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從奶奶家回來，魏家上下一家老小面對的頭等大事就是魏亦遠的高考志願。
高考後不到二十天，成績單下來了，老魏家一圈人看到魏亦遠的分數時心情就好比過山車，既激動又擔心，最後叮鈴哐啷變成了一肚子糾結掉在客廳裏。
如果小魏同學沒有高考前那一個月的浪子回頭，可能他的監護人們還不會這麽糾結，按他原來的模拟成績，估計就是妥妥的三本。
可是現在，電腦屏幕天藍色背景紙上嵌着一串黑色數字，魏亦遠叼着根棒棒糖炫耀似的伸手一點，周疏在他身後無奈的笑笑。
520，大喇喇的五百二十分就橫在四人面前。
浏覽器另一頁上的劃檔分數線也靜靜的看着一家四口，本科一批，512。
這個分數就很尴尬了，哪怕小魏同學考個511都不會這麽難辦，直接二本走起，一家人也會美滋滋的。
可偏偏超了一本線，又不足十分，這個成績正好屬于一本特別懸二本不甘心的那一撥。
如果魏亦遠抱負遠大非要上一本的話，可能要選擇那些比較偏僻的學校，也就意味着在北京橫着走了十八年的純正土着，要孤身一人離家遠行了。
魏爸魏媽憂心忡忡的看着終于争了口氣的兒子，又擔心他為了高考拼盡全力，是不是因為想撲棱着翅膀往遠處飛一飛。
可是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想飛出巢去他們也不能說什麽。
但話又說回來，夫妻兩個根本舍不得兒子一個人去外頭吃苦。
就在爸媽糾結的要死要活的時候，魏亦遠擡頭沖他們眨了眨眼，把電腦合上往旁邊一推，咬着棒棒糖的紙棍兒毫無心理包袱的扔下一句。
“別說二本了，三本四本都行，反正我哪都不去。”
完了還不懷好意地沖他的好哥哥兼前周老師笑嘻嘻，“多虧我哥的鞭策，才能考這麽吉利的分數，對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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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魏爸魏媽松了口氣。
如此草率的定下了地方，然後要考慮的就是本科該念個什麽專業才好。
畢竟過了一本線，還是盡量能讀個一本最好，這就關系到專業冷門熱門的問題。
魏亦遠又重新把電腦扒拉進懷裏，一臉嚴肅的盯着還沒關閉的查分頁面，最後指着自己文綜的那一欄，“雖然看不了單科分數，但我掐指一算，歷史成績怕是在滿分邊緣游走的。”
他略帶一絲驕傲地拿下巴指了指周疏，“在某些人多年來孜孜不倦的熏陶下，命運的齒輪早已不可逆轉的推着我滾滾向前了。”
說完之後他果斷拍板，“就選歷史了！剛好這老古董專業也沒什麽人會跟我搶。”
最終，別人家多少天都難以決斷的“終生大事”，在魏亦遠家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全部解決。
在去學校填志願的路上，魏亦遠蔫蔫的道出了心中唯一的遺憾，“早知道就再努力一點了…好想上你上過的學校啊，每天可以走你走過的路，呆你呆過的教室，聽給你上過課的老師叭叭…”
“別老學張涵生說話。”周疏一手把着方向盤，一手和他十指緊扣，頓了頓才繼續說，“以後有天你會不會怪我，什麽事都沒有原則的依着你亂來。”
“就算有原則也沒什麽用吧…我這麽不聽話，你又不舍得罵我，老魏都拿我沒辦法，你在這自我反省個什麽勁。”
“……挺有自知之明。”
“那必須有啊。”魏亦遠抓着他的手放在臉邊蹭了蹭，“不然我怎麽敢死皮賴臉，如果我不死皮賴臉，還能指望你自己開竅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疏莫名從他的話裏感受到了濃濃的一股嫌棄。
學校裏三三倆倆都是經歷了高考摧殘之後浴火重生的莘莘學子，一個個脫了土了吧唧的校服，閃着亮光來學校确認志願表。
魏亦遠簽完單子，在看到顧轶寧後大鵬展翅般湊了過去，搭上他的肩，一挑眉，“哥們，我得手了。”
顧轶寧原本就不小的眼睛直接瞪到了極限，“卧槽，那你們誰在下面。”
魏亦遠無所謂的一聳肩，“我咯。”
對于誰在上面這種問題，大多數男人至少會象征性的掙紮一下，可是魏亦遠不一樣。
他打心眼裏覺得，只要是為愛鼓掌，那就是靈與肉的完美契合，誰上誰下根本不是問題，反正他也不要面子。
顧轶寧咂咂嘴，“我真是多餘問這一句…那我們以後就是好姐妹了？”說完一琢磨，又覺得哪裏好像不大對勁，連忙補上一句，“好兄妹好兄妹。”
“啧。”魏亦遠摟着顧轶寧，翹起蘭花指點他腦門，捏着嗓子陰陽怪氣的叫了一聲，“寧姐姐～～”
同班的兩個女生手挽着手正好走出教室，從他倆面前路過，見到此情此景，同時咦出了九曲十八彎的戲腔，嫌棄的直翻白眼。
顧轶寧沖她們一擺手，妖嬈萬分的眨眨眼，“讨厭了啦，幹嘛這麽看人家了啦，死鬼～”
魏亦遠抿着唇，默默推開他的手，“寧媽媽，是在下輸了…”
剛走出教學樓沒多遠，魏亦遠突然看到一個算不上熟悉的身影。
他丢下顧轶寧，快走幾步追上去，攔住了那個短發女生。
“欸…是錢…錢曉曦，對吧？”
錢曉曦原本正和身邊的幾個姑娘說說笑笑，突然看見魏亦遠明顯怔了一下，随後神色複雜的微微別開頭。
那幾個女生識趣的走開，其中一個拍了拍她的肩，“我們在門口等你。”
等朋友們走遠了，錢曉曦問，“你…有什麽事嗎？”
因為身高頗為懸殊，魏亦遠微微低下頭，帶着點歉疚的笑容，“其實我一直想和你道個歉…那天我不是有意的，火氣上了頭什麽話都往外說，對不起，你不要往心裏去。”
錢曉曦有些詫異的看着他。
魏亦遠真誠的說，“其實你很漂亮。”
錢曉曦聽完哈哈一笑，爽朗的推了把他肩膀，“你是不是還想說，只不過你不喜歡？”
魏亦遠小小的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那是我沒福氣。”
“好啦好啦，我呢，就大人有大量的原諒你了，嗯…加個微信總可以吧？”
在停車位看見周疏的一瞬間，顧轶寧突然撒開腿直沖過去，胳膊向後一伸指向一臉茫然的魏亦遠。
“周老師我要告狀！他一屁股桃花債，還給妹子留微信。”
周疏坐在車裏，稍稍擡起頭，波瀾不驚的應了聲，“…哦。”
魏亦遠故意繞到顧轶寧身邊，拿肩膀撞了他一下，把周疏的口氣學出了十二分欠揍，“哦~”
顧轶寧讪讪的拉開後座車門，嘀嘀咕咕，“我了個去，好一個情比金堅，好一口濃郁的狗糧…”
魏亦遠才剛一上車，第一件事就是脖子伸的像鼈一樣探頭香了周疏一口。
周疏面帶驚悚的看向他，又回頭看了看顧轶寧。
魏亦遠扣上安全帶，老氣橫秋的安撫着周疏，“沒事沒事，他知道。”
顧轶寧嫌棄的嘴角往下直撇，扁着嘴別過頭去看窗外，“我可以從現在開始失明，哦，還可以失聰的。”
原本打算把臭不要臉的顧轶寧送回家，就回去過二人甜蜜小世界，結果半路殺出個于灏雲，鬼哭狼嚎的喊無聊，非要他們就在原地不許動，等他帶點桔子過來。
然後變成了四個人一起喊無聊。
周疏，“…就這麽坐車裏大眼瞪小眼？”
于灏雲，“嗯…四個人的話…要不打麻将去？”
顧轶寧猛地坐直，“我拒絕！”
于灏雲，“小朋友是不會打嗎？不會的話哥哥教你啊，很簡單的。”
“小朋友！？“顧轶寧挑眉,“合着就你年紀大呗，老酸菜！”
“他是會的。”魏亦遠癱在座椅上，嫌棄的擺擺手，“只不過他一直有個诨號，叫混元抓屎手。”
顧轶寧，“…...”
于灏雲，“…我沒笑。”
魏亦遠問，“所以四個人除了打麻将還能幹點什麽？”
“要不…角色扮演F4？”顧轶寧突然側身扶住額頭，“別動，我朝陽道明寺的發型不能被這晚風吹亂。”
于灏雲挪挪屁股，試圖離顧轶寧遠點，“小遠…你這位同學是不是走錯棚了？”
顧轶寧怒罵，“我說咱倆是第一次見面吧？你這個人能不能稍微認點生啊！”
于灏雲大驚失色，“認生？我特麽是你的嬛嬛啊皇上！”
魏亦遠嘴角抽搐着望向周疏，“我覺得送他們倆去醫院比較靠譜。”
周疏深以為然的一擰車鑰匙，“走。”
電玩城裏，魏亦遠手裏的娃娃實在是拿不下了，只得默默蹲在一邊，唉聲嘆氣的把它們腦袋頂上的繩子一個套着一個系成一串。
正忙活着呢，面前突然伸過來一只手，手裏拿着一個彎着眼睛的娘口三三。
周疏彎下腰摸他腦袋，順便撈過來蜻蜓點水的親了親他額頭，“夠了嗎？”
魏亦遠拎着一串娃娃大軍站了起來，怎麽拿都不對勁，幹脆頭一低挂脖子上，“夠了夠了夠了…快去買個兜…”
而另一邊的顧轶寧面對着娃娃機已經快要瘋魔了。
于灏雲把整個電玩城的游戲都玩了個遍，回來發現顧轶寧還站在一個小時前站着的位置一點沒挪窩，驚嘆不已。
他眼睜睜地看着顧轶寧手邊那個裝幣子的小簍又一次見了底，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大哥，你真是我大哥，回頭我給你買一個好不咯？半個你那麽大的只要一百塊，別較勁了。”
顧轶寧雙目發紅直勾勾的盯那個再一次從爪子裏逃脫的小豬佩琦，崩潰的捂住臉，“你懂什麽！這是尊嚴之戰！”
于灏雲也是服氣了，“我給你買仨，買仨行不行，你別給高血壓玩犯了。”
顧轶寧惡狠狠的碾着牙根，“我沒有你這種老人家才會得的病。”
“嘿，不識好人心。”
“你說誰是狗！”
“我說什麽了我什麽也沒說啊！”
周疏拎着戰利品領着魏亦遠走了過來，“怎麽還在抓這個…”
于灏雲啧啧兩聲，“這孩子八成是個犟驢精。”
顧轶寧一臉嚴肅的通知他們，“我就要小豬佩琦！看見沒！抱着恐龍的那個！”
周疏語重心長的規勸，“這個爪子太松，抓不上來的。”
“我！不！聽！”
最後的最後，顧轶寧還是得到了那個抱着恐龍的小豬佩琦，但是他的臉色依舊不好看。
這個娃娃是怎麽來的呢？
是因為連工作人員都看不下去了，一次一次打開櫃子幫他把娃娃半個身子都挂在出物口，就這麽的還折騰了三四次才成功。
于灏雲兩根手指拎起那個粉豬，啧啧稱奇，“這麽點個豬…好幾百塊啊好幾百啊…”
顧轶寧咬牙切齒的把娃娃塞進他懷裏，“拿去拿去，送你了！”
于灏雲連忙擺手，“不不不，要不起要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