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 翻車

楊光說完,有些忐忑地看着我,吞吞吐吐道:“後頭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我聽他這個意思,船上的人像是自相殘殺,也像是被海裏上來的這個東西弄失蹤的,因為從頭到尾楊光都只能聽聲音,所以事情的真相就變得暧昧起來。

我冷冷看着他:“你說的是實話?”

楊光苦笑:“我就恨自己貪小便宜,為了這麽幾個錢惹上這麽大的事,本來要是我壓根不上船,也就啥事都沒有了.......”

我冷笑了一聲:“你要是說謊,知道什麽叫經脈盡斷吧?”

楊光臉一綠,慌不忙求饒道:“知道知道,大俠,我不敢,你帶我回岸邊,我立馬去自首還不行嗎?”

我心想武功可沒辦法測謊,但是至少這個老賊剛剛講了一個很重要的線索,他從船艙裏出來之後發現船是停在一個島附近的。他非常準确地講出了這個島的名字,如果說趙大有真的是從船上跳下去的,那麽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應該是這個叫做雞心島的無人島。

我想到這兒把楊光從地上提了起來,又笑道:“可是你說讓我們免費乘船的,可要把人送到地方,要不不地道。”

我想着時間還早,烏那格這麽期待去普陀,至少我得把孩子先送過去,之後再和這個老鬼算總賬。趁着人還沒醒,我給楊光松了綁,提着他準備去船長室,誰知道剛轉身,一直十分安靜的烏那格就像是做了什麽噩夢,渾身忽然劇烈地抽搐起來,尖叫道:“求求你至少放過我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呀!”

烏那格的聲音又尖又細,幾乎像是個女人在慘叫,我聽得頭皮一陣發麻,緊跟着又聽他用一種相當低沉的聲音說了一些蒙語,內容我聽不懂,但是語氣十分可怕,加上他的四肢抖動不停,簡直如同被什麽惡鬼附身了一般。

我聯想到之前烏那格兩次幫我算命時的表現,意識到他這是被所謂“神明”上身了,我還沒想明白怎麽回事,然而楊光的反應卻比我大得多。就在烏那格在女人和男人的聲音間來回切換時,楊光渾身便開始劇烈地顫抖了起來,眼睛瞪得極大,又像是那天看到烏那格的玉佩一樣,整個人瀕臨失控。

“別過來......別殺我,菩薩,別殺我!”

楊光說到最後抖得我已經快要抓不住他了,烏那格尖叫得越厲害,他就像是越害怕,甚至往我身上撲,我心裏覺得詫異,因為楊光的樣子不像是演的,他是真的被什麽東西吓到了,而且是吓得快昏厥的那種。

我抓住他,想要讓他冷靜一點,卻不想楊光在這個時候竟突然暴起,我一時吃不準對他動手他會不會直接咬舌,動作慢了一拍,被他一把推開,楊光一下就撲在烏那格身上掐他的脖子,惡狠狠喊道:“我讓你殺人!你,你根本不是菩薩,我先弄死你!”

烏那格給掐得措手不及,一下子連聲音都要發不出來,只能掙紮着去打楊光的胳膊。我心裏暗罵老鬼還知道柿子撿軟的捏,上去用鎖技稍稍勒了一下,楊光便直接兩眼翻白地昏了過去。

“你沒事吧?”

烏那格險些就給楊光掐斷了氣,咳了半天還沒緩過來,我幫他順了一會兒氣,烏那格好不容易能發出聲音,憤怒地瞪我一眼:“我操,你看這個傻逼發瘋早點把他打昏不就完了,一個水賊,以你的功夫還需要搏鬥啊?”

“他的年紀太大,萬一有什麽血栓控制不好力氣容易死.......”

我說完才意識到有什麽不對,震驚地看着面前的小薩滿:“你怎麽說話......”

小薩滿剛剛這兩句普通話說得異常标準,甚至裏頭還有一種祖安的味道,烏那格給我說的一愣,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一圈,緊跟着吐了吐舌頭,又笑了:“shit演砸了,你能當做剛剛那句沒聽見嗎,馮大哥。”

我腦子裏嗡的一下,反應過來這個死小子幾乎從頭到尾都在騙我,老子已經有好幾年沒給人蒙這麽慘了,頓時覺得火冒三丈,一把把他推開:“你他媽到底是什麽人!”

烏那格摔在地上倒吸一口涼氣,但似乎也看出我在氣頭上,一邊吃痛地揉着手一邊沖我笑:“馮大哥,你別這麽生氣嘛,還要找人,氣壞身子無人替,咱們好好相處不好嗎?”

我越聽越來火,這小子的普通話說的不但标準,而且還精通網絡用語,恐怕壓根就不是什麽內蒙古來的。我氣極反笑:“你還知道我是練家子的,知不知道搞詐騙是要挨打的?”

“馮大哥,這就是你不對了,打人犯法,打小孩就更不對了。”烏那格拍拍身上的灰站起來,如今一改之前那副又傻又愣的表情,轉而像個狐貍一樣,笑得露出尖尖的虎牙,“再說了,我們兩個是沖着一件事來的,是友軍,我們現在組隊,說不定還能吃上雞。”

我深吸口氣,試圖冷靜一點,冷冷道:“你先和我說清楚,你之前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是不是壓根兒沒有丢錢?”

烏那格無辜地聳聳肩:“丢了呀,真的丢了,丢在特産商店了,我答應要給我師父帶土特産的,我覺得他的神服也缺幾條貝殼項鏈,義烏來的貨太假了,金鏈子在水裏都能飄起來。”

我現在發現這個小騙子真的非常擅長給人火上澆油,冷笑道:“所以我給你的錢都給你買土特産了?你自己的錢呢?昨天晚上你到底是不是住不起賓館了?”

烏那格笑了起來:“馮大哥你就別在意這些細節了,咱們睡都睡過了,後悔也來不及。我說了,我們兩個人的目的是一樣的,本來我還有點存疑,但剛剛我試過了,這個水賊,他真的知道一些以前的事,或許可以解答我們的疑惑。”

“......”

我現在簡直一句話都不想聽這個死小孩講,聽他多說一句話我的拳頭都會硬。我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回想我爸以前和我說的那些什麽紮馬步平心靜氣的訣竅,烏那格似乎是發現我不想理他,竟然還好死不死地湊過來,可憐巴巴道:“馮大哥,你真的別生氣了,我也沒一直騙你,真的,我給你問了兩次出馬,都是認真問的。這個事情我沒騙你,如果你不信,我還可以再幫你算一次,這一次我直接幫你算你要找的那個人在哪兒,好不好?”

我現在沒了濾鏡,只覺得這小子之前那兩次算命的水分也很大,冷笑一聲:“你真當我是傻子?人傻錢多的土大款是不是?”

烏那格委屈道:“我是真的薩滿,長生天在上,這件事我要是騙你我立馬被天雷劈死。我說了,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樣的,一個月前,我接到一個包裹,是從這邊寄去內蒙的,裏頭的東西差點把我害死,我來這兒就是為了知道是什麽人要害我。”

我冷冷道:“那跟我有什麽關系?”

“這個包裹,是一個叫做東海大魚墓的考古小隊寄給我的。”烏那格目不轉睛地看着我,“換句話說,這就是你要找的趙小姐,她在這邊組的隊伍寄給我的。”

我心裏咯噔一下,想起來趙大有收到的那個包裹,應該也是這個什麽大魚墓的考古隊寄給她的,皺眉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烏那格咧嘴一笑,從身上那件古怪的衣服裏摸出一只iphone,利落地給我看了兩張照片,一張是一塊沾滿血的布,在一角有一道非常長的血印,另外一張是一個順豐的快遞袋,寄出地就是舟山沈家門港口,而寄送人就像他說的一樣,是東海大魚墓考古隊。

照片不像是P的,但我看到他手上這只iphone怒氣還是忍不住蹭蹭直冒,心想這個小騙子靠多年行騙,保不準比我還大款,沒好氣道:“你他媽到底是哪兒人?”

“看這個快遞不就知道了,我是內蒙的。”烏那格動作熟練地放大圖片給我看,收件地址确實是在內蒙,他笑道,“這也确實是我第一次出內蒙,我的漢文是跟游客學的,不光是普通話,我也會講上海話。沒辦法,誰叫來的上海寧噶許多,就算請來的神說的是蒙語,我們也得給翻譯成上海話啊。”

我聽他方言轉換自如,又想到自己之前還覺得他是個受騙體質,鬧到最後我才是他媽受騙體質,氣得簡直原地爆炸,烏那格看出我臉色又不對了,他倒是十分識相,道:“不說這個了馮大哥,我是說了一下假話,但是業務能力是不會騙人的。在我們那兒要叫我跳一次大神得要兩百起,算一次命得五百呢,就算團購也得三百多,我是真的覺得你是個好人,所以才能給你連算兩次,這種事,幹多了會折壽的。”

烏那格越說越委屈,我現在看他這個樣子卻只覺得火大:“那你先說說你怎麽盯上我的吧,就算我們倆的目的真的一樣,你怎麽這麽湊巧,就碰上我了?”

烏那格一愣,我想再能騙現編也總要時間,冷笑道:“怎麽?說不上來了?還是說你壓根就跟這個老鬼是一夥的,打算之後再暗算我?”

我說完,烏那格眼圈一紅,我以為他又要跟之前一樣騙取我的同情心,正要罵人,結果就在這時,他卻突然咳嗽起來,而且越咳嗽越厲害,到最後,烏那格不得不捂着嘴退出兩步,邊咳邊滿臉凄惶地說“我錯了我不該問這麽多的”,普通話夾雜着蒙語。我本來以為他是在和我說話,但是烏那格的眼睛卻一直看着低處,就這麽反反複複說了很多次之後,他突然噴出一口血來,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你......”

我看他臉色慘白,心裏本能地咯噔一下,而烏那格此時卻已經注意不到我了,他看着自己滿手的鮮血,兩眼一翻,咕咚一聲就栽倒在地,卻沒有立刻昏過去,而是斷斷續續地從嘴裏吐出許多血沫,整個人如同離了水的魚,在船艙的鐵皮地板上瘋狂扭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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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憋死我了這個劇情,小薩滿可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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