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決裂的青梅竹馬
【4】決裂的青梅竹馬
食堂裏的人熙熙攘攘，全都是穿着橙色校服的高一學生。
程凜這個穿着灰色校服的将近一米九個子的，就顯得格外——鶴立雞群。
不對，應該是格格不入。趙允允在餐廳遠遠望見程凜時這樣想。
“那個不是高二的程凜嗎？”
“對啊，高二不是還沒下課嘛。”
“诶，聽說程凜和我們年紀的趙允允是青梅竹馬！”
“趙允允？”
“十二班那個，長得超成熟超媚的那個。”
“不能吧，我聽他們初中的人說，程凜的親梅竹馬是個胖子啊，而且在學校也沒看見程凜和趙允允有什麽交往啊。”
“有人看見他們早上是坐同一輛車來學校的。”
“真的假的？這樣的話，那和程凜玩的好的那個胖子去哪啦？”
“估計不在本地念書了吧，搞不清楚。”
······
胖子。
和程凜玩得好的胖子。
程凜的青梅竹馬是個胖子。
這幾句話像是耳鳴的背景音樂，不斷地在趙允允的耳朵裏嗡嗡作響。
本來餓得有些胃痛的趙允允突然感覺飽了。
被一波又一波的空虛和虛無喂飽了。
她腳步一轉，沒有去窗口買菜，而是先去買杯礦泉水。
付錢，拿住礦泉水，擰開瓶蓋。
仰着頭把不冰不涼的礦泉水灌進胃裏。
直到灌了半瓶礦泉水，趙允允才放下瓶子，抿了抿嘴，擦了擦唇邊的水漬，喘了口氣。
明明水是沒有味道的，趙允允卻覺得舌根發苦。
苦得她想吐。
“雖然農夫山泉有點甜，但我還是想提醒你，飯前喝太多水不好哦。”
趙允允一轉頭。
看見了笑得有點憨的楊向宛。
楊向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那個···”
趙允允緩過神來，啞着聲音說：“什麽事啊？”
楊向宛悄悄地看了一眼趙允允的身後：“陸禦彥讓我來邀請你一起吃飯。”
趙允允身後的人立馬不滿道：“楊向宛，你別什麽事都扯到我身上好嗎？明明是你自···”
楊向宛跑過去輕輕踹了陸禦彥一腳，像是在埋怨。
陸禦彥單手插兜，似笑非笑地看着楊向宛和趙允允：“行，還惱羞成怒了。”
楊向宛只當沒聽見陸禦彥說話，笑着挽起趙允允的胳膊：“我們去位子上等着，讓陸禦彥去買菜去。”
沒等陸禦彥說話，楊向宛先向他揚起笑臉：“陸大哥，去買菜好啵？”
趙允允好笑地看着不爽的陸禦彥和可愛的楊向宛，學者楊向宛的樣子向陸禦彥揚起笑臉：“陸大哥，去買菜好啵？”
陸禦彥居然沒有反駁，一句話也沒說，機械地轉過身，走向窗口買菜去了。
貌似走路還同手同腳了。
趙允允也被楊向宛挽着手，走上二樓找了個座位。
本來趙允允還挺詫異的，挽着手畢竟是個挺親密的動作。但看着楊向宛這麽親密的樣子，趙允允也感受到一股溫暖從心田緩緩蒸起。
趙允允嘴角邊的梨渦若隐若現。
樓下的程凜面無表情的看着兩人手挽着手一步步登上上樓梯。
楊向宛和趙允允剛找到位子坐下，楊向宛還沒和趙允允說幾句話，程凜就端着一整盤菜在趙允允面前坐下。
楊向宛擡頭怯怯地看着程凜。
程凜把盤子裏的菜一個一個擺在桌子上。
趙允允看着他修長的手端着盤子，手腕處的手表下蓋着的微露的青筋時隐時現。
菜全部都擺齊了之後，程凜又把飯放在趙允允面前，接着遞了一雙筷子：“給。”
趙允允只能接住筷子。
程凜又看了一眼趙允允攥緊的礦泉水瓶，輕聲提醒道：“飯前喝太多水不好。”
趙允允捏緊了筷子，扯了扯嘴角：“為了增加飽腹感而已。”
為了減肥。
為了不做別人談資中的胖子。
為了不看見自己喜歡的男孩眼中透露出的嫌棄。
為了······許許多多。
甩了甩頭，趙允允夾了幾顆青菜到碗裏，低頭扒飯。
程凜不知為何趙允允一下低落了。
“增加飽腹感最好的方式就是多吃點。”程凜夾了塊紅燒肉放進趙允允的碗裏，“你最喜歡的。”
趙允允很想說，我最喜歡的早就變了。
但她沒開口，只是沉默地看着那塊紅燒肉兩秒，然後啞着說了聲謝謝。
-
陸禦彥剛上二樓，就看見程凜同她們二人坐在一起。他不耐煩地啧了一聲，大長腿兩步并作一步向他們邁去。
啪地一聲把盤子放在桌上，陸禦彥緊靠着程凜坐下。
“喲，高二還不是沒下課嘛？”陸禦彥吊兒郎當地說。
一瞬間餐廳裏湧進了許許多多的橙色校服的高二學生，餐廳一下更加嘈雜了起來——看來是高二下課了。
程凜夾了一片土豆，沒擡眼看他：“現在下課了。”
陸禦彥被噎得沒話講，不知是認同還是諷刺地點了點頭。
趙允允吃了兩口飯，突然感覺胃裏一陣虛寒，趕緊捏緊筷子壓抑想幹嘔的欲望。
楊向宛立即擔憂地望向趙允允：“怎麽了。”
趙允允搖了搖頭：“沒事。”
程凜和陸禦彥都看着她，然後，又各自望向對方。
不知名的火藥味似乎彌漫開來。
趙允允對這目光之間的摩擦一無所知：“我吃飽了。”
程凜詫異着看着還沒被吃平的碗面：“你什麽種類的鹦鹉啊？”
趙允允疑惑地看着他。
“鳥胃。”程凜言簡意赅，“再多吃點。”
趙允允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面露難色。
楊向宛看不得趙允允被強迫做她不喜歡的事：“允允姐姐是在減肥吧，女孩子都希望自己瘦點啊。”
程凜眉毛一挑：“有什麽好減的，瘦得這麽有骨氣。”
陸禦彥難得沒對程凜冷嘲熱諷：“沒必要減肥。”
沒必要減肥。
——我們的允允小公主肉嘟嘟的真可愛啊。
——允允，多吃點沒事。
——允允，衣服怎麽好像都穿不下了。
——诶，你們知道嗎，初二的那個趙允允，現在胖成什麽樣子。
——她小學還挺好看的，現在長胖了就長殘了。
——還好吧，我覺得她只是微胖啊。
——微胖？她走在程凜身邊，和輛坦克似的。
——現在程凜好像都不和她走在一塊了······
——嫌棄吧······
不知道是不是飯前喝的那半瓶有點甜的農夫山泉在作祟，趙允允感覺肚子一陣一陣的絞痛。
“我···我下樓買瓶飲料。”說完她沖他們三人勉強地笑了笑，便起身離開了。
楊向宛擔憂地向他們二人說：“我怎麽覺得，允允臉色有點蒼白啊。”
話音未落，餐廳裏立即響起一陣驚呼。
趙允允昏倒在了地上。
-
後來陸禦彥回憶起這一幕，只想起程凜在衆目睽睽之下，瘋了一樣地向倒在地上的趙允允沖去，然後把不省人事的她抱起，向醫務室跑去。
仿佛，四周嘈雜的衆人的聲音是他們二人的背景音樂。
等程凜跑着趙允允沖下樓，楊向宛仿佛才反應過來一樣，臉色慘白地看向陸禦彥：“我們也過去看看允允吧。”
陸禦彥點了點頭，起身開始收拾飯菜。
楊向宛也顫着手同他一起收拾。陸禦彥看着楊向宛手抖得連碗都拿不住，一并把她的那份也快速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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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略微有些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視線還很模糊。
“問題不是很大，就是低血糖······”
白色的天花板，藍色的幹淨的被褥。
明顯不是學校的醫務室。
“體寒是一個問題，估計痛經也是一個老毛病了······”
是一個年長的女聲。
“給她開了中藥和西藥，盡早調理，平時飲食方面也應該注意。”
“好，謝謝醫生。”是程凜的聲音。
趙允允掀開被子下了床，緩緩地走到外面——程凜正在外面和醫生交談。
“你怎麽出來了？”看見趙允允穿着病號服走出來，程凜皺着眉頭。
“怎麽出來看病了？”趙允允虛弱地笑了笑。
程凜沒回答她，向趙允允走過去，扶着她的肩往病床上走。
趙允允象征性地抖了抖肩掙紮了幾下：“也沒有嚴重到要住院的地步吧。”
程凜沒有理會她，只是加重了锢在她肩膀上的力量。
趙允允幹笑了兩聲：“那下午的課怎麽辦呢？”
程凜瞥了她一眼，趙允允總覺得那是關愛智障的眼神。
趙允允轉着眼睛轉移話題：“哦對了，陸禦彥和楊向宛呢？”
程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睡醒就想着陸禦彥嗎。”
······
什麽叫做一睡醒就想着陸禦彥？！！
剛剛不是問了兩個問題你都沒！回！答呀！！
趙允允被噎得難受。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趙允允擠出一個标準的假笑——
“一到陸禦彥的問題就回答呀。”
聲音甜膩得讓趙允允自己都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程凜一邊的眉毛一挑，轉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趙允允：“嘴這麽貧，和誰學的。”
趙允允仰着頭，不敢太誇張地瞪着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程凜低着頭一臉複雜地看着穿着病號服卻生龍活虎的趙允允，還沒開口說話。
突然趙允允一聲驚呼，面對着他，向背後的病床倒去。
程凜下意識地伸出手扶着趙允允的腰，趙允允卻早已本能地扯着他的襯衫。
兩人一同向柔軟的病床倒去，時間是一前一後，姿勢是一上一下。
趙允允躺在下面，程凜壓在她身上，兩人甚至因為慣性在床上震了震。
程凜的鼻尖蹭到了趙允允的。
陽光的照耀下，程凜甚至能看見空氣中胡亂飛舞的塵埃，以及趙允允微顫的纖長的睫毛，還有淡棕色的瞳孔。
“嗯···”趙允允悶哼了一聲。
程凜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樣，迅速撐起手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襯衫。
“那個······我剛剛不小心自己把自己絆倒了。”趙允允小聲地解釋。
她躺着，逆着光，看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