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邊關大捷,蠻人求和。
消息沒有封鎖,現在鬧得是滿城風雨。
而帶軍征戰的楊司遠水漲船高,如今三國安定,周邊小國也不曾動蕩,軍功立下,有了身份也不需要在外拼搏。
才不過十七歲的少年将軍,是多少女子的夢中情人。
只是這邊蠢蠢欲動,而處在中心的大将軍府卻是沒有絲毫動靜。
楊司瑤最近多了許多貴家小姐的邀請,無外乎都是想打探胞弟的婚事。
但都被父親給退掉了。
她還記得那日去問的時候,父親告訴她琤琮不必着急,他的目标不在此。
琤琮是楊司遠的字,除開楊司瑤總是喚他大名外,親近的人幾乎都叫他的字。
大将軍一生征戰無數,當初的炵樓便是由他帶領攻打下來的。
在息寧的地位很高,是陛下親黨,但功高蓋主,無論君主有沒有疑心,都要避避風頭。
楊司遠少年将軍,前途無量,這個時候不宜娶妻來壯大将軍府的勢頭。
所以威遠大将軍才會退了那些請帖,還讓楊司瑤近兩日不要出去。
她心思并不缜密,若是有心人套話,一會兒便套出去了。
行動上可以有微微的避頭,但言語中決不能透露,如果說了這不就是在說當今天子疑心太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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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想讓琤琮這段日子都不要再外出,好好待在時陽,但沒想到才不過兩日他便又被秘密派出去了。
陛下器重是好事亦是壞事。
手中的茶盞重重放下,透過繁冗的枝丫看着月亮。
月光傾灑,馬蹄聲陣陣揚起塵土,坑坑窪窪的不平看的清楚。
楊司遠走在最前方,帶着十人小隊策馬縱身走在最前方。
草帽之下是嚴峻的面龐,手攥緊缰繩,保持着速度。
如今宣貴妃倒臺,宣家沒落,而周家卻隐隐壯大,雖然還不及陛下,但若是放任下去,未來局面會持平。
而陛下要他去做的就是影響這局面的關鍵。
湯州,奪嫡之争的開始。
那裏的秘密,多的是。
風吹過,樹葉微動,發出沙沙的聲響掩蓋在馬蹄聲下。
樹葉的清香裏混雜了點不知名香味,形容不出來的味道,但與花相似。
衆人沒在意,繼續往前策馬。
月光不及日,但照亮這一場悄無聲息的行動還是綽綽有餘。
時陽到湯州,每隔百裏有一驿站,若是策馬不過半天便可停下休息,不着急一天也能到達。
是很貼心的距離。
而他們下午出發,現在就快到驿站。
“十裏後驿站休整兩個時辰,再行趕路。”楊司遠的聲音平穩磁性,聲音讓人很舒服,聽一整日也不會膩。
聲音不大,透過內力剛好傳到所有人耳朵裏。
驿站不大,但一應俱全。
馬廄當中有兩匹馬,一匹是普通的青骓馬,另外一匹是白義馬,純白的馬身通透漂亮。
江湖闖蕩,不會去皇城。
這馬的主人,是要進來做什麽?
突然想起來之前的傳言,譽王與相思閣有瓜葛,看來是真的。
他默不作聲地觀察好了這驿站,翻身下馬一氣呵成。
跟着馬夫将馬栓到馬廄當中,沒再出聲。
身後都是從禁軍當中調出來的,難得的出來放松,三五勾肩,表面放松心中警惕不減。
走進驿站內部,就是很普通的客棧樣式。
加上隔間的六張桌子,整個一樓有十二張桌子,此刻坐滿了三張,很正常的數量。
“各位爺是打尖兒還是住下?”小二趕忙迎了上來,谄媚地堆着笑臉。
掌櫃的在櫃臺後面算着賬。
身後的兄弟們率先坐了下來。
“上兩壺梨花醉和兩斤鹵牛肉!”陸續有人開口,興奮地搓了搓手。
簡行也跟着楊司遠坐到了另外一桌,眼巴巴看着別人都點上了,估摸着也點上了二人份的菜肴。
他是從小伴着楊司遠長大的,後面也一起經歷過生死,是以不太像別家上下屬一般。
若不是一身的小麥膚色和腱子肉,他那張清秀無害還帶着點呆萌的臉是真的叫人看不出來他還是個行軍統領。
另外三桌的人就是很平常的行客,沒什麽特別的,但也不像是江湖中人。
目光轉移到二樓,門密不透風,什麽也看不出來。
人少,上菜的速度很快。
不多時便上來了。
熱騰騰的梨花醉配上嫩滑的牛肉還帶着鹵味的勾人香味,一雙銀筷在裏面翻滾了兩圈,才點了點頭。
衆人都放下心來大吃大喝起來。
有着楊司遠這個殺神在,都不太敢說些皇室的八卦,只能尋了些市井笑話出來講。
配上酒菜容易放松。
簡行和楊司遠也開始吃了起來,但沒有另外兩桌那般熱絡。
“老大,咱們這一趟走湯州也太急了些,什麽時候回來啊。”
簡行一邊往嘴裏塞着肉,一邊問着喝酒的他。
一杯酒下肚,暖了身子。
“自然是越快越好,趕在他們下手之間回來。”他說着,将手中的劍放在了桌子上。
但這種如此久遠的事情,要快談何容易,很多事情都斷了。
淡紫色衣衫褪下,漏出光滑的蝴蝶骨,上面一道交錯的傷痕周圍已經成了暗紅,中間一條細線将傷疤閉攏,在雪白上格外明顯。
葉重歌蹙着眉,一雙明眸被痛楚壓住,原本妩媚風情的臉上剩下平靜。
葉谵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不小心觸碰到雪膩的肌膚,睫毛顫了顫。
“阿谵,你說我是不是該再培養些心腹了?就你我二人還需要多少年才能完成這苛刻的條件呢。”葉重歌懶散的說着,将衣衫攏起這蓋住大片的雪白。
聲線慵懶,帶着點不清不楚的小鈎子。
發散在身前,沒有發飾。
“這半年長老們雖然嘴上不說,但心底已經開始松動了。一切都看閣主的。”葉谵說着,站在了她後面。
她把玩着手中的茶盞,透明的水在杯盞中随着動作晃動,她眼底依舊不鹹不淡,單單是坐在那裏便是風情萬種的代名詞。
“是嗎?”
放下茶盞,纖纖玉手撐起小巧的下巴,衣袖滑落,露出皓白的手腕。
葉谵會意,微微點頭,退了出去。
這半年來她一刻不曾停歇,将相思閣再帶上了一層樓,多少次在死亡邊緣徘徊,但長老們只是松口,并不是答應。
就因為對女子的偏見,便不承認她的能力。
也真是可笑。
冷笑一聲,将系帶系好,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剛剛将事情都處理好,便準備回了時陽去幫樓蕭寧,才不過半年,就只剩下了一個蒼王。
啧,這雷厲風行的手段可比那位高多了。
想起似蘭,便又不可避免地想到牧蚩多勒的殘暴。
可憐了百姓也可憐了那個女子。
明明是如花一般的年紀,眼底卻沒有半點希望,只剩下暗淡。
她還在想着,樓下的打鬥聲卻打斷了思緒。
刀光劍影間一時看不清楚誰是誰,淩厲的招式招招致命,帶着殺意,死不罷休。
楊司遠一行人剛開始還占着上風,身體卻逐漸無力,落了下風。
這是怎麽回事?來不及細想,對方一劍突刺,他趕忙閃身躲了過去,準備反攻卻連擡起手腳都吃力。
血在一旁飛濺,逼不得已退後。
兩死兩傷,對面武力雖不強,但數目衆多,而他們此刻又中了毒,沒有勝算的可能。
可是他們試過毒,飯菜當中根本沒有異常。
“楊小将軍,對不住了,有人要你的命。”
為首的幾個人正是剛才的客官,而掌櫃的和小二已經躲到了櫃臺後面瑟瑟發抖。
“等等,若是死也讓我死個明白,你們到底是怎麽下的毒。”他擡手,想拖延時間。
卻不料一個飛刀朝他而去,他側身擦過臉,多了一絲血痕。
對方根本沒想回答他,速戰速決才是要緊事。
“死人,是沒必要知道那麽多的,碎骨散你是支撐不了多久的。”說着,便又纏鬥了起來。
碎骨散?是似蘭的人?
可是似蘭的人為什麽要對他下手?
息寧和似蘭從來未曾結仇。
這個少年将軍果然厲害,都已這樣了都傷不了他。
只是他還能支撐多久?
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碎骨散分兩個步驟,裏面都是對人體無害的草藥和蟲子制成。
之所以能碎骨是因為裏面加了兩味天敵,但這兩味天敵是什麽誰也不知道。
單獨用任何一個步驟都是對人無害的,甚至有益的。
但如果加在一起使用,先是身體酸軟無力,再是渾身骨頭摩擦碰撞,到最後骨頭被撞碎破裂而死,其痛苦程度不亞于五馬分屍。
而且這市面上沒有任何解藥,也就是說中了這毒,只能死。
唯一可能有解藥的就是似蘭,因為這碎骨散便是前任國君樓知以三萬軍打贏洛湘十萬大軍的秘密,但後來的為什麽樓知不再繼續誰也不知道。
只知道這一戰之後似蘭便徹底封閉了起來,再不與息寧還有洛湘來往。
曾經的四大國,一個覆滅,一個封閉,只剩下兩個相互扶持日益壯大。
招招狠厲,雖然招式不高但勝在刺出去的每一劍都帶着強烈的殺意。
樓上有輕微的響動,但沒有人注意。
手臂,小腹都受了傷。
他的衣衫已經破爛,狼狽不堪,單膝跪在簡行和另外兩個還有力氣的禁衛面前,若不是有劍支撐便要倒下了。
那三個人也好不到哪裏去,骨子裏的開始傳來癢意,無力感蔓延全身。
剩下死的死,重傷的重傷。
現在這個情況,已經無法反抗,難道真的會死在這兒嗎?
不,絕對不可以,陛下交代的事情還未完成,似蘭出手這個消息無論如何一定要帶回去。
劍帶着寒意朝他刺去,銀光在空中碰撞,擦出了火花。
劍偏離,被打落在地。
女子慵懶的聲音裏帶了點玩味,原本的冰冷被遮蓋,留下淺淺笑意。
“話不能瞎說哦,似蘭可沒有做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