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Chapter75
其實從方果第一天做直播開始，陸文修就已經打了這個主意。
正如中書令所說，異獸和陣法師的矛盾日漸加深，和異獸的就業歧視有很大關系，維`穩派想要主導政權，就要最大程度争取異獸們的支持，那麽改善異獸的生活狀況就迫在眉睫。
因為經濟發展滞後，陣法師世界能夠提供給異獸們的機會太少了，想要改變，只有從普通人世界尋找突破口。
但是心裏雖然這麽想，陸文修卻半分都沒有表現出來，在中書令提出這個設想之後就一直沉默，直把中書令看得緊張，一杯茶添了兩道水，才不緊不慢開口道：“這項特別許可，雖然表面看起來對她是件好事，但是槍打出頭鳥，這背後的利益會讓她被推上風口浪尖，可能得不償失。”
中書令一聽陸文修這話裏話外拒絕的意思，有點急了，拍桌道：“你這臭小子，知不知道什麽叫大局觀？！”
陸文修卻不為所動：“她既然被寄養在陸家，陸家自然要以她的安全為首要。”
中書令正琢磨着該想個什麽方法治一治這臭小子，逼迫他就範，卻聽陸文修繼續道：“所以，如果中書院要以方果為試點對象，就要同時給她必要的保障。”
搞了半天這小子是在這裏等着他呢。
中書令了然，明白陸文修并不是不同意他的這個提議，而是要讨價還價，心裏也就有了底，于是狠狠瞪了陸文修一眼。中書令和陸家的交情不淺，可以說是看着陸文修從小不點長大，完全拿他當自家孫輩看。他就知道這臭小子蔫壞蔫壞的，指不定心裏早就盤算好了。
“行吧，那你說說，想給她要什麽保障。”中書令終于有心情端起茶杯，低頭喝了一口。
“因販賣而無意引發的洩密，擁有豁免權。”陸文修道。
中書令喝茶的動作一頓，擡頭仔細打量陸文修，心裏嘀咕，這臭小子下手真狠啊！對那異獸幼崽也未免太上心了吧？
“還有，這項特別許可，要保證在三年內是獨一家的。”
中書令這回是一口茶險些噴出去，氣得直罵：“臭小子你這也太貪了！”
陸文修：“那您可以試試找別人？或許沒有這麽麻煩。”
找別人？現在哪只異獸在普通人世界能有那小丫頭片子的影響力，你給我找個看看。
中書令氣得牙疼，考慮片刻，終于妥協：“你這些要求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們要制定一份詳細的清單，規定什麽樣的東西可以賣，什麽不可以賣，或是限制數量地賣。”
陸文修這回倒是幹脆：“好，那我明天帶她過來。”
沒能給方果定罪，齊峰鳴的心情很不好，在兩名屬下問起如何處理羅茜茜時，直接不耐煩道：“還能怎麽辦，讓人給她做記憶消除，然後送回去，對了，別忘了還有那對母子。”
羅茜茜和黃嘉母子兩人離開門下院後，還以為會被人直接送回普通人世界，誰知兩個保密員卻在他們坐車子穿越兩個世界的陣法屏障後，将車子停在了路邊。
天已經快要黑了，車子停的位置像是京郊的什麽地方，周圍是大片大片的莊稼地，連個鬼影都看不見。
“你們，你們要幹什麽？”羅茜茜見車子停下，立刻警惕起來，在兩名保密員從駕駛和副駕駛上下來後，強烈的不安和恐懼讓她幾乎尖叫出聲。
“幾位，根據保密條款，我們現在要對各位進行記憶清除。”其中一名保密員道，語氣很是客氣。
但是黃嘉還是在保密員靠近時驚恐地尖叫起來，黃太太也聲音尖銳地質問道：“你們說只要我們出庭，就可以讓那只怪獸被處決！為什麽，為什麽她把我兒子害成這樣，還可以逍遙法外？我要找你們的上級，我要上訴！給我請最好的律師！”
“非常抱歉。”保密員說完，直接在黃嘉腦門上飛快地畫了個陣符，原本正在哭號的黃嘉瞬間安靜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黃太太見兒子這個樣子，吓得倒吸一口氣，“你們，你們對我兒子做了什麽？不要！不要碰我你們這些怪物！”
黃太太尖叫着，她出身名門，嫁入豪門，走到哪裏不是花團錦簇，所有人都畢恭畢敬？何曾受過這種罪？
然而那保密員飛速在她腦門上畫下同樣的陣符，冰藍色的光蛛網一般在她額頭上蔓延，直到将整個頭部覆蓋，黃太太也安靜了，扭曲的臉慢慢平複，眼神有一瞬的茫然。
正當保密員準備給羅茜茜消除記憶時，羅茜茜卻忽然打開車門，不管不顧地逃了。
“哎，那個小姑娘跑了。”給黃嘉母子消除了記憶的保密員道。
“你歇着吧，我去追。”另一個在車外面抽煙的保密員說，他有一道清冷的聲音，透着一絲漫不經心。黃昏中，挺拔消瘦的身體在地上拉出一道極長的影子。
“行，那我在車裏等你。”
“不用了，我今晚不回幽州，幫我和組長請個假。”
“诶？那你去幹什麽？”
“去探個親。”
“你在這裏還有親戚呢，沒聽說過呀。”
那保密員笑了笑，吐出一口薄煙，将煙蒂丢在地上踩滅，“是啊，遠親。”
羅茜茜跑了很遠，見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還以為那兩個人沒有追上來，心裏稍微松了口氣。
她可能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個場景，恐怖的藍色光網覆蓋在一個人的頭上，然後這個人就瞬間變得眼神空洞，記憶被人任意篡改或是抹除。
這太可怕了，誰知道那些人會消除她多少記憶？她會不會因此變成一個像黃嘉一樣的傻子？
羅茜茜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頻頻回頭張望，結果一頭撞在什麽東西上，回頭一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嗨。”
羅茜茜看到男子向她緩緩露出笑容，吓得尖叫一聲，調頭就跑，因為跑得太匆忙，居然還扭到了腳，衣服也摔破了，連滾帶爬繼續往前跑。
然而她的去路再次被阻攔，還是那個相同的人。
怎，怎麽可能？他剛剛不是還在後面嗎？
羅茜茜看着嘴唇幾乎沒有什麽血色的男人，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即便知道這些人都是陣法師，心中也生出極端的恐懼。
因為這人太像鬼魅了，他的臉色白得像紙，眼神也那麽可怕，黑幽幽冷冰冰的，像是能把人的魂魄吸進去。
羅茜茜已經沒有力氣再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腿軟得幾乎爬不起來。
男子一步步靠近她，羅茜茜便一點點在地上蹭着往後退。
“你不想被消除記憶嗎？”男子走到羅茜茜面前，略微俯身，輕聲問道。
羅茜茜啜泣着搖頭，已經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嗯……那麽我就留下你的記憶，你走吧。”男子說。
羅茜茜見男子說完這句話，果然什麽都沒有做，便鼓起勇氣站起身，轉身就跑。
男子望着羅茜茜的背影，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最後嘴巴直接裂開，一直到耳朵根，整張臉分成了兩半，如一層破裂的面具，分別向前後蛻去，露出下面真正的面容。
“愚蠢的普通人類，其實消除你們的記憶，才是對你們最大的恩賜啊。”男子脫下保密員的衣服，随手一個符陣畫出，堆在他腳邊的保密員制服轉瞬化為灰燼。
夜色漸漸降臨，男子穿着過膝的黑色長皮靴，和翻毛領的黑色長款大衣，向不遠處那燈火闌珊的城市望了一眼，笑了笑，向城市的方向走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方果在門下院大門口跑路，方奶奶提着布鞋追了兩條街，終于在村長等人的勸說下，放棄了追趕——其實也是追不上了，這敗家熊孩子在城裏吃得飽，力氣也變大，兩條腿比那牛腿還有力氣。
“你還是跟我回村裏去吧，這才把你放出去幾個月，你就給我捅出這麽大簍子。”方奶奶等方果探頭探腦回到她歇腳的客棧，已經氣得沒了脾氣。
方果一愣，要是換在幾個月前，如果奶奶來接她回家，她一定會放鞭炮慶祝，瞧着羅打着鼓和她走。
可是如今……方果垂着腦袋，又開始用左腳跟磕右腳跟，又用右腳跟磕左腳跟。
方奶奶見方果這樣，知道這是她心虛的表現。
但不就是要帶她回家嘛，她心虛啥？
“你還在人家那裏蹭吃蹭喝地習慣了？讓你好好克制自己，不要貪吃，你倒好，還吃出名氣了！”
“我沒有蹭吃蹭喝呀，我自己賺錢養活自己的！”方果為自己辯駁。
“你個瓜娃子還知道頂嘴了！”方奶奶眼睛一瞪，又要摸布鞋。
方果調頭就跑，卻和人撞了個滿懷，鼻梁骨差點斷了。
“哎，你這棒槌！”方奶奶嗔道，忙過來看陸文修，一臉關切：“我看看撞壞了沒？”
捂着鼻梁骨兩眼飙淚的方果：“……”
她其實是撿來的吧？
陸文修得知方奶奶要帶方果回村，便将中書令想要給她特批的事告訴了方奶奶。
“明天我帶她去中書院見中書令大人，如果您真的不同意，執意要帶方果回家，我可以去和中書令解釋。”
方奶奶聽呆了，不可置信看了自家棒槌孫女一眼。
中書令？要見她？
別是腦子被驢子踢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昨天的更新，我繼續去補今天的，可能要兩點以後更新，大家不要等，千萬不要等，明天早上來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