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穿雲與青虹
穿雲與青虹
與封識水深火熱的這幾天相比,淩靈過得十分悠閑。
她腿受了傷,強行轉換心法又導致本元受損,因此只管養傷就好。
元黛濃與元秋白每日輪換着為谷郁清護法,封識只好将目光放在了藺寒聲身上。
藺寒聲當然不願意陪他去采勞什子草藥,封識道:“你這樣日日守在她身邊,卻又不得其法,又有何用?”
藺寒聲耳朵一動,輕飄飄從樹上落了下來。
他抱臂站在樹下,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峻,好像對一切都漠不關心一樣。
封識卻一撩袍角,不疾不徐地坐在一邊的石凳上。
“這如何讨女子歡心呢,可是一門大學問。”
他作勢上下打量幾眼藺寒聲,又搖搖頭道:“你看看你,成日裏板着一張臉,拒人于千裏之外,這怎麽能行?”
藺寒聲被他說得一愣,放下雙手,盡量讓自己放松下來。
只是身體在這種刻意地放松下,更顯得僵硬。
封識循循善誘道:“女孩子嘛,無不例外,都喜歡聽情話,反觀你自己,別說花言巧語了,連句安慰人的話你都不會說。”
藺寒聲沉默。
他想到之前淩靈難受喊疼的時候,自己只會幹巴巴地讓她忍着……
封識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臉,知道他這條大魚算是上鈎了,又道:“不過說話這門藝術對目前的你來講,确實有點難,當務之急是改變你的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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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在?”藺寒聲遲疑着檢查一遍身上,“有何處不妥麽?”
封識搖搖頭,“藺兄,孔雀求偶還知道開個屏呢。”
藺寒聲:“……那我該如何?”
封識輕輕吹去落在杯中的桃花,笑道:“藺兄不會是想空手套白狼吧?這樣,你去替我采草藥,淩靈這裏我替你守着,等你回來,我定傾囊相授。”
另一邊,淩靈正在觀看元秋白舞劍,渾然不知藺寒聲已經被诓去采草藥。
“早就聽聞元家的清風十二式劍招清和雅致,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元秋白順勢收了劍,“封少俠。”
封識擺擺手,“你我好歹也算是相互扶持過,怎還如此生疏。”
元秋白道:“禮不可廢。”
這就是封識為什麽一直不太喜歡武林城的原因,明明都是江湖人,卻沾了幾分官場的俗氣,大家都随意些不好麽?
尤其是元秋白,在然山的時候,幾位師叔沒少用元秋白來教育他。
無非是同樣師出名門,元秋白做事恪守禮節,為人謙遜,如何如何好,聽得他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大抵長輩們都是如此,在他們眼中,別人家的孩子總是更好一些。
不過封識從來都是左耳進,右耳出。
若是讓他變成元秋白那種樣子,還是一劍捅死他算了。
他随意地靠在一邊,目光落在元秋白手持的長劍上,饒有興致道:“這便是青虹了?”
元秋白點頭稱是。
封識是幾人中年紀最大的,入江湖自然也更早。
同為武林天驕,他自然也沒少聽父親提起過這位的事跡。
風流成性,浪蕩不羁。
還有于劍術一道上令人驚羨的天賦。
封識贊道:“果然是名劍。”
淩靈朝他身後看了幾眼,“你怎麽來了,藺大俠呢?”
提起藺寒聲,封識有些心虛,“他去采草藥了。”
“什麽?”淩靈狐疑地看着他,“這不是你的活嗎?”
“我與他各取所需而已,”封識輕咳一聲,揶揄道,“況且你的藺大俠輕功不在我之下,你還擔心他不成。”
這一句調侃讓淩靈紅了臉,她嗫嚅幾句,最後扭捏道:“他那人很呆的,你少欺負他。”
封識:“……”
他怎麽覺得是他們兩個在一起欺負他呢?
晨間的清風拂面而過,淩靈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封識穿的是然山劍派大弟子的專屬服飾,青藍色的修身長袍,旁人穿着很是雅正,偏偏到了他身上,閑散慵懶,變得尤其不正經。
他好似沒骨頭一樣靠在那,臉上一如既往地挂着笑,看上去好說話的很。
然而領教過他劍法的人絕不會這樣想。
元秋白立在一邊,一襲白衣,正在低頭專心致志地擦拭着長劍。
陽光都好像更偏愛他,灑在他身上,倒好像是他在發光一樣。
誠然,《漫漫江湖路》一上線就引起衆多玩家的吐槽,但游戲官方的審美,從來都是毋庸置疑的。
從女角色到男角色,美的各有千秋。
淩靈又看了一會元秋白,她真的很喜歡這種生機勃勃的少年郎。
封識終于想起替他采藥的藺寒聲,“啧”了一聲。
“今日天氣倒是好,元少俠,不如我們切磋一番,如何?”
聞言,元秋白有些錯愕。
他記得這位然山劍派的大弟子一向不喜歡與人切磋。
不過對方既出此言,他也不會拒絕。
元秋白微微一笑,“求之不得。”
這場比試無疑是精彩的。
淩靈不自覺地屏息凝神,生怕自己錯過一招一式。
兩位都是年少成名的用劍高手,穿雲肆意,青虹剛正,兩種劍氣碰撞在一起,淩靈心裏都跟着激蕩起來。
若不是她受了傷,怎麽也要跟着比試一番。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使用內力,比拼的也都是各自的劍招。
元秋白用的還是剛剛向淩靈展示過的清風十二式,明明是相同的劍法,這次卻是截然相反的感受。
所謂清風,便是無處不在,既可輕柔如紗,亦可剛猛如刃。
而封識用的則是然山劍派的萬化如一,縱使對方千變萬化,我自巋然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不過片刻,兩人已經過了幾十招。
對于這場比試,淩靈心裏是有結果的。
兩人都是高手無疑,但封識十幾歲就屢次犯戒,被趕下山,早早地在江湖中闖蕩。
而元秋白則是身負衆望,一直都在閉關。
某種程度上來說,封識勉強擔得起一句“前輩”。
如果是游戲後期的元秋白,勝負自然不好說,但現在是初出茅廬的元秋白,當然打不過封識這樣的老江湖。
果然,過了約摸半柱香的時間,封識原本斜刺出的一劍向上一挑,打落了元秋白的劍穗。
元秋白竟也不顧封識再劃來的一劍,直愣愣地蹲下去撿起劍穗。
再站起身,他臉上又恢複了以往的神态,道:“是我輸了。”
封識咂咂嘴,估摸着這劍穗對他來講,應是意義非凡。
“我也不過恰巧多了你幾年經驗而已。”
像封識這樣的高手都是高傲的,他摸着下巴,回想若是十九歲的自己能否打過元秋白。
嗯,雖然不會贏得輕松,但也未必會輸。
淩靈一瘸一拐地走到元秋白身邊,“你還好吧?”
元秋白将壞掉的劍穗攤在掌心給她看。
看成色已經有些年頭了,而且樣式也有些潦草。
淩靈心中一跳。
這該不會和她有關吧……
元秋白道:“這是幼時你送給我的劍穗,不過你約摸已經忘了。”
他語氣平淡,淩靈聽着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
元秋白見狀,笑道:“無妨,許是……我與它的緣分已盡,不必傷懷。”
這怎麽還打感情牌呢。
封識本想湊過去插科打诨一番,然而元秋白那副黯然神傷的樣子讓他也多了幾分不忍。
元秋白借口身體疲累,早早回了房間,留下淩靈與封識面面相觑。
淩靈用手肘怼了他一下,“都怪你。”
這個黑鍋來的就有些冤了,封識無奈道:“小姑奶奶,我哪知道那是你送的。”
怕淩靈再傷及無辜,他也腳底抹油溜回房間去了。
淩靈呆坐了一會,元秋白那張離開時有些低落的臉不斷在腦海中浮現,讓她多少有些愧疚。
于是接下來這幾天她把自己關在屋裏琢磨着怎麽做幾個新的劍穗。
一晃幾天過去,等淩靈做好之後才猛然驚覺,她已經好幾日沒見過藺寒聲了。
習武之人身體強健,更何況她本身醫術也小有所成,用的還都是藥王山的靈丹妙藥,她現在雖然稱不上健步如飛,卻也能行動自如。
這天夜裏,淩靈逮住同樣閑逛的封識,一問之下,得知藺寒聲正在後山。
她擡頭看了一眼清亮的月光,有點納悶怎麽藺寒聲這個時辰會在後山。
封識也跟着擡頭望天,又撓了下臉,佯裝不經意道:“最近好像聽說天音樓的弟子要來這邊執行任務……”
淩靈回房間的動作一頓,随後又氣勢洶洶地往後山走去。
封識還假模假樣地喊了幾句“以和為貴”。
淩靈聽見走得更急了。
她心裏早就罵了幾百遍,怪不得最近一直見不到人影,原來是在後山與別人幽會!
等她趕到後山,被帶着涼意的山風一吹,清醒了大半。
先不說藺寒聲這幾日一直早出晚歸采草藥,就算天音樓的弟子真的來了這邊,溫毓蓉的事他也早就向她解釋過了,她又生的哪門子氣。
多半是封識又在诓她。
意識到這一點的淩靈停下腳步。
怎麽一遇到和藺寒聲有關的事就這麽不冷靜呢。
她已有了退意,猶豫着要不要離開。
但是……
來都來了,要不,就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