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虛假與真實
虛假與真實
“現在是十點三十五分。”氣質有點喪喪的金發憂郁系少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冷着一張臉提醒，“那個笨蛋學長已經遲到了十五分鐘。”
——女朋友的床就那麽舒服嗎？舒服到連自己的後輩都可以不管嗎？
“哎呀七海，畢竟兩位前輩因為出差分開了半個多月呢，好不容易能夠休假又要跑來指導我們，遲到幾分鐘而已，我們就體諒一下人家吧。”
類型與同伴完全相反的陽光少年笑容開朗地雙手叉腰，十分體貼地表示理解，即便被尊敬的二年級學長放了鴿子也不改高漲的熱情。
“總得給他們告別的時間吧？”
“如果九點半起床，四十分鐘還不夠刷牙洗臉吃早餐告別的嗎？集合點就在校門口又不是市中心。”
早在入學後不久就看穿幾位前輩不靠譜本性的七海建人才不像對方一樣天真，他敢拿兩次任務發的酬金作擔保，那只姓五條的白毛肯定現在才起床。
“啊哈哈……應該不至于吧……”
灰原雄頓時讪笑着擡手撓了撓後腦勺，語氣莫名的心虛，顯然很清楚某人的性格有多糟糕，不定鬧鐘睡過頭還不當一回事啥的也不是不可能。
幸好事情還沒發展到他們猜測的要再等半個小時的最壞結局，就在七海建人面無表情地準備打電話催時，某白毛終于姍姍來遲地出現在學校門口。
“抱歉~”毫無歉意地說着對不起，五條悟拎着三份便當慢慢悠悠地走過來，注意到可愛的後輩那極為不善的目光，他眨巴眨巴眼睛，難得開口解釋一句，“其實不是我故意要遲到啦，我是在等柒給我們做的中午便當，因為她堅持說外邊的東西不夠自己煮的健康，所以百般叮囑一定要我帶上。”
“我總不能辜負柒對咱們的一番好意吧？”他非常無辜地攤開雙手。
“原來是這樣啊。”灰原雄恍然大悟地握拳一敲手心，又特別高興地擡起手肘戳了戳旁邊的小夥伴，“你看吧七海，我就說五條學長會遲到是有原因的。”
“恩……對不起，學長，剛剛是我誤會你了。”雖然有點懷疑對方話語中的真實性，但五條悟手上确實拿着便當，因此金發少年再怎麽不情願也不得不立正鞠躬認真道歉，“還有柒前輩的善意，請您回去後代我向她表示感謝。”
“啊，我也是我也是！請別忘了我！”受到好友提醒的灰原雄連忙舉高手昭顯自己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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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五條悟大大咧咧地替不在場的戀人收下學弟們的感激。
只見他随意地擺手，無名指上的銀白鑽戒在燦爛陽光的照射下閃爍着耀眼的亮光，惹得兩位後輩的視線情不自禁地跟着那枚戒指移動。
“真好呀。”黑發少年盯着對方，忍不住露出羨慕的表情，內心滿是向往，“希望我也能和五條學長一樣早日尋到可以共度一生的伴侶。”
——在這充斥着幻想的年紀，誰不渴望擁有一份絕美的愛情呢？
尤其他們還身為必須在前線與咒靈作戰、見慣了生死、以負面情緒為力量源泉的咒術師，“愛”将成為最大的能夠穩固理性的錨，不至于讓他們迷失在無窮無盡的絕望之中、被那份瘋狂徹底侵蝕。
七海建人不置可否地保持沉默。
“灰原你肯定能找到的啦。”
不枉自己特意顯擺手上閃閃發亮的結婚戒指，成功收獲學弟羨慕眼神的五條貓貓瞬間得瑟起來，哼哼唧唧地再度跟人炫耀起他超級無敵巨可愛的未婚妻。
“不過你想要一個像柒那樣既溫柔又漂亮的完美女朋友是沒辦法了，因為她已經蓋上我的戳，現在改名叫五條柒了！”
“真可惜呀，要是你們早點入學就可以參加我們的訂婚宴了。”
半年前他們在五條本家舉行的那場訂婚典禮，幾乎震驚了整個咒術界，誰都沒有想到五條悟最後選擇的居然是一位貧民窟出身的惡心肮髒的詛咒師，不惜玷污禦三家的高貴血脈也要叛逆到底。
這一度成為了所有咒術師的笑談，很長一段時間內，大家都在打賭六眼什麽時候會意識到兩人的差距從而後悔，甚至還有些垃圾敗類公然發言等五條少主玩膩了那個女人就去試試她的滋味，當然他們很快就為自己的一時口嗨付出了慘烈代價。
不過也拜此所賜，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終于見識到了最強咒術師盛怒下的手段有多恐怖，從那以後便無人再敢對他的選擇說三道四。
并不知曉兩位前輩訂婚時發生過這種事的七海建人只當他又想秀恩愛。
金發少年滿臉嫌棄地看着面前完全不值得尊敬的學長，趁人還沒開始回憶與未婚妻的相戀往昔，他幹脆利落地打斷對方讀條。
“別啰嗦了學長，再拖延下去只會是浪費時間，我可不想将精力全部放在聽你和柒學姐的戀愛故事上，這對完成任務毫無幫助。”
“……七海你好無情呀。”确實想要大肆炫耀一番的幼稚五條被學弟點破後不得不把那些到嘴的話咽了回去，單手插兜，很不情願地對着停車等在不遠處的輔助監督招了招手，“行啦行啦，現在開始好了吧？”
“真是的，換成柒她就不會這樣對我。”他非常不滿地在那裏嘀嘀咕咕，只可惜被一點都不乖巧的後輩給熟練無視過去了。
*****
已經不是第一次出任務的新生搭檔對任務的流程相當熟悉，根本不需要別人指導，但由于這次的咒靈能力十分特殊，以防萬一，夜蛾正道還是派了目前唯一有空的最強過來給他們鎮場子。
所以五條悟今天的工作與往常相比算是輕松，只需待在陰涼處用六眼監控全場即可，等學弟們遇上生命危險了他才會出手。
“根據上一位咒術師傳回的情報，這只咒靈的術式似乎能讓人産生幻覺，然後再對毫無防備的咒術師發動進攻，已有三人死在了它手上，危害極高。”輔助監督翻開一疊報告，鄭重又鄭重地叮囑，“請兩位一定要小心行事，即使有五條君在也千萬不能放松警惕。”
五條悟往後靠着粗壯的樹幹，嘴裏不停地嚼着口香糖還吹了個大泡泡，漫不經心的态度根本沒把這所謂的特殊詛咒放在心上，一如既往地感到無聊。
七海建人有些不太高興地皺眉：“這種級別的任務就不該由一年級的新生來做吧？”
“沒關系的娜娜米，由我們來完成也可以啊，就當作是鍛煉了！”灰原雄倒是鬥志昂揚地撸起了袖子，元氣滿滿地說道，“正好有五條學長在這看着，我們不會遇上危險的啦。”
“就是有他在才危險吧……”
“喂，七海，我聽見了。”五條悟滿臉不爽地啧了一聲，“對待會要救你一命的前輩态度好點，小心我故意遲到留你做完噩夢哦。”
“你遲到不是一件正常事嗎？”金發少年絲毫不給對方面子地、表情冷淡地回答。
“是沒錯。”然而這只讨人厭的白毛卻理直氣壯地叉腰表示，“但你們不能當面講我的壞話！萬一傳回高專被柒誤會了該怎麽辦啊？”
“請放心，無論是誰都有可能被你那張臉欺騙，唯獨柒學姐不會。”
“哈哈哈哈好啦好啦不要吵了，七海我們去祓除詛咒吧。”灰原雄見大事不妙趕緊向前輩賠笑，推着小夥伴往前走，硬是憑一己之力阻止了一場口水大戰。
“灰原，你已經第二次踩到我腳後跟了。”
“啊，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五條悟撇了撇嘴，目送他們的背影漸行漸遠，确定兩人走進了咒靈蝸居的廢棄大樓，他轉身和輔助監督打個招呼後就跟了上去。
“可是七海君與灰原君還沒有發出求助信號吧？”輔助監督不解地詢問。
他沒有回答，先擡頭看了眼二樓的窗戶，這才留下一句“等他們發出求救信號屍體早涼了”，使用[蒼]縮短這段距離，揮手打破窗戶直接闖了進去。
六眼是不會出錯的，早在倆學弟磨磨蹭蹭的時候，這只警惕的咒靈就感應到了咒術師的存在，已提前布置好陷阱等着他們到來。
那兩人果然沒有發現，一進門就踩中了為他們精心準備的捕鼠夾，陷進幻覺不可自拔。
至于他剛才為什麽沒提醒……哎呀，年輕人嘛，不吃個教訓哪懂得長記性呢？絕對不是他小心眼的故意報複，絕對不是！
随手撕破牢籠将昏迷的後輩扔出窗外，五條悟正面對上那只長相醜陋的咒靈，開啓[無限]，捏着手腕随意活動了幾圈，有些好奇地打量對方。
其實他對自己能在幻境中看到什麽樣的畫面還挺感興趣的，會瞧見床上被摁着欺負到掉眼淚的可憐兮兮的女孩嗎？或者乖乖窩在自己懷裏，穿着水手服臉紅害羞喊他“哥哥”的妹妹？
嘶——這未免也太讓人興奮了吧？！
大敵當前，滿腦子黃色廢料的17歲男子高中生卻幾乎兩眼放光地用充滿期待的目光注視對面。
實際上這倒不能怪他。
誰讓他可愛的未婚妻是以對他冷酷無情而聞名整個高專的？別說看她哭了，連她真情實意地笑一笑都要看她今天心情好不好，這種情況下……他除了把希望寄托給夢境還能怎麽辦呀？！
白發少年在那興致勃勃地猜測自己會遇上什麽樣的幻覺，但無論是噩夢還是美夢，他怎麽都想不出自己最終見到的，會是這種……本不該有的場景。
【“全都是你的錯哦，悟。”
比現在的稚嫩還要成熟許多，身形也抽高了不少，那張他熟悉得就算閉着眼睛都能描繪出的漂亮面容上，帶着報複成功的愉悅笑意，用着他最喜歡的甜蜜語氣，撒嬌般地……擡手覆上那只正在掐緊自己脖子的、用力到甚至爆出青筋的寬厚手背。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也不會輸，輸得把所有都搭上，所以全是你的錯。”
“你想要殺了我嗎？可以哦，是悟的話我心甘情願呢。”掐着脖子的力量伴随這句話的落下驟然增強，隐隐有了窒息的感覺，明明被握住要害的是她，她卻游刃有餘地微笑，仿佛即将死去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眼前這個掌握着一切的……可憐男人。
“但是呀，悟。”女人歪過腦袋，軟乎乎的臉蛋親昵蹭着他手指上的青色血管，漆黑如墨的美麗雙眸倒映出他冷若冰霜的眼神、飽含殺意的扭曲與憎恨。
她溫柔地凝視對方，那份愛意幾乎将他包裹進了深色的夜空，清澈悅耳的聲音不經意間流露出宛若嫩葉伸展的充滿着活力的輕快：“你是真的……”
“舍得殺掉我嗎？” 】
……啊。
在這一瞬間，透過男人的眼睛望着這一幕的少年，六眼前所未有地冷靜運轉，原本沉寂的內心此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不是幻境，而是——
他們的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