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施翎這些時日為了查案,出入狹斜曲巷, 青樓花院, 那些煙花女娘見他生得好看,常拿言語撩撥他, 又要請他吃酒, 又要請他聽曲,更有大膽的要春風一度,連嫖資都不要他的。
施翎鬧得一身粉香,懷裏還被塞了手帕。
方山豔羨,小聲道:“都頭,那個花娘宿一夜要五、六兩銀呢, 更不說打賞的纏頭。她千嬌百媚,都頭何不應了她, 白得的便宜。”
施翎冷聲道:“你忘了明府的吩咐?見了女娘,把差使給丢在腦後。”
方山跌足哀嘆:“都頭忒不解風情。”
施翎不耐煩道:“誰願與那些女娘歪纏。”想起早些沈拓托人帶的話, 道,“家中過冬至,我要家去吃飯。”
方山面上不敢說,肚裏卻道:家去家去, 你一姓施的與沈家八輩子打不到一竿,屁個家。
想起自己與小李氏相好, 又生出一絲尴尬,道:“都頭自去,我胡亂對付一頓。”
施翎丢下方山, 揀着小道回家,見路上歪靠着幾個閑漢,有點面熟,似常與陳據厮混,心中便留了意。見了沈拓,道:“陳家哥哥那些人怎得在這邊做起窩來,他們一貫在臨水街讨生活。”
沈拓道:“是我托的他。”将事詳說了一遍,嗅到施翎身上的脂粉香,“你身上味怪,去了哪裏查案?”
施翎拉了沈拓在一角站着,低聲道:“先前牛郎君道茍二不能人道,把助興的藥當飯吃,其實他也不知底裏。”
“怎麽說?”沈拓追問。
“茍二輕浮放蕩,荒淫無恥,平頭正臉的侍女,歲小清秀的小厮,凡是入了他眼的,便要拉去侍侯。他又天生怪癖,把人折磨得半死才能盡興。初時死的是茍二失手打死的。”施翎厭惡道,“他許是自此得了趣,變本加厲起來,茍家雖知不對,卻一心為他遮掩。再後頭茍二認識了一個番醫,買得紅藥淫器,更加沒了分寸,只把人當牛馬狗豬,頭晚還鮮活的人,明早被打得血葫蘆一般擡出去,許多惡行,令人毛骨悚然。”
沈拓聽得憤然,冷聲道:“茍二不死,何以告慰慘死的亡魂。”
施翎道:“哥哥這次去禹京,路上多加小心。家中我再不得空,也會看顧着一二。”
沈拓摟了他肩,笑道:“有阿翎一句話,哥哥自是放心。只是你手上有差使,不好一心兩用。走,你嫂嫂炖了濃香的肉,我們好好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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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家宴大家一場熱鬧。
施翎摸着滾瓜肚子,謂然長嘆:“這幾日口中寡淡無味,可算好好祭了五髒廟。”
何栖為他倒酒,關心道:“你忙得不着家,便是睡在衙中,也備些厚衣暖被。”
施翎答道:“夜深晚歸,就在通鋪将就。”又撇頭,“絮得再軟的棉被帶去也被那些粗漢糟踐,睡個幾晚,臭氣熏天。嫂嫂不必挂心,人多,睡得倒不冷,又攏了火盆。”
何栖笑:“你這豈不是本末倒置,為了床被子,寧可受凍。”
施翎拿筷子去起粘在一起糖圓,道:“過後睡家裏呢,更不必費事另挑行李去。”
何栖這才作罷,道:“家裏總比外頭好,不說別的至少有熱飯熱湯。”心裏明白,沈拓不在家中,施翎顧念着安全,寧可自己費事些。
沈計得知兄長遠行,過節固然高興,到底有些郁郁不樂,沈拓挾菜給他,道:“小郎在家中,好好跟你阿公寫字,有空便幫你嫂嫂分擔一些家事。”
沈計忙點頭應了,對何栖道:“嫂嫂有事只管吩咐我。”
何秀才笑起來,摸他腦袋:“不需小郎做事,小郎專心念書,旁的無須理會。”
宴罷沈拓和施翎都喝得半醉,何栖拿手帕為沈拓擦了臉,道:“一時沒看住你,倒喝得這般醉。”
沈拓躺在床上,醉眼半開,手上一使勁,何栖整個跌進了他的懷中,将人牢牢抱了,道:“阿圓,我舍不得你。”
何栖輕輕掙了掙,安靜伏在他胸前:“大郎安心,我等你歸家。”
沈拓趁着酒興,只拉着她不放,輕呢道:“阿圓,今晚好好陪我可好?”
何栖微微擡起頭,半推半就:“你行裝還沒查呢,也不知有沒有落下的。”
沈拓哪肯放她起身,無賴道:“落了便落了,只別把我這個夫君落下。”他一反朦胧醉态,抱着何栖翻身下床,栓了房門,放了床帳,吹了燈,“只理我,不理其它的。”
何栖捧了他的臉:“你沒醉?”
沈拓說得委屈:“阿翎喝得興起,耍着酒興,誰知要喝到什麽時辰?我不裝醉,怎麽脫身。”
何栖輕捏了一下他的鼻子,笑起來:“我當你只能鎮宅,不曾想竟也學會弄鬼。”
少年夫妻本就恩愛,又離別在即,一番溫存更是纏綿。他們成婚一段時日,又不似先前這般羞澀,魚水之歡天性使然,一通則萬通。
何栖纖腰一握,沈拓只感掌下肌膚仿若無骨,滑膩如脂,又覺衣裳礙事,焦燥下大力扯開了去,湊上去親吻紅櫻。
何栖粉面含羞,低首在他耳畔輕咬了一口。
沈拓一個激靈,雙眸燒得暗紅,噪音嘶啞:“阿圓,這可是你惹得我,我再不幹休的。”
何栖笑,伸指自他喉結處下滑,氣吐如蘭,媚眼如絲:“誰個讓你幹休?”
沈拓再也忍耐不住,俯身上前,深入淺出,何栖宛轉低吟,只随着他如浪中小舟,二人交頸愛撫,沉浮起合,來往沖撞,律動輾轉。
何栖渾身軟爛如泥,仿似抽去全身的筋骨,一絲的力氣也無,似讨饒又迷醉,被褥一片狼籍,涎出泉湧。沈拓借着一汪溫潤,更大力地觸點花芯,槍采紅蕊。直惹得何栖語帶微泣,嬌呼連連。
二人雲收雨歇時夜早深了。
沈拓嬌妻在懷,食髓知味欲罷不能,反倒更舍不得走了。何栖聽他嘆息,言語難舍,不由吃吃笑。
沈拓聽她笑,伸手又要胡作非為。
何栖忙軟語求饒:“大郎,郎君,好哥哥……饒了我,下次再不敢。”
沈拓住了手,卻将她抱緊在懷裏睡了一夜。
天色微明,何栖便睜了眼,搬開沈拓手臂,她一動,沈拓又警覺,睜開眼問:“做什麽?再睡一會。”
何栖道:“我理理你行裝,少了路上總是不便。”
沈拓尤自不肯放手,何栖板臉做出惱意,兩人又膩歪了一陣,這才雙雙起身。何栖又放了一雙厚襪進去,再沒遺漏這才重新打好結。
沈拓将路引公文用油紙包了,貼身收好。坐在炭火前抽出橫刀,拿布來回擦拭了幾遍,刀刃寒光隐隐,湊得近了,似有血腥之味。
何栖平素少有仔細看他的刀,伸手要摸,沈拓一驚,忙移開:“仔細割手。”
何栖有心想問他的刀可見過血,念起又收,道:“可要去縣衙辭了明府。”
沈拓搖頭:“不必,季長随會送了馬與年禮過來。”
何栖又去廚房做了一碗面條,讓沈拓吃了。晨光大明,便聽外面敲門聲,何栖送了沈拓出院門。
季長随牽了馬,馬身上果然沒有懸挂什麽重物,又奉上一個鼓囊囊的荷包,道:“這是郎君為都頭備下的盤纏,各樣年禮俱寫了簽,這裏還有一份禮單,都頭一并收好。”
沈拓接過後也不細看,只是收将起來,牽過馬缰,摸摸鬃毛,問道:“馬可喂過食?”
季長随忙道:“喂過喂過,昨夜還備了夜草。”
沈拓一點頭翻身上了馬,何栖立在院門前,不做依依不舍之态,只囑咐:“郎君一路小心。”
沈拓也不行那遲遲吾行之狀,只道:“娘子在家珍重。”一勒缰繩調轉頭,拍馬遠去。
季長随瞪着他的背影,埋怨 :“都頭倒是性急,還有幾句話未囑托呢。”
何栖不愠不急,笑道:“許是怕耽擱差事,長随進來吃一杯早茶。”
季長随笑道:“不敢擾了娘子清淨,小的要與明府複命。”
何栖聽聞也不多言,容他告辭,關上了院門。
沈拓既擔着差事,不想誤了歸期,一路披星戴月,馬不停蹄,實在人困馬倦這才停下歇上半宿,日日将上好的草料兼豆餅喂馬,自己倒就着白水啃着幹肉胡餅。
到得羨州,城門盤檢便嚴上幾分,守衛攔了人,仔細對了路引,核對無誤這才放人。
沈拓進城補充了一些幹糧,又見天色已黑,在驿舍歇了一晚,又拿賞錢托馬夫将馬照料好。
馬夫滿口應了下來,道:“這位都頭放心,小的備了鹽與水喂它。許是都頭一路急趕,這馬看着不是很精神。”
沈拓摸摸馬頭,道:“倒是累着你。”
他在驿舍飽睡了一宿,牽馬時看馬黑汪汪的兩只眼睛,踢着蹶子,噴着響鼻,這一夜顯是回過些勁來。心中滿意,又讓馬夫拿了些豆餅帶在身邊,照舊又給了賞錢。
馬夫見他雖是外來客,出手倒不小氣,佝着身彎腰道謝。
沈拓不願耽擱,出了羨城之後又是一段荒郊野林,疾行一段路,便感不對,那馬越跑腿越軟,時不時發寒似得抖索幾下,拉出的馬糞稀稀湯湯,再行一段,兩腿一軟跪将下去,恹恹地“咴”叫幾聲。
沈拓翻起馬尾巴,心知着了道。
他一路小心,倒沒想會臨近禹京時出事,左右環顧,暮霭四沉,老林枯樹寂寂無聲。
心道:此處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若有變顧,我也逃脫不開,不如以靜制動。我倒要看看哪條道上好漢,要來動我。
撿了柴禾升了火,又将水囊中的水喂與馬,那馬似通人性,拿大頭挨着沈拓,鼻中輕響。沈拓拍了拍,道:“若你我逃過一劫,我向明府讨了你來?”
取了胡餅,拿火烤得松軟,鼻端一癢,打了個噴嚏,笑道:“必定是阿圓在念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