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班長在微信群裏發了通知,明天早上六點半在校門口集合,統一坐學校的大巴車去張家口。

原本沒打算住校的某人,只好灰溜溜的滾回學校鋪床。

蹲在寝室中間,魏亦遠收拾好洗漱用品和換洗衣服,把周疏特地繞路去買的驅蚊手環塞進包裏,站起身叉着腰發呆。

“哎?你來了啊。”徐林拎着剛從食堂打的飯,路過魏亦遠時墊腳看了一眼他的床鋪,“嚯…你這床鋪的,随心所欲啊。”

魏亦遠直撓頭,“扯好這邊,那邊就掉了,怎麽都不行。”

徐林無語,“……一看就是被照顧的太好了。”

魏亦遠讪讪的沒吱聲。

徐林把飯放在桌上,“其實你把床單掖到墊子底下就行……算了,我吃完飯幫你弄吧。”

魏亦遠立馬義正嚴辭的拒絕,“那怎麽行!你教我,我自己來。”

徐林嘿嘿一笑,“小夥子挺倔強啊。”

“我是該學學怎麽自力更生了。”

魏亦遠垮着肩膀,有點洩氣的樣子。

都說媽寶媽寶,他比人家還過分,活脫脫一個哥寶男。

笨手笨腳的收拾完東西,他趴在窗臺上,看着外面發呆。

晚風帶着一縷溫柔的涼意撲在身上,惬意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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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住六層,樓對面是只有兩層的四食堂,視野很開闊,食堂後面不遠處有個小操場,雖然已經八點多了,依然還有人在打籃球。

上一次這樣奇怪的失落,是從前周疏去上大學的時候,他還小,哥哥離家住校的第一天晚上,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哭。

明明相距不到二十公裏,左不過一周兩三天不一起,真不知道瞎難過個什麽勁。

就像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怏怏不樂。

還是因為只要他不在,就會覺得心神不寧?

高中生活很煩很壓抑,七門課壓在頭上如同大山,比壓孫猴子的五指山還多上兩指。

可那時候,只要想見他,就一定能見到。

魏亦遠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粘人了,這樣下去總是要膩的。

揉揉鼻子,他轉身問徐林,“…你有煙嗎?”

徐林沒搭話,眼睛緊緊盯着Ipad,手在抽屜裏亂摸,摸了半天才摸到煙盒,頭也不回的向後遞去。

魏亦遠熟練的抽出一根叼在嘴裏,“謝了啊。”

回到陽臺,點燃煙,久違的味道嗆的他連咳了幾聲,隐約聽見屋裏傳來一聲嘀咕,“不會抽煙啊?”

魏亦遠看了看手裏夾着的長白山,嫌棄的扯扯黏在身上的衣服,“我們什麽時候去洗澡?”

人還沒到澡堂,遠遠就能聞見一股水蒸氣和各種沐浴露洗發水重重疊疊混在一起的特殊氣味。

魏亦遠穿着人字拖,拎着小澡筐,跟着徐林走了進去。

剛一進門,冷不丁的還以為回到了解放前,牆上的瓷磚東缺一角西缺一片,銀灰色的破舊水管上十個龍頭有五個沒有花灑,牆上鑲着插卡計費的機器,居然現代化的有點格格不入。

徐林走在前面,左右來回的看,試圖找一個條件好點的位置,“是不是很破?這麽大個學校,教學樓修的整整齊齊,澡堂子一點也不講究。”

魏亦遠随便找了個空插上學生卡,“有熱水就行了呗,你還想要豪華洗浴中心?”

澡堂每天七點開門十點收攤,現在天氣還熱,大家都想趕在臨睡前洗個澡,舒舒服服的躺下,所以這個時候人格外的多。

洗完澡出來打開儲物櫃,魏亦遠突然冒出一個詭異的念頭,鬼鬼祟祟甚至有點猥瑣的左右看了幾眼。

來來回回全是光着屁股的男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什麽款式什麽型號的都有。

他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會,确定自己根本心如止水波瀾不驚,對男性裸.體不會産生任何感覺。

說到底,都是周疏的鍋。

穿上短褲套上T恤,突然想起昨晚那些纏綿。

那人赤.裸的身體和炙熱的溫度,溫柔卻又充滿情.欲的親吻,和被那雙手撫摸時,每個神經末梢傳來的顫栗。

臉紅的毫無預兆,某位小兄弟也不争氣的開始蠢蠢欲動。

魏亦遠趕緊收了心思,拿上東西溜出澡堂,心說幸虧穿好衣服了,不然對着這麽一大群男人起反應,肯定會被當成變态。

夜風徐徐,夾雜了一絲雨前的濕氣。

天空暗的異常陰沉,沒有星星,沒有月亮,鋪天蓋地的濃黑。

周疏照舊磨了一杯咖啡,拿起那本被魏亦遠攪合的只看了一半的書。

草草翻了幾頁,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有些心不在焉。

手機暗着屏幕,靜靜的躺在茶幾上,小纏人精居然一晚上都沒有找他。

想了想,發微信問他,“在學校還習慣嗎?”

結果還沒等到魏亦遠的回複,先進來了一通電話。

看到那個名字,周疏心裏咯噔一下。

自從分手以後,他和馮音辰一直沒再聯系,馮音辰也沒有主動找過他,大晚上的冷不丁來個電話,讓人莫名有點忐忑。

“喂?”

“你…在忙嗎?”

“不忙,怎麽了?”

“整理屋子的時候發現了一樣東西,一直都給忘了,我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給你。”

“什麽?”

“嗯…你可不可以出來一下?我想當面給你。”

周疏沉默了片刻,“不用了。”

馮音辰的語氣有些急切,“你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這是之前你弟弟…說要送給我們的。”

周疏微微擰起眉心,“你是說魏亦遠?”

學校規定十一點熄燈關寝,羅家喜背着土土的雙肩包,幾乎是踩着點回來的。

魏亦遠蹲在凳子上打游戲,語音裏傳來顧轶寧的陣陣叫罵——“方吉宇你他娘的是移動的ATM嗎!主動上去送人頭!”

徐林眉頭緊皺,奮力摁着屏幕,“別管他了,你先過去!”

方吉宇卻絲毫沒有慌亂,口氣穩得一匹,“呵,獻祭流,你們凡人不會懂的,殺我一次二十塊,一把小破刀都買不起。”

顧轶寧等人,“……我靠,剛才誰拉這傻逼進來的…”

魏亦遠在百忙之中擡起頭,跟羅家喜打招呼,“這麽晚才回來?吃飯了嗎?”

徐林立馬接道,“我那裏有零食,沒吃的話對付一下……卧槽!魏亦遠,你這朋友也太坑了吧!”

“我吃過了。”羅家喜放下背包,笑着擦去額頭的汗,長出一口氣,“找兼職去了,北京就是好,找工作這麽容易,我還以為得幾天呢。”

魏亦遠眼見着己方即将團滅,捂着額頭沒眼看了,幹脆扔下手機,“剛開學就找工作啊?”

羅家喜拿上臉盆和毛巾,準備去廁所對付着擦把身子,笑的像頭憨厚的大狗熊,“我家條件不好,學費都是七拼八湊的,不想跟爸媽再要生活費了。”

魏亦遠愣了愣,也不知道說什麽好,看着他開門出去的高大身影,油然生出一種自己大概真是個廢物的荒涼感。

“還玩不玩了?不玩洗洗睡了。”電話那頭的顧轶寧心灰意冷的嚷了一句。

“不玩了。”魏亦遠看了看微信,周疏回他的最後一條消息還是一個小時前,“先撂了,我去打個電話。”

站在陽臺叼着煙,嘟嘟聲響了小半根煙的時間,電話才被接起。

魏亦遠聽着那頭隐約的嘈雜,有些詫異,“你在外面?”

周疏頓了頓才說,“嗯,有點事,馬上就回去。”

“…我說一直不回我消息呢。”

“明天還要早起,你早點睡。”

“嗯,好。”

挂上電話,魏亦遠面無表情的在陽臺站了許久,腦子裏一片空白,有點搞不清自己此時該有個什麽情緒才夠應景。

剛才電話那頭分明有人輕聲問了一句,“魏亦遠?”

他聽見了,那個聲音他也能認得出來。

是馮音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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