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老人又拉着齊笙走到了一個青年女子旁邊。
不得不說,老人很會挑人,選中的每一個乘客都看着再健康不過,并沒有強行要求那個小女孩或者孕婦給她讓座。
青年女子翹着二郎腿,一條腿慢悠悠的晃着,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
她不可思議的望了望老人指着自己的手,張嘴好像要罵人,可看着老人滿頭銀發還是忍耐了下來。
老人這花白的頭發确實足夠有威懾力,哪怕同為原住民也輕易不敢得罪。
“剛才那個不行,這個總不會是瞎子了,你快點把她趕走。”老人梗着脖子說道。
你那麽剛,你怎麽不自己趕呢。
齊笙咽了口吐沫,沒說出這句話,她俯下身,笑着打招呼,“美女,你好。”
青年女子別扭的看了齊笙一眼,面漏怒意,“怎麽了?你要讓我給她讓座?”
“沒有。”齊笙的回答再次讓老人氣地瞪大了眼,青年女子也有些詫異。
“美女,您的腿放在另一條腿上,會影響機械功能,我怕裏面的機械和座椅摩擦會有損耗,所以提醒您一下。”
青年女子愣了愣,将上面那條腿放了下來,行動的時候十分僵硬,另外一條腿和地板碰撞發出悶重的聲音,說明下面那條腿是假肢。
果然如此,齊笙如釋重負,笑着對老人說:“這位美女比您還不方便呢,您不會那麽不講道德讓她給您讓座吧?”
她再次将“不道德”的主體變回了老人,老人惡狠狠的說了聲,“不會!”又奔向下一個人。
齊笙大概已經懂了是什麽套路了,老人找的這些人雖然看着年輕力壯,但是暗處都有殘疾,比老人更“弱”,讓他們幫忙讓座就會違反規則。
老人第一個找的是中年男人,他戴着墨鏡在地鐵車廂裏有些奇怪,青年女子的好腿放在機械腿上,一時間确實很難分辨。
還好齊笙看到了被壓着的那個腿好像完全沒有知覺一樣,和好腿朝向一個方向,實在不符合人體的特點。
這些,都是“祂”留下來的生存點,細細觀察就能抓住。
老人提着袋子快步走到了車廂的另一個角落,指着一個少年,“這個總可以了,你快讓他起來給我讓座。”
少年聽到老人的話,臉上露出不悅,偏了偏頭,不想搭理她們。
“他睜着眼呢,總不會是瞎子。”老人提醒道,“而且腿也是好好的,不信你看。”
齊笙仔細觀察着少年,試圖找到殘疾的地方拒絕老人需要讓座的需求。
可仔細看完一遍之後,齊笙臉色逐漸發白。
沒有!
少年渾身上下好手好腳,四肢俱全,五官沒有任何缺陷,齊笙甚至想到了少年可能是個智障,想要找到少年智力問題的證據,可少年校服上寫的“最好的高智商重點中學”的字眼說明了他不僅僅不是智障,甚至可能是個天才。
唯一奇怪的是,少年屁股只坐了一點在座椅上,整個人的姿勢十分別扭。
老人看出齊笙為難,張開了嘴哈哈笑着,“現在他什麽都好,你該讓他給我讓座了,不然你就是不幫助弱者!”
在老人的催促聲中,齊笙盡力尋找着信息。
少年應該是剛從學校放學,背着書包在回去的路上。
一個高智商重點中學,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學生,到底有什麽理由不給一個老人讓座呢?
對了!
齊笙指了指少年肩膀上的帶子,“你們重點中學的課業很重吧。”
少年點了點頭,露出了後面的大書包!
絕對是齊笙沒想到過的大書包,足夠讓她“嘶”了一口涼氣,碩大的書包足足有幾十厘米厚,剛才少年個子太高擋住了書包。
少年怪異的姿勢就是為了能把書包放到座椅上,讓自己的肩膀輕松輕松,而寬大的校服将書包側邊也擋住了,齊笙才會換了幾個角度都分析不出信息,還好她沒有漏過肩頭上的書包帶。
“你們學生真的挺辛苦的,放心,努力一定會有收獲的。”齊笙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向老人搖了搖頭,“很抱歉,我無能為力了。”
老人渾濁的眼神死死等着齊笙,“他好手好腳你也不願意幫忙讓他讓座嗎?”
齊笙把少年的校服撩開,漏出身後的那個大書包,“但是他背着大書包啊,足足幾十斤的書包,如果站起來,會被大書包壓彎脊梁,在地鐵上好不容易找到位置放一下書包,他甚至自己半個身子都是懸空的。學生是未來的花朵,您怎麽可以這麽摧殘他。”
害怕不夠,齊笙又補了一句,“讓背着幾十斤重書包的學生讓座,一定是很不道德的行為,畢竟古語有雲,“幼.......”。”
“行行行。”老人厭煩的制止了齊笙的長篇大論,“就幾十斤的東西而已,我不需要他讓座了好了吧。”
還就幾十斤?他那麽有力氣他怎麽不幫少年拿書包啊。
齊笙吐槽之後,忽然發現好像哪裏有些不對。
老人聲音忽然轉低,仿佛來自地獄的沉吟,“你已經拒絕我三次了,難道要放棄幫助弱者嗎?”
齊笙被這句話勾起了心底的恐懼,停下思考小心地打量着四周。
除了前面講的盲人、殘疾人、學生,其實車廂中還有很多有手有腳身體健康又沒有背着大書包的成年人,是不是不用讓老人指定,她自行選擇一個人讓座就可以了?
齊笙思索的時間,老人已經走到了一個男子的旁邊。
男子西裝筆挺,腳上皮鞋擦的增量,頭上摸着頭油,一派職場精英的模樣,齊笙很懷疑一開始的西裝男就是在模仿他。
不等齊笙開口,老人就主動問:“你沒有殘疾吧?”
西裝男子搖了搖頭,“我四肢俱全。”
老人挑釁地看了齊笙一眼,繼續問,“你沒有什麽沉重的行李包裹之類的吧?”
西裝男子攤開手,上面空空蕩蕩,“沒有,我沒帶什麽東西。”
“那你也沒什麽心理和智力疾病吧?”
“我身心都很健康。”
“所以......”老人沒有繼續跟西裝男對話,而是看向齊笙,“所以你能發揮一下你的道德水平,讓這位先生給我讓個座嗎?”
老人的訴求看起來沒有什麽不對的,還提前幫齊笙問清了所有可能有的坑點,就是等着齊笙對着男子問出那句話,“你可以把位置讓給這個老人嗎?”
齊笙再三查看狀态指示器,确定自己還只是10%的污染值,在精神加點的情況下,這樣的污染程度應該不會影響她的思考。
但是她為什麽覺得那麽不對勁呢?
道德車廂,難道就是為了找個人給這個老人讓座?
齊笙忽然想到什麽,俯身彎腰,“您稍等,我的鞋帶開了。”
她将腳上的鞋帶又緊了緊,起身之時,伸手摸向了老人腳邊的大袋子。
這個觸感!
再次起身的時候,齊笙已經挂上了淡淡的笑。
她看向西裝男子,“剛下班吧,上班那麽累,你辛苦了。”
西裝男子疑惑地望着齊笙,“你不準備讓我給老人讓座?”
“當然不了,你辛苦工作了一天,也該休息休息了,這個鞋很不舒服呢,穿久了腳又疼又硬。”齊笙笑着說。
“鞋不舒服算什麽不讓座的理由!”老人氣憤地說,“你就是不想幫我。”
齊笙“嗯嗯”了兩聲,單純地眨巴着眼睛,“對啊,我就是不想幫你,你站着不可以嗎,我不是也站着的嗎?為什麽非要讓人讓座呢?”
剛才的學生應該是放學回家,同樣的時間,那這些坐着的年輕人也都是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在通勤回家的路上,他們的通勤距離不知道有多長,這班地鐵可能是唯一坐下的機會。
“他可以站着,但是我可是老人!”因為氣憤,老人的青筋都炸起來了。
齊笙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您是老人,但是你的身體那麽好,完全不是弱者,怎麽會需要人幫助呢。”
她俯身,老人反應過來伸手去擋,卻還是被齊笙拉開了袋子,露出了裏面的兩個.....啞鈴。
說實話齊笙真的沒想到是啞鈴,只是從袋子放下去的狀态和剛才的觸感确定這東西一定很沉。
看到啞鈴之後她又多了幾分底氣,“您一個要去公園撸鐵的人,比車廂裏99%的乘客都要健康吧,怎麽可能是需要讓座的弱者呢?”
老人拽回了袋子,舉着他爆着肌肉的拳頭作勢要打,“你真不幫忙?”
齊笙直視着老人的拳頭,“您一旦對我動用武力,一定是您先違反規則吧。”
老人看威脅沒有租用,罵罵咧咧的到了一邊站着,沒有再為難齊笙的意思。
果然,過關了!
這哪裏是道德車廂,明明是道德綁架車廂!
她之前就發現第二條規則不對,畢竟完全聽從求助人,這樣把生命交到他人手裏的字眼,肯定是被污染的規則。
中間她一度懷疑第三條規則也是錯的,但是一共就三條規則,兩條都是錯的實在太過離譜,齊笙覺得“祂”要是有這個能力,直接讓規則怪談裏的規則都是錯的就好了。
而第三條規則确實要求調查員要去幫助人,但是幫助的是“弱者”!而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老人。
老人并不一定弱,在輿論情況下,這些忙碌的上班族才是那個弱的人。
“啊,我好難受!”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剛才一直好好坐在椅子上的孕婦,忽然捂着腦袋哀嚎起來。
孕婦是真的,這是真的弱者!這個車廂沒那麽輕松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