看出什麽來，手背摸着那些不知道什麽時候流出來的淚開口：“星空太美，我感動的。”

白嫩的臉上，妝容早就脫了。她素顏是極好的，看的出來皮膚很好，只是此刻眼眶微紅，看着像是一只被遺棄的小動物。

許戚野沒戳破她，頂着那張清貴的臉深深嘆了口氣，“趙暖含，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他雙眼本就漂亮，烏黑的眼珠夜裏底下更是濃黑透亮，此刻眼底凝聚着什麽，仿似有星光在其中盛放炸裂，卻是比他背後的那漫天繁星還來的漂亮。

白衣黑發，今天他穿的實在太過于幹淨了，某一瞬，趙暖含感覺心跳漏了一拍。

她懷疑是自己情緒過度後的應激反應，下意識的挪開眼，支吾道：“許先生，我飯錢付過了。”

許戚野被她這話搞的愣了下，最後笑着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到極點偏生又對面前的人無可奈何的感覺。

他從兜中掏出紙巾，像是回到了第一次初見時，遞給她，“我知道。”

不會有人知道他一路問了多少人，又打了多少個電話，然而這個小沒良心的，竟然偷偷一個人躲在這哭。

許戚野這一刻真的有感覺到一種報應不爽的錯覺。

好像老天爺看他前二十幾年過的太過順遂嚣張，于是給他下了這麽一道劫。

他的那些無奈嘆氣，就化在了虛無裏，最後凝成他嘴邊一句：“我就是想問問，你包還要不要。”

盯着對方手上提着的小白包，趙暖含實在難以想象，這人追過來，就是想給她還包。

“謝……”

可惜下一秒想到包裏有秦言送的項鏈，一下子感激的情緒冷淡了很多，趙暖含道：“放着吧。”

許戚野“嗯”了一聲，将白色的小包放在了一邊。卻沒有馬上走，反而在她身旁找了個位置坐下，倆人間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你怎麽不走？”趙暖含紙巾擦着眼睛，實在是不想看到跟秦言有關聯的任何東西，她将臉對着許戚野，“是還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許戚野看一眼她，單只腿屈膝笑的散漫，“怎麽，走累了還不準我坐坐啊。”

他回視着她時眼尾輕佻，帶着點痞意，是一副懶散的樣子。

若是旁人做來，怕是不正經的很，偏偏在他身上，只覺得臉紅心跳。

趙暖含微微撇開眼，嘴上應了聲“哦”，心底壓了壓氣息，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就情緒反應過激了，才會如此反常。

“小哥哥你好帥啊！”旁邊的女孩從許戚野過來時，就一直好奇的盯着瞧，這會見縫插針道，“小哥哥，小姐姐是你女朋友嗎？”

許戚野對着誇獎一臉也沒不好意思，他看了眼趙暖含，挑眉笑，“這個嘛，秘密。”

他眉眼生的好，一笑起來更是灼目，笑的女孩都有些臉紅。旁邊女孩的男朋友首先看不下去了，“我難道不好看？”

女孩白了他一眼，“你要點臉吧。”

男孩嘿嘿笑了一聲，往她臉上親了一下，“那我可不要。”

女孩氣的要打他，倆人逗弄了一番，意識到趙暖含和許戚野還在看自己，趕忙停下臉紅道：“不好意思啊，鬧笑話了，他這人平常嘴就欠。”

男孩雖然有些想說話，可到底還是給了女朋友面子，沒反駁。

見此，許戚野輕啧了一聲，別開眼。

趙暖含趕忙笑着搖頭：“沒事，我就覺得你們這樣挺好的。”

雖然看着吵吵鬧鬧的，但很有活力。之前她一直以為她和秦言之前不吵架是最好的，但如今看來，大概只有情淺，才會沒有争執吧。

趙暖含臉上的笑又收了下去。

女孩眨眨眼，“那我還是羨慕小姐姐，有這麽帥的男朋友。”

趙暖含訝然，女孩接着道，“不過小姐姐也美，帥哥美女，今天我好值啊，不光看了這麽美的星空，還見了一對偶像男女主啊！”

趙暖含這才知道女孩是誤會了，她擺了擺手剛要說，許戚野已經笑着插話，“你小姐姐容易害羞，還是別難為她了。”

趙暖含雙手在胸前化了個叉，一臉堅定的解釋，“我跟他，什麽關系都沒有。”

“說了別逼你小姐姐了。”許戚野勾着唇笑，看起來心情不錯，“還生我氣呢。”

女孩吐吐舌頭，有些鬼頭鬼腦的笑了一下：“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明白，她怎麽感覺她什麽都沒明白。

趙暖含瞪了一眼許戚野，沒想到他突然湊到她耳邊，輕聲道：“給人家小妹妹留點美好的幻想吧。”

“你離我遠點。”趙暖含毫不留情的推開他，對着女孩道，“我跟你嘴裏的這位哥哥，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女孩朝着許戚野看了一眼，他正露了個無奈的笑，女孩點頭，“明白，小姐姐是在跟男朋友……哦不，是這位陌生朋友鬧矛盾吧。”

真是越描越黑。

耳邊是許戚野悶聲的笑，趙暖含郁悶的扭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