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肖青青擦了眼霜正按摩眼周,這時手指陡地僵硬住。好一會兒才凝着鏡中的周予肖,憋出一句:“你好好說話,別這麽撩人。”頓了頓,又是添補,“你平常也這麽撩別人嗎?”
這話實非吃醋,不過是話趕話到這了。
周予肖的臉色卻不大好,他凝着她正色道:“你與別人不同。不過,都是她們撩我。”
“當真?”她眼睛一亮,八卦因子冒的很是熱烈。“被女人撩的感覺如何?”歡歡可是個中高手,她曉得歡歡的感受,可不曉得被撩的男人是怎麽酥了骨頭的。
周予肖睨她一眼:“很是無趣。”
“那是你不喜歡,所以無……”肖青青閉上嘴,不說話了。
她迅速收拾好便溜進了廚房,兩人吃過飯,她才問他:“我和房東通過電話了,商量好明天退房,你看你,要不要先回去?”周予肖選的那個劇本要幾天後進組,他總要事先有所準備才是。
“我和你一起。”
“那你……還是住在我家?”肖青青試探道。
周予肖好整以暇地看向她:“我們不是一直住在一起?”
确然是一直住在一起,不論是酒店,還是他的家。只是這話一出口,暧昧得很。
肖青青默默咽了咽口水:“我還是習慣你正經一點。”這樣随時随地的撩人,她的心髒哪受得了?“等會我要碼字,你怎麽打發時間?不許出門哦!”她忍不住再次叮囑,活脫脫将他當做了金屋藏的“嬌”。
“劉明亮稍後會把劇本的電子檔發過來,我看劇本。”
“嗯。”肖青青安心地點點頭,“等到晚上,我再帶你出去走走。我們村子正在規劃中,西街已經可以看出規模,牆面細致的粉刷過,繪了很好看的圖案,還在一條溝壑上拉了個榄橋,特別有古韻。”
“好!”
周予肖顧自搬了椅子在外間坐下,房門敞着,有暖陽有微風,不急不燥。而內間,是他挂在心尖上的人。
如此,直到傍晚。
肖青青叫他下樓吃飯的時候,便明顯察覺他的情緒略有些低落沉郁,似乎極是疲憊。
“你不舒服?”
周予肖揉了揉眉心:“還好。”
“是不是水土不服?”肖青青略有些擔憂,“魔都在南方,這裏偏北,确實氣候幹燥些。”
“沒事。”周予肖嗓音略有些沉,臉色并未有好轉,只解釋道,“只是這個本子略有些壓抑,看得人心情不大好。”
“那我給你講個笑話吧!”肖青青一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不對,應該是行酒令。”
周予肖看向她,只見她眉飛色舞道:“問:十只羊,九只蹲在羊圈裏,一只蹲在豬圈裏,答。”
周予肖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肖青青已是狡黠地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上戳了四下:“抑-揚-頓-挫!”
“……哦!”周予肖恍然大悟。
肖青青見他仍沒有笑模樣,随即一手托腮,臉頰上揚三十度望着房頂,捏着佟掌櫃的語氣哀怨道:“額錯咧,額真滴錯咧,額從一開始就不該嫁到這兒來,額不嫁到這兒來,額滴夫君也就不會死,額滴夫君不死,額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傷心的地方……”
周予肖緊抿着唇,看她使足了力氣想要學得像一點,偏偏差些味道,到底是忍不住笑起:“看來你是真喜歡那部劇,我認識裏面的主演,要不要介紹你認識?”
“不不不!”肖青青連連擺手,拒絕的很是迅速。
“嗯?”周予肖略有些詫異,笑過後,神色已然舒緩許多。
“我只是喜歡那部劇而已,可別見了真人後幻滅了。”
周予肖臉色一凜:“那你見了我可幻滅了?”
肖青青倒吸一口氣,默默垂下頭,低聲咕哝:“你這是什麽腦回路呀?你還是壓抑着吧!”
“果真幻滅了?”周予肖臉色愈沉。
肖青青擡起頭,讪讪地笑笑:“也不能算是幻滅吧!”
“那就還是幻滅了?”
肖青青扁扁嘴,這種事也好較真嗎?
“這麽說吧,你本人其實比電視上好看得多。但是,我喜歡你所飾演的那個角色,因為太喜歡,所以會覺得那也是一個世界,只是存在在不同的時空而已。可我見了你,就很難再相信有那樣一個人存在。”
周予肖索性放下筷子,極是嚴肅極是正經地看着她:“肖青青,你應當這麽想,我不是長安,但長安曾存在我的身體和靈魂裏。你應該從角色上升到演員本人了。”
身為演員,不是該希望粉絲不要上升到演員本人的麽?
肖青青幹咳一聲:“我是劇粉。”
劇粉?
當初,他問她,以為他如何的時候,肖青青便說,她是劇粉。時至今日,仍是。白瞎了這麽久的緩緩圖之,竟沒有半分進步。
周予肖長長地舒一口氣,恨不得吐血而亡了。
吃過飯,天色已全然暗下,兩人一道出門。
他們走得是略偏僻的那條,縱是村子裏的人們在夜間會出來乘涼閑話,這條小路也不大會遇到人。
肖青青走在周予肖身側,大路上的路燈漸漸遠去,眼前愈是一片漆黑,她卻沒生出半分不安來。
“周予肖,”她側過身,看得見他的輪廓,卻看不清他的神色。“你知道,為什麽我對這個世界會有那麽強烈地警惕嗎?”
她還無法承認喜歡他,至少,可以告訴他,她的隐憂和緣由。
“嗯?”
“我的家庭狀況,差不多你也了解了。肖冬有次喝醉發酒瘋,曾經打過我。事後,他說只是推搡,怎麽能算是家庭暴力?”肖青青深吸一口氣,“家人都無法讓我覺得安全,更何況尋常路人。”
她走着走着,周予肖又落在了後面。分明,他才是身高腿長的那個。
周予肖凝着她纖瘦的背影,突然沉沉道:“在外面,你也曾被人欺負過?”
“可不是?”肖青青哼了聲,倒不是哀怨,只是夜色寂靜,許多心裏話有些都兜不住。
兩人正好走到西街,肖青青率先走到榄橋上,步調輕快自得。
她轉過身同他說話,像說別人的故事。
“上學的時候,我曾在一個西餐廳兼職,樓上就是酒店。去樓上給客人送餐的時候,被一個比我爸還要大的人堵在電梯裏,差點就被人欺負了,倉促跑出去的時候還撞了人。”她說着,又是自我寬慰,“大概很多女生都會遇到這些,只是那時候不經世事,也不懂得反擊,吓得不輕。”
那一次,她确實吓壞了。
後來一個人蹲在沒有人的包廂角落裏哭,大約年紀小,只覺得世事艱難。
只是她不知道,那個被她撞得男人,正是周予肖。
他知道她在那裏打工,就在那個酒店裏住了幾天,偶爾便能夠看見她在一樓的西餐廳忙碌。
那一天被撞後,他下意識地去拉她,但她已經走遠。後來,他便到一樓等。見她鑽進一個包廂,很長時間都沒有出來。
他走過去,與她一牆之隔,揪着一顆心聽她哭了許久。
後來,周予肖找人調了監控。幾日後的夜晚,那個猥瑣的中年男子,在一個沒有攝像的巷子裏,被人狠揍了一頓,傷了筋骨,後來住院住了三個多月。
周予肖凝着她,嗓音微啞:“所以,你的包包裏永遠備着防狼噴霧和錄音筆。”錄音筆到的時候,她在他面前拆的包裹,還特意試了試。
“嗯。”肖青青眨眨眼,“本來沒想過買錄音筆,但那次被人捅了一刀又損壞了監控設備,覺得還是買了靠譜些,雖然,我希望我永遠都用不到它。”她說着,忽然頗有些自得的笑了,“這麽一說,我突然想起來,我還用防狼噴霧救過人呢,為此,還驕傲了好多天。”
“救人?”周予肖眸子一亮,明知她不可能記得他,偏還存着期許。
肖青青蹙着眉努力回憶當時的情形:“好像是幾個小混混圍毆兩個人,我就說我已經報警了。後來好長時間不敢一個人上街,怕被人報複給堵了。”
“那你還記得那兩個人長什麽模樣嗎?”
“不記得。太久遠了。”
周予肖悄然垂下眼,斂去那一抹失落:“我們回去吧!”
周予肖躺在哆啦A夢大大的笑臉上久久不能入眠,他于肖青青而言,就像《重生》這個本子裏他所扮演的角色,總不能适時地出現。
不能第一時間保護,只能事後清場。這種無力感,要他愈加煩悶。
後來,終于睡下,夢境裏偏還是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他摔打的滿屋子淩亂,每一腳都踹在那個女人身上。
這是他在白日裏看到的劇情,這時在夢裏完整的呈現。
那種恐慌陡然襲來,周予肖額頭緊蹙,終是大叫一聲“媽”!而後猛地坐起身,額上的汗水順着臉頰滑落。
敲門聲不過隔了十幾秒便想起,是能夠安撫他心口撲通撲通狂跳的聲音。
“是我,你還好嗎?”她碼了會兒字,又回複了讀者的留言,剛睡下不久。聽見他的叫聲,便慌忙踢着拖鞋過來了。
裏面沒人應聲,肖青青心下略有些不安,遂扭了扭把手,他沒有鎖門,随即道:“那我就進來了。”
周予肖坐在床上,瞳孔無光,滿臉汗水,仿佛大難臨頭無處可逃的惶恐。她剛一靠近,就被他緊緊地抱住。
他的力氣極大,肖青青被他鎖在懷裏,勒得骨頭都有些疼。但看他的情形,多半是做了噩夢。遂伸出空着的手輕撫着他的背,一面極是溫柔道:“不怕不怕,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
再次致敬《武林外傳》
那句行酒令和佟掌櫃的經典臺詞,皆出自武林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