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洪口碎屍案 07
第22章 洪口碎屍案 07
他們在撒謊?
蔣昭明接到陸淵發來的微信驚得險些當場倒吸一口涼氣,他和陸淵交換了眼神,對方的表情卻非常肯定。
怎麽可能。
為了給陸淵調案卷,蔣昭明是看過 11 年前筆錄的影像資料的,在得知屍體的 DNA 和自己匹配上之後,夫妻倆坐在詢問室裏靜默如同兩尊木雕,那種失去親人的痛心可不像是假裝的。
他們為什麽要撒謊?
這件事……對他們來說有什麽好撒謊的?
蔣昭明震驚至極,立刻開口說道:“洪語茵在學校遭到室友的排擠,過的很不開心,據了解她在學校裏也沒有其他的朋友,所以,她的唯一傾訴對象就是你們,叔叔阿姨,這對我們破案真的很重要,你們真的确定他們沒有和你們說過關于任何男友的事情嗎?”
而這第二次追問,就連蔣昭明都看出夫妻倆臉上的表情變得不對勁起來。
僵硬,緊張,回避行為,這些都是審訊時警方最希望看到的。
只要出現,就往往意味着他們剛剛說的話已經觸動對方的心防。
他們是知道這個秘密男友的存在的?
蔣昭明越想越覺得奇怪,明明對女兒的死那麽痛心,又為什麽要在這種事情上做隐瞞和遮掩?他們不希望找到兇手嗎?
這時陸淵涼涼道:“叔叔阿姨,我不知道你們在顧慮什麽,但是這個案子不可能一直不破,即使你們不說,警方最終也還是會把背後隐藏的東西都挖出來,畢竟,命案必破是我們的使命,破案也是唯一能讓你們把這一切放下往前走的方法。”
話說到這個地步,夫妻二人的顫抖已經變得肉眼可見,終于,洪遠林小聲道:“我們能說的都說了……警官,這個事兒我們真的不清楚,之後我們還有事,你們要問的都問完了嗎?”
“可是……”
“沒有想問的今天就先這樣吧。”
洪遠林抓住妻子的手,他目光堅決地看向門口:“我們……沒有其他能說的了。”
為什麽會這樣?
下樓後,蔣昭明和陸淵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感到這事兒異常蹊跷。
他們現在并沒有正式重啓調查,因而不好和洪家夫婦來硬的,但是,剛剛兩人的态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陸淵長出了口氣,難以置信道:“這可真是見了大頭鬼了,好不容易有所突破,結果受害人家屬竟然不願意配合調查。”
蔣昭明皺眉道:“但是他們兩個應該不算是心理素質很好的人,如果可以去局裏做筆錄,分開問,有可能還是可以讓他們開口。”
“現在不就是沒法帶去局裏問嗎?給老董發現了可是要殺頭的。”
陸淵苦笑,誰能想到門衛和室友都找到了突破口,結果卻在受害人這邊碰了釘子,她狠狠抓了一把頭發,無奈道:“不過好在現在已經可以确定,洪語茵的這個秘密情人還真的存在,她父母也知道……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當時經過那麽大的排查也沒有發現洪語茵身邊有這號人,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有可能……就不是現實當中認識的人?”
忽然間,小喬插了句嘴:“我聽的那個電子書,在後記裏作者說,他是看了一些網絡上的分析才寫成了一個愛情故事,好像,在之前就有人懷疑過洪語茵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男朋友?”
他這麽一說,陸淵和蔣昭明雙雙眼睛一亮,幾乎異口同聲說道:“這麽說……好像确實還有一個證人沒問。”
“黑羊,這是當時他的網名,他的真名叫做王凱兵,十一年前案發時無業,26 歲,靠寫網絡懸疑小說掙外快,因為在貼吧上發表了一篇極度詳實的案情分析被傳喚,在洪語茵失蹤到被發現屍體的三天都一直在市圖書館寫作。”
在車上,蔣昭明簡單做了介紹,他笑道:“我看了他十一年前做筆錄的錄像,給拉到公安局的時候可給吓得夠嗆,也虧他能在網上寫的那麽詳細冷血,跟真的似的。”
小喬這時直接外放了當年王凱兵發在網上的分析小作文,在冰冷的電子女聲的烘托下,這篇長達一萬三千字的分析全文措辭嚴謹,在外行聽起來,倒真有那麽幾分像是警方內部出品的。
然而,這邊才念了一半,開車的陸淵就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人怎麽想的出來的?給嫌疑人畫像,還外貌英俊,為人謙和有禮,這哪兒是畫像啊,這是寫偶像劇男主吧。”
小喬有點好奇:“那真正的畫像是什麽樣的?”
陸淵無奈道:“犯罪畫像這套直到現在在局裏都不怎麽吃香,警察是靠證據幹活兒的,什麽都沒有憑空亂說還不給老董罵死……你要說真的犯罪畫像那也都是有明确的佐證的,比如說,是否有明确作案目标,是否有反社會人格障礙,是否懂得某項特殊的技術,用這種标準來做排查才有可能抓到人。”
小喬又放了五分鐘,很快,王凱兵的小作文念完了,而對于看過真實案卷的蔣昭明和陸淵來說,這個一萬三千字裏頭唯一有參考價值的只有兩部分。
第一,洪語茵的身體被切割成幾百片,手和頭還有內髒都被單獨丢棄,證明兇手對她抱有極大恨意,不但要以殘忍的方式肢解,甚至也不想再看到她身上明确具有個人特征的部分,懷疑是情殺。
第二,洪語茵出事前因為不明原因突然收拾好宿舍離開,除去想不開,也可能是在極度壓抑中想要和學校裏的秘密男友私奔,她想僞造成自己想不開自殺的假象直接失蹤,卻沒想到去見的秘密情人卻早在計劃殺她。
“這人,還真是一門心思認定這裏頭有個愛情故事。”
陸淵笑笑,腳下的油門踩得更重了些:“也不知道過了十一年了,當他知道這裏頭可能真的有個愛情故事,會怎麽想。”
根據警綜平臺提供的信息,王凱兵現在仍然居住在洪口一帶,顯然當年他之所以能寫出如此詳盡的小作文,也是因為他對洪口的地形極度了解,清楚很多外人不知道的細節。
十一年過去,如今的王凱兵拿出文藝青年的派頭開了一家咖啡館,而聽聞他們是為了洪口碎屍案而來,他的臉色當即一變:“不會又要帶我去公安局吧?”
陸淵揚起眉:“這麽怕去公安局,做虧心事啦?”
而她話音剛落,小喬捏緊了她的肩膀,意思不言而喻,陸淵直接給氣笑了,忍不住罵了出來:“天吶,連你都不老實,這個案子裏有講實話的人嗎?”
王凱兵還沒反應過來,陸淵已經猛地一拍桌子,将蔣昭明和店裏的客人都吓了一跳。
“給我說實話!”
陸淵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王凱兵:“或者如果你想,我也可以當着你客人的面把你帶去公安局,然後在那邊再好好聊。”
雖然沒有繼承來師父董剛的一臉兇相,但是因為身高優勢還有那個頗為刻薄的刀削鼻子,陸淵冷下臉來的壓迫力時常讓蔣昭明都犯怵,而王凱兵更是給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吓得哆嗦:“那什麽……警官,你要我說什麽?”
“你說呢?”
陸淵冷笑,既然小喬看到了,那就證明王凱兵有問題,但是現在她對對方究竟隐瞞了什麽壓根沒數,不得不打起了預審慣用的煙霧彈:“我們重查案子發現了一些新的線索,知道你之前沒說實話,現在給你個機會,自己說,否則等到話從我嘴巴裏說出來,那問題就嚴重了。”
她說完有意看了看表,又說道:“給你三分鐘,不說就由我把你帶到局裏再好好問你……十二小時,夠你回答的了。”
不得不說,這套慣用的招數雖然對老油條來說就是撓癢,但對于像是王凱兵這樣本身膽子就小的人幾乎是一擊必中。
還沒等秒針走過半圈,王凱兵已經臉色慘白地開了口:“警官,我之前真的都說了啊。”
“還有兩分鐘。”
“不是……我就是一路過的,随便在網上寫寫分析,真的沒想……”
“一分鐘。”
陸淵笑了笑,給蔣昭明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刻心領神會地接下雙簧,開始在後腰摸什麽東西,王凱兵生怕對方直接掏出手铐,趕忙說道:“我……就是……就是怕給自己惹上事情!其實真的跟我沒關系啊,我那時候因為住在洪口,經常去工商大學圖書館蹭卡借書,結果有一回忙忘了,我不小心就把自己寫的小說大綱夾在一本懸疑小說裏還回去了!”
“什麽意思?”
“我……我在那年曾經,曾經寫過一個大綱,就是一個男的殺了自己的情人,為了不讓人發現情人的身份,碎屍之後處理掉了對方的頭和手,就是怕像是牙齒和指紋這樣的個人信息曝光……我,我就是覺得情節太像了,而且那本書又是還到工商大學圖書館的,就覺得肯定是他們學校裏的什麽人看了我的大綱殺人,我寫那篇分析,也只是希望能趕緊抓到他啊,這樣……這樣就算是那篇大綱被找到,我也肯定是清白的!”
說完這些,王凱兵整張臉已經皺成了苦瓜,而陸淵和小喬再三确認了他這回說了實話,幾人話還沒說完,忽然間,咖啡店外頭有人叩了叩玻璃。
而陸淵一擡頭,就看到一個高個男人正眯起眼冷冷看着他們。
那是重案組資歷最老的探長賀焱。
“還真是讓我好找……你們在查什麽案子?”
三人一出咖啡館,賀焱立刻就堵住了他們的去路,臉上已經滿是将要爆發前的怒火:“知不知道剛剛郝月的舉報電話已經直接打到檢察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