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後院起火
後院起火
當初梅袅袅也只是吩咐人牙子把她藏到孟浔野找不到的地方,可萬萬沒想到把梅幺幺藏到綠蟒山後便找不到了。
人牙子回禀梅袅袅後,她也以為梅幺幺被山裏的野獸吞食。
畢竟是一同長大的姐妹,她難過了許多個夜晚,燃盡百盞佛燈。
孟浔野帶着昏迷不醒的梅幺幺一同入宮複命。
孟浔野與這位夫婦的交談算得上是和諧,并無半分不滿與違抗,反而一再妥協與退讓,皆是因為梅幺幺。
沒辦法,他的軟肋,世上只有這一個,比他的王位更重要。
這次孟浔野打了勝仗,理應泰山封禪,沒曾想竟被墨臣一舉遣到更偏遠的巫洲去作節度使。
“朕聽說巫洲近來不安分,想來,只有孟将軍才能震懾住這塊邪孽之地,孟将軍定然不會叫朕失望。”
孟浔野忍氣吞聲:“臣領命,可微臣想等夫人病愈後再啓程。”
萬人之巅總被歹人觊觎,日日殚心竭慮,不如與心愛之人到山水桃源間安享餘生。
他想跟梅幺幺遠離皇城,只在鄉井間做一對逍遙鴛鴦。
墨臣搖搖頭:“那可不行,幺幺身嬌肉貴的,怎麽能去那種苦寒之地?”
這是什麽意思,二人本就相隔天各一方,如今卻還不讓他們相見,孟浔野徹底急了。
“你tm到底什麽意思?耍我?”
墨臣就等孟浔野露出錯處,他冷笑一聲,朝門外的侍衛揮揮手。
“孟大将軍殿前失儀,朕念你禦敵有功,暫且不跟你計較,即刻遣送巫洲。”
孟浔野被捂住嘴,臉憋得紫青,被活生生擡出了政機臺。
墨臣大笑:“朕會封她為妃,時時刻刻嬌養着,孟大将軍你就放心吧!”
鳳瑤臺的主人成了梅袅袅,梅幺幺躺在側廂的窄床上,聞着藥香,在夢中喃喃自語。
梅袅袅來看她,梅幺幺只冷眼相待。
梅袅袅:“妹妹,本宮讓宮中醫術最好的女醫官為你療養,你這眼神,怎麽好像是在怨本宮呢?你該謝我才是。”
梅幺幺的臉蒼白不已:“謝你?謝你沒把我賣進青樓,而是野山旮旯裏?”
梅袅袅有些心虛,她離開床榻,背對着梅幺幺。
“女醫官不是說你失憶了嗎?”
梅幺幺恍惚一笑,扶着枕頭坐起來。
“妹妹只是做了個噩夢,姐姐別怪罪。”
梅袅袅不想再與梅幺幺多待,又假惺惺地敷衍幾句便回了正殿。
“嗯……你好好修養吧。”
女醫官是梁燕恩,她受恩于梅幺幺與孟浔野二人,自然更與梅幺幺親近。
梅幺幺讓她告訴當今帝後,自己失憶了,以便在宮中行事,伺機奪回皇權。
她如今的野心可比孟浔野大多了。
自梅幺幺出事後,祁雪嗣經常生病,禦醫來診是什麽病,只說是心事太重,可面上又要裝作一副高興的模樣。
這導致祁雪嗣的腰身漸漸清瘦,花容也一年比一年玲珑窈窕。
及笈宴上,皇帝為她在湖上開了三天三夜的龍燈宴會,遍邀全天下有頭有臉的人物和地方官來為福元帝姬過壽辰,此宴一出,祁雪嗣不出意料地被滿京城的詩人寫進無數的詩篇和歌集。
皇帝這樣歌舞喧天地為福元帝姬慶賀,一是為了招選未來驸馬,但目标只放在了遠離朝堂的民間。
二是向全天下炫耀,自己悉心嬌養小帝姬的成果,并未虧待梅幺幺的女兒,立穩仁君的人設。
夕陽西下,黃暈灑滿整座皇城,宮道的牆頭上坐着一位上披龍紋黃衫,下穿粉桃千褶裙的小帝姬,束胸上綁了一塊粉嫩嫩的櫻花結,十分耀目可愛。
她嘴裏叼了一塊糖,正虎頭虎腦地撲棱着裙擺,腰上系着皇帝親賜的金魚鈴,象征着至尊的權利與地位。
凡是在十裏之外,只要聽到金魚鈴的響聲,都要先向小帝姬讓路問安。
福元把金魚鈴挂在牆頭的樹枝上。
“這鈴铛真讨厭,玩捉迷藏都玩不了。”
一個綠袍小太監,喜笑顏開地朝福元跑來,裝模作樣地擦了擦汗。
“小殿下,你好會藏啊,奴才找了半天都找不到您。”
福元得意洋洋地說:“哈哈,是你太笨啦。”
皇帝身邊的太監大總管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福元帝姬跟前,十分規矩地行了個禮。
“奴才見過小殿下。”
福元趕緊把金魚鈴從樹枝上取下,系回腰上。
“大總管,你這幾日怎麽老是來找我玩?我說了,你年事大了,經不起折騰的。”
太監大總管,提着褲腰帶,原地蹦了兩下,拍拍胸脯。
“小殿下,老奴老當益壯,你可別小瞧我,我伺候皇上那麽多年,十八般武藝,我都會。”
又多了一位玩伴,福元有些心動,但臉上還是很抗拒。
“不行,你總是跟皇上告我的狀,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帶着你一起玩。”
太監大總管眼珠子一鑽,說:“小殿下,您先下來,老奴帶您去柳昭儀那吃點東西,皇上已經過去了,老奴就是從柳昭儀的金瓤臺過來的,那茶齋的味道可香甜了。”
一提到美食,比什麽都管用。
福元立刻拉下驕傲的小臉,挽着太監大總管的胳膊,像忘年姐妹一般,臉貼着臉,走向了金瓤臺。
一盤、兩盤、三盤的樹莓芡實糕下肚,不喝一口茶水,也不嫌噎得慌,低頭就是一頓狂炫。
福元在柳昭儀一聲聲“哎呦”的驚嘆聲中迷失了自我,最終被撐得全吐了出來。
皇帝慵然靠在座上,眼裏一半心疼一半嫌棄地嗔道:“福元,你怎麽越長越沒有出息了,吃個茶齋也能把自己吃吐,傳出去,不知道又要讓人笑話多長時間。”
太監大總管雖然很着急,但仍舊一臉笑眯眯地給小帝姬收拾爛攤子。
“咱們小殿下還是個孩子呢。”
柳昭儀猝不及防地步入正題,這問題顯然是皇帝教問的。
“小殿下,你想不想跟你母親在一起?”
福元被太監大總管喂着,喝下一杯清甜的梨花茶。
她搖搖頭說:“皇後娘娘病了,兒臣不想在母後面前礙眼。”
柳昭儀:“不是皇後娘娘,是前朝的皇後娘娘。”
福元滿眼放光:“想!”
柳昭儀:“那你去勸她作你父皇的寵妃如何?”
福元為難的神情中帶着三分厭惡:“可是……母親已經有夫君了,她肯定不會願意的。”
柳昭儀的笑僵在臉上,不知所措地看向皇帝。
墨臣早就知道福元還記得他,于是拿出提前造假的聘帖,給福元看。
“都這麽多年了,你那生父早就在邊關娶妻生子了,孩子都兩歲了,這是他二胎滿月酒發到皇宮的請帖。”
“娶妻生子?”
娶妻生子這種大事,皇後娘娘怎麽會不提起呢?
再加上請帖上的字跡,根本不是孟浔野親筆所寫。
福元的字是孟浔野教的,一筆一劃她最熟悉不過了。
皇帝一拍桌,假怒道:“他就是個無情無義的小人,不及朕分毫,你母親在這宮裏怕是只聽得進去你的話,你勸勸你母親,朕一定讓她幸福。”
盡管孟浔野身負重傷,但他對江山無疑成了比昔年北夷同樣危險的存在。
福元當面撕破皇帝的情面也不合時宜,只能将計就計地掉了兩滴幹淚。
“哎,那兒臣就試試吧。”
皇帝很是高興地樓住柳昭儀。
“福元,以後你就有兩個母親一起疼愛你了。”
遠在巫洲城的孟浔野度日如年。
三年間,皇帝安插的眼線以及源源不斷的殺手把孟浔野的侍衛與小厮殺了一遍,他的身邊,從來沒有一位活過一年的心腹。
他日日夜夜都活在恐懼與絕望之中,根本顧不得什麽兒女情長。
低迷的情緒,同時也激勵他掃蕩了巫洲周圍所有的倭寇與北夷皇室餘孽。
皇帝交給他的任務已經完成,現在就只差皇帝一紙聖旨就能把他召回京城。
可惜皇帝目前還并沒有把他叫回來的意思,孟浔野也多次送去奏折,皇帝看都不看一眼。
在如此艱難的客觀條件下,還能如魚得水地一連打贏三年的勝仗,這更加重了皇帝鏟除他的決心。
他要過河拆橋後,扶持新的将軍人才。
梅幺幺得知墨臣打算立她為妃的念頭,日日蓬頭垢面,素妝散發,頹靡不已地歪倒在榻上,捧着一盞藥碗郁郁寡歡。
福元告訴她,如果梅幺幺不作墨臣的妃子,便不讓福元探望她,也不讓福元叫她母親。
墨臣對梅幺幺的執念也逐漸引起了梅袅袅的不滿。
墨臣這仁君的名號雖說打得非常響亮,可後宮佳麗三千,雨露均沾,夜夜不休。?
就連前朝的女官,他也滿腹恻隐之心。
大名鼎鼎的女宰相金雲雀,剛正不阿,貌比女武神,墨臣這邊還沒讓梅幺幺納入後宮,那邊已然對金雲雀起了妄念。
政機臺,墨臣盯着一頁奏折發呆,身側的金雲雀磨着紅墨,蘭指萦繞迂回,勾得墨臣魂至雲裏霧裏。
他抱起金雲雀,口吐污言穢語。
正巧被來送夜宵的皇後梅袅袅撞見。
第二天,當今皇後杖責女宰相的轶聞便沸沸揚揚地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