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沒事兒
沒事兒
一個敲窗的無意之舉，給整個班的學生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以桑青，不，以江初為代表的“無辜”過路人站在教室裏，在教導主任的勸導和臺下同學幽怨憤恨的目光下硬着頭皮道了歉。
流年不順，但是年末倒大黴新的一年也許就不會這麽倒黴了。桑青站在講臺上時，就這樣安慰自己。
當衆道歉是很有必要的，高中生，特別是有着班級凝聚力的高中生，一旦班裏有同學在外面受了委屈，或者是對某個外班人員産生嫌隙，那麽其他同學也會恨屋及烏地對外班同學的班級産生惡感。雖然桑青幾人并不是故意作弄他們，但卻也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他們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心靈打擊。
平行班與火箭班之間本來就有不可磨滅的沖突，要是這事處理不好，将來有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們會充滿火藥味。
這對學生和諧是極為不利的。
教導主任向來不會因為某個人學習好就另眼相待，即便是桑青都曾被他拎着罵的狗血淋頭。他對這樣明顯有着正誤偏向的事件更是不偏不倚，誰也不偏。
他讓江初他們道了歉，這班的學生态度很明顯軟下來了，沒有了最開始的群情激憤。班裏的班長上臺說了幾句，總結起來大概是江初他們也不是故意的，班裏的同學也不怪他們，只是被吓到後确實很氣憤，但在他們道歉後已經冷靜下來了。
學生們還是很單純心軟的，紛紛表示自己已經原諒了，然後主動送給他們一些小零食，算是和解禮物。臺上那五人就立馬接過來，然後在口袋裏翻來翻去，湊出一把12班塞給他們的奶糖交給了這班學生。
教導主任安靜地看他們交涉完畢，然後上來總結了一句：“既然已經交換禮物了，這就算和好了。回去之後啊，這些小零食小糖果之類的，可以找個盒子保存起來，要是之後彼此之間或者是跟別人再準備鬧矛盾了，就拿出來看上幾眼，想想你們今天是怎麽處理的，算是個提醒。”
他朝桑青幾人擺擺手：“行了，你們幾個回去吧，安安穩穩在班裏待着，別在外面亂溜達了。”
幾人連連點頭，迫不及待地出了教室。
着急忙慌地跑遠了，隐約還能聽到教導主任在教室裏說“大過年的看什麽鬼片”這樣的話。
快步走到老師看不到的地方，江初左右看兩眼，發現情況不對勁，立馬拔腿就跑。程光立馬面目猙獰地追上去，咬牙切齒地喊：“江初你小子給我站住！”
桑青慢了一步，等反應過來時這倆人已經猴一樣蹿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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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累地嘆了口氣，回頭看到遭遇沉重打擊一臉恍惚的祝逸興和面不改色的蘇善懷，感到一陣欣慰。還好，有人一起丢臉。
他的心情瞬間沒那麽低落了，他從口袋裏抓出一把瓜子，一邊磕着一邊說：“咱們回去吧，應該也快結束了。”
蘇善懷點點頭，從他手裏抓出一些瓜子：“走吧。”
“好。”祝逸興有氣無力地應道。
他腳步沉重，如行屍走肉地走在旁邊，餘光看到身邊兩人沒事人一樣的淡定自如——俨然是身經百戰的淡然。
心中迸發一陣茫然與悔恨。
果然，唐秋晚說的沒錯，只要有江初和桑青在，就一定會搞事的！
他感到十分心酸：那些認為桑青靠譜無比的日子，終歸是錯付了！
班裏的同學們并不知道自家孩子出去溜了一圈搞了這麽大一件事，他們在教室裏，音響開得很大，完全沒聽到外面的動靜。看到這五個人竟然才從外面回來後，連忙張羅他們去拍了合照。
本來應該是跟老師一起拍的，但是今天晚上老師們也各自都有安排，3002班的全體老師們一起去校外聚餐了。
班裏的氣氛組在臺上主控一體機：“朋友們，還有五分鐘就結束了，我們最後再來一首歌怎麽樣？！”
“行啊！再來一首！”
“一首怎麽夠，再來上他一個小時！幹他丫的，今晚不睡了，老子要跨年！”
“跨年是明天啊你傻啦？”
“我熬兩個通宵！”
“等等等等！各位先別激動，咱們不要浪費時間哈，最後一首歌，想唱什麽？”
“《新年好》！”
“《恭喜發財》！”
“太早了，唱《難忘今宵》吧！”
不知道誰這麽喊了一句，然後得到了同學們的廣泛同意，紛紛點頭贊同道：“對，《難忘今宵》吧！”
雖然這并不是農歷春節，但怎麽說也算是新一年的到來，沒有哪首歌比這首歌更适合此刻的氣氛了。
講臺上的同學欣然播放了這首歌，大家就在臺下錄着視頻一起唱歌。桑青又躲在後排嗑瓜子，嗑得正開心，突然接到了班主任的視頻電話。
桑青差點咬到舌頭，連忙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老師好。”
他一接視頻，一張滿臉通紅的臉怼到屏幕上，瞬間偌大的臉盤占據了整個屏幕，桑青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桑青看了半天才發現這是歷史老師，等鏡頭推遠後，桑青看到背景裏班主任在一邊笑着打招呼，眼神看上去不是很清明，似乎也喝醉了。
旁邊語文老師形象完全崩壞地撸着袖子踩在椅子上跟物理老師拼酒，兩人滿面紅光，看起來已經上頭了，在教室這麽大的聲音下桑青都能聽到那兩人高昂的“我還能喝！”“再來一杯！”。其餘老師在旁邊拉着這兩個年輕人，卻攔也攔不住。
歷史老師推了推眼鏡，眼神發飄地仔細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然後恍然大悟道：
“哦，桑青啊！”
“啊......”桑青一時語塞，只能尬笑，“對啊老師。”
說完之後，歷史老師突然安靜下來。背景音裏那兩個老師還在吵，歷史老師面無表情地看着屏幕，一句話也不說。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又耷拉下來，架在鼻尖上。
桑青走了個神，他突然注意到自己的老師們似乎都是戴有框眼鏡多一些，卻沒什麽人戴智能隐形。不過也能理解，智能隐形近幾年才推廣開，老師們大多是老教師，有框眼鏡戴了大半輩子，應該已經習慣了。
遛彎號回來，桑青卻發現歷史老師還是在默默盯着屏幕一言不發。要不是背後那雞飛狗跳的場景，桑青差點以為是屏幕卡住了。
他背後發毛，忍不住問：“老師您打電話是有什麽事嗎？”
他一開口，歷史老師回過神，打了個噴嚏，然後醉醺醺道：“沒事兒，就是看看你們元旦晚會怎麽樣。”
桑青沉默兩秒，然後面不改色道：“挺順利的。”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心虛。
桑青換回後置攝像頭，給老師們拍教室裏的場景：“同學們玩的都很開心。”
“你們都來，都過來看看學生們！”桑青聽到歷史老師喊了一聲。
他拿着手機在教室裏走動，路上碰到個人就被他們拽住，然後同學跟老師們打招呼。最後學生們一邊唱着歌一邊擠到桑青手機前笑話老師們的樣子。
“老師你這是喝了多少啊，都成西紅柿了！”
“還是老班靠譜！”
學生們笑着跟老師們開玩笑。
輪流跟各科老師打完招呼後，有人注意到少了兩個老師。
“老師，我們語文老師和物理老師呢？”
“哦，他們啊。”靠譜的班主任從歷史老師手中接過手機，然後一步深一步淺地艱難走到了沙發後面。
鏡頭搖搖晃晃，天花板上的燈光不停閃爍，像是被龍卷風席卷着招搖飄擺。
同學們的眼都快花了，感覺看着地面都要吐出來了。
他們注意到班主任走路時似乎路線不太對勁，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好家夥，原來班主任也喝醉了啊。
周麗麗停在沙發邊，然後對着手機研究了半天才調到後置攝像頭，鏡頭對準地上那兩坨不明物體，說：“這裏呢。”
那大概是兩個人，一個披頭散發，穿着黑毛衣牛仔褲雙腿叉開抱着酒瓶子躺在地上，頭發淩亂地遮住臉；一個四仰八叉地雙腿靠在牆上，雙臂展開，腦袋鑽在椅子底下，手裏攥着酒瓶子，嘴裏還念念有詞。
學生們一臉懷疑人生地仔細打量了好久，這才敢認這是他們那溫文爾雅的物理老師和知性美麗的語文老師。
——這分明就是酒鬼吧！
一個同學從桑青手裏接過手機，眼疾手快地截了個屏。
在見識了老師們稀罕的一面之後，手機再次回到了歷史老師手中。
桑青并不是很能明白歷史老師為什麽非得搶班主任的手機，班主任沒搶過他，站在後面臉上的笑都沒了，幽幽地盯着歷史老師。
歷史老師又叮囑了幾句，也不能說是叮囑，完全就是在胡說八道。
早在歷史老師接手手機的那一瞬間同學們就已經很有預見性地溜走了，留下桑青一個人聽着歷史老師回憶當年往事......
到了最後，元旦晚會結束了，歷史老師還在說。
桑青也不好挂斷視頻，但他還得打掃衛生，就把手機放在講臺上讓歷史老師一個人絮絮叨叨。
反正他也不是給誰說的，他就是想說，有沒有聽衆都無所謂。
學生們一邊打掃衛生，一邊笑。
路過講臺的時候，就用桑青的手機截個圖，讓桑青把照片發到班級群裏，方便他們做表情包。
桑青自然是答應了。
他們的表情包只在自己的班級群裏使用，有時候老師還會用，因此這件事情也不忌諱。
打掃完衛生後已經快十一點了，平時這時候他們早就睡覺了，但今晚是元旦晚會，學校也就沒催他們。
桑青走到講臺才發現手機息屏了，他按了按，原來是手機沒電關機了。
也不知道歷史老師說完沒有。
等同學們都離開後，桑青留在最後關上水電門窗，這才慢悠悠地回宿舍去收拾東西。
今年元旦在周五，正好跟周末連成了三天小長假。這也是他們期末考試前最後一個假期了。
2023：元旦結束倒大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