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抛妻棄女
抛妻棄女
“說,指使你刺殺靜王的人是誰?只要你肯說出實情,我賞你一具全屍。”
林秋被五花大綁在木架上,鏡頭推到面部特寫,她的瞳孔裏沒有驚恐,沒有一絲慌亂。
接下來是多個抽鞭子的單鏡頭,然後助理給她身上做鞭痕特效妝。抽一道,就補一道傷痕,這樣停停拍拍了多個單鏡頭。
接下來又補拍臉部特寫,林秋想到以前手指被夾住時的痛感。這種鞭子真抽下來,估計會更疼。
齊揚坐在顯示器前,對于林秋披頭散發毫無形象的表演,非常滿意。
很多人都說現在的演員,普遍沒有以前的演員演技好。
齊揚卻覺得,不是演員演技好,而是她們玻尿酸打太多。臉都僵成塑料了,還怎麽做表情來演戲?
要他說,還是純天然的臉蛋看着舒服。沒有違和感,臉上表情豐富,讓她演個女炮灰就太可惜了。
以看人的眼光,還是蕭湛在這方面更有經驗。
齊揚轉頭看向蕭湛,“劇本我看了,改得還不錯,原來的劇情主線都沒有變化,小細節處理得更好了。”
蕭湛盯着顯示器,“你覺得沒問題就行。”臨時拉來的編劇跟他公司合作過幾次,應變能力很強。這次兩位編劇一起修的劇本,還只是一個大綱,後面還有可能增加支線,讓劇情更豐滿。
一上午,林秋在鏡頭前差點被逼瘋了。
她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麽有演員會得抑郁症,這樣靠幻想演戲,真的很需要強大的意志力支撐。
休息了五分鐘,又接着拍下一個鏡頭。
林秋耷拉着腦袋,就聽見有腳步聲過來。她擡起頭,就看見一道明亮的藍色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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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個子飾演的沈懷瑾眉頭緊皺,“松綁。”
一旁的侍衛小聲提醒,“王爺,這是刺殺您的刺客,目前還沒有供出背後主謀。現在還不能殺。”
“我是說讓你松綁放了她,這是本王的小妾。”
“王爺,不可。”
“松綁。”沈懷瑾冷聲,“這是命令。違者,斬。”
侍衛不得不遵從命令替她松綁,林秋身上好幾道鞭痕,雪白的衣衫滲出血水,她唇色蒼白地看向他,“為什麽救我?”
沈懷瑾的視線從她的傷痕處收回,走過來,一彎腰抄了起來。
他低頭看着懷裏的人,“你是我的小妾,我會對你負責的。”
林秋盯着對方的眼睛,那雙漆黑眸子裏依稀可以看見她的倒影。心髒随着那道低沉的嗓音,漏跳了一拍。
等聽見導演喊卡,蕭湛把她放到平穩的地面,林秋才反應過來,心裏說不出的懊惱。
剛才有一瞬間,她入戲太深,竟然在心裏把那句話反複琢磨。
蕭湛發現林秋今天不對勁,不動聲色地觀察她。
林秋覺得自己剛才一定是被豬油蒙了心。不然,怎麽會對一個流氓心髒漏跳了一拍?
兩人相對無言,場內氣氛一度變得十分尴尬。
齊揚也是第一次拍戲,然後第一次遇到這種互相不搭理對方的演員!還是兩個親密戲很多的演員!!
聽蕭湛說,兩人之前好像有點誤會,所以林秋對他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齊揚琢磨着,兩人總不能一直在劇組不說話吧!不然,這戲他沒法拍了。
找個時間一起吃頓飯,大家把話說開了,誤會自然就解開了。
齊揚覺得擇日不如撞日,幹脆就今天。
劇組分為ab兩個劇組在拍,齊揚跟這邊,副導演跟另外一組。他給副導演打了個電話商量,約了劇組裏幾位主要演員晚上一塊出去聚餐。
拍某個鏡頭時,道具需要調整。林秋撐着遮陽傘,擦了擦額頭滲出的細汗。後背有些黏膩不适,估摸着放在衣服裏的帕子又濕透了。
蕭湛同樣撐着遮陽傘,手裏拿着一只小風扇正對着臉吹。身上穿了幾層長袍,裏面的長衫早就濕透了,他瞥了站在對面的林秋一眼,說:“休息室有空調,一會兒過來吃飯。”
林秋擡頭看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回:“哦。”
頭頂烈日頭,宜市已經連續一個星期沒下過一滴雨。溫度燥熱難耐,悶得叫人喘不過氣來。
這樣炎熱的夏季,穿一件T恤衫都會汗流浃背,更不要說她們穿好幾層戲服的人。一點不誇張的說,脫了身上的戲服能擰出水來。
趁着中午吃飯時間,林秋回了一趟化妝間,打了幹淨的水擦了擦身體,又重新換了一條幹帕子,才感覺整個人清爽了許多。
吃過午飯,高個子跟着一個穿西裝的男子匆匆忙忙地離開了。林秋又補了幾個單鏡頭,一直拍到下午兩點,才收工。
林秋收拾東西準備卸完妝回家,不幸得知她們晚上有聚餐,導演要求必須去。
回到公寓,林秋破天荒的在一樓電梯遇到喬夏,見她紮了一個丸子頭,穿着一條米色齊膝的雪紡裙,腳下踩着一雙女人味十足的細高跟。
化了淡妝,臉蛋看起來更精致了。林秋盯着喬夏看。
喬夏踢踢腳,被她看得有點難為情,“哎呀,你別這樣看我。還不是因為我媽,非說我現在年紀不小了,讓我哥幫忙留意身邊有沒有優秀的青年才俊,好介紹給我。”
林秋了然點頭,又狐疑,“你什麽時候這麽聽媽媽的話了?”
喬夏撅了撅嘴,“我哥真不是東西,竟然威脅我,否則讓我搬回家裏住。我不敢不從啊!林秋,下次見到我哥,一定要幫我好好教訓他。”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林秋擡腿走進電梯,說:“路峰哥也是為你好,況且我這細胳膊細腿也打不過他。”
喬夏想想也是,頓時垂頭喪氣。
出了電梯,喬夏把一只紙袋遞過來,“喏,林然最喜歡吃的熔岩蛋糕。”
林秋接過紙袋,“要不要來家裏坐會兒?”
“不了。”喬夏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一臉疲憊,“一會兒還要趕稿子,編輯那邊在催。晚飯好了,記得叫我。”
林秋點頭,“好吧,你注意身體。盡量別熬夜,小心有黑眼圈。”
吃過晚飯,林秋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還有晚上劇組聚餐都告訴喬夏。
喬夏比她還要興奮,“林秋,你這是走大運白撿了個女三啊!你得感謝編劇啊!給你加了這麽多戲份,包個大紅包是少不了的。你怎麽看着好像一點都不開心啊!”
林秋也說不清是為什麽,總覺得事情發展超出她所能掌控的範圍。
她從一個女炮灰的角色,平白無故增加了許多戲份,難道真的是因為高個子是關系戶?
夜幕剛至,整個城市繁弦急管,燈紅酒綠。
林秋開車來到手機短信上的地點,剛踏入這家酒店,遇見了一個她這輩子都不願意見到的人。
那人身邊聚集了四五個差不多同樣歲數的中年男子,個個穿着名牌西裝和名牌腕表,但臃腫的身材和肥碩的頭顱并沒有半分名牌的精致感和時尚感。
站在這幾個體型肥胖的老總身邊,那人的身影顯得瘦弱了許多。
見到林秋,那人眼裏閃過一道亮光,驚喜地看着她。
林秋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推開了包間。
包間門一開,秦總無意看了一眼,驚訝:“咦,那個不是齊賀的兒子?”
王總接話說:“你不知道吧!他兒子現在跑去當導演,劇組裏那麽多漂亮的女明星,每天左擁右抱好不風流快活。我看剛才進去的那個不錯,臉蛋長得真好。”
“看你剛才盯着人家小姑娘,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秦總又說:“其實也沒什麽,男人嘛,食色性也。小姑娘來這圈子都是為了名利,大家各取所需,花點錢給她投資拍劇,小姑娘還不乖乖投向你的懷抱。”
見王總一臉深思,似乎還真有幾分要給她投資的打算。杜明太陽穴突突直跳,臉色黑成了鍋底。
包間內,從林秋進來後,氣氛有些安靜。
齊揚沖她招手,“過來這裏坐。”
林秋一擡頭,對上蕭湛的漆黑眸子。
還有幾道灼熱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林秋頂着王雯的視線走到齊揚身邊的位置落座。
林秋左手邊是導演齊揚,右手邊是高個子。
她知道劇組聚餐的座位是有講究的,能跟導演挨着坐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但看女主角王雯和男主角的座位,這裏應該是沒什麽講究。只是大家為什麽都盯着她看?
難道她臉上有花?
林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幾口也不見上菜。桌上她一個人也不認識,聽着三三兩兩的人在交談,她一個人呆呆坐着有點傻,就打算出去透透氣。
跟導演齊揚說了一聲,林秋在走廊裏給喬夏回信息。
身後傳來腳步聲停在她身後,林秋側頭看去,桃花眼微微一眯。
不知是被窗外光線刺得,還是因為眼前之人着實令人厭惡。
杜明望着她嘆了一口氣,“聽說你去演戲了?娛樂圈那種地方就是個大染缸,不是你這種女孩子呆的地方。”
林秋呵了一聲,“怎麽,你嫌我丢人麽?我再怎麽樣,花的都是自己掙的錢。”
“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杜明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眉眼裏帶着憐惜,“孩子,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很苦。以前我就說過,我可以幫你把林然安排到宜市最好的療養院,讓他接受最好的治療。你也可以跟我們一起生活。你是杜家的女兒,那種地方真不是你能呆的。小秋,跟我回去好不好?”
“在你看來,林然是一個外人。但對我來說,林然是我的弟弟。我不會把他一個人扔在療養院那種地方。”林然跟林秋同姓,名字也相近,但其實并不是林秋的弟弟。
蘇阿姨臨走前,一直拉着媽媽的手,拜托她們以後幫忙照顧林然。從那時候開始,林然就成為了林秋的親人。
杜明又說:“你不想讓林然去療養院也行,那你跟爸爸回家。你要是想工作的話,也可以來我公司上班。”
“去你公司上班,是給我總經理的位置呢?還是把你的位置給我?”林秋冷笑,“說到底,你不過是愛你的面子。不過你放心,我可沒有認你的打算。”
自己的女兒寧願去那種地方作賤自己,也不願認他。杜明心痛又懊惱,“孩子,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我只是想要盡力彌補你。”
林秋反問:“抛妻棄女之後,一句想要彌補就能贖罪了嗎?”
杜明一噎,“我知道,我知道當初我對不起你和你媽媽。”
每次見面,他都會說對不起,可如果對不起有用,那要警察做什麽?林秋已經沒有耐心聽他忏悔了,打斷道:“這些話我已經聽膩煩了。我拜托你以後看見我,就當做陌路人好了。我們橋歸橋路歸路,誰也不欠誰的。”
“孩子,我是你爸爸,怎麽可能是陌路人?你就真的這麽不願意認我?”
“從媽媽過世後,我在這世界上的親人,只有林然一個。”
杜明不甘心,“我們是有血緣關系,真正意義上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