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到了水母廣場後，洛息像碰一片雲，自然地抓住江雪音的手腕，帶着她漫步進入商場內部。
隔着一層薄薄的衣物，少年的體溫和肌膚的觸感提醒着江雪音，他們在像情侶一樣手牽手逛街。
這樣進展是不是太快了，還是說她想太多，正常朋友應該不會這樣親密吧，或許是洛息比較不一樣但是不讨厭。
她搖搖頭，試圖把煩人的思緒趕出大腦，專注當下。
洛息把她帶進了某品牌直營店，店內的銷售員立刻走了過來，“兩點半預約的洛先生對吧，您好。”
洛息:“嗯，是的。”他将身份證和預約碼遞給銷售員，對方拿着這兩件東西離開了。
江雪音全程像土狗一樣，看着洛息和店員交流，眼睛四處張望。每一部設備的價格動辄八千一萬的，她記得洛息那部手機還挺新的來着，有錢真好，可以随便買買買。
很快，洛息便拿着一個銀色的袋子回到她身邊。
他把袋子遞給江雪音:“這是給你買的，藍牙和手機都是最新款。如果有什麽不會的，可以問我。”
給她買的江雪音慌忙擺了擺手，“不不不，我不能接受這麽昂貴的東西。”
“就當是禮物。我想周末放學的時候也能聯系到你，不可以嗎？”洛息有些失落，“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
“……這太貴重了。”察覺到洛息低落的情緒，江雪音吶吶道:“你不用為我做到這種地步的。”
這就是昨天他說的秘密嗎？感覺洛息在讨好她，這幅小心翼翼的模樣讓她很愧疚心疼，但同時又覺得奇怪。
為什麽他對自己那麽好，為什麽要做到這種程度
“沒事。”黑發少年勉強笑了笑，“是我的問題，抱歉。”
沒等江雪音反應過來，他便幹脆利落地把袋子往垃圾桶一扔，然後抓住江雪音的手腕，“好了，已經處理掉了。”
江雪音看了看垃圾桶裏的袋子，對他剛才的舉動表現出異常震驚的樣子，“怎麽扔了啊，很貴的吧。”
“雪音不是不要嗎？不需要的東西就扔掉。”
“不能退了或者帶回去用嗎？”
他搖搖頭，說:“那原本是我想給你的，如果它不被需要，那就失去了價值。”
“不說這個了，我們走吧。你喜歡看歌劇嗎？我買了票，看完要是肚子餓了就去頂層的西餐廳一邊看夜景一邊吃晚餐。”
“……我沒看過。”江雪音聲音悶悶的，不高興就這樣揭過這個話題。
雖然說這是洛息自己花錢買的，他自己有權利決定要不要扔掉，但是怎麽說呢，心裏莫名覺得有點怪怪的。
歌劇院場地很大，上映的都是西方經典歌劇，洛息選的位置離舞臺不遠不近，适合聽交響樂和表演。
在這兩個半小時裏，江雪音有一半的時間在打瞌睡。由于舞臺上的演員都在用英語唱歌，中文很少，所以沒怎麽理解劇情。
不過現場的交響樂還是很好聽的，感覺聽完靈魂得到升華。
歌劇結束之後，走出那座輝煌華麗的建築，江雪音才覺得自己從天上回到了人間。
她徹底明白自己就是俗人，不懂陽春白雪的藝術，更偏好下裏巴人式的娛樂。
一間寬敞完整的商店在拐角出現，裏面售賣的商品精致可愛，吸引了不少女生在裏面挑選東西。
“那裏有一家店，我們進去逛逛吧。”江雪音來了興致，指了指那家店。
少年點了點頭，任由她将自己帶店內。
江雪音走到文具區，拿起一本藍色龍膽花的筆記本和一本粉色櫻花筆記本。
剛才在手機店的時候，洛息好像說過他想周末也能聯系上自己。用書信交流，說不定也是一種很好的通訊方式。
“洛息，給。”她把藍色的本子遞給他。
“謝謝你今天帶我出來玩。如果你想聯系我的時候，就把想說的話，寫在這本筆記本上吧，我也會寫，到時候我們交換來看，可以嗎？”
洛息接過那本筆記本，眉間的憂郁減緩了不少，他勉強勾了勾唇角，微笑道:“好啊。抱歉，雪音，第一次出來玩就讓你掃興了。”
江雪音制止道:“不要道歉啦，我現在挺高興的。而且出來玩就要開開心心的嘛，對不對。”
“嗯。剛才的歌劇，好看嗎？”
“啊……”江雪音尴尬地笑了笑，坦白道:“那個，其實我好多都沒有聽懂，下次我們去看電影吧，歌劇太高雅了。”
洛息松了一口氣:“我其實也沒有在聽，一直在想着雪音的事情，好擔心你會因此讨厭我了。”
江雪音看着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委屈表情，哈哈一笑，原來洛息還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啊，好稀奇。“真是的，我們兩個都白看了。”
“不過我不會那麽随便就讨厭一個人的。更何況洛息是救了我的英雄——咳，原來那邊有在賣玩偶和水杯啊，我去看看。”
江雪音幾乎是落荒而逃。她說出“英雄”這兩個字時，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好像有點肉麻過頭了。
洛息呆在原地，緩了好一會，臉像番茄一樣漲得緋紅。他感到不知所措，卻又為此心髒狂跳。
英雄嗎？原來他在雪音的心裏，是這樣的角色。好開心。
好想抱住她。他竭力遏制住自己的想法，把龍膽花筆記本放在購物車裏，默默地跟在少女的身後。
江雪音從貨架上拿起一只眯眼微笑的小羊，在心裏默默和洛息做了個對比。
他和這個玩偶好像啊，總是在笑着，一臉溫柔的樣子。
洛息也拿起一只小羊，用大手揉搓幾下。摸起來好舒服，毛絨絨的，像在摸雪音的頭發一樣。
他們同時把自己手裏的小羊放進了購物車。
江雪音:“咦，你也覺得這玩偶很可愛嗎？”
“嗯，很可愛。”
……
剛要結束逛商店，江雪音忽然感覺腹部一陣墜痛，臉色慢慢變得蒼白。一直看着她的洛息連忙扶住她，“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好像是生理期提前來了。”她小聲道:“我想去生活區買包衛生巾。”
洛息讓她坐到一邊，排隊買完單後，安慰她:“還很難受嗎？沒事沒事，我帶你去衛生間。”
這裏的衛生間很難找，彎彎繞繞的要拐好久。江雪音說了聲謝謝，拿着袋子進去了。
在小隔間，她褪下內褲一看，果然染紅了一片，也不知道裙子後面有沒有。
“啊啊——”江雪音懊惱地嘆了口氣。真是不争氣，怎麽這個時間來了。
她生理期雖然不會痛得很厲害，但是身體确實會虛，不能走太久。
換上衛生巾，江雪音在鏡子前照了又照，檢查有沒有漏出來。
這條裙子是連體的，沒辦法擰過來看，難道要問洛息嗎，不不不，好怪。這件開衫也遮不住屁股，要是真漏了就不好了。
獨自煩惱了一會，江雪音才走出去。
洛息站在外面，正皺着眉和一個女生說話。他把毛衣脫了下來放在臂彎，只穿了件白色內搭。
“不好意思，我不加陌生人的聯系方式。”看到江雪音後，對搭讪的女生說了句，“抱歉，我等的人出來了”，便轉身離開。
洛息果然還是很受歡迎的。江雪音感慨，帥哥一旦落單就很容易被盯上。
“雪音，你穿我的毛衣吧。我出來之前有噴過香水。”他把那件米白色毛衣遞給她，臉頰微紅，“剛好在商場，等會給你買新衣服。”
洛息比她高二十多厘米，有一米八五，他的毛衣穿起來完全可以蓋住屁股。
“好吧。”江雪音也紅了臉，動作遲緩地把毛衣套在身上。上面有洛息的味道，就好像被他完完全全地抱在了懷裏一樣。
不過大型商場售賣的衣服都挺昂貴，不符合江雪音的消費觀。
她放下高達五位數的标簽，對洛息搖了搖頭，“太貴了，我買不起。”
洛息沒再說要幫她買單的事，體貼道:“那雪音把我的毛衣帶回去吧，現在身體好一點了嗎，不舒服就先回家吧。”
“好，那毛衣我洗幹淨，周一還你。”
“沒事，我叫司機來。”他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喂李叔，可以過來了。嗯，先送她回去。”
等車來了以後，江雪音把本子和小羊拿出來抱在懷裏，心想今天玩了好久，晚上和周日得學習了。
少年穿着單薄的內襯，帶着腕表的手撐在下巴處，盯着這個穿着自己毛衣的少女，眼神晦澀。
天真無邪的小羊羔，抱着另一只小羊。真可愛啊。
……
江雪音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回家後，她用鑰匙開門，發現客廳是亮着的，家裏像遭了賊一樣，櫃子和東西被翻得亂糟糟的。
一股濃重的煙味撲鼻而來。
她皺了皺眉，在沙發上發現了煙味的來源，江濤正把煙蒂按在煙灰缸上，又點燃了一支。
是爸爸。
她僵直身軀，愉悅的心情煙消雲散。
“你能不能別在我家抽煙。”江雪音不耐地吼出聲，聲音顫抖:“家裏沒有錢，你別再來打擾我和媽媽的生活了，好不好”
中年男人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一擡眼皮，語氣淡淡的:“連爸都不會叫了？你媽是怎麽教你的。”
“剛才我看到了啊，你從一輛卡宴下來的。怎麽，傍到大款了？”江濤叼着煙，含糊不清地說:“叫你的金主給點錢，最近爸爸打算做點玉石生意，很賺的，到時候返利了再還你。”
金主怎麽會有親生父親說自己女兒說賣的為什麽她會有這種爸爸。
“我沒有你這樣的爸!”江雪音指着門，氣得渾身顫抖，寒聲道:“你給我出去。”
江濤冷笑:“還真是有了靠山，就學會仗勢欺人了。”
他走向江雪音，擡起手狠狠地把她一巴掌扇到地上。
他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者，不容許自己的女兒、一個附庸挑戰自己的父權權威。
這一巴掌直接把江雪音剛愈合的嘴角打得再次裂開。她眼裏滿是怨恨，唯獨沒有淚水。
如果是被其他人欺負，她可以委屈可以難過，但是全世界最恨的人欺負她，她只想把他挫骨揚灰。
為什麽她是女生。江雪音不止一次這麽想過，如果她是男生就好了，這樣就能保護自己，保護媽媽了，江濤這混蛋一定不敢和成年男性打架。
但偏偏她是女生，越反抗就越被按着打，力氣不大的弱小存在。
江濤覺得很無趣，叼着煙離開了這一室狼藉。
蜷縮在地上的少女抹了抹唇角的血，面無表情地收拾起客廳。等把一切弄好以後，已經九點了，媽媽還沒有回來。
江雪音孤獨地坐在客廳，抱着脫下來的毛衣，上面還有洛息的氣味，她還不想那麽快洗去他的痕跡。
“洛息，你說我是男生有多好。”她對着毛衣說話，一滴清淚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