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月使

月使

院子裏,封識懶洋洋地支着腿靠在樹上。

距離淩靈幾人進去已經過了半天,正值午後,陽光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落下,封識眯着眼睛看了會。

大好時光,什麽都不做也太枯燥了。

他伸了個懶腰,坐到石桌前。

元秋白正耐心地擦拭着從淩靈那拿走的幾樣護具。

“就這麽幾樣東西至于這麽寶貝麽。”封識擡手去拿,被元秋白躲過。

元秋白收好後,走到遠處去,又開始擦拭青虹。

那細心溫柔的樣子,簡直像是在對待自己的情人一樣。

封識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屈指彈了下身側的穿雲。

他行走江湖,一路風霜雨雪,活的很糙,難免有些不修邊幅。

但一開始,他也總是日日擦拭長劍。

劍沾了血,總是要擦拭幹淨。

後來混出點名堂,能讓他拔劍的人也越來越少,細細回想,好久沒有為穿雲保養過了。

封識又看向在不遠處打坐的藺寒聲,眸光微動。

對方周身的氣息與兩人初見之時已有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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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進步這麽快的麽。

看見藺寒聲嘴唇上的傷口,封識笑了起來,剛要出言調侃,藺寒聲便回看向他,眼神暗帶警告。

封識聳了下肩,又長嘆一聲。

“我說,就這麽枯坐着,不覺得無趣麽。”

意料之中地,沒人理他。

封識也不急,從懷裏拿出一個水袋,撥開木塞,醇厚的酒香彌漫開來。

他先給自己倒了一杯。

“這的酒和中原的就是不一樣,夠烈!”

一杯下肚,腹部隐隐發熱。

他又倒了兩杯,分別擲向兩人。

“你們也嘗嘗。”

酒杯飛速移動,裏面的酒卻一滴未落。

元秋白手中長劍輕擺,動作輕盈,卻又十分迅捷,劍光一閃,酒杯已經落在了劍身上。

微微擡高,酒杯順着劍身滑下,元秋白拿着酒杯,只覺得酒香更甚,神思清明。

這不是一般的酒。

另一邊飛向藺寒聲的酒杯卻有些不穩,就在裏面的酒要灑落之時,藺寒聲屈指一彈,一股寒氣射去,酒水瞬間凝結成冰。

等他再接住後,又轉瞬化開,酒水在杯中微微晃動着。

若不是地上落下一片凝霜的葉子,恐怕會讓封識以為自己眼花了。

藺寒聲道:“喝酒誤事。”

語畢,便想将酒杯擲回去。

卻是元秋白出聲攔住他,“藺兄,小酌怡情。”

元秋白笑笑,對着藺寒聲舉了下酒杯,一飲而盡。

烈酒入喉,灼熱感升起,他卻面不改色。

其實,從淩靈拒絕他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再無機會,但說到底,數年的執念,他還是心有不甘。

倘若他早些出關……

既然是元秋白勸酒,那性質就有些不同了。

藺寒聲也不再多說,同樣一飲而盡。

這是他第一次喝酒,沒忍住,咳了幾聲。

封識的酒也确實不是一般的酒,只是聞酒香,便已經覺得神思清明,喝下之後,身體隐隐發熱,如果淩靈在,便可以發現他們的內力值都得到了提高。

心情更是豁然開朗,煩悶一掃而空。

元秋白眼睛一亮,贊道:“果真是好酒。”

林中樹葉飒飒聲響起,封識漫不經心地站起身,這次過後,好好為穿雲保養一次吧。

-

屋外的打鬥聲來的很突然。

淩靈忍不住擡眼看向窗外,幾個黑影一閃而過,看不仔細。

耳邊傳來谷郁清的提醒,“專心。”

淩靈卻覺得有些心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一旁的元黛濃看出她的不适,“還好嗎?”

淩靈勉強打起精神,“我沒事。”

将封識、元秋白和藺寒聲留在外面,她一點也不擔心,畢竟這三個人實力上都高于她,更別說按照正常劇情,留在外面的只有兩人,現在多了一個劇情之外的藺寒聲,怎麽說也不可能輸才是。

淩靈深呼吸幾次,又緩緩閉上眼。

幾乎所有的玩家在這個節點都沒有選擇,內力值沒有達到隐藏标準,是無法留在屋內為羅仙仙傳送內力的,淩靈可以說是第一人。

腦海中不斷浮現陌生的畫面,同樣是這個小木屋,面容稚嫩的羅仙仙跪在床邊,撕心裂肺地喊着什麽。

這些就是,這裏曾經發生過的事嗎?

畫面一閃,羅仙仙背上沾滿了血,趴在床邊。

淩靈還想細看,卻猛地被人打斷。

谷郁清帶着怒意的聲音響起,“你險些走火入魔知不知道?”

淩靈這才發現自己額頭上都是汗,“抱歉,我也不知怎麽回事。”

與此同時,屋外的人也都停了手。

一陣異香襲來,封識往嘴裏灌了口酒,“終于來了。”

一道妖媚的女聲傳來,“這麽久了,難為你還記得我。”

封識朗笑一聲,“畢竟我可從沒吃過這麽大的虧。”

上一次他就着了她的道,才會受那麽嚴重的傷。

元秋白握緊手中的劍。

走之前父親對他交待良多,其中有關朝聖宮的消息卻總是很模糊。

他只知道朝聖宮宮主的手下有日使和月使,一男一女,實力不俗。

來的人,恐怕就是月使。

空中香氣愈發濃郁,四周像是起了霧,白茫茫的,一個纖細的身影出現在霧中。

來了嗎?

元秋白身體緊繃,整個人蓄勢待發。

“世兄?你怎麽還傻坐着呀。”

元秋白再定睛一看,卻是淩靈端坐在床上,頭上還蒙着紅蓋頭。

他再低頭看了看自己,果然穿着一身喜服。

對了,今天是他們兩個大喜的日子。

元秋白快步走過去,站到淩靈身前時忽然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反倒是淩靈在催他,“世兄怎麽不揭蓋頭?難道你不想看看我嗎?”

元秋白有些晃神,然而自己右手已經不受控制地擡起,青虹的劍尖上挑,掀開了紅蓋頭。

淩靈擡眸看着他,盈盈一笑,輕聲喚他。

“夫君。”

也許是封識的那杯酒發揮了功效,也許是他打心底裏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總之他慢慢地清醒過來。

元秋白咽了一口唾沫,喉嚨有些發痛,青虹發出嗡鳴聲,他低頭去看,只能看見劍身上映出的茫然的自己。

他自嘲一聲,并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他扭頭去看向一邊,藺寒聲正站在不遠處看着這邊。

從對方并不平靜的神色中,就能分辨出他不是幻境中的人。

這只是一個幻境,兩個人都很清楚。

藺寒聲緩步走了過來。

淩靈笑得一如既往地嬌俏,細長的手指不斷繞着烏發,顧盼流轉,“藺大俠,你也來啦?是來喝我喜酒的麽?”

藺寒聲閉了閉眼,這才朝她看去。

一身火紅的嫁衣,層層疊疊如牡丹綻放的裙擺。

淩靈扶住在耳畔晃動的珠釵,眉眼間都是笑意,“還是說,你是來搶親的?”

她這句話才說完,元秋白的劍從她的腹部穿了過來,淩靈臉上全是不可置信,掙紮着回過頭,身子緩緩下滑。

元秋白抽出劍,神情冷漠,看都沒看她一眼。

“若她過的不好,我會帶她走。”

随着幻境中“淩靈”的死去,周圍的霧氣也慢慢散去。

“喂!你們兩個再不過來,我可就死在這了。”封識大叫着,身上挂滿了不少傷。

月使笑了一聲,她半邊臉上戴着銀質面具,泛着冰冷的寒光,一雙紅唇微微勾起,塗着紅蔻丹的手指輕撫着封識的臉。

“奴家怎麽舍得讓你死呢?”

封識也跟着假笑幾聲,“好姐姐,你說這話的時候能不能把你的峨眉刺拿遠一點?”

月使沒再理他,看着清醒過來的元秋白與藺寒聲兩人,笑道:“原來是兩位薄情郎,那麽美的新娘子竟也忍心下得去手。”

“還是說,”她松開封識,後退幾步,“更喜歡奴家這樣的呢?”

迷香又起,竟出現了三個月使。

藺寒聲動作飛快,瞬間擊出三道內力,然而月使的殘影被擊破後又重新凝聚,手持峨眉刺,一同襲來。

雖然是殘影,卻也有着和本體相同的實力。

封識捂着傷口暫退一旁,這到底是什麽功法?

真是妖邪詭異得很。

一番交鋒過後,元秋白也感到了吃力,很明顯,這不是他們能打得過的對手。

對方甚至并沒有使出全力。

不知道淩靈她們還需要多久才能結束。

但絕不能将這麽大的威脅留給她。

江湖中,凡事有點名堂的門派都有着其安身立命的絕技秘法,更不用說能在江湖中一直有着崇高地位的武林城。

不過一息的時間,元秋白周身的氣息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此刻的他內息浩蕩,氣勢非凡。

只有眼神還是一如既往地銳利,透露着屬于年輕人獨有的朝氣。

青虹劍光大盛,元秋白的動作已經快到連殘影幾乎都看不見,只能聽見兵器相擊的聲音。

封識看着青虹劍在陽光下絢麗如虹的劍光,擦了一下嘴角的血。

雖然對元家的秘術不甚了解,但短期內能讓人發生如此變化的秘術,代價不可能不大,如今只有速戰速決,才不至于讓元秋白受到過大的反噬。

習武之人,無一人不想走上武學巅峰,元秋白第一次強行提高到如此的境界,萬物在他眼中又變了一副模樣。

他像是與這浩瀚的天地融為一體,仿佛只要他想,萬物皆可為他所用。

這就是那些強者眼中的世界嗎?

真是令人着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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