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此刻,江城的新房子還有村裏人到處參觀讨論的聲音,但他所在的這間房間裏擡櫃子的工人剛走,只有他們兩個在。
說真的,江城早就預料過李思娴可能會來找他,畢竟對于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他也沒有刻意的隐瞞。
但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這麽直接。
直來直往的,挺省事,他喜歡這樣。
可這并不代表着他也想和對方直來直往。
江城輕輕的笑了起來。
李思娴莫名:“這有什麽難說的嗎?”
江城好以整暇的看着她:“你說的穿越,該不會是話本小說裏那種的吧?那……原來的李思娴呢?我記得她在家那麽受寵,怎麽突然就沒了。”
李思娴一噎,她是興沖沖的來找老鄉的,萬萬沒想到見面會是這樣。在她看來,就算都是穿越者,這也沒什麽,說出去都沒人信,而在他們之間,能有個共同的話語挺好的。
甚至于,江城是獨身一人,若是有可能的話,他們也可以在一起。
大家的觀念相吻合,交談起來也更好。
更重要的是,這個老鄉看起來似乎還有金手指,對方向着林知意,若到時候将矛頭對準了他們家,那可就不好了。
她皺着眉:“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難道跟我不是一樣的嗎?”
都是穿越,誰看不起誰啊。
江城自然無謂什麽看不看得起,他清楚,就如同他能看得出李思娴是穿越的,李思娴也同樣能看準他。就算現在還有些不确定,之後等林知意做出來的各種菜式越來越多,遲早也是會明白的。
Advertisement
無非就是早晚而已。
同為穿越者,這個消息瞞着本土的人也就算了,他們之間其實用不着,因為瞞不住。
也不用擔心有人說出去,畢竟大家都是同類,誰敢把類似于換魂的事在迷信的古代說出去。
那還不得被燒死。
不過他們的立場天然就不同,李思娴不算是一個壞人,但她同樣有自己的喜惡,在面對敵人的時候,下手挺狠的,甚至不會去想這樣做是會毀了別人的一生,反而有種懲兇除惡的爽感。在劇情中,她認為林知意是個壞人,仗着她三哥心軟,就強行把江城的死壓在她三哥身上,在嫁進李家之後,更是暗地裏搞事。
她對林知意滿是惡意,但憑她又對付不了林知意,每次都被人家輕易化解。
全家都被林知意給蒙蔽。
所以她轉換了方法,她知道林知意最重視的就是江遇,也知道江遇未來能考中,然後踹了李家,帶着林知意遠走高飛。
她把視線放在了江遇身上,她對江遇這個借着年紀小,幫林知意解過幾次圍的小孩也沒什麽好感。所以她不着痕跡的讓江遇進入了一個名氣不錯,實際不怎麽樣的學堂,讓那些不學好的人去接近帶壞江遇。
在江遇面前說一些關于林知意的惡毒話,引導江遇偷雞摸狗。
江遇再是聰明,也只是一個四歲大的小孩,他的是非觀被模糊,慢慢的人變得暴躁不聽話,後來更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被人打斷了一只手。
書讀不成了,整個人也被毀了。
而李思娴也帶了另外的女子來到家裏,想要拯救她的三哥。
李思娴的算計其實很準,林知意确實最重視的就是自己的兒子,他不知道李思娴在背後動手了這麽多,江遇的手受傷給予了他沉重的打擊,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江遇身上,性情大變。
李文恒也在那個女子的溫柔下,有了“回頭是岸”的意思。
最終,林知意帶着江遇和離,下場凄涼,李家也終于恢複了平靜。
這些目前還尚未發生,但江城是江遇的父親,林知意是他心愛的人。他知道站在李思娴的角度上,李思娴這麽做是有道理的,但他的身份讓他做不到和對方心平氣和的交好。
那不可能。
不去出手報複,已經是他道德水準比較高了。
見江城不願搭理她,李思娴也沒有再問這個了,他只是說道:“你剛來,可能還不太清楚那個林知意的真面目,他并不是什麽好人,我三哥之前就是被他誣陷的,只不過因為喜歡他才承認了下來,你不要被他給騙了。”
江城突然大笑了起來,李思娴滿是不解:“你笑什麽?”
江城往外面走,日光傾洩而下,撒在他的身上,他回過頭,語焉不詳的問道:“你看我像什麽?”
“什麽?”李思娴沒理會到。
但看着那雙平淡無波的眼,總覺得有些詭異,心底發涼。
她站在原地沒動。
一陣風吹過,明明外面曬着太陽,但她總覺得室內比起外面要涼的太多了,江城已經不在這了,她自然也不好再留在這裏,趕忙也跟着出去。擡眼間視線掃過前面的人背影,竟恍惚看到,那人似乎沒有影子。
李思娴一怔,仔細看去,原來有影子啊。
回去的路上,李思娴腦海裏那雙眼睛一直不停的出現,直到晚上睡覺,夢中都是一直緩不過來。
半夜醒了,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第二天一早,她頂着一雙熊貓眼起來。
李母關心的問道:“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嗎?現在時間還早,要不再回去多睡一會兒吧。”以前女兒也不會起這麽早,自從家裏開始做生意以來,一下子倒是變了許多。
李思娴搖搖頭,“不用了,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一晚上噩夢連連,她不敢再睡下去。
說着她打了一個哈欠,拿了一把椅子坐下。
心道自己就是疑神疑鬼的,自己吓自己,那林江都能在陽光底下行走,怎麽可能是鬼呢。昨天應該是她看錯了,就是那眼神太吓人了。
林江,林江,她想着這個名字,身體一下僵住,林知意、江城、林江,新來的這人叫林江!
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那林江不就是林知意和江城的名字組合而成的嗎?!
該不會……那個所謂的林江就是江城吧?
可他為什麽不露出真面目來呢?為什麽不以江城的身份回來呢?
現在仗打完了,她三哥都從戰場上回來了,那江城應該也可以啊,到底為什麽會改頭換面?
不不,李思娴被自己的猜測給吓到了,江城若真是變身厲鬼回來了,那也不至于賣調料這些吧,明擺着那是一個現代人啊。
難道有一個現代人用金手指救了江城?那所謂的調料,是那個人讓江城幫忙賣的?
李思娴想不明白。
不過心下決定,要離江城遠一些了,總感覺很危險。
還有江城昨天說的那話,也奇奇怪怪的,她又回想着書中的內容,她記得書中林知意一直将她三哥當做仇人,認為是她三哥害了江城。而那個疑似江城的人又那種奇怪的态度……
總感覺那人并不喜歡她。
正思考着,看到從外面幹活回來的李文恒,她招招手:“三哥。”
“怎麽了?”李文恒走過來。
李思娴将他拉到一旁,看沒有其他人,便直接開口道:“三哥,要不你還是放棄林知意吧。”
李文恒眉頭一擰,就要說些什麽,李思娴已經快速道:“林知意好像覺得江城是你害死的。”
說罷,她眼神牢牢的盯着李文恒的反應。
她只是突然想到,萬一那劇情當中,林知意以為的,其實一直就是真的呢?
畢竟三哥看起來喜歡林知意不是一點半點,為了愛而害死了江城也不是沒那個可能。
現下想來,小說裏到底害沒害人,并沒有真的正式寫過。
所以她決心來詐一下李文恒。
李文恒一愣,“你怎麽知道的?”
李思娴随口編道:“我之前跟他鬧得不愉快,怕影響到你,所以就又去找了他一次,想勸勸他,結果就發現了這個。”
“三哥,江城該不會真是你害死的吧?”
“你胡說些什麽呢!”李文恒嗓門不自覺的放大,下一刻又反應過來,“他應該是聽信了那個林江說的胡話,可是現在江城已經死了,自然是林江說什麽就是什麽。”
“但是,”李思娴說道:“林知意說這是你親口說的啊。”
李文恒有沒有親口說,李思娴不知道,但這不影響她瞎猜。
以前受書中信息影響,她覺得三哥是主角之一,肯定是好人,林知意不過就是因為去了兩個人,結果只回來了一個,就妄加猜測,認為江城是被李文恒害的,是無理取鬧,強行把髒水潑到人身上。
但現在她大膽猜了一下,沒準是她三哥給了一些暗示,更沒準,這個暗示說的是真的。
不然以林知意做飯的賺錢能力,和對江城的深情,怎麽會真的嫁給她三哥?
雖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但現在她就是想大膽假設求證一下。
果不其然,她眼尖的看到李文恒不善掩飾,神情明顯有些慌亂,手不自覺的捏緊,慌慌張張的道:“他肯定是聽岔了,你別管這麽多,江城不是我害死的,我會去找他解釋的。”
李思娴心中一涼,心裏的猜測得到證實,并沒有讓她有什麽歡喜的感覺。
相反,自家哥哥真的做了虧心事,才更讓她接受不了。
那她之前為了三哥,在林知意面前恥高氣昂的又算是什麽呢?一想到自己在人家受害者面前耀武揚威的樣子,盡管她也沒在林知意手裏讨到便宜,但她依舊為那樣做的自己感到羞愧。
李文恒快步離開了,李思娴還留在那裏精神恍惚。
李文恒回到屋裏,關上門,臉色已然變得難看。
他其實早就猜到那次在江城墳頭聽到他說話的人很可能是林知意,但不管怎麽說,都還是抱有一絲希望,想要那個人不是林知意。後來他又想,就算是林知意也沒什麽,光是憑林知意一個人是養不活孩子的,更別說還要送孩子讀書了。
這是他的機會。
仇恨也是構成他機會的一種。
若是沒有這個仇恨,若是不想報複,林知意又怎麽會嫁給他呢。
只要把人娶回來,他相信天長日久,總有那麽一天,他一定能夠讓林知意感受到他的愛,他們一定能夠好好的過日子。
而事情的發展,确實在按他所想象中的那樣走去。
只是在中途,就差臨門一腳了,一切都改變了。
如今在聽妹妹說起這件事,李文恒只覺得內心無比的煩躁。
他們的事情,江城和林知意都沒有關注,兩個人依舊按部就班的繼續做事,林知意和顧氏擺攤賣飯,而江城則去城裏搗鼓他的調料批發事業。
期間趙方那邊也來了消息,确實有地方可以買到土地。
那邊有個貪官被抄家了,田地這些歸了朝廷,可以直接從衙門那邊買下來。
江城去了那邊一趟,手上的幾百兩銀子,全都交待在這上面了。
一些本身就是農民在租種的土地,就由着人家繼續中,這也沒辦法,他要是拿了,指不定人家就活不下去了。剩下的,他看了一圈,看哪一家的糧食種的好,打聽了一下情況,選了一戶比較老實的把油菜籽給了對方,讓這些人幫他種剩下的田地。
同時也和那邊村長簽訂了協議,他給種子,有人種這個,以後成熟了都可以賣給他,但前幾年都只能賣給他一個人。
不但是那邊村子,就連清溪村,以及附近的村子,也同樣是如此。
他買土地只是為了防止原料完全不掌握在自己手裏,以後遇到人使壞,畢竟也不能指望有了合約,人家就都賣給他。但現在的那點土地,杯水車薪。
榨油坊的事,能掙錢就行,也不指望靠這個賺大錢,種子遲早會洩露,還不如就這樣了。
不管怎麽樣,這個時代的土地,和現代的房地産一樣,買了不虧。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江老三身上的異能也在逐漸減弱,現在差不多失效了。
他也當真沒有懷疑什麽,只覺得自己這一個月原本是下定決心想要變得更好,所以才會看不慣一些不平之事,同時也有一些對他自身很好的方面,比如說因為有些羞愧這麽多年拿了家裏的銀錢到學堂,實際上壓根兒不好好學,就整天吃喝玩樂。
心裏覺得對不起他爹娘,所以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他難得的安分下來,老老實實的待在課堂上上課。
就連教他的夫子也深感欣慰,覺得他是長大了懂事了。
但是好景不長,在異能随着時間減弱的時候,他就慢慢的有些坐不住了。
等異能完全失效,那就更了不得了,直接恢複了原樣。
這原本是一個抓住機會就可以改變的時刻,但是由于江城這個時候異能等級不高,加上江老三本性就是非常好賭好色的人,毅力耐性都不強,所以一疊加,就更加沒什麽可期待的了。
從他平時能找各種理由從家裏使勁掏錢就能看出他是怎樣的人。
推遲了一個月後,江老三好色好賭的本性不減,終于是惹禍了。
村裏再次熱鬧起來。
幾個人高馬大的打手來到了江家,江老三在家裏哭爹喊娘的要救命。
這會兒還沒到做飯的時間,江城和林知意剛把江遇送到林家回來。
他和林知意,乃至顧氏和林月怡,四個人都一并跟着去看熱鬧。
領頭的打手說道:“這欠條白紙黑字的都寫在這,你們趕緊還錢吧,別逼着我們動手。”
吳翠芸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手在江老三身上打着:“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啊,一百多兩,你讓家裏怎麽拿得出啊!”
江家是真沒什麽錢,稍微手裏存點,就被江老三給掏出去了。
而且供孩子讀書真不是件輕松的事,确實是舉全家之力了。
江老三抱着他娘的胳膊哀嚎:“娘啊,你可一定要救我啊,不然他們就要砍了我的手指啊。”
砍手指!
吳翠芸心中一驚,那怎麽行,砍了手指之後,她小兒子還怎麽讀書啊!
可是家裏真沒錢了啊。
她目光在人群中轉了一圈,最後釘在了林知意的身上,林知意開口道:“我有多少身家,你心裏也有數,當初把我和江遇趕出去,一文錢沒給。”
“我就算是有銀子,也不會給你。”
江老三想起自己給的林知意的那五兩銀子,又想起自己當時為了不讓他娘知道,偷偷避開了所有人。
就“……”
無語。
就算他說出來,林知意也不會認得吧。
而且五兩銀子,杯水車薪,在賭坊的欠債面前,根本就比不上。
吳翠芸向着其他人看去,淚流滿面的道:“村長,你借給我家一些銀錢吧,我以後還給你,他們這些人拿不到銀子就要砍老三的手啊,這該怎麽辦是好啊。”
村長:“……”我就不該看這熱鬧。
說還,那得什麽時候還啊。
而且掙錢不容易,哪那麽容易就掙到那麽多還的。
但他是村長,還真不能不管,不然以後他怎麽服衆?怎麽管着村裏的人?
最後,他憋出一句:“我家銀子也不多,頂多拿十五兩給你。”十五兩也不是小數字。
話一出口,村長心在揪痛。
好想反悔啊!
這村長,不當也罷!嗚!
吳翠芸又看向其他交好的人,離得近的人。
“我就十文錢。”
“二十文。”
“我沒有。”憑什麽要他們借啊,誰知道能不能還回來。
有關系确實好的,又有親戚聯系在的,給了一兩左右,這都是大數額了。
衆人看向林知意,林知意:“……”
他心知肚明,別人借的都不一定能還回去,更別說他這個兒媳婦了。
吳翠芸到時候耍賴,大家也只會勸他忍了。
“我沒有。”
吳翠芸惱了:“你天天生意做的那麽好,你說沒有?你當我們都是傻的啊?我家老二唯一的孩子都讓你帶走了,我可是江城的娘,現如今家裏真出事了,你有能力也不幫一把?”
雖然這債是賭債,為人不齒,但林知意真不給,村裏人也不滿意。
他們這些外人都要給,沒道理林知意一個嫁進去的不用給。
當大家冤大頭啊。
林知意想想道:“給可以,但大家也知道我的情況,我要供孩子讀書,花銷不小,而且我在村裏一點田地都沒有,就靠着房子的那一小點空地種菜,連我自己都不夠吃。”
“長期以往下來,肯定是不行的。”
吳翠芸已經預感到他要說什麽了,她整張臉漲的通紅,等林知意那句“我可以出錢買江家一塊地”說出來後,吳翠芸急的跳腳:“你休想!”
土地是多珍貴的東西啊。
家家戶戶巴不得自己能多一點地。
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會賣掉一點土地的,敢随意賣地的,那都會被人鄙夷,指指點點的。
林知意有些不解的說道:“你家裏那麽多地,就算是賣一塊,也能得好些兩了吧。不賣地,難不成就讓我們大家給你湊?”
江家雖然日子過的窮,但地确實比尋常人家要多一點,不然也供不起江老三讀書。
這會兒林知意把這一點點出來,大家又覺得這方法不錯:“你要不就賣兩塊地吧,意哥兒又不是別人,他買了地,日後也是要把地交給小遇的,那還不就是交到你們江家人手裏。”
感覺一樣一樣的。
沒啥差別。
吳翠芸氣急,什麽江家人手裏,江城就不是她生的孩子!
再說了,等交給江遇,那都得是幾十年之後了,她還在不在都不知道呢。
只要不是交給她,那都不行。
吳翠芸死活不答應,林知意也咬着這點不放:“娘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比市面上的價格多加個幾十文。”
說着他一副不舍,完全是看在娘的關系上才多加的樣子。
但咬準了不買地就不給錢,這下村裏人也不覺得他做的不對了。
吳翠芸氣的咬牙切齒,幾十文算個屁,關鍵在于地根本就買不到好不好!
一般人家誰會賣地!
京城多的是有錢的人,人家都想買地呢。
吳翠芸這樣,最後錢當然是湊不齊了,最終,她把借的以及家裏還有的幾十兩銀子都交了出來,和賭坊的人約好,再過幾天一定把剩下的給補上。
總得給人時間去借錢。
賭坊的人見好就收,答應了下來。
見到這個情況,大家也都散了,在他們看來,吳翠芸估計也就是回娘家或者讓大兒媳婦回娘家去看看,到處找親戚去借,或許真的能把錢湊齊。
林知意也是這麽想的,不過他并不看好:“你外祖那一家人別看平時對你娘那麽熱情,但那是因為你娘好面子,每次回去都大包小包的帶些東西,人家肯定喜歡了。但她要回去借錢,十有八九是接不到的。”
江城也是這麽想的,不過他也想看看,會不會露出點其他什麽東西。
比如他到底是不是江家的人。
所以在把林知意送回家後,他就借口回隔壁他住的地方了,然後他隐了身形,直接到了吳翠芸夫妻倆的房間裏。
這會兒兩夫妻把江老三狠狠的訓了一頓,就獨自回房去商量對策了。
“我昨日在街上,看到京兆府尹家有長長的隊伍回去,打聽了一下,那是京兆府尹家嫁出去的女兒回來探親了。”江老頭突然說起。
吳翠芸一愣:“她……她可是咱們的那個女兒?”
京兆府尹家正室和妾室加一起,生的女兒不少,都已經嫁出去了。
江老頭點點頭,“是她。”
吳翠芸臉上露出喜色,“這可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他們家剛遇難,救星馬上就到了。
她喜滋滋的說道:“快,老頭子,我們收拾收拾去那邊等着。”
江老頭也沒有多說,賭債這東西一天沒還上,就提心吊膽一天,還是早點解決為好。
兩口子換了身衣裳,把淩亂的頭發重新梳理了一下,就出門去了。
但他們看不到,身邊正有一個人跟着他們。
這麽容易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還真是……沒什麽新意啊。
他前世看過電視劇,閑暇時也看過小說,對于這些真假千金少爺等等套路,哪怕沒看過也聽過。他一開始就猜也就那麽幾種原因,沒想到真是這種老套的事。
不過他也想看看江老頭他們能不能順利相認。
那邊又是什麽反應。
如果真好好認了,他大概……會不高興吧。
總覺得看到江家憑這個好過了,他就不喜歡。
江老頭和吳翠芸大概是從前在京兆府尹家轉悠過不少次,對這邊的路線十分熟悉,輕車熟路的就來到了大門前。但看着威嚴的大門口,兩人不太敢接近。
蹲守了好一會兒,沒見他們的親女兒出來。
“要不我們去後門悄悄吧?”
“行。”
後門是日常這府上的下人們出府的地方,她尋思着實在等不到人出來,可以讓府上下人給帶個話。
兩人轉到後門去,等了一會兒,果然見一個仆婦出門來,兩人趕忙應了上去,仆婦警惕的問道:“你們想幹什麽?”
吳翠芸在村裏的時候能鬧騰,但面對大戶人家的仆婦就矮了一截,她緊張的聲音都有些發顫:“這位……夫人,請問能幫我們給府上剛回來探親的三小姐捎個信嗎?就說外面有人找她。”
人家年齡像是比她小點,叫妹妹也不合适,吳翠芸一憋,就憋了個夫人出來。
仆婦沒在意這稱呼,上上下下打量着兩人,“你們是幹什麽的?找三小姐有什麽事?”
“我……”吳翠芸結巴着:“反正我們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三小姐,需要和她見一面。”
仆婦心裏嗤笑,三小姐剛從外地回來,哪來的人能攀上交情?
看這兩人的樣貌打扮,十有八九是哪個村上的。
她繞過兩人,“我沒空,還得去給廚房買東西呢,你們別擋着路。”
“诶,你別走啊。”吳翠芸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仆婦的袖子,仆婦猛的一掙,厲聲喝道:“你們想幹什麽?!”
兩人吓的連連後退,還是江老頭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點碎銀子塞給那仆婦,“麻煩你幫我們跟三小姐說一聲吧,求求了。”
仆婦掂量着手裏的銀子,斜了他們一眼,“等着吧。”
說完繼續去買自己的菜,吳翠芸還想拉她,被江老頭給攔住了:“行了,等人回來再說。”
這可真是……江城估摸着那仆婦是絕對不會去傳消息的。
等了會兒,仆婦買菜回來了,吳翠芸和江老頭又迎上去叮囑一番,仆婦一臉不耐的敷衍應了,江城随着人進府,果然,這人一點都沒管這事,直接回廚房做事了。
江城不想跟着這兩人幹等,便先回家去了。
等晚上,就看到兩人灰頭土臉的回來。
看樣子,确實沒見到人。
第二天吳翠芸和江老頭又繼續去蹲着。
還被那府上的人懷疑有問題趕走了,只能離的遠遠的等。
他們也不敢鬧大,這種事情只能單獨和女兒說。
要是被京兆府尹家的其他人發現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他們沒想過女兒會不認他們,畢竟人确實是他們親生的,女兒應該也怕這事被鬧出來。
只是想的再好,也架不住完全見不到人。
兩口子心急如焚,早出晚歸,天天在那府上不遠處蹲着。
江城都懶得跟他們去了,找了兩個小乞兒盯着他們,若見到他們和這府上的某個穿着不凡的女眷搭上話,就來找他。他這些天一直在城裏給大商人批量拿貨,不僅僅是調料,還有水果他也一并在賣。
但用的不是林江的身份。
他換了一張臉。
當初去租房子那會兒,他的臉就換成了另一幅模樣。
原本一開始他對鬼氣運用的還不熟練,變臉要靠化妝來手動解決,現在直接使用幻術就好了。
水果是現代經過改良的品種,從賣相和口味上來看,都吊打這個世界的絕大多數水果,當然賣價也就更高昂了,短短幾天,江城就靠這個賺了不少銀錢。
原本買地用掉的那幾百兩,現在瞬間就回來了。
幾天後,吳翠芸和江老頭終于看見了帶着孩子一并出來閑逛的女兒。
這位三小姐和江城同齡,江城都二十多了,她也早就已經嫁人生子了,她随夫家到外地上任,這麽多年,難得回來一趟,吳翠芸和江老頭想找人的找不到。
連人家夫家在哪上任都不清楚。
三小姐及其孩子身邊跟着好幾個丫鬟仆婦,但到底是在大街上,到處都是閑逛的老百姓,所以她們也沒有太防範,吳翠芸這些天是被京兆府尹府上的下人給教訓怕了,生怕這女兒也是那般防人不聽的。
讓江老頭留在遠處,她自己假意不經意的靠近,然後才對女兒說話:“三小姐,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說,你要是不聽的話,肯定會後悔的。”
“我們找個單獨的地方說話行不行?”
三小姐離遠了一些,看着吳翠芸,語氣不帶着些挑剔和漫不經心:“就是你們這些天一直想要見我?”
吳翠芸一愣,合着這三小姐早就知道有人想見她了啊。
她心頭升起一股無名火,這死丫頭是她生的,要不是她當初見人家穿着打扮富裕,把孩子給交換了,她能有這樣的好日子?親爹親娘在外面苦巴巴的求見,她都絲毫不理。
簡直白眼狼。
不過現在不是指責這些的時候,首要的,是她們要先相認,然後趕緊拿錢把小兒子的賭債給還了。
她話都說的這麽嚴重了,三小姐也不能不理,畢竟這人在府外蹲了這麽多天,肯定是有什麽事的,她心裏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麽。
她微一擡首,“就去這酒樓裏說說吧。”
“诶。”吳翠芸連忙喜笑顏開的答應了。
她沖着不遠處招手,江老頭也趕緊過來了。
三小姐皺了下眉,到底沒說什麽,一行人往酒樓而去。
而另一邊,在吳翠芸和三小姐說話開始,那兩個小乞兒就有一個趕緊的往江城說的那地方去。
江城聽到消息,也就過來了。
留守在這邊的小乞兒指了指酒樓:“她們去這裏面了。”
“好,多謝你們了。”該給的銀子在前一個小乞兒來找他時,他就已經給了。
這倆小乞兒年齡不大,若大庭廣衆之下給的太多了,也守不住。
所以提前悄悄給。
江城上了酒樓,很快就弄清他們在哪了,讓店小二給他在隔壁開了個包廂,江城進裏面去坐下。
那邊好戲才正開始,三小姐不耐的道:“說吧,你們有什麽事想跟我說。”
吳翠芸有些為難的看着跟他們一同站在這裏的丫鬟仆婦:“三小姐,這些事情非同小可,不能讓除你之外的任何人聽到。”
三小姐皺眉,想了想,“那行,你們都出去,你,也跟着出去。”
她指着江老頭,語氣并不客氣。
“要是讓我知道你敢耍什麽小花樣的話,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一應伺候的人帶着孩子出去,守在了門外,江老頭也一并出去了。
屋內只剩下三小姐和吳翠芸。
此時單獨看着女兒,吳翠芸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倩兒啊,我是你親娘啊。”
吳翠芸嗚嗚咽咽的。
她這些天受了太多的苦了,賭債一直壓在她心上,随着日期一天天接近,卻壓根都見不到女兒,她心裏只有那麽着急了,如今一下子根本憋不住。
何倩被吓了一跳,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一個陌生老婦人死死抓着她的手哭什麽,完全接受不了。
她用力掙脫了自己的雙手:“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吳翠芸哭着說道:“我真的是你親娘啊。”
眼看着何倩轉身就要走,她連忙解釋道:“你當年是在京城裏生産的對不對?”
“當年你娘随你爹入京趕考,京城裏客棧都住滿了,就和人租了一個房間,那個房間就是你外祖母做生意租的,你出生的時候,也是你外祖母接生的。”
何家本是商戶家庭,何父乃是家中庶子,成婚後幾年,何母就跟着何父一起去外地的書院讀書,後來何父要上京趕考,那外地也沒其他何母相熟的人,趕考完考上了就會在京中等待留任。
何母回何家和到京城都是差不多的距離。
但想了想,她還是不願和何父分家,萬一在這邊又多收了些妾室怎麽辦,她得看着點。
不能讓其他女人把何父的心又給勾走了。
索性那時候時間還很充裕,又是走水路,沒什麽大波動,她懷相好,也不吐,還真就一起慢慢上路了。
孩子也是到了京城才生的。
何倩目露懷疑,這些事,她也是聽她娘說過的。
吳翠芸繼續道:“當時我也懷了你,兩個人月份差不多,那會兒心裏就起了些心思,畢竟他們那兩個穿着明顯就要富貴一些。”雖然是庶子,在何家不受待見,但衣料這些何家還是發的。
看着确實比一般老百姓要好。
吳翠芸那會兒早就已經生過兒子了,對孩子并不太執着,她更想的,是拿孩子去換榮華富貴。
生下了女兒之後,她反倒更加欣喜,畢竟若是把兒子換過去,萬一以後暴露了,直接就會被趕出去。但女兒不同,女兒大了要嫁人,那種人家要嫁的對象,怎麽也比村裏強。
嫁都嫁了,事情暴露了也不算什麽,何家總不能還管到出嫁女身上吧。
值得高興的是,何父真的考中了,還在京城翰林院任職,能讓吳翠芸和江老頭時刻關注着對方,後面兜兜轉轉,到現在,何父從當初商戶人家不受寵的庶子,已經變成了京兆府尹了。
官位大。
他們兩口子就一直憋着,想着等女兒嫁人之後,他們再相認。
可沒想到,何家把女兒嫁給了一個來趕考的書生,書生直接娶了人就去外地赴任了。
這麽多年,他們愣是直到今天才終于再看到何倩。
所以他們就找來了。
何倩腦中思索着,喝了一口茶,慢慢放下,問道:“那那個交換了的孩子呢?”
吳翠芸有些尴尬的說道:“他五年前上了戰場,已經死了。”他們就是瞅準女兒已經不知道嫁到哪去了,這事不可能暴露,正好又碰上招兵。
那銀子給的多,正好嘛,就給報名了。
“哦。”何倩應了一聲,又問:“他成婚了嗎?有沒有留下孩子?”
終于寫夠一萬字了,等明天更了弄個抽獎,第一次弄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