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祝逸興的異常
祝逸興的異常
說句公道話,數學題可比江初好懂多了,至少桑青不用絞盡腦汁去揣測數學題的心思,只要單刀直入就好。
是的,只要單刀直入。最簡單的數學題一眼就能看出答案,最麻煩的數學題也就是需要多拐幾道彎,大不了就用最笨的方法一點一點地試,總歸是能做出來的,而且解出答案之後心裏滿滿都是滿足感,仿佛世界都在為自己歡呼。
——這是跟江初鬥智鬥勇帶不來的幸福感。
總而言之,多謝江初,自從他叛逆期款款而至後桑青就愛上了數學,再也沒抱怨過數學麻煩。
下課後班主任像往常一樣在教室裏多留了一會兒,給同學們答疑解惑。
桑青也像往常一樣一下課就把所有書本全收拾起來并找出下一節課的教材,然後托着腮随便找了一個方向盯着發呆。
這次方向正對班主任所在的那桌,很快,桑青發現了異常,他總感覺班主任視線總是在頻頻落到教室後面,而那方向,仿佛是直對祝逸興的。他霎時清醒,然後以班主任的眼睛為起點,沿着她的視線在空中虛做了一條輔助線,最後終點确實落在了祝逸興身上!
桑青:“!!!”
原來這不是錯覺!
程光捧着臉,十分默契地跟桑青注意到了同一個地方,腦袋撥浪鼓一樣來回搖擺,最後他倒吸一口冷氣,然後轉身鬼鬼祟祟地招呼桑青靠近一些,壓低聲音說:“你有沒有覺得老班一直在看往後看啊,這應該不是錯覺吧?”
桑青也壓低聲音:“祝逸興?”
程光激動點頭:“對對對!你也這麽覺得是吧!我就覺得不太對勁,老班以前可不怎麽往後看,今天來了個新同學,往後看的次數簡直破全年紀錄了。不過新同學有什麽好看的,不會是因為課上那件事老班要找他算賬吧?”
江初好奇擡頭,然後又因為腦袋擋住兩人視線被他們強力按下去了。
江初怒目圓睜:“你們有bin...”
桑青和程光同步皺眉,然後異口同聲喝斥:“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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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生了一肚子氣,但弱小無助,不敢反抗,委屈巴巴趴在桌子上,眼不見心不煩閉上眼睡覺。
排除這個幹擾,桑青和程光繼續分析着班主任關注後排的原因,桑青倒是有個猜想——既然他都能看出來祝逸興的不對勁,班主任當然也注意到祝逸興的情況了。但是這個猜想涉及到祝逸興的隐私,不方便多說。而且很快,兩個少年反應過來這樣背後讨論別人不太好,他們就很流暢地轉移了注意力,開始了男生之間天馬行空的話題與讨論。
這個年紀的學生已經開始有了大人的影子,關注的焦點不再僅限于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他們開始從關注自己,到關注身邊,再到關注社會熱點。談論的話題也或多或少地受到這些消息的影響,談話間表達出自己分明的愛憎情仇。
或者是:
“你知道恐龍抗狼嗎?”
“呃...這不幾十年前的爛梗嗎?怎麽了?”
“最近因為一部動漫又火起來了。”
“動漫跟這個有什麽關系?”
“因為那個動漫寫了遠古時代的美颌龍一家穿越到農耕時代跟狼群抗争的故事。”
“......”
“還有更好笑的,你猜猜這部作品導演叫什麽?你肯定想不到。”
“确實想不到,叫什麽?”
“嘿嘿...任堅佑悟。”
桑青:“??”啥玩意,人間油物?
他嘴唇嗫嚅好半天,然後一臉嫌棄:“有毒吧?”
程光樂呵呵地笑了幾聲:“大學生畢設,整活專用。但是這個名字是真名啊!”
或者是:
“煩死了,最近島國又開始整幺蛾子,說什麽自己也是受害者。普通民衆無辜也能說得過去,你一個決策者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你說二十年前那次海水倒灌怎麽沒把島國給淹了呢?”
“我猜是沒到時候。”
“啊,為什麽?”
“偷國還在呢,惡人還要惡人磨,這對好兄弟應該也想齊頭并進。”
“......桑青你好樣的。”
桑青:“?”
程光:“沒想到你濃眉大眼的思想這麽超前!太棒了!我喜歡!”
話題多樣,內容豐富,談話雙方一旦開始就剎不住車,程光這個話痨硬生生把桑青也帶成了話痨。
然後就苦了江初。
被他們念叨的,腦瓜子嗡嗡的。
#師傅,別念了別念了!#
後世直播間也有同樣的感受:
【哈哈哈師傅別念了!再念江初就要崩潰了!】
【我以為口若懸河這只是我班男生特有的,沒想到桑老跟程先生也這樣,瞬間感覺白月光濾鏡碎了一地】
【嗐!白月光首先是個人啊,只要是個人,特別是男生,不論他們多老實,一旦談起感興趣的話題也都是超級煩人的話痨一枚!】
【我就不一樣了,濾鏡沒碎,姐粉心碎了,當場幻世我那話痨弟弟。江老的表情大概就是我的表情:掀桌(ノ`Д)ノ┻━┻】
【從前,我以為桑老是體弱病美人科學家;後來,直播間給了我教訓,原來他是一磚頭放倒一個人的小茶包;最終,我接受了這個事實,事實卻又告訴我他是一只話痨!】
【哈哈哈安啦安啦,人都是有多面性的,教科書和百度也只是截取了名人光偉的一面罷了,他們也有自己的小缺陷。畢竟人無完人嘛,要接受事實啦。】
【對啊,雖然有點意外,但是這樣的他們才更鮮活呀,大佬們意氣風發而調皮搗蛋的少年時代,愛了~】
【只有我注意到了前面的用詞嗎,小茶包哎,這讓我覺得綠茶都可愛起來了呢,來讓姐姐親親,麽麽~】
【...逆天→_→】
【聽了程老師的推薦,我去瞻仰了一下恐龍抗狼的那部神作,恨不得戳瞎雙眼。不愧是大學生,清醒中煥發着靈動的癫狂,睿智中閃爍着愚蠢的光芒!】
【對大學生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呢~】
【但是我覺得他們的話挺客觀的,特別是桑老,一針見血,惡人自有惡人磨。而且他們還保持理智就不錯了,如果是我,我怎麽也得把他們決策者腦袋啃掉一半,看看裏面究竟裝了些什麽垃圾!】
【支持。但dark不必,吃壞肚子怎麽辦!】
兩位興致勃勃侃大山的少年并不知道後世瘋狂滾動的彈幕,只是在義憤填膺地怒罵某些反社會反人類的舉措。
短短幾分鐘過去,話說了一堆,課間休息也要結束了。
周麗麗收拾好東西,問了一句:“下一節課上自習是不是?”
教室裏的吵鬧突然凝滞。
這熟悉的語氣,這熟悉的問話,這熟悉的開頭!老師你不會又要占課吧?!
全班學生安靜如雞,沒一個人敢出聲,甚至想憑空捏造一節課。
周麗麗面無表情:“別裝死,說話。”
前排學生眼珠亂轉,突然不幸對上了班主任的死亡凝視,他一咬牙,仿佛英勇就義:“是!”
周麗麗:“......”
什麽鬼動靜。
她無語道:“一個個的愁眉苦臉,我不占你們課。”
“好耶!”
“過分了啊,至少等我走了再慶祝,一群小沒良心的。”周麗麗笑罵。
她用卷起來的課本拍拍黑板:“行了,安靜上自習。桑青,你帶着日記本跟我出來一趟。”
程光一攤手,身體靠在後桌上:“嗷,原來不是在看祝逸興是在看你啊。兄弟多保重!”
大概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雖然這麽想着,但桑青沒說,嘆了口氣,“保重。”
青雲高二年級一共有24個班,根據成績劃為四個級部,其中一級部是一班到四班,其四個班的班主任在一個辦公室裏。到辦公室的時候,其他老師大概是去吃午飯了,辦公室空無一人。
周麗麗放下書,身體一沾到椅子就精疲力盡地開擺了,直接躺平。
她嘆了口氣:“其實叫你過來也不是為了這個日記本,就是想跟你了解一下新同學的情況。”
桑青點頭。
周麗麗戴好眼鏡,調出祝逸興的資料:“也不是什麽特殊的事,主要是他比較內向對吧,怕吓到他。”
她有些納悶:“我看起來有那麽可怕嗎,怎麽一個個的在我面前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這樣不可怕,但生氣的時候是真可怕。
桑青尴尬但不失禮貌地微笑。
索性周麗麗也就是随口一提,關鍵還是放在祝逸興身上:“我看他上課被吓得那麽很,應該是挺膽小,想了想還是找你來了解一下吧,不然轉學第一天就被老師約談也得給他留下不小的心理陰影是吧。”
她笑笑,但卻沒問相關的事情。
只是說:“本來是這麽想的,但是現在覺得也不用這麽麻煩了,我能看出來,這是個好孩子,就是得鍛煉一下膽子。而且他太內向了,也太安靜了,咱班那群混小子喜歡開玩笑,開起玩笑來也不知輕重,但是他們也沒什麽壞心思,如果能帶帶新同學也挺好的,畢竟年輕人總得朝氣蓬勃一點對吧!我呢,就是想請你多注意點,多帶帶祝逸興,幫他快點融入班級,畢竟還有一年半的相處時間,咱們要一起戰鬥才好,你覺得呢?”
雖然沒有如桑青所想的一樣關心祝逸興之前的事情,但周麗麗說的話本質上還是在關心他的同學關系。這位向來冷靜而體貼的女性大概早就明白了祝逸興曾經遭遇過什麽,但也不想貿然揭開他的傷口,所以選擇了這種合理委婉的方式來關注着他。
就像春雨,潤物細無聲。內斂溫柔,理智果斷,所以即便學生們有時候會很怕她,但也能夠跟她打成一團。
桑青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