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發飙
(38)發飙
38
“夫人,這湯是廚房剛熬好的,趁熱喝吧。”貪財勢力又好色的鎮長,伺候起張如意卻毫無怨言。他肥胖的手指穩當當地拿捏着湯勺,勺子裏的水一滴都沒有晃出來,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些事。
張如意眼含淚水紅唇微啓,淚水覆蓋的眼睛癡癡看着鎮長。鎮長慌忙放下藥湯,拿出幹淨的手帕給她擦拭:“怎麽突然就哭了,夫人,是不是太疼了,我讓他們煮點止痛的藥吧。夫人,你……诶,你以後還是別再做那些事了,昨晚那些人,他們并不該死。”
聽見他的話,張如意眼神十分驚恐,竟然因此被藥湯嗆住,不住地咳嗽。張如意一向溫柔似水的眼睛蔓延起殺意,卻在看到鎮長擔憂的眼神時無奈地放軟,苦澀地問道:“你昨晚都看見了?”
鎮長點點頭,沉默着給她擦掉汗水。
張如意有些絕望,她本想瞞着他到最後,即使別人都發現她的真面目,她也不想讓這年少的戀人發現自己的另一面。沒想到還是漏了陷,他竟然都知道了,他會怎麽看她,覺得她兇狠狡詐,還是她面目可憎?他總說她柔情似水如同春日的楊柳,笑起來明眸皓齒天地失色。但是她有自知之明,她的美貌會逝去,他的青春會溜走,他們遲早要化為塵土,到時候光憑這份單薄的愛如何讓她維持美麗。
更何況,當她擁有那份《風華百陣圖》的上卷之後,命運陡然進入了不可預知的領域。既然有希望長生不老,甚至毀天滅地,她何況做一個安分的閨中女子,每日戰戰兢兢擔心年華不再,他的愛不在。
只是沒想到會栽在一個離奇的小孩子身上,早該發現不對勁的,那些天,林瑟被她關在特別建造的密室裏,竟然一直昏睡半個月未死。當然,他是靈琴,不需要食物也能活,這個可以理解。然後,密室裏竟然長出了植物,貧瘠的土壤上擠滿了植物,而室內依舊充沛着靈氣,她當時就該小心了。現在想來,林瑟肯定是早就知道同心陣的存在吧,故意輸送部分靈氣給她,敷衍她,讓她放松了警惕。等到察覺了其中的詭計,她想直接進入已經不可能,為了将林瑟的靈力奪過來,她依靠陣法召喚了食夢貘去對付林瑟,本來是想靠着食夢貘分解林瑟的靈力,然後自己再從食夢貘身上吸收——天殺的臭小鬼,竟然輕松地消滅了全部食夢貘,因為陣法被迫,她這個食夢貘的操控着被反噬,五髒六腑受傷嚴重,更重要的是神經也受損了。
“你覺得我很可怕嗎?”張如意扯着鎮長的袖子,有些凄惶地追問。
鎮長幾乎與脖子連成平地的下巴動了動,目光依舊溫和如初:“你在我心裏始終是最美的女人。無論你做錯什麽,都有我頂着,今後不要再做了就是。”
善意的寬容卻沒有撫平女人心裏的褶皺,張如意不敢看他,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如此醜陋,根本不配他的溫柔。即使到了這個時候,張如意想的也還是要在鎮長心中留下自己完美的樣子。她忽然睜開眼睛,虛弱地笑着,輕輕拉了拉鎮長的手:“你把耳朵靠過來一點,我想跟你說點悄悄話。”于是鎮長俯身将腦袋湊過去。
張如意還有力氣伸手環抱住他。
鎮長覺得脖子有點涼,可是這點涼意不如心裏的冷,驟然知道身邊有個殺人兇手,還是夜夜枕在身邊的人,那滋味不好受。昨夜雖然被張如意勸阻着回去休息,他哪裏放的下心,中途偷偷折回來卻看見張如意用鮮血畫着符咒,那些輕飄飄的紙張從他府裏飛快地飛出去之後,幾個睡眼朦胧的年輕人身上貼着符紙走進張如意的院子。如果她只是偷情倒好了,只是院中寂然無聲,他偷偷躲在牆上看着,看見那些年輕人變成了人幹,最後在地上化成了灰塵,屍骨無存。那一瞬間,驚恐又悲涼。
“我愛你。”張如意淚流滿面埋在鎮長的胸口,她的手悄悄地壓在鎮長寬闊的背部,她的手上拿着同樣的符紙。
鎮長覺得脊椎一陣抽動,背後好像有個吸盤在吸他的血液,雖然沒有流血可是身體漸漸無力。覺察不對勁,鎮長慌張推開張如意,退的遠遠的看着她,生怕她下床吃人的模樣:“你對我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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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害你的,我愛你。”張如意淚訴。
鎮長摸着自己後背,想要抓出那張符紙,奈何他肥胖的手指和早就膨脹過渡的體型讓他很難實現。鎮長不由得勃然大怒:“如意,你竟然要害我!”滿是震驚和不相信。
“如果你沒有發現真相該多好……為什麽你要看到呢?為什麽……”張如意好像陷入了迷茫中,她神智還算清醒,因此并沒有立刻就發動陣法,也是——狠不下心。就在她猶豫的空當,鎮長發瘋般跑了出去,一邊大喊着救命一邊往楚雲飛的院子跑,目前楚雲飛的實力在他眼裏是最高的。
“救命!救救我!”因為肥胖他跑的不夠快,可是相對與平時已經是超出極限。
而被抛下的張如意,只是絕望地呢喃:“為什麽要跑,為什麽,為什麽你不肯看着我?”
聽到他的呼救,衆人紛紛趕出來,楚雲飛剛從顧擒年屋裏出來就被他撞上了,鎮長喘着粗氣:“快,快幫我把那該死的符紙拿走!她要殺我,要殺我!”
楚雲飛急忙把人轉過去,看到了鮮紅的符紙,可能因為張如意還很虛弱,符紙竟然從他身上撕下來了,原本這種符紙貼上去基本沒辦法擺脫的,“出了什麽事,張如意要殺你?”楚雲飛一邊跟他說話,一邊要找肖起研究這符紙。
肖起卻突然竄過來把符紙拽走丢在地上,剛剛他看到符紙上的血跡在發光,而楚雲飛的手指竟然被符紙緊緊吸住。被扔到地上的符紙并沒有被風吹走,而是忽然緩緩升空,仿佛在尋找什麽。
楚雲飛見狀就反應過來,拉住了肖起的手同時大吼到:“快跑,她還要殺人!”聽到他的話大家意識過來,紛紛四散着逃跑。楚雲飛拉着肖起卻是往張如意的院子跑。與其現在研究怎麽對付符紙,不如擒賊先擒王,他們要去對付張如意。
張如意的院子裏空無一人,或者說,來得及逃的都逃走了,剩下的大概也被吸幹淨,只剩下一撮撮灰塵。楚雲飛緊蹙眉頭,與肖起謹慎地前進,一路上什麽人都沒看到,幹脆直接進入張如意的卧室。華麗的卧室裏積滿了灰塵,這顯然不正常,鎮長對張如意是捧到了心口上,怎麽可能讓張如意睡在滿是灰塵的屋子。
聽到動靜,張如意捂着胸口從床上坐起來,神色詭異:“竟然還有人來送死,難道外面的符紙竟然沒有把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消滅幹淨?”她雖然依靠奪取普通人身上的靈力恢複了一點力量,但是普通人的靈力哪有樂師身上充裕。送上門來的兩人是高手,她很滿意,她想她可以放過自己的丈夫了。剛剛雖然鬼迷心竅要弄死他,可是多年的夫妻情分哪那麽容易下手。
即使被人看做待宰的羔羊,楚雲飛也沒有絲毫膽怯,肖起的手用力握着他的,他無所畏懼。楚雲飛看到張如意自得的樣子反而笑了:“臨死前你不想忏悔一下自己的罪行麽?”
“你們還真是嘴硬,不過,死到臨頭的是你們,我倒是可以滿足一下你的願望,告訴你我做過的一切,免得你們死不瞑目。”張如意嘴角帶着詭笑,神色冷淡地說出真相,“當初我去一個邊陲小鎮看望我的祖奶奶,卻發現她七八十了還活得鮮活亮麗,她的外貌完全沒有變,始終是她二十多歲的樣子,因此那時候許多人把她當成小姑娘追求。祖奶奶很疼我,她告訴了我她長生不老的秘密,原來她有一卷《風華百陣圖》,神秘的圖譜裏記載了如何延長人類壽命的秘籍和以命換命的陣法,離開祖奶奶之後我就回來了,我發現我愛上了青春的感覺,女人怎麽可能不愛美,不喜歡自己的皮膚如同少女一樣滋潤,自己的頭發像常青藤一樣鮮嫩,喜歡自己的嘴唇始終如同玫瑰一樣嬌豔。”
“我開始像祖奶奶一樣學習百陣圖,也許是因為我們血脈相連,這些尋常人看着像鬼畫符一樣的東西,我們總是能夠輕松地運用。而且我成功了。你們猜猜我幾歲,猜對了我可以饒過你們其中一個。”
做作的笑容只能讓人惡心,楚雲飛嬉笑道:“呵呵,老奶奶,我不介意掏錢給你買棺材的,不如你自己說說多少歲了,我們好給您的墓碑添數字。”
“敬酒不吃吃罰酒!楚雲飛你個給男人cao屁股的小雜種,今天你們兩個一定要給我去死!”張如意氣的不行,說話都撕破了臉皮,猙獰的面孔終于有了一星半點的皺紋。
肖起拿出了自己的樂器,老女人發飙不能不防着。
外面混亂的聲音已經很微弱,張如意知道自己最後的幾張符紙用完了,雖然只是普通人可是數量不少,也能夠支撐她勉強站起來。見二人拿出了樂器,手一揮,她的琴也從桌子上飛過來。楚雲飛立刻伸出腿,踢飛了那張琴,琴被踢到柱子上摔爛。
張如意見心愛的琴沒了只想報仇,從身上拿出畫了陣法的符紙出來往二人身上扔。
楚雲飛和肖起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說不怕是假的。楚雲飛對于陣法的了解與情商大陸的現有水平一樣,除了簡單的防護陣和遠古流傳的小陣法,這種用符紙發動的陣法他們并沒有見過。未知的東西要難對付一些。
現在只能硬拼,楚雲飛彈琴,肖起吹簫,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在緊急的情況下絲毫不失默契。琴簫合鳴,竟然阻止了張如意符紙的勢頭,不過也只是剛好能牽制罷了。那些符紙在空中顫巍巍地掙紮,既沒辦法前進,也沒有被琴曲撕裂。
張如意臉都青了,體力有些不支。是她大意了,楚雲飛的名聲早就聽說了,當年整個大陸的少年天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可是她活的太久,早就把這些當八卦丢在腦後,現在才發現楚雲飛的實力不可小觑,而他身邊的男人更加神秘,她竟然從來沒聽說過他的存在。
雙方僵持着,張如意的符紙被破了一張,楚雲飛也因為對符紙不熟悉而被偷襲受傷,他們的優勢是都沒有受太嚴重的傷,張如意卻因為被林瑟擺了一道,受傷的嚴重程度超乎想象,即使吸取了別人的靈氣,也頗有些體力不支。
雙方越僵持,她越吃虧。靈力消耗過度,張如意沒發現自己的生命力在飛速地流失,她原本風華正茂的臉龐正在衰敗,光滑的皮膚漸漸失色暗淡發黃,甚至眯起的眼角也有了深刻的魚尾紋。
張如意是從她的手臂上發覺這巨變的。原本光滑如藕的手臂忽然就瘦了一圈,皮膚像是缺水的蔬菜蔫不拉幾,十分松弛,而她的手指也變得枯瘦難看。
“怎麽會這樣,該死,都是你們!都給我去死!”張如意全然瘋了,衰老的感覺如此恐怖,她難以置信。
“老奶奶,你都快入土了,何必跟我們小輩計較,看看你的皺紋,挺像菊花的。改天請你喝菊花茶?清熱去火,最适合脾氣暴躁心火旺盛的人了。”楚雲飛戰鬥之餘不忘開玩笑,他可不會因為對方是女的手軟,能從精神上打擊敵人對他來說不亦樂乎。
肖起吹着簫,無奈地看着自己調皮的愛人,對于老化的女人視若無睹。
其實風華百陣圖的上卷攻擊類法術不多,反而是提升個人修為的陣法較多,張如意能夠用來攻擊的陣符不多,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個,很快就黔驢技窮。楚雲飛和肖起摸到了其中的規律,反而開始占了上風。
“雲飛,你們還好嗎?”楚雲飛三人同時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大概七八人,其中一個是夏元封,看來是解決了符紙要過來支援的。
人多了,張如意就更加危險。她不想死,幸好她喂自己做過足夠的準備,偷偷甩了張看似無用的符紙,那符紙飛出去貼上房門,竟然讓室內陷入了空前的安靜,除了楚雲飛的琴聲和肖起的簫聲。
“看你們怎麽走出去,我已經把整個房間封入了幻陣裏,只要你們找不到陣眼,就別妄想消滅我。呵呵呵,呵呵……”明明不大的房間,忽然張如意就消失了。
“她這個幻陣倒是厲害,你說她能躲到哪?”楚雲飛和肖起沒了攻擊對象,只好收起各自樂器。楚雲飛相信這個幻陣絕不是困住他們這麽簡單,一定還有危險的地方存在。不過張如意想來也逃不出這裏,她現在的身體都快崩盤了,要是她能夠出去,估計這個陣法也完蛋了。
“我們先把陣眼找出來,雲飛,跟緊我。”室內的環境突然變幻,變成了陰慘慘的皇宮大院,青色的瓷磚和高大的宮牆陡然立在眼前。楚雲飛被這多年未踏足的環境壓得喘不過氣來。那是他的噩夢,至今還沒有解開心結。
肖起察覺楚雲飛的異常,把人拉到自己面前,楚雲飛惶恐壓抑如同小兔子般的眼神刺激着他的神經,肖起把他摟進懷裏,不讓兩人有任何距離,他低頭壓住楚雲飛的唇,極盡纏綿地厮磨着,“別怕,雲飛,這不是真的。”肖起的手輕輕拍着楚雲飛的後背。
楚雲飛也是陡然受到刺激,一時間失态,很快就穩定下來,才發現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苦笑蹭着肖起的胸膛,忽然宮門被人打開,從裏面走出一個人來,對他說話:“雲飛,你終于肯見我了。”
楚雲飛無比驚駭!
“林瑟,你那老師情況不好了。”水沐羽把靜坐的林瑟敲醒。
“怎麽了,早上不是好好的?”林瑟在夢海裏跳起來,馬上放出自己的意識去搜尋楚雲飛他們的位置,卻——一片空白。
“你找不到,因為他們被困在幻境裏了。”水沐羽對他說到,“我想你可以醒過來了。她已經狗急跳牆,我怕再縱容下去要出事。”
“那還說什麽廢話,走!”
蘇醒了,林瑟卻沒看到顧擒年,心裏頭奇怪。張如意住他們旁邊,要過去找人很方便。進了院子倒是奇怪,一群人站在張如意的卧室門前,愁眉苦臉的,卻沒有人進去。看到林瑟顧擒年快步上前,拉住了人:“你怎麽過來了,剛剛沒事吧?”他剛剛出來幫忙對付那些符紙,結果忘了林瑟一個人在屋裏睡着,不由得有些後悔。
“我沒事,裏面怎麽了,你們不進去?”林瑟大大咧咧摟住比自己稍矮的顧擒年,眉頭皺了皺,這小子顯然瘦了不少,這肩膀上幾乎能摸出骨頭來了。
“進不去,大概有障眼法之類的東西,總之怎麽走都是在門口轉悠。”顧擒年把他的手拉下來握在手裏,握着活生生的人感覺真好。
林瑟跟大家打了招呼,悄悄用了力睜開顧擒年的手,笑道:“我進去看看有什麽貓膩。”
顧擒年沒攔着,叮囑到:“小心。”
“看我一顯身手吧!”林瑟十分自信,反正張如意受了傷,他又是打敗過張如意的人,現在沒什麽好怕的。
想不到直接就進去了,房子是那個房子,張如意虛弱地躺在床上,即使她想弄死楚雲飛和肖起,卻壓根下不了床。見林瑟笑眯眯的欠扁樣子,張如意頭皮發麻,十二萬分地警惕起來。
“如意,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林瑟看着張如意枯瘦的臉頰,原來那張臉是多麽像他妹妹啊,現在卻滿臉皺紋,行将就木。林瑟同情不起來,卻也覺得苦澀。
“哼,你以為憑你就能殺死我,林瑟,我還沒那麽容易死。”張如意雖然不堪一擊,手裏卻還留着幾手,不然豈不是要等死。因此林瑟進來,她不過有些害怕,還不到認命的程度。
該章補完,嗯,送給小U的福利,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