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

“能再見到你……”慕君澤輕輕地握住他的手,一個轉扣住他的手腕,只見他倒吸了口氣,神色依舊未變,教慕君澤佩服不已,“真是太好了”

雖說他不認為燕青會回大鄒,但是回書肆……也未免太大膽了——

在朝闕城的客棧裏,他們可是打過照面,雖說換回男裝樣子有些不同,但他還不至于瞎眼認不出

再者,在山霞村的山谷也是他持鞭搶奪染梅,要不是二哥那神準的一箭射穿他的手腕,結果可是難以預料的

如今,在這兒再遇見他,看來,是另有所圖了,否則他沒必要回來,對不?

“四爺”染梅不解地瞪着他緊握燕青的手

“沒事,歷劫歸來再見燕青,教我有些情不自禁”慕君澤放開他的手,見他神色依然波瀾不興,暗忖這人簡直不像人了“燕青,你就回去歇息吧,你的心意我心領了”

燕青聞言,朝他輕點點頭,打傘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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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慕君澤的寝房派人打點膳食茶水後慕君賢才道:“四弟,你可記得你還欠皇上七幅巨畫?”

“記得”慕君澤正享受着染梅的喂食,只能說回家真是太好了“要是沒記錯,應該還有七天期限”

皇上說過,在七夕前夕交便可,一天一幅,他游刃有餘得很

“不,皇上傳了旨意,說要提前到七月初三交畫”齊千裏悶聲道

染梅聞言,立即擡眼提前三天,現在都已經是下午了,千裏奔波,怎堪馬上開始作畫,再者,四爺的手傷未愈,要如何如期交畫

“是嗎?”慕君澤不以為意地垂睫忖度,再看了大哥一眼,兩人眼神交流,一切盡在不言中

“周昭儀懇求皇上,說是初三适巧是她的生辰,皇上既要設宴,希望有你的畫為宴會增色”齊千裏顯然對這說詞相當不以為然

“啊”慕君澤張嘴,催促着染梅喂食

染梅眉心緊鎖,只覺得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要是真趕不及,找幾個你信得過的畫師一起動筆吧”齊千裏提議道

“不用”他不假思索地拒絕

“七郎……”

“我只信染梅”

“嗄?”齊千裏怔了下,突地意會“對了,她的畫風和你相似極了,可是,只有一個她,來得及嗎?再者正值雨季,你要知道,你是要在錦織絹上作畫,這墨漬難幹,要是裱進折屏裏弄髒了畫,這也得算在你頭上”

“雖說時節正值雨季,畫在錦織絹上墨漬難幹,不過……我沒說要以墨作畫”這事他在回程的路上早就想過一遍了,最糟的情況也不過如此,比起山谷下的險境,這算小兒科了

況且,二哥提點了他一些話,所以,他要跟皇上賭一把

“不然呢?”

“我要畫的是彩顏畫”

“滿城飛花”染梅月兌口道

當初“滿城飛花”之所以讓她印象深刻,正是因為畫作的色彩非常鮮豔,而那時大鄒還未流行以彩色顏料作陰陽畫法,對當時的她來說,那簡直是一幅不可思議的畫,逼真到像是能讓人走進畫裏

“對”慕君澤揚笑“染梅,我要将我的絕學全都教給你傳承了,你可要好好地學”

“是!”

“再喂一口,這道蒸餾真是一絕”他張口等着她喂食,卻見她橫眼瞪着自己,那模樣逗笑了他“改天學起來讓我嘗嘗”

“我要炸一堆花椒襯色”

“這有什麽問題呢”大不了不吃,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人嘛,總是沒有完美的,對不

兩人狀似打情罵俏,慕君賢和齊千裏對看了一眼,慕君賢提醒道:“四弟,反正眼前最重要的是先把皇上要的屏畫完成,至于其他的事我和王爺會琢磨,你就盡避放手去作畫”

慕君澤睨了他一眼“那就麻煩大哥了”

照大哥這說法,好似已經将他們在茶會時談過的內容告知齊千裏了……這倒也無妨,姑且就信他了吧只要……染梅的身分不曝光便行

躺在熟悉的大床上,慕君澤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染梅乖乖地坐上床板,伺候他更衣入睡回程這些天投宿客棧時,一直都是她伺候的,如今也算是駕輕就熟

只是,才剛解開他的衣襟,她就被他給摟進懷裏,那溫熱的感覺教她難掩羞澀地道:“四爺,一路舟車勞頓,明日還得要趕畫,今天得要好生歇息”

“啊,原來你是這麽地迫不及待,偏偏我這雙巧手未愈”他扼腕地嘆氣

染梅羞紅臉瞪他“你給我正經一點”她才不是這個意思!

一路上他都規規矩矩的,可一回來就又開始不正經,也不想想麻煩事一大堆,還逗她,真是死性不改

“我正經得很,只是想要摟着你一道睡罷了”他拉過被子蓋上,總得要這麽做,才能教他安心

“真的只是……”

“如果你想要履行承諾,我自然願意舍命陪娘子”

“承諾?”

“有人在山霞村時說過,要讓我開心,會大方點取悅我……還記得不?”他真的好期待,他很想知道一個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到底可以在閨房裏取悅他到什麽地步,不用想象就已教他心癢難耐

染梅聞言,二話不說埋在他胸前,假裝睡死

“你以為不回答,我就會放過你?”他親吻着她的發旋

她緊閉雙眼,繼續裝死

依她對四爺的了解,四爺肯定會體恤她奔波勞累,不再鬧着她玩

沒一會,果真如她所料,慕君澤替她挪了個位置,讓她可以舒服地貼在他胸膛上入睡

正當她沾沾自喜時,卻感覺他的氣息逼近,舌忝過她敏感的耳蝸,低啞呢喃,“今日暫且放過你,待七夕時,我恭候大駕”

她吓得更用力地閉緊眼沒聽見、沒聽見,她什麽都不知道!

先把畫趕出來再說吧!

翌日,雨勢未停,擾人的綿綿細雨不斷

用過早膳之後,慕君澤便帶着染梅進了畫室,畫室外頭,難得有不少夥計和臨春一起留守

當然,不是要監看,而是裏頭一有吩咐才有足夠人手支持

畫室內,為免風大擾人,甚至是雨水濺入,所以門窗緊閉,盡避外頭正下着雨,畫室內卻是悶熱得緊

“染梅,過來”走到櫃子前,慕君澤朝她招招手

染梅乖順地走過去,拉開櫃子,就見裏頭擺滿各色顏料

“這裏有幾種主要顏料,往後我會教你如何搭配比例調和會出現什麽顏色,你先幫我把這三個顏色倒進旁邊的小碟裏”

進了畫室,慕君澤難得端出了大師的正經嘴臉一一教導,待調好顏色,架好了錦織絹,開始大工程

“四爺,七張錦織絹一起架開,難道是要一口氣作畫?”染梅看着并列在七張畫桌上的錦織絹,突地覺得這七幅畫果真非常巨大,要在三天內完成……突然教她感到不安

“我要畫的是水流景象,水流由東往西,自然要一起畫”慕君澤拿起大毛刷,先沾了靛藍色,非常大氣地刷過了七幅錦織絹

染梅倒抽口氣,就見他一筆到底,毫無間斷,顏料暈染得恰如其分

這做法相當危險,只要力道不足、顏料不夠有所中斷,盡避再描補,也會教人看出破綻,能夠如此有把握一筆完成的,肯定是大師了

“染梅,在齊月,七夕重視的是水蓮燈,相對的河畔、河水也必定是重點,而京城內極重要的河流便是從東向西貫穿京城,流經歡喜樓外的玉河”他的動作看似優雅,可行筆間又極為粗犷,斂去嬉鬧邪谑的神色,目光銳利得教人不敢直視

“記不記得我要你記住從歡喜樓往外望去的高度?”

“記得”染梅光看他行筆便心醉不已這才是真正的墨染之作,那般大氣又細膩的畫風,仿佛投注魂魄在其中,攝人入畫般

“那個高度就是齊月皇帝睥睨天下的高度”他說着,将毛刷一丢,拿起大揩筆“所以,皇上看出去的河水不是平面的,而是俯視的”

染梅屏氣凝神地注視着,在他的畫筆之下,那河仿佛躍至眼前,甚至是充滿生命地流動着

這就是可以令物體有實體感的陰陽技法,她贊嘆不已,暗呼這簡直是神乎其技,無人能出其右

這就是畫仙墨染的實力,然而在有心人的誣陷之下,竟讓他封筆了十年,如此可惜,如此可恨!

“染梅,可還記得那日咱們搭畫舫所瞧見的河面風光?”他眼也不擡地大筆畫下大半山河景致

“嗯”如今想來,原來四爺确實是有心教她作畫,只可惜這段時日風波不斷,拖到今日才得以實現

“那麽,接下來的就交給你”

“我?”她微愕,不敢接過他手中的筆

畫布上,已經上了大半的底色,夜色和河水融成一片,她卻連要分割天地都不知道如何下筆

“你必須讓這七幅畫,不管是上下颠倒,還是左右相反,從任何一個角度看都讓人作不了文章,而且要讓這幅畫可以放在皇宮裏的每一處……照着我的要求去畫,剩下的交給你随心發揮”

“可是如果我畫錯了……”她突然緊張了起來,就連手心都泛着汗

“放心吧,你畫錯了再交給我修補”

“可是這樣會有瑕疵”這可是錦織絹,得一筆就到位,讓她無法放大膽,感覺綁手綁腳

“瑕疵?”慕君澤哼笑了聲“你以為我每一幅畫都是一筆到位的嗎?”

他可不認為天底下有那般神的人,再說畫師總是随心所欲,有時想到什麽便又補上什麽,那都是合情合理的

“是嗎?”

“動筆吧,我就在這兒”

“好,我知道了”

慕君澤站在桌邊,就見她伏,開始進行細節,以灰白色調劃開天地,再以純白點出河上水蓮燈,在他暈染的畫布上,繪上她的色彩,一如在他黑暗的生命裏,點上了光亮

看了半晌,他揚笑走到另一頭繼續運筆

兩人靜默進行,沒有半點聲響,只有細微的毛筆摩擦,偶爾穿插着調色的瓶罐聲響,而悶熱正侵襲着兩人,慕君澤熱得幹脆解開上衣,拿起擺在門邊的涼茶牛飲,回頭瞧她埋頭作畫,拎了壺茶到她身旁

“染梅,喝茶”卻見她像是入魔般,充耳不聞

他笑着,喝了一大口,不由分說地擡起她的臉,強硬地渡進她的嘴裏,原以為會得到她一頓罵,豈料她只是瞪他一眼,又伏回畫布上

慕君澤哈哈大笑,暗暗記下,下回找她作畫時,肯定要盡情地調戲她

然而,也只有在這當頭才笑得出來,随着時間經過,當白晝化為黑夜,倦意爬上眼皮,卻又得強撐着不睡時,火氣開始爆發

“四爺,顏料!”染梅摔筆罵道“跟你說了我要顏料!”

“自己調!”慕君澤在那頭喊着

“我不會調!”

“随便啦!”

染梅瞪着他,不管自己已經發亂釵倒,大步走到他身旁,直接搶他的顏料碟

“你!”他火大向前,一把将她摟進懷,一下吻上她的唇,恣意地吸吮着,像是要将她吞噬般,直到她再也忍遏不住地發出抗議嗚咽,才放過她

“補充完畢”丢下這句話,他回頭調顏料

染梅小臉羞紅似火,跺了跺腳,還是趕緊回到畫布前

哼!等畫完看她怎麽整他!耙吻她,吻她……她愣着,瞪着畫布,腦袋一片空白

“臭四爺,你害我忘了要畫什麽!”她火大地拿筆丢他

慕君澤哈哈大笑“随便啦!”

“我砸你招牌!”

“随你”

“噢!”氣死她了,她要炸一大盤的花椒逼他吞下

慕君澤咬着畫筆靠近她“幹脆咱們先停筆,玩上一回再畫”

“你沒那體力啦,慕四爺!”休想調戲她,她現在火大得很

“試試就知道”

“你敢!”目光如火,燒得慕君澤退避三舍,趕忙作畫去

還很長,而畫……持續進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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