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要放棄我
不要放棄我
斯蒂芬妮握住門把手，轉頭問卡裏古拉：“要進去嗎？”
卡裏古拉臉上露出了極為複雜的表情。
斯蒂芬妮幸災樂禍地憋着笑，捏着裙擺踢了踢腿：“我們明天馬上就要回到奧多亞克了，你現在不見，明天也是要見的。”
卡裏古拉沒有理會斯蒂芬妮的擠兌，他沉默了一會，突然從那種沉思的狀态中回過來，看向斯蒂芬妮說：“你知道的吧，阿爾瓦和切斯特已經死了。”
斯蒂芬妮臉色的笑意消失了，她警惕起來看着卡裏古拉。
“你和我說這個幹什麽？你不是已經把那兩個礙眼的都宰了嘛？”
“不止他們。”卡裏古拉頓了一下，緩緩擡起眼簾注視着斯蒂芬妮。
“還有所有和他們有關的人我都處死了，包括阿爾瓦和切斯特他們的孩子，一共七個。”
斯蒂芬妮呆住了，她被吓到了，臉上鮮豔的紅潤的色彩一下子褪去，仔細看她眼睛還能看到她針縮的瞳孔。
卡裏古拉眼眸中壓抑着什麽鮮血一樣着的東西。
“斯蒂芬妮，如果我輸了，那麽被砍頭的就還有你了。”
卡裏古拉說完收回視線，“你是幸運的，你活了下來，同時你也是不幸的，現在你成為繼我之後的第二順位繼承人了。”
斯蒂芬妮楞楞地看着卡裏古拉，只感覺一夜之間什麽都變了。
“回到奧多亞克，我會給你安排包括政治、文學、劍術等老師，你不能再在維也納宮甚至之前照顧你的女仆也要換一批，你回去後我會派人将你帶到馬德裏宮。”
說完，卡裏古拉上前一步，按在斯蒂芬妮背對着的門扉上。
他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開門進入。
斯蒂芬妮十分茫然的被關在外面。
卡裏古拉像是強迫自己面對似的上前好幾部，等過了拐角到加利亞卧室後他的腳步反而慢下來了，而且一步比一步慢。
“卡裏古拉。”
突然有聲音叫住了他，卡裏古拉擡起頭，看到加利亞走了過來，他穿着束口的亞麻襯衣和束身褲，手裏拿着攤開的書。
加利亞是從落地窗那邊走過來的，剛才顯然在陽臺上。
她視線停到卡裏古拉身上，從他掩蓋不住疲憊的眼角頓了頓，然後轉開。
“你應該很忙……你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卡裏古拉停住。
加利亞繼續說：“聽說你被封為攝政王了，按理說你應該很忙，我恢複的很好并不需要你過來看我……”
卡裏古拉聽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走到加利亞面前，急切地說：“你在趕我走？”
“……”加利亞沉默一下委婉地說，“殿下，并不是所有人都會伴随你一生的，朋友很多只是一個階段，只要那個階段有很美好的回憶就足夠了。”
卡裏古拉驀地擡頭：“上次不告而別是因為你失去了手臂……這次是因為什麽？因為對我失望了嗎？”
加利亞輕閉嘴唇，随即搖了搖頭。
“卡裏古拉，到最後我們都不能證明我們彼此之間誰是對的，或許……你的做法是對的……”
卡裏古拉臉色有些發白，他嘴唇顫動了一下，說：“不，不是的。你知道我做的是惡事，你只是不能接受。”
加利亞說：“我沒有這樣覺得，這只是你必要做的。”
卡裏古拉仿佛聽不到似的：“不，你之前就是如此的鄙薄于我，我在你眼裏是無可救藥的敗類是嗎？”
加利亞愣了一下，她下意識搖頭重複道：“我沒有這樣覺得。”
“不！你有！”卡裏古拉上前一步抓住加利亞的領口，逼近她對着她的雙眼說，“那為什麽你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我！無論是拒絕我從你那裏學習，還是後來拒絕站在我身邊成為我的騎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我！現在你又要放棄我了！——你竟然要放棄我了！加利亞！”
加利亞愕然地望着卡裏古拉的雙眼，他竟然在哭。
那雙暗紅色的眼睛正在不斷流出淚水來，加利亞還記得這雙眼睛在陽光下如同鴿血般志得意滿的模樣。
卡裏古拉為什麽……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權利了，加利亞知道他那兩個哥哥是怎樣對待他的，他又是如何忍耐着，如今他兩個哥哥死了，他成為了攝政王，他不是應該志得意滿嗎？
這不是他很久以前的願望嗎？為什麽他實現了反而……
加利亞看着那雙醞抑着痛楚的雙眼，止不住心尖的顫動。
“加利亞。”卡裏古拉垂下眼簾，松開了抓住她前襟的手，他雙手虛虛地搭在加利亞的肩膀上，像是依靠她從她身上汲取力量似的。
“我只是你所注視的萬千中的一個，盡管如此，你為什麽又僅對我失望呢？加利亞——”
說着，卡裏古拉的雙手從加利亞的肩膀滑下來拽着她的手腕。
加利亞徹底滞住。
在她面前，卡裏古拉雙膝跪地。
卡裏古拉雙膝跪在加利亞的面前，雙手緊緊拽着加利亞的手腕，不讓她後退，他額頭輕觸一下加利亞的手，然後擡起頭仰望着她說。
“無論怎麽樣，我都可以改，加利亞。不要放棄我，千萬千萬不要放棄我，我可以不殺人，甚至可以不做王，加利亞，加利亞……”
卡裏古拉滾燙的淚水落到加利亞的掌心。
就像那日雪原上，加利亞從戰場上将他抱起背到肩上，那在加利亞後頸落下的滾燙的東西。
卡裏古拉那麽害怕被抛棄嗎？
加利亞蹲下來看向卡裏古拉的眼睛，她掙開他的手，然後擡手去擦拭他滿是眼淚的臉。
加利亞蹲下了，便能看到卡裏古拉眼眸中的光了，她看着他像鴿血一樣的眼眸，不知不覺地勾了一下嘴角。
“卡裏古拉，你現在已經知道自己如何走下去了不是嗎？”她說，“你只是在情感上依賴我，在我身上找一些你缺失的東西，我們是朋友一直是，但是不代表我們應該時時刻刻在一起。”
卡裏古拉楞楞地看着加利亞。
加利亞的雙眼十分柔和，她用大拇指抹下卡裏古拉的眼淚。
“卡裏古拉，連我都不确定我做的是不是對的，那你為什麽覺得你做的一定是錯的呢？”
“你還是要離開。”卡裏古拉用沙啞的聲音說，他擡手輕輕握住加利亞的手腕。
“我幫不到你，卡裏古拉，或許我的做法還會拖累你，傷害你。”加利亞輕聲說，“朋友之間應該彼此成就，而不是彼此約束不是嗎？”
“不……不是這樣的。”卡裏古拉手指緊了緊。
加利亞任他抓着自己手腕，放輕聲音。
“或許之後我們之間能找到平衡的方式，但是不是現在，你和我都沒有做好準備。”
卡裏古拉垂眸看向加利亞的手，眸色暗了暗：“你還是要離開……”
加利亞一手覆蓋住卡裏古拉的手，說：“只是暫時的，我之前就決定好了的。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而…你也要整合亞瑟蘭現在的局勢。”
卡裏古拉慢慢放松下來，他低聲問：“是東區？”
“嗯，是的。”加利亞點點頭。
卡裏古拉沉默下來，他踡跼着低着頭，加利亞看不到他的眼睛，只好盯着他的發旋。
兩人就保持着這個動作許久，久到加利亞被卡裏古拉拽住的手心發了汗。
她嘆了一口氣，抽出手，然後微微俯身輕輕抱住卡裏古拉。
卡裏古拉從來沒有與人擁抱過，加利亞也忘記了和人擁抱的滋味，可能他們在這之前與人最近的距離只是在雪原上那次加利亞背着凍僵的卡裏古拉。
加利亞覺得卡裏古拉應該是需要一個擁抱。
卡裏古拉一開始還不适應的緊繃着肌肉，他仿佛連骨頭都僵硬了，但是他很快放松下來，頭輕輕靠在加利亞的肩上。
他伸手回抱加利亞，但是右手卻觸到了加利亞冰冷的左肢。
他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虛虛握住。
落地窗外的夕陽将橙紅色的光灑落在兩人的身上，像是為兩人鍍上一層紅色質感的鏡片。
卡裏古拉能看到加利亞眉目間安谧的情緒，而他那暗沉的翻湧着的東西也沉寂了下來。
很快，一衆人等返回了奧多亞克。
卡裏古拉回到亞瑟蘭首都奧多亞克的戴裏克先宮不久就要搬到馬德裏皇宮。
戴克裏先宮在奧多亞克的郊區，雖然安靜但卻不是适合的中樞位置，而位于亞瑟蘭政治和經濟中樞的巴洛克風格的馬德裏皇宮才更适合卡裏古拉步入亞瑟蘭的政治重要場地。
在卡裏古拉搬走之前加利亞也要走了，她預定了一個在東區石塔閣樓的房間，這個房間原本屬于一個鐘表工，裏面只有一個閣樓卧室和樓下的工作間。
加利亞覺得位置和慈濟院很近，視野也很開闊能看到長長的東區街道而且價錢也便宜就租下來了。
本來戴克裏先宮沒有她的東西，但是走的時候卡裏古拉準備了許多東西要加利亞帶上。
加利亞瞅着卡裏古拉給她準備好的馬車說：“我租住的地方很小，連仆人都裝不下又怎麽能裝下一馬車的東西呢？”
卡裏古拉哽咽了一下，沒在衆人面前失去理智。
“你就先住在戴克裏先宮，這裏随便你使用。”
加利亞搖了搖頭，說：“不了。”她只提了一個行李箱，而後跨上馬對卡裏古拉說，“我走了，有什麽事情就寫信給我，我會去看你的。”
卡裏古拉久久地望着加利亞，喉嚨有些沙啞。
“好。”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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