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契約男孩

第五章契約男孩

作為奧夫娜的多年好友,阿琳娜夫人能被人尊稱為“夫人”,證明她也絕非一般等閑之輩。

從那個黑眼睛的寸頭男孩走進咖啡館的一刻起,她的目光就再也沒離開過。

男孩在米莉娅的對面坐下,朝她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嗨,我叫弗拉基米爾。”

盯着男孩笑起來露出的雪白牙齒,米莉娅有點不可置信:“你沒有受傷?”

她親眼看見那輛轎車從比墓地高半米多的馬路上猛沖下來,大理石的墓碑都撞碎了,弗拉基米爾怎能安然無恙,甚至毫無外傷?

弗拉基米爾的回答更加離譜:“受傷了,但是現在已經全好了。”

“好了?”

“好了。”完全肯定的語氣。

不對勁。

她是不是還在夢裏沒睡醒呢?

米莉娅在桌子下面掐了一把自己,立刻疼的皺起了眉。

“不用通過掐自己來确認,我是真實的,我說的話也是真的。”弗拉基米爾淺淺笑着,一直保持着相當的風度,“我聽說是你第一個發現了車子,并且要撥打急救電話的。”

“所以四舍五入,是你救了我。”

米莉娅剛舒展開的眉毛又擰在了一起:“聽誰說的?”

警察打電話只找了謝廖沙,據奧列爾所說,謝廖沙對她只字未提。弗拉基米爾又是怎麽知道是她要撥打急救電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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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

“什麽?”

“惡魔。惡魔。”弗拉基米爾重複着這個詞,“惡魔告訴我的,他叫維克托,也是他救了我。”

米莉娅好半天才從震驚中找到自己的聲音,她看向弗拉基米爾的神色瞬間變了:“這個叫維克托的惡魔現在正和你在一起。”

“是的。”弗拉基米爾一直很有耐心,看見米莉娅終于反應過來,他很開心地笑了,“多虧了你,我才和他簽訂了契約。”

不,這和她沒有關系。

米莉娅吓壞了,她左右環顧,正午的咖啡館客人不算太多,但也不少了,他們大多數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距離她相隔甚遠。

她再次觀察着弗拉基米爾,他的頭發剪的很短,和眼睛一樣都是很深的黑色,此時他精神抖索,目光明亮,一點也不像瘋了,或者剛出過車禍的模樣。

“你看起來很開心。”

在米莉娅面前,弗拉基米爾毫不掩飾:“剛開始有些難以接受,但是現在我感覺很好,是的,我很開心。”

“維克托告訴了我很多事情,它也跟我提到了你,還有你那非凡的別爾什塔家族。”

弗拉基米爾雙手交叉,神态自若,與米莉娅相比他實在有些過于冷靜:“相信我,維克托知道的比你想的還要多。”

米莉娅一直在努力平靜下來:“比如?”

“比如你的背包裏有一枚帶黑色寶石的戒指,維克托說他要是你就會扔了它。”

米莉娅有些震驚,瓦裏佳給她的戒指确實還在她的背包裏:“為什麽?”

弗拉基米爾饒有興趣地看着米莉娅:“它特殊的磁場會擾亂你的思緒。我猜你昨晚沒睡好。”

米莉娅瞬間起了雞皮疙瘩,她嘴硬道:“不,你說錯了。”

與弗拉基米爾對視讓她汗毛四起,盡管對方一直目光和藹,謙虛有理,從不冒犯:“戒指是我哥哥商店裏的東西,我昨晚睡的很好,不需要你操心。”

“真的嗎?”弗拉基米爾并不急于戳穿米莉娅的謊言,他微笑的看着她,學着她之前的語氣,“你看起來……很害怕我。”

害怕嗎?米莉娅當然害怕,她已經盡可能的遠離弗拉基米爾坐着了,要不是胸前的護身符項鏈還沒有反應,她估計都要跳起來。

“不對,你不是在怕我,你是在怕維克托?”

米莉娅強撐着有些僵硬的身體:“如果讓你看見當時在墓地裏發生了什麽,你也會害怕的。”

弗拉基米爾咧嘴笑了起來:“墓地,那種地方發生什麽都不足為奇。”

“我在來之前還去了一趟墓地呢,維克托說要教我一些通靈知識和儀式,會用到墳土。”

仔細看弗拉基米爾的神情,他并不是為了吓唬米莉娅,而是真真正正的對此感到新奇和激動。

就像一個剛剛踏入從未接觸領域的孩子,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懷着無可睥睨的熱忱。

而在米莉娅眼中,弗拉基米爾俨然成了一個已經成功被惡魔蠱惑的可憐男孩兒,她仿佛已經看到了許久之後,弗拉基米爾像照片上那個女人一樣發瘋的樣子。

“這不值得,弗拉基米爾。”

“你說什麽?”弗拉基米爾有些詫異。

“不管那只惡魔……維克托像你承諾了什麽,這都不值得。”米莉娅看向弗拉基米爾的眼裏帶了一絲悲憫,“學會通靈有很多種方法,你不必憑借惡魔。”

對面的黑發黑眼男孩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麽。正當米莉娅覺得他是在考究她的一番話時,弗拉基米爾開口了:

“你是在嫉妒嗎?米莉娅小姐?”

這次輪到米莉娅詫異了:“什麽?”

“身為別爾什塔家唯一不會通靈的孩子,你成長的一定很不容易。”

“停下……”

“有兩個優秀的降神者哥哥,相比之下你就像那只永遠不會變成天鵝的醜小鴨。”

“別說了!”

弗拉基米爾好像沒聽見米莉娅的聲音,眸光灼灼,語速越來越快:“你是不是也想有朝一日和哥哥們站在同等的位置?證明你并不是別爾什塔家的異類,證明你配得上你母親的女兒,甚至在內心深處,你想要比他們更強。”

“我可以幫你。”

最後這幾個字輕飄飄的,不像是從弗拉基米爾口中說出,倒像是與其在一起的那只惡魔維克托趴在她的耳邊說出來的。

米莉娅的腦子“嗡”的一下,無數她不願想起的回憶與片段充斥着腦海,擠壓她僅剩的理智,把她的意志力拖入無底的旋渦。

千鈞一發之際,她胸前的護身符再次熱了起來。

轉瞬間,一切撥開迷霧見明清。

周圍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

“米莉娅,親愛的,能幫我照顧一下客人嗎?”阿琳娜夫人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吧臺裏傳來。

“好的,阿琳娜夫人。”

米莉娅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起身,弗拉基米爾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我想我們還會見面的,米莉娅小姐。”

阿琳娜夫人遠遠地看了弗拉基米爾一眼,拍拍米莉娅的肩膀:“沒事,不用擔心。”

米莉娅不記得她什麽時候聽母親奧夫娜說過,阿琳娜夫人曾經是一位有名的療愈師,最擅長安撫情緒和治療心靈創傷。

此時她聲音不大但語氣平緩,米莉娅卻神奇地平靜了下來。

她趁着咖啡豆磨碎的空檔摸了摸護身符,它已經完全冷了下來。拿起磨好的咖啡回過頭,米莉娅猛地發現弗拉基米爾就站在吧臺前面。

“我想要一杯意式濃縮。”

他略微歪着頭,很平靜地看着米莉娅,眼神卻好像盯上有趣的獵物。

阿琳娜夫人走過來接過米莉娅手裏的咖啡壺,很自然地對弗拉基米爾說:“好的。”

弗拉基米爾一直看着米莉娅:“我可以讓這位小姐給我做咖啡嗎?”

阿琳娜夫人看了看米莉娅:“如果她同意的話。”

“我不同意。”米莉娅後背抵在操作臺上,雙手撐着臺面,感覺呼吸困難,“我不舒服。”

“回家去吧,我給你放半天假。”阿琳娜夫人關切地看着她說道,“最好讓你的家人來接你。”

米莉娅點點頭,從包裏摸出手機。聯想到上一次墓地的經歷,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謝廖沙。

等待的過程中,弗拉基米爾拿着咖啡杯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他整個人沐浴在午後的陽光裏,似乎非常享受。

謝廖沙的店距離阿琳娜夫人的咖啡館不算太遠,接到電話後他欣然同意來接米莉娅,但沒有時間送她回家。

他在電話中表示可以讓米莉娅在他的店裏待着,那裏有一個小房間供她休息。

米莉娅別無選擇,在與誰用處一室的事情上,她會毫不猶豫地在弗拉基米爾與謝廖沙之間選擇後者。這時候謝廖沙那家神秘物品商店已經算不上什麽詭異的地方了。

她坐在吧臺後面偷偷看着窗邊的弗拉基米爾,後者雙手握着咖啡杯,目光一直投向窗外,似乎與她一樣在等待什麽。

謝廖沙來的很快,他只在咖啡館門口瞥了一眼,就立刻注意到了弗拉基米爾。

因為後者在隔着玻璃沖他微笑。

謝廖沙帶了那跟白木的手杖,此時他一邊與黑發黑眼的男孩對視着,一邊将手杖的一頭插在地上,兩人就這樣無聲地打了個照面。

弗拉基米爾禮貌地朝謝廖沙點點頭,随後目光投向咖啡館的吧臺後面,米莉娅正坐在那裏。

謝廖沙并沒有立刻走進咖啡館,而是又看了弗拉基米爾好一會兒,才面無表情地将手杖拿起來,推門走了進來。

看見米莉娅,謝廖沙終于露出一點久違的微笑:“別告訴我你哭鼻子了。”

一句話将米莉娅感激的情緒全部沖散,她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推門走出咖啡館,弗拉基米爾仍坐在靠窗的位置,還朝他們揮了揮手,而他的手上……

米莉娅抿着嘴摸了摸背包,她的頭繩不見了。

等謝廖沙和米莉娅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弗拉基米爾才将手放下來,掌心是一個棕色的發繩,上面還帶着一根金色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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