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宴席

第41章 宴席

近幾日謝府的下人個個提心吊膽。

那天世子從宮中回來後便逮着小姐罵了一整日, 小姐大哭了一場,終于肯喝藥了,病也一日日好起來, 只是說什麽也不肯去孟府參宴。

若是一般的席面也就罷了, 尋個由頭推脫便可,但明日是孟國公府為尋回來的親生女兒設宴,遍請京中高門顯貴。就算抛開孟家的門第不提, 那孟家小姐是陛下心上人、未來的中宮皇後, 謝府如何能拂她的臉面?

侯爺、夫人和世子三位主子勸也勸過,罵也罵過, 卻拿小姐毫無辦法。

整個謝府如被陰雲籠罩, 倒苦了他們這些為奴為婢的,每日做事都戰戰兢兢, 唯恐觸了主子的黴頭。

直至第二日清晨,謝府收到鎮國公府嫡小姐宋清音的拜帖。

謝挽聽聞宋清音要來, 臉上木然的神情出現一絲裂縫, 眼神複雜地靜了半晌, 方命婢女将人請進來。

婢女低聲納悶道:“宋姑娘與小姐素來沒什麽交情, 怎的今日突然來了?”

鎮國公與自家侯爺一個是天子之師,一個是陛下親舅,是陛下最親近的兩位重臣, 故而若無那崔幼檸,陛下應就會在自家小姐與宋姑娘中擇一位做皇後了。

也是因着這個緣故, 小姐與宋姑娘雖自幼相識,卻并不交好。

“誰知道呢?”謝挽自嘲一笑, “但她那樣的性子,總不會是來笑我的。”

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 謝挽合上嘴,緩緩擡起眼眸。

來人眉目清絕,白皙漂亮的臉上神色淡然,身着一襲月白軟緞羅裙,仍是那副她讨厭多年的清清冷冷不染凡塵的仙子模樣。

“謝姑娘。”宋清音唇瓣輕啓,聲音如北境高山之巅融化的雪水一般幹淨而沁着微微的涼意。

謝挽沒耐心同她客套,徑直問道:“你來找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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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音默了默:“勸你去孟國公府參宴。”

聽見她這麽說,謝挽心緒莫名平和了些,面上卻仍嗤笑一聲:“你還真是生了副菩薩心腸,不僅不顧身份名聲為煙花女子義診,還擔心我這個死對頭被陛下問責,來這兒好言相勸。”

宋清音并未如她所想那樣苦心勸說,只是站在原地淡聲問道:“去不去?”

謝挽一噎,語氣生硬:“我去那裏做什麽?白白叫人笑話。”

“你不去豈非坐實了她們的猜測?”說到此處,宋清音頓了頓,“不過她們确實沒說錯,你的确是因陛下沒看上你而心緒難平。”

“……”謝挽別開臉,“有你這麽勸人的麽?”

宋清音在謝府婢女驚恐的目光中将謝挽從榻上拽到鏡臺前,按着她在杌凳坐下,用眼神示意下人為謝挽梳妝,平靜道:“你是謝家的女兒,自該擺出你謝氏女的氣度姿态來。若今日真縮在府裏閉門不出,那才叫笑話。”

謝挽看着鏡中宋清音那張脫俗的臉默了許久,任由婢女幫自己挽發,半晌驀地開口:“你為何總愛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

“生就一顆愛管閑事的爛好心,改不了了。你已忍我多年,今日最後忍我一回罷。”說完宋清音從她首飾匣子裏挑出一支珠釵遞給婢女,“這支清麗而不惹眼,更合适些。”

婢女看向謝挽,見自家小姐垂眸默許,方接過來為主子戴上。

“為何來勸我?”謝挽捏緊衣袖,顫聲道,“你這樣矜雅孤傲的人,應最看不起我這般作為才對。”

宋清音點頭:“是有些看不上。”

“……”

“但你嫌惡我多年,那時撞見我為湘娘診治,卻并未告訴任何人,亦未出言諷刺于我。”宋清音緩緩道,“只這一點,便足以令我心懷感激。”

謝挽臉上怒意一滞,低頭不語。

宋清音見她已想通,便起身告辭,可剛走至門前就聽身後謝挽問自己:“你就半點都不難過麽?”

她回過頭,聽見後者繼續道:“我是在前幾日兄長說陛下有除我之意,才恍悟自己其實更多的只是貪慕陛下的權勢。可這些年我看得清楚,你不一樣。”

謝挽的聲音輕了幾分:“旁人不知,我卻知曉,這些年你總在暗處偷瞧孟次輔,不過是因他身穿玉袍的模樣像極了陛下。”

宋清音怔怔出了會兒神,并未回答,只垂下眼簾,轉身邁步離開。

她回到家中,與母親和幾位嫂嫂一同去孟國公府。

路上母親仍在叮囑:“不管先前如何,如今孟家姑娘是陛下親封的皇後,你在娘娘面前萬萬不可失了尊敬。”

她颔首:“女兒知曉。”

不出所料,皇帝今日果然抽空過來了一趟,臉上帶着她從未見過的溫柔笑意,側身低頭,不知同正夾起一根奶酪卷吃着的崔幼檸說了什麽,惹得那嬌美姝麗的女子俏臉緋紅,左右四顧,爾後悄悄伸手擰了他一把。

宋清音當即一愣,還沒來得及為膽大妄為的崔幼檸擔心,卻見帝王被擰之後非但沒有半分不豫,反而笑得愈發溫柔寵溺,那雙清澈好看的眼眸晶亮璀璨,卻只看得見一個崔幼檸。

她不由怔然。

自己暗暗傾慕寧雲簡多年,雖沒得到什麽結果,但好歹沒喜歡錯人。

寧雲簡推行仁政、庇佑百姓,又昳麗修儀、風姿如玉,性子雖疏冷,對心悅的女子卻溫柔體貼,天底下當真再尋不到比他更好的郎君了。

既如此,也沒什麽好介懷的。

宋清音恍惚一瞬,正欲收回視線,卻在不經意間對上正坐于天子下首左側的孟懷辭的目光。

想到方才自己竟盯着人家親妹妹和妹夫看了這麽久,她不由覺得有些羞愧,立時與那位芝蘭玉樹的次輔大人錯開視線,不再亂看。

與寧雲簡一同坐在上首的崔幼檸忍不住疑惑地瞥了自家兄長一眼。

前幾日哥哥還說再也不穿玉袍,今日不知為何又反悔了。

兄長與寧雲簡是一樣的人,瞧上去怎麽也不會輕易出爾反爾。

……不過寧雲簡在某些時候也總說話不算話。

想起他那些時候的孟浪無恥,崔幼檸立時沉下臉,搖了搖腦袋,把裏頭那些畫面晃了出去。

今日因皇帝親至,席上所有貴婦和小姐看出天子對她的袒護與看重,對她的态度便一個賽一個地熱絡恭敬。

加之不知為何,她往年救濟過的貧苦百姓紛紛冒了出來,在大街小巷宣揚她的善行,直至人盡皆知。那些曾因她背棄過寧雲簡而不滿的老臣因此對她有所改觀,面上的尊敬也真切了不少。

且前兩日還傳出有好幾個百姓看見孟國公府飛出一只金鳳,在國公府上空盤旋一圈方離開。是以京中議論紛紛,都說她是天定鳳命,乃上天賜給明君的賢後。

至此再無人說她半句不好。

崔幼檸心中生疑,待送走賓客,便将寧雲簡拉至無人處:“是你散播的謠言麽?”

“不是,”寧雲簡薄唇微動,“朕只是命人說了些實話。”

崔幼檸看着眼前俊美無雙的帝王,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便沉默下來,環臂上前靜靜擁住他。

寧雲簡攬着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聲道:“朕有些等不及了,便又撥了三百宮人去辦你我的婚事。婚期可挪至十月廿十,阿檸可願提前三月嫁朕?”

懷中之人聞言捏緊了他的衣袍,将臉埋在他胸膛上,悶聲“嗯”了句。

“婚期能提前,你兄長也出了不少力。他将孟家名下的繡莊裏的繡娘盡數送入宮中,與禦衣司一同繡制你我的喜服,金玉鋪子的巧匠也全送來了。”寧雲簡彎了彎唇,“朕還以為你剛回孟家,你兄長會設法多留你幾月,沒想到他竟這般識大體。”

崔幼檸不禁啞然。

兄長果然是位能臣,為能讓她早日嫁進宮,還真是煞費苦心。

寧雲簡不能陪她太久,好在明天便又是蠱毒發作的日子。他勾了勾嘴角,抓起崔幼檸的皓腕低頭咬了一口,嗓音低醇:“明日上午,朕在紫宸殿等你。”

崔幼檸立時羞紅了臉,催促他快點走。

寧雲簡任由崔幼檸用手掌抵着他往前推,偏頭輕輕一笑,壓低聲音對她說:“阿檸現下催朕快點,明日就別再哭着求朕慢些了。”

“……”崔幼檸氣得狠狠拍了下寧雲簡的後肩,惹得他又笑了好一陣,笑聲低沉悅耳,撓得人心口發癢。

崔幼檸望着眉眼裏俱是笑意的寧雲簡,不由愣了愣,一顆心忍不住變得柔軟,手指緊攥着玄色衣料,沒有再繼續推他。

寧雲簡收了笑,垂眸看她許久,輕聲問:“舍不得朕走?”

崔幼檸沒說話。

寧雲簡見她默認,心中愛意翻湧成海,再顧不上許多,立時低頭重重吻了上來。

崔幼檸艱難掙開:“別……”

“朕只親一親你。”寧雲簡啞聲保證,抱着她在亭榭的長凳坐下,緊擁着她加深這個吻。

崔幼檸坐在寧雲簡腿上被他吸吮含咬着,半點都動彈不得,心中叫苦不疊。

她知曉寧雲簡受不得她半點撩撥,所以這些時日不敢多說情話,但今日她只是稍稍表現出一絲不舍,便已讓寧雲簡歡喜到難以自持。

若非這是在孟府,她此刻定然已被剝幹淨了。

被吻到神志恍惚時,她終于被放過,耳邊傳來寧雲簡低啞的聲音:“阿檸,往後要一直陪着朕。”

偶爾夢回那一段失去阿檸的時日,那般真實而清晰,如在昨日,他痛苦崩潰到冷汗浸濕寝衣,好在噩夢雖難以擺脫,卻終會醒來。

但他也知自己如今愈發深陷沉迷,對阿檸的瘾已重到近乎瘋魔的地步,若再失去阿檸一次,定會比一年前還痛苦百倍。

崔幼檸懵懵擡眸應道:“我自然會陪你到老。”

寧雲簡滿意地抿了抿唇,伸手為崔幼檸整理衣襟,順便不動聲色地檢查她脖頸上是否有吻痕,見那裏白膩如玉,只是覆了一層被欺侮過的薄紅,片刻後便可消去,方放下心來。

若是剛剛他不小心在顯眼處留了痕跡,阿檸定會哭鼻子。

因宮中還有政務等着,他如往常般叮囑崔幼檸夜裏早些安歇後便起身離開了。

翌日早晨,崔幼檸換了身湖水藍的裙衫,被女影衛扶上了進宮的馬車。

昨夜崔幼檸連着做了好幾個夢,而女影衛和栩兒得了寧雲簡吩咐,即便在這種時候也不敢吵擾她睡覺,所以她今日起得晚了些,到紫宸殿時寧雲簡已疼了好一會兒了。

她愧疚難當,一邊為寧雲簡拭汗,一邊小聲道歉。

寧雲簡笑着搖頭,熟練地解開她的裙衿。

隔了幾日沒同她做這事,寧雲簡今日便折騰得久了些,将她摧折成多種姿态,來回反複地欺負。

她在自己的哭聲中聽見寧雲簡失神迷魂間的喃喃自語:“這麽多回了,竟還能咬得這麽緊。”

“她怎能叫得這麽好聽?”

“又想逃……若铐住她的手,也不知要幾日才能哄好。”

崔幼檸:“……”

她羞怒至極,掙紮得愈發厲害。

寧雲簡單手将她制住,用那根素綢裙衿一端綁住她的雙腕,一端捆于床架。

崔幼檸再也無法抵抗半分,當即氣得大哭,卻聽他軟聲哀求:“阿檸,朕好疼。”

望着他蒼白如雪的俊臉,崔幼檸終是止了哭,抽噎着任他索取。

中間寧雲簡停了小半個時辰,喂她喝了碗粥,又捏着她的手看了看,确認她的手腕沒被磨傷方松了口氣,再次分開她,繼續欺了進來。

這個混賬!

崔幼檸心中憤恨不已,捏着拳頭暗暗詛咒下一世他來做女兒家,自己當男人,也叫他嘗嘗自己此刻的滋味。

待得天邊第一縷晚霞現出,崔幼檸才終于上了回府的馬車。

女影衛默默別開臉,方才姑娘上馬車時雙腿發顫,連擡足都艱難,卻怎麽也不肯被陛下抱上去。而陛下遭拒後半點不惱,而是近乎讨好地柔聲輕哄。

她是成過婚的人,自然知曉這是怎麽回事,卻難免震驚錯愕。

自己追随陛下多年,從前只道主子不思淫.欲,哪想過自己還能見到今日之景。

女影衛啧啧感嘆,原來再如何出身尊貴、清冷端方的人,在自己喜歡的女子面前都會難以把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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