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契約
(20)契約
這雷聲一起,天上迅速聚攏了一大片濃重的烏雲,直如黑雲壓城。萬梅梅擔心要下雨,急忙去搖兩個少年,他們還未醒過來,閃電就一道接着一道砸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覆蓋了他們這片空地。
萬梅梅始終是個女孩,被如此洶湧的陣勢吓得發慌,索性幾個巴掌下去,顧不得輕重,只着急把人弄醒。否則她也只能先呆着懷中的小嬰兒躲雨去了。見到顧擒年蘇醒,她忽然覺得不那麽害怕了。
萬梅梅再去搖顧華清,整個人卻被顧擒年撲倒死死壓在地上,少年男孩身上只有淡淡的青草味,身子也不算重,只是溫熱的胸膛将她護得緊緊的,萬梅梅心跳如雷。就在他們一同倒地的時候,身後的地面被一道雷劈出一個焦黑的小坑,正是萬梅梅剛剛站着的地方。
他救了她,萬梅梅靜靜聽着兩個人交疊在一起的呼吸聲,面紅心跳地想着。原來顧擒年的身體并不單薄,并不瘦弱,還這麽有力,能夠将她帶離危險,萬梅梅激動地想要說話,忽然被顧擒年毫不憐香惜玉地拽起來,一把奪過了她手裏面的小娃子。
原來顧擒年早就領悟小吃就是這個小娃娃。
“我們快走,這裏危險。”顧擒年感激萬梅梅幫了他,此時卻不宜多話,只能簡單催促着。
眼看着要下暴雨,顧擒年不想讓懷裏的小吃淋雨被雷劈什麽的,正要拉着萬梅梅離開忽然聽到楚雲飛大喊道,快跑!
顧擒年抱着林瑟邊跑邊擡頭看,才發覺頭頂的烏雲越來越濃重,震耳欲聾的雷聲和快如銀蛇的閃電長了眼睛似的使勁跟着他跑,只差一點點他就要被雷劈死,幸好他跟小吃都安然無恙。天地都被暴雨籠罩,這詭異的天氣是怎麽了?
林瑟被雷聲震得蘇醒過來,醒過來發現自己變成了人形,十指手指俱在,終于有了重獲新生的覺悟,只是來不及歡呼得意,又一個雷把他的喜悅劈得支離破碎,話說他們身上可沒有安衛星導航啊,那雷怎麽就跟在他跟小白菜身後跑呢?
林瑟被顧擒年藏在懷裏說不出話,只能露出兩只眼睛,顧擒年那是怕他被雷給砸壞了。林瑟看那雷一道接着一道,靈感頓至,難道這是雷劫!他林瑟此生要修成大羅神仙了啊?!
可是會有這等好事麽……
回憶起自己泡湯的心酸日子,林瑟沮喪了,貌似他跟幸運離得有點遠。看看這小不點的身體,怎麽讓他有種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憂桑。這絕對是渡劫要失敗的前兆好麽,他不會被一個雷劈死了跑奈何橋上去吧。
不過不都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他都吃了那麽多苦能夠成仙也……不是太離奇對吧?于是這個世界有修仙這個設定麽?林瑟思考起這個問題,走起神,沒辦法,他如今的身量,怎麽量都是襁褓裏的嬰兒,次奧,哪個神仙是這個身材的。
伴随着轟隆隆的雷聲,大雨也不客氣地劈頭蓋臉砸下來,遠遠近近的地方都被黑雲籠罩,大雨淹沒了所有人的視線。離楚雲飛的院子還遠,顧擒年被肖起扛起來往宿舍那跑,饒是這樣也讓他們全部都弄濕了。進了屋子,雷和閃電的力道才減下來。雖然才是傍晚,可是天地間已經全黑,屋子外面雷鳴電閃好不熱鬧,竟然沒有人注意到剛剛的異常。
顧擒年身子還小,楚雲飛燒了水,索性讓四人一起澡盆子洗澡。
Advertisement
澡盆裏的水立刻被攪得十分渾濁,畢竟雨水跟污泥、粘在身上的樹葉,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混在一起,很難幹淨。林瑟被放入單獨的小盆子裏,舒服的很,他覺得手臂有些癢,揮起胳膊一看,卻是不知何時被樹葉刮出了一條成人手掌寬的傷口,當時忙着逃命沒留意,現在傷口被水洗幹淨,也開始疼了。血水混在水裏,讓水上飄起一抹紅,林瑟人變小了,更加不想讓自己顯得不中用,這點疼就忍着,偷偷拿手攪和着水面,将污水潑了出去。
玩着水,林瑟忽然就不好意思了。
眼前的大澡盆了,除了有六塊腹肌的美漢紙,頭發邋遢卻腰肢纖軟的妖孽受受,還有正在成長的白嫩小正太少年,怎樣的香豔畫面啊,實在太考驗他的定力了。平時看着臉已經讓他很垂涎了,如今每個人都脫光了泡在水裏,什麽都看得一清二楚的感覺讓人好羞澀有木有。他不想看的但是他是個木有自主行為能力的——嬰兒。
默念着自己很純潔眼睛卻緊緊盯着美男的林瑟,一邊臉紅一邊卻正大光明地偷窺,雖然他內心足夠猥瑣跟邪惡,然而眼神晶亮竟然看不出來。
三人擠在木桶裏泡了澡,靠着澡盆子身體被熱水泡得非常放松,終于打起精神觀察剛剛變成人的林瑟。這小娃子,長得倒是水靈,蘿蔔似的一團,特別的白,小臉長的也好看,小小年紀有了美人的雛形,彎彎的眉毛和黑溜溜的眼睛都是神采飛揚的,粉紅的唇色看着非常誘人,頭發只有一小截,像是一紮紮剛長出來的小韭菜,不同之處是顏色是黑色的。
“小吃的臉好紅啊,好像蟠桃。”完全沒有意識到林瑟心中所思為何,楚雲飛很久沒有抱過小孩子,此刻興趣盎然,折騰林瑟特別起勁,“诶,當我兒子吧小吃?”
林瑟想起自己的真實年紀,再心動也蔫了,“我不當人兒子。”
“為什麽?”楚雲飛忍不住逗弄他。
“那樣就不能自稱老子了,阿嚏!”林瑟很認真地說道,心裏卻想,YY自己的老爸或者幹爸他怎麽下得去手啊,人生樂趣之一就要被剝奪了好麽。
“怎麽突然咳起來了,肖起待會你給他熬點藥,小孩子體弱,受不了風寒。”楚雲飛推推正在閉目養神的肖起,“我出去辦點事情。”
“你去哪老師?”
“給你們收拾爛攤子。”楚雲飛神秘一笑,折身出門。
洗完了澡顧擒年就發現了林瑟手臂上的傷口,心疼的不得了,急忙找了藥水給他敷上去,拿紗布裹好。
林瑟不喜歡喝黑乎乎的苦藥湯,可是依然被一大一小灌進肚子裏。等他喝完了藥發現顧擒年也打起了噴嚏,就幸災樂禍起來,奈何顧擒年喝藥一鼓作氣就倒下去,哪有痛苦的表情,讓他傻了眼。
待到上了床,卻久久沒睡着。林瑟知道自己是太興奮了。他化身為琴,聽上去是奇遇,對他來說卻并不那麽美好。就算是宅男也有出門的時候,而他是完全不能動,若不是後來變成了那個傻湯圓似的模樣,讓他好歹能夠體會什麽叫呼吸,他真覺得此生無愛了。
不過動物跟人區別還是很大,他還是喜歡再世為人的樣子,走在路上不會被人指指點點,不會有種寵物的錯覺,天知道一個大男人被別人當寵物養有多麽荒唐!他再喜歡小白菜,那也是當成弟弟來看的,有見過被自己弟弟當寵物養的大哥麽。
顧擒年也沒睡着,翻來覆去的,還是翻過身來跟他聊天。林瑟看到顧擒年眼睛裏有種恨不得他一下子長大的期待,心頭毛毛的,騷年,揠苗助長是沒有好結果的!
林瑟瞧他久了,不知不覺看入了神,忽然脫口說到,“你長好看了诶,小白菜。”從前的顧擒年眉眼沒長開,頭發枯黃參差不齊,臉雖然好看可是因為營養不良而消瘦入骨,眉毛略細,下巴尖刻讓人産生此人尖酸刻薄的印象。但是在他的調理下,小白菜已經脫胎換骨了呢,現在他頭發更加長,光澤動人,眉眼也長得讓人很舒服,臉變得更加硬朗,依舊美型可是更有陽剛的氣質了。
“是嗎?”
“嗯嗯,真的。以後肯定是秒殺男女老幼的美男子,嘿嘿,到時候娶個美美的老婆抱被窩裏躺着多舒服啊!”
“我想抱你。”顧擒年說完,驚覺自己把心中的想法掏了出來,慌得不得了,生怕林瑟因此對他有不好的看法,林瑟看上去不像是那種人呢,會找個男人過一輩子的事情怎麽說都是被人看不起的,他會不會因此厭惡自己?
“你說什麽啊,剛剛想到一個大美女,沒注意聽。”林瑟帶着困倦的口氣說,其實聽得分明,只是裝傻。
顧擒年莫名覺得林瑟在說謊,但是看對方淡定的樣子又不像。他忽然想到那個荒唐的夢,尴尬起來,此時摸着林瑟,瞧着他變成人的身體,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幻想。小吃竟然真的變成人了,這是他做夢都不敢相信的事情。雖然還是這麽小的一團,可是養養不就變大了,比自己小一點正好,為什麽?他也不知道,直覺而已。
為了讓自己安定心思,顧擒年轉移了話題,“對不起,小吃。前幾天我對你太冷淡了,你罵我吧。”
林瑟被他忽然道歉吓了一跳,鬧明白他說什麽,只覺得十分溫暖。這小子原來不是榆木疙瘩啊,別扭這麽多天終于知道肯承認自己的錯。
見林瑟沒說話,顧擒年內心忐忑,慌忙解釋:“你還在怪我麽?我因為做錯一些事情不敢面對你,都是我的錯,明知道你無親無故的,還抛下你一個人不理不睬,小吃,你很孤單吧,我不該不理你的。”
“大半夜地玩煽情,是大老爺們幹的事情麽!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又不是黛玉妹妹天天灑淚葬花。你以後也記住,是男人要流血不流淚,能頂着就頂着別給我軟了,實在撐不住了還有我們陪着,無論如何別讓人戳你脊梁骨說你沒骨氣。”林瑟氣鼓鼓說了一大推豪言壯語,說完卻翻了身不敢直面顧擒年,只因為他嘴角的笑容壓都壓不住。
“你快快長大吧小吃,這樣就可以陪我玩了,等我有錢了我們去周游世界,走遍天下吃遍天下,還可以去海外看看,西大陸聽說有很好玩的東西呢。”顧擒年不知他害羞,只以為是困了,于是滿是憧憬地說着,陡然腦子裏閃過一個想法,吓得他禁了聲,趕緊尴尬地道了晚安。
“出國啊?很好啊,你怎麽就睡了?”林瑟翻過來,拿自己的小爪子拍着顧擒年,奈何對方硬是無動于衷,只拿背對着他。
林瑟想睡覺,可是胳膊上纏着紗布總覺得不舒服,那傷口一點異常都沒有。林瑟想還不如拆掉,反正不是多大多深傷口。等自己解了紗布,卻發現受傷的地方異常平整幾乎沒有受傷的痕跡,若不是還未完全消退的細細紅線,林瑟真覺得沒受過傷。
傷口好的速度太快,這本不正常,林瑟卻沒放在心上,只覺得好了不影響活動就心滿意足地睡了,這一次睡的相當快。
睡着了只感覺身子忽冷忽熱,大半夜醒了一次,身上已經跟火盆沒兩樣了。看到楚雲飛似乎剛剛回來,頭發衣服還是濕的,沾了幾片葉子,也不知道是從那裏回來的。迷糊地聽見他們說什麽都發燒了,把誰的記憶消除了之類的,只是聽不懂。
等醒過來,林瑟總覺得自己身體有些不正常,找來找去也只是摸到了眉毛中間一顆小紅痣。一擡手拍到了顧擒年的背上,結果就看到對方背部忽然多出來沒見過的紋身,細看貌似是朵蓮花,林瑟來勁了,趕緊捏着顧擒年的鼻子讓他醒過來,“小白菜,你背後長了朵花。”
“額,什麽花?”顧擒年醒過來,揉着眼睛不明不白,“不是你長的麽?”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林瑟小小身子上鮮豔的紅蓮,雖然怪異可是意外的和諧,顧擒年不由得伸出手去,摩挲起妖冶的紅蓮。
林瑟的表情只有囧。
于是他們都長了同樣的東西,這是個什麽鬼東西?
“诶,小吃,你尿床了啊?快起來,我看看。”顧擒年突然摸到了一片濕漉漉的被子,驚訝地喊出聲。
林瑟爬進旁邊的被子裏,把頭埋進去,在被子裏吼道:“那不是我,怎麽可能是我幹的!”尼瑪好丢臉,這種事情怎麽會發生在他一個心理年齡超過三十的大叔身上,這太不科學了,“一定是昨晚的藥湯灑了,一定是這樣的!”林瑟還是無法承認自己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猶如遭遇晴天霹靂的大震動,這簡直是他二十四年來最可恥的人生污點。
“喲,小吃你尿床了啊?待會給你買尿布去。”楚雲飛正想進來看看倆小孩的狀況就聽見顧擒年的話,哈哈大笑着從門口大步走進來,口中說到。
“你才尿床,你全家都尿床!”林瑟真是沒臉見人了。他還真想死了算了,讓他一個大老爺們遭遇這種事,這輩子的臉都丢盡了啊。現在真是欲哭無淚了,好想去撞牆有木有。
“行了行了,你快出來,不然悶死在被子裏了。”楚雲飛将人提出來,扔進早上洗臉的熱水盆裏,林瑟從頭到尾不敢看他們。
“吃飯了,還害羞什麽?”顧擒年見林瑟的小臉蛋一直紅撲撲的,眼神始終沒正常過來,心裏暗笑,将小娃娃抱起來坐到餐桌邊上。
林瑟想要自己行走,哪裏抵抗的了,他們竟然給他穿了一身紅肚兜,能不能更有品味些啊?林瑟很不習慣自己嬰兒的身體,明明都能說話了,為什麽不能長大點呢,這樣任人欺負還有某些無法控制的事情,太悲劇了。
“為什麽我的早餐是米糊糊……”林瑟見三人津津有味地吃着豆漿油條,再看自己面前可怕的米糊,還有一碗羊奶,臉都黑完了。
“小孩子不能吃太雜。”肖起很淡定。
“誰說我是小孩,給我換,我要喝粥,皮蛋瘦肉粥。”哄小孩呢這幫人,給他吃這種東西,天哪,他的身體退化到嬰兒狀态,腦袋可沒有啊。
“不給。”
“換嘛……小白菜,人家想喝粥。”林瑟開始不要臉地撒嬌,身為吃貨,無法忍受這種不正常的早餐。
“不準。”楚雲飛警告顧擒年。
“對了,老師,我們身上的紋身怎麽回事?”顧擒年指着林瑟背後的蓮花紋身,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其實我們也不清楚。”楚雲飛猶豫了些許,才說了自己的猜測,“很像是一種契約啊,可是那種契約已經是傳說中的事情了,怎麽回突然出現?”
“究竟是什麽?”
“聽說有一種蓮花契約,是以人的精血為契,讓人與樂器合為一體,可以發揮樂器最大的能力,這種契約,無論是人是生是死都沒辦法消除,樂器認了主就會對人一生忠誠。這種契約很難訂立,能夠結蓮花契約的都不是平凡之輩,擒年以後前途無量啊!”
“這不是把我一輩子給賣出去了……”林瑟還是無法接受這事實,感覺就好像自己成了某個人的所有物,不好不好,他既然變了人,還要娶個漂亮老婆生娃的好不,怎麽莫名其妙就跟小白菜焦不離孟啥的了,這這……
“不好麽,你就當嫁給小年當媳婦了,讓他養着你。”楚雲飛露出奸詐的笑。
“我也養得起自己!”林瑟炸毛了。
“誰家的小娃娃,好可愛!”一個挽髻的長衫男子忽然飄飄然走進來,手裏很風騷地搖着扇子,直奔林瑟而來。
楚雲飛眼疾手快上前攔住他,壓低聲音問:“明貴兄,有何貴幹?”
“好東西不要私藏,我就來看看嘛!”
“你那個德行,告訴你,就算你搶了也用不上,老實點!”
“把我說得,好像強盜一樣,就是來看看,”明貴傻笑,湊過他耳邊說道,“你們昨晚鬧出來的動靜,真以為你那點小伎倆能瞞得住我,啧啧,我不會把你暴露出去的,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唉喲!”
肖起可容不得某情敵跟自己老婆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