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我我……你……”肖青青結巴着，臉色尤其紅潤。

周予肖不知何以，竟是喜歡極了她這樣又羞又囧的模樣，可愛得很。他雙手握住她的肩，嗓音溫柔道：“不妨事，你去學校開家長會，我找個地方處理一下。”

“嗯嗯。”肖青青緊抿着唇點了點頭，卻又在折身離開後忽然又轉過身來，“周予肖。”

“嗯？”周予肖正凝着那唇印有些發笑的跡象，這時突然擡起頭，臉色頗是正經的看向她。

“中午我把陽陽帶出來，你和他談的時候……”肖青青咬了咬唇，略有些遲疑。

“要委婉一些？”

“不是。”肖青青搖頭，“我在陽陽那，一般是唱白臉，你做好人唱紅臉吧！”

周予肖再是忍不住，倏然就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揚聲笑起：“我沒聽錯吧肖青青，你是做壞人的那個？”

肖青青悶着嗓子幹咳了一聲：“說來話長。”說着，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再不與他多說，便徑自離去了。

周予肖長久地凝着肖青青急匆匆的腳步和随風而起的裙擺，笑意終是漸漸收斂。她自己不過是剛剛長大，便要照顧小她六七歲的弟弟，這些年她過得大約很不如意。

中午。周予肖便見到了那個被姐姐嚴加管教的少年。

他穿藍白相間的校服，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鏡，臉上還有未完全褪去的嬰兒肥，個子已經和他姐姐差不多高，均是到他下巴的位置。

兩人坐在學校附近的飲品店，肖陽灌了一大口果汁便是率先質問道：“你就是自稱我姐姐未婚夫的那個？”

“對！”周予肖颔首，端的是斯文儒雅，正經是應了肖青青的要做一個好人。

“周予肖？”肖陽緊皺着眉，對比着手機上的照片反複的确認着。照片上的男人似乎不如眼前的好看些。

“是！”他依舊溫和的笑着。

“那……謝謝你！”肖陽仍是微揚着頭，但姿态已有些放軟。

周予肖雙腿交疊，靠着椅背悠閑地坐着。這時方才凝着他正經道：“作為謝禮，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肖陽立時又有些警覺，他早戀的事班主任捅給了姐姐，他自個雖然知道不打緊，但着實不喜歡旁人說教。

“我看你不像是受管教的孩子，你怎麽就會聽你姐姐的話，我很想知道，她是怎麽對你的？”

周予肖對于那次在警局見到肖青青的情形，印象極為深刻。她看來堅強勇敢，但那是逞強，她本質上還是一個會有些柔弱和怯懦的小女孩。

對于這樣的弟弟，他不知道肖青青該是怎樣去扮演一個壞人。

肖陽抓着杯子，身子後撤一些：“你問這個幹什麽？”

“她會打你嗎？”周予肖試探道。

肖陽立時哼了哼：“才不會，我姐說了，我又不是她生的，她沒那個立場，也下不去手。”

這話聽着，倒有些怨念了。不過，卻也有些可笑。

周予肖嘴角微抽，繼續道：“是她生的，她就能下去手了？”打孩子這種行為，他一慣不大認可。這時問了，心下竟有些遲疑。生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姐還年輕着呢！”肖陽白她一眼，頓了頓又是略有些心虛道，“不過我姐還說了，她怎麽都不會把自己的孩子教養成我們這個模樣？”

還算有自知。這個我們，便是指他和肖冬了。

“那她是怎麽收拾你的？”周予肖盯着他，“你們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除了早戀，也不過就是叛逆，或是網瘾，你是哪種？”

收拾？肖陽對于周予肖的措辭極不喜歡，但聽他說完後便是垂下頭，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

“哎！”周予肖嘆了口氣，便作勢起身，“雖然我們都是男人，但既然你不願意說，還是讓你姐姐來和你談吧！”

“別別別！”肖陽忙阻止他，轉而又是垂下頭低低道，“我都有。”

“既叛逆又沉迷于游戲？”

“嗯。”

“你姐做了什麽？”肖青青道，她唱白臉。周予肖實在是想知道，這個白臉她到底是怎麽的唱的？

肖陽仍是悶悶地：“我姐說，他管不了我，就讓警察叔叔來管我。”

“呃？”周予肖微驚。

肖陽這才擡起頭，頗是不情願的講述：“我去網吧，她就去網吧找我，我不肯走，她就揚言要報警，說人家收留未成年。後來我離家出走，她又報警，說是人口失蹤。”

“還有嗎？”

“我不起床，還鎖了門。她就用繩子把門從外面鎖住，讓我想出來也出不來。後來，我知道她狠心，就有點怕她了。”

被寵溺長大的孩子，本是天不怕地不怕，反正父母總是寵着。能讓他有個怕的人，才算将他漸漸拉回正軌。

而肖青青，怕不是狠心，而是無奈。

周予肖長久地凝着窗外，這些事落在尋常家庭，大概是父母沒完沒了的教育。而落在農村家庭，大概是父母男女混合雙打。但肖青青面對眼前這個說了不聽，還不能打的少年，不知多犯愁，才在最後一步步狠下心。

後來，周予肖同肖青青提及此事。肖青青方才無奈笑道：“哪那麽容易啊？有肖冬那個榜樣在那放着，陽陽也不好管。我後來煩了，還想着人各有命，實在管不了太多。但我爸一直絮叨，我沒辦法，大冬天裹得像個棕熊一樣，差不多整個縣城的網吧我都走遍了，後來出了汗，還感冒了很多天。”

肖青青在他身前走着，忽然嘆息道：“人的心，也不是一開始就那麽涼的。”

周予肖心口一陣鈍痛，好一會兒方才道：“好在，你想到了報警。”

肖青青忽然轉過臉，沖着他明媚的笑了：“哪呀？我是找到他之後，拖他回家，他裝睡死活不動。我只好說要報警，人家網管哪還敢留着他，當時就幫我把他拖出去了。我看見他出了門，這才趕緊跟人家說對不起，就是想吓吓他。”

周予肖喉頭酸澀的緊，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肖青青卻是已然轉過身去，他只好隔空摸了摸她留在地上的影子。

周予肖出神許久，直至肖陽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又道：“你今天來，是想和我談我早戀的事吧？”周予肖才徹底回過神來。

他正要開口，肖陽忽然又道：“你不用說什麽，我其實沒早戀，那些女生那麽幼稚，我才看不上。”

肖陽說這話時，是驕橫不屑一顧的，不像撒謊。

“既然沒有早戀，你們老師怎麽會誤會？”

肖陽扁了扁嘴，錯開周予肖的注視，小聲道：“只是家長會，我哥怕我姐不會回來。”

周予肖的手本擱在腿上，這時猛地緊握成拳。果然是一家子吸血鬼嗎？

只是眼前的少年确實年幼，周予肖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沉沉道；“據我所知，你的學費生活費衣服等等，都是你姐準備的。你就是這麽對你姐的？”

“我……”肖陽本就有些心虛，這時被一個外人質問，愈發擡不起頭來。好一會兒方才低聲道，“我也沒辦法，我哥他實在是……我已經跟我姐說過了，還是讓我爸回老家，我還是住校，這樣每天聽他們……”

肖陽還沒說完，眼前的男人突然起身大步離去，肖陽亦是慌忙跟上。走出飲品店不遠，果然瞧見哥哥和姐姐在路邊站着，不知在說些什麽。

“肖青青，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啊，人家捅你一刀不夠是不是？”肖冬氣急敗壞的看着肖青青，“你不疼是吧？你自己說說，我跟你有什麽仇，人家都說了八萬塊錢不要了，你還非得要我還，你有毛病是不是？”

肖青青等他發洩完，方才微垂着眼睑，淡淡道：“我只知道一件事，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不會差一點死掉。”

肖冬停頓了片刻，但也不過片刻，立時又嚷嚷起來：“是我讓他們去家裏的嗎？是我讓他們動手的嗎？都不是！但是卻是你，”他伸出食指直直地指着她，“是你非要我還錢，還說什麽還不了大不了讓他們起訴我，你可是真是狠心哪！”

肖青青輕哼，愈發覺得，人要是無恥起來當真是沒有底線。

她輕舒了口氣，方才緩緩道：“欠債還錢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誰的錢也不是天上掉的，你欠了本就應該……”

“應該？”肖冬打斷她，臉色愈發是猙獰。他們兄妹三個，長得都有些像媽媽。尤其肖冬，是兄妹三人裏最好看的那個。只是他長期作息不規律，臉上爆了許多痘痘，這時看來愈發是兇狠。

“那你去還好了！”肖冬狠狠地瞪着她，“人家說了不要，不要！你是聾子嗎？ ”

“我不想再管你的事。”肖青青錯開他就要走，肖冬哪能容許她就這麽走了，慌忙扯住她的手腕，上前一大步擋住她的去路，“不管？你管的還少嗎？老爸幫我還錢關你什麽事，誰要你多嘴了？現在人家自願不要錢了，你別管啊！”

“你別碰我！”肖青青嫌惡的甩開他，仰起臉終是看向他那張臉時，倏然就冷冷的笑了，“好啊！你去讓人捅一刀，自己再來做這個決定！”

“肖青青！”肖冬怒吼，他打小被寵溺，一向嚣張恣意慣了。尤其，他這些年在外面也受了些旁人欺軟怕硬的苦，在家裏更加是不講理。肖青青面對他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兩個人在面上總是和睦的。

肖冬何曾見過自己這個妹妹對他這樣的臉色，這股子怒火騰地就冒了上來：“你別給臉不要臉！”他舉起手掌就要揮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