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散心
散心
面對元秋白，淩靈總是會生出一種親近感。
仿佛兩個人真的認識了很久一樣。
而且随着他的出現，淩靈失去的記憶也有了複蘇的跡象。
夢裏大多是小時候的事，朦朦胧胧，睡醒之後又忘了大半，但是那種感覺卻留了下來。
淩靈原本以為自己和這個世界是分開的，可是随着記憶的出現，淩靈也有些分不清。
她來到這裏，她就已經是這個世界的淩靈了。
也許這些記憶本來就是她的呢？
她有時也會好奇地問元秋白：“我以前是什麽樣？”
元秋白失笑：“你只是失憶，和以前沒什麽變化。”
見淩靈不信，他就會一一列舉出她平常的小習慣，他還拿出淩靈之前寫給他的信給她看。
信紙有些泛黃，但能看出平時被很好的保存着。
淩靈小心翼翼地拿到一邊去看。
信不是特別多，上面寫的都是些瑣碎的小事，淩靈伸手輕撫着信上的字跡。
“我以前，喊你世兄？”
元秋白眼睛亮了起來，點點頭，“你可有想起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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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靈：“……我是看信上我這麽喊你的。”
元秋白尴尬地撓了下頭，“也對哈。”
下意識地，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有恢複記憶的跡象。
平常和元秋白相處地越多，她晚上夢到的就越多。
這樣下去，說不定哪一天她就能想起家中被滅門的真相，早日完成主線，然後回到現世。
她想早一點回家。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會選擇留在這個世界。
畢竟她也不确定，如果屬于這個世界淩靈的記憶全都恢複了，那她到底算是誰？
莊周夢蝶這種哲學，她一深想就頭疼，索性不想。
為了恢複記憶，淩靈白天總是纏着元秋白，讓他給自己講小時候的事，時間久了，淩靈夢裏出現的全都是重複的事。
淩靈有種預感，如果想恢複記憶，她還需要新的刺激。
她心中焦躁，谷前輩給她把過脈後，沉吟片刻，交代她外出采一些藥材。
他提醒道：“你郁結于心，壓力太大，恢複記憶一事不可急于求成，還需循序漸進，此番出去，便當做散心吧。”
只不過……
淩靈看着自己面前的元秋白和藺寒聲，這一趟出來是散心還是鬧心啊？
淩靈有些不自在地捋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對着藺寒聲道：“你怎麽過來了？”
藺寒聲沒說話，提起她背在身上的藥簍，淩靈只能擡起手，任由他将藥簍拿走。
這幾天淩靈一直刻意忽略藺寒聲，他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倒還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兩人之間氣氛有些不同尋常，元秋白倒是沒感覺到什麽，他拿出地圖，“我們去那邊就可以了。”
說完，他拿着地圖在前面帶路。
一路上，淩靈出奇地沉默。
元秋白終于察覺到了不對，他提議道：“地圖上顯示兩邊都有，不如我們兵分兩路？”
他雖然提出要兵分兩路，實際上是将選擇權交給淩靈。
藺寒聲聞言也停下來看着淩靈。
淩靈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既然心亂如麻，那就更要快刀斬亂麻。
淩靈鼓起勇氣，走到藺寒聲這邊，“世兄，你去那一邊吧，我和藺大俠有些話要說。”
元秋白遲疑片刻，“好，那我們酉時在此處會和。”
說完，他又對着藺寒聲道：“靈靈愛鬧，還請藺兄包容些。”
藺寒聲視若無睹，徑直離開。
淩靈尴尬地笑笑，對着元秋白擺手後跟在藺寒聲身後，時不時偷看他幾眼。
兩個人走了一會，确定元秋白聽不見之後，藺寒聲忽然站定，轉過身看着她。
他表情很認真，淩靈忍不住退後一步。
藺大俠對她的事，好像一直都很認真。
“……”淩靈笑得勉強，“怎麽了？”
藺寒聲看上去有些糾結，在此之前，他從不知自己竟會如此瞻前顧後。
沉默片刻，他道：“我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麽？”
她的冷淡他不是沒有感覺到。
淩靈不敢看他，把臉轉到一邊。
“沒有啊，你怎麽會這麽問呢。”
藺寒聲并不滿意這個回答，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腕。
見淩靈沒拒絕，他才又說道：“你說，我會改。”
他真是又急切又忐忑。
甚至還有一點他自己沒發現的委屈。
淩靈愣住。
藺寒聲……好像真的喜歡她。
什麽時候開始的，他自己有察覺到這一點嗎？
淩靈輕輕掙了一下，藺寒聲立即松開她。
他什麽都沒做錯，做錯了的是她。
明明知道自己不會留在這裏，偏偏還要招惹他。
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得飛快，有些開心，又有些難過。
沒有結果的事情何必讓它開始呢。
淩靈低垂着眼睛，答非所問道：“藺大俠，你行走江湖，想必也聽說過元秋白吧？”
藺寒聲一頓，随後點頭。
“他怎麽樣你也看見了是吧？其實、其實我和他是青梅竹馬！他對我可好了，而且他比封識強多啦，一點都沒有沾花惹草……”
胡言亂語了一會，淩靈偷偷觑他一眼。
她都在說些什麽啊？
她這麽說藺大俠會懂她的意思嗎？
淩靈又狠下心道：“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我不想讓他誤會。”
藺寒聲呆呆地站着，像是沒聽懂她在說什麽。
“……”
她說完更加不敢看他，繞過他匆匆往前走。
淩靈心裏有些發堵，沒一會鼻子也跟着發堵。
她抿了一下眼淚，有些自暴自棄地想，哭吧哭吧，現在哭完了，等以後回家的時候就不會難受了。
藺寒聲沉默着跟在她身後。
過了一會，他問：“你喜歡他？”
淩靈沉默片刻，笑道：“對呀，所以你以後不要總是來找我了，會讓我很困擾的。”
她可真是個壞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淩靈眼眶有些紅，看上去像是快哭了。
藺寒聲一怔，手擡起又放下，最後垂在身側。
他讷讷道：“抱歉。”
-
淩靈渾渾噩噩地，最後怎麽回的藥王山自己都不知道。
藥王山一向清淨，晚上的時候，淩靈又坐在亭子裏看魚。
沒和藺寒聲說的時候她還能騙一騙自己，現在兩個人之間也算是攤牌了，她也不能再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靈靈！”
她回過頭，一怔，“世兄。”
元秋白走到她身邊，将大氅披在她身上。
“藥王山晝夜溫差大，當心着涼。”
“我才不怕呢，反正有谷前輩。”淩靈嘟囔一句，但還是裹緊了身上的大氅。
元秋白一笑，坐在她身邊。
“谷前輩若是知道你這麽想，保準把你趕出藥王山去。”
這是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不會太冒犯，又不會太疏遠。
淩靈眨巴眨巴眼睛，扮可憐道：“那世兄可不許去谷前輩那告狀！”
“對了，我還一直沒問，元世伯他病得嚴重嗎？”
提到此事，元秋白猶豫好一會，“其實生病的人是我娘，這麽多年，爹一直為娘續命，可娘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這才來了藥王山。”
淩靈琢磨一會，這倒是新的線索。
她把青崖門在武林大比上的表現說了一番，“沒有你們坐鎮，這屆受傷嚴重的人，多了好幾番！”
“此事我倒略有耳聞，”元秋白沉吟片刻，“聽說青崖門在後來的門派賽中也是拿了魁首。”
他随手将淩靈耳邊的碎發捋到耳後，笑道：“不必擔心，我會多加留意。”
這是一個很親密的動作，尤其對她這麽做的人還是個世間罕有的帥哥。
但是現在，淩靈感到的只有尴尬。
元秋白也反應過來，臉上爆紅，磕磕巴巴道：“抱歉！我剛才……并非……抱歉！”
淩靈被他的反應逗得咯咯笑，“好啦，看你緊張的。”
兩個人又坐了一會。
良久，元秋白輕咳一聲。
“你好像有心事，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講講嗎？”
淩靈張了張嘴，“……其實也沒什麽，我打算做完這一切的時候，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元秋白有些吃驚，“為什麽？”
為什麽？
這個世界對她而言是陌生的，如果可以，她當然會選擇回到自己的時代。
但這些她都沒法說。
她沉默的時間太久，元秋白道：“我會尊重你的決定，只是，我還能去看望你嗎？”
淩靈歪頭看他。
真好看啊。
“世兄，雖然我還沒能全都想起來，但是看見你就像是看見了親人一樣，覺得好安心。我們以後也會這樣嗎？”淩靈笑着問他。
元秋白只是愣了一會，擡起手捏了下她的臉頰。
“傻靈靈，淩叔已經不在了，只要你想，我會是你永遠的親人。”
他頓了一下，又道：“而且不止有我，還有黛濃。”
不愧是官方專門準備的官配啊。
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是在他們的視角裏，自己是怎樣的呢？
他們只是閉了個關，出關後，一切都變了，這對他們來說也很不公平吧。
淩靈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他們，“我……”
元秋白拉着她站起來。“不必多言，天色不早了，快回去睡覺吧，我等你回去了再走。”
他沉默地站在她身後，淩靈走了一會，回頭看過去。
元秋白一直站在月光下，正遠遠地看着她，見她回頭，使勁擺了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