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洛息的房子在郊外,用栅欄圍出一大片空間用于種花綠化,秋千和木桌椅子擺放在花園一角,看起來溫馨又舒适。
從外部來看,是一棟四層樓高的別墅,第二層樓的一面牆采用了玻璃镂空,外面看不到裏面,但在裏面可以看到外面的風景。
洛息把她帶到二樓,這裏的陽光肆意透過玻璃牆照射在屋內,整層樓的溫度比下面要溫暖一兩度。
二樓有個吧臺,除了沙發和茶幾以外沒擺什麽多餘的家具,設計簡約冷淡,牆面上挂着兩幅熟悉的畫裝點空白。
那兩幅畫是向日葵花田的他們,美好定格在那一瞬間。光是看着,便能想起那天的微風和陽光,萬般情緒湧上心頭。
洛息從吧臺那邊端來兩個高腳杯和一瓶紅酒。
江雪音說了聲“謝謝”,拿起杯子像小鳥喝水般啄飲了一小口。
酒的苦澀中帶了一點甘甜,回味起來竟還有香味。
“你的家人不關心你在哪裏吃年夜飯嗎?”
洛息放下杯子,輕輕搖頭。他的臉因為酒意很快染上了緋紅,看起來像熟透的桃子。
“他有了新的家人。我也沒有家人了,雪音。”洛息靠近她,直到兩人的距離縮減為零才能得到滿足。
少年睫毛輕顫,似乎要降下淚水,但仔細看他的雙眸又平靜得好似一口古井。
莫名的,江雪音覺得這樣的他很可憐。
她想起洛息躺在她膝蓋上所表現出的極大幸福感,便拍了拍自己的雙腿,問道:“要躺下來休息一下嗎?”
他楞了楞,“可是我沒有做出什麽值得獎勵的事啊。”
“沒關系的,不是只有要做什麽才能得到獎勵和寵愛。”因為洛息也是毫無保留地這樣做的,不管她傷心也好,開心也好,總是在無條件包容她。
洛息的睫毛顫動得越來越快,好一會才緩過來,呼吸平靜地貼上了少女的肚子。
閉上眼,他能聽到她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她的生命是如此美妙,只有靠在這裏才能深切地感受到。
洛息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緊緊地抱住了她柔軟而瘦弱的腰肢。
少女如聖母像中的主角一般,撫摸起他的黑發,用最柔和的聲音唱起了一首歌。
這次不是安眠曲,而是一首情歌。
終于看開 愛回不來,
而你總是太晚明白,
最後才把話說開,
哭着求我留下來,
終于看開 愛回不來,
我們面前太多阻礙,
你的手卻放不開,
寧願沒出息求我別離開。①
一曲完畢,江雪音低頭一看,發現洛息已經睡着了。
她唱的有那麽催眠嗎,還是說太困了?
她用手指輕輕摸了摸少年的臉,想起了他在醫院的那個吻,雖然是親在額頭上的。
他真的很喜歡她啊。
要是哪天她離開了,洛息該怎麽辦呢?畢竟未來總是在變化的,到時候她可能會去不同的城市讀書,或是出國留學,他們不一定會一直像這樣膩在一起。
不過那時,說不定洛息也會變,變得沒那麽喜歡她。
她沒來由地為此感到細碎的難過,旋即又好笑地開始唾棄自己。沒有人會永遠愛着誰,等到要分離的那一刻,帶着對他的祝福,微笑着道別就好。
江濤被那些債主追到實在受不了了,生怕下一刻就被人拉去砍手砍腳還債。
沒等兩天就急匆匆地聯系洛息,但電話始終打不通,于是他按那個名片提供的地址去蹲守。
名片的地址是華德市最大公司集團,蘇氏制藥。
因為拿不出證明,他被保安驅趕到一邊,只能在外面着急得團團轉。
終于,電話接通了。
洛息讓他在下面等,很快派來了一個穿西裝的男人領他上去。
電梯通往公司的最高層,男人被帶進辦公室,一見到坐在辦公桌上戴着黑框眼鏡的少年,便谄媚地湊了上去。
“哎呀,沒想到您還是蘇氏制藥公司的……”江濤瞥了一眼辦公桌,沒找到他的身份牌子。
“我媽姓蘇。”洛息提醒他,随手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臉色放松,“我知道你為了什麽而來。”
對他來說,最容易解決的人就是江濤了,因為貪財好色,如果他像雪音媽媽的話,反倒更麻煩。
“是,是,您先說。”
洛息放下杯子,從抽屜拿出幾份合同,“我可以給你想要的金額,但你需要簽署這份文件,徹底脫離和江雪音的聯系,連見面也不允許。如果違背裏面的條款,則是違約。”
“也就是說,要我下半輩子都不能見我女兒?”江濤瞪大眼,有些猶豫,“我以後還得要她養老呢,她彩禮錢我都沒回本……”
真惡心。
洛息連微笑都維持不了,面無表情地說:“好,那麽你就等着被砍斷左手吧。”
“……你怎麽知道是左手?”江濤記得他根本沒說過這種事,難道洛息調查過他,還是說——
還是說這個債務其實是洛息放給他的。
男人冷汗直流。他驚覺自己似乎已經完全沒有退路了。
“你可以盡可能的在支票上寫上自己滿意的數字。”洛息把筆丢到他面前,“這樣就不必憂心養老的事了。”
江濤咽了咽口水,問:“真的嗎?”旋即,立刻抓起筆和合同,“我簽,我簽還不是嗎?”
要還的債務有一百萬,要是寫兩百萬還能剩下一半……不不,大膽一點,不如直接寫三百、五百萬好了。
男人簽完合同後,在支票上瘋狂書寫財富。
而洛息收好合同,勾了勾唇角。
高三下半學期的生活過得很快,鈴聲一打,上課下課,拿筆放筆,時光就這樣從指縫中溜走了。
高考那天沒有下雨,太陽高挂天空,春末初夏的天氣非常舒适。
考完英語那一刻,有人跑出考場大哭大叫了起來,似乎壓抑了很久的情感終于得到宣洩。
而江雪音考完只覺得異常的迷茫,好像有什麽禁锢在身體裏的東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短暫的自由感。
結束了。
她走在校園的樓道,少年穿過人群來到她身邊,還沒等她說話,便被堵住了嘴。
洛息見到她的第一眼,便吻上了她,唇貼着唇,一觸即分。
他的嗓音低沉沙啞,似乎在忍耐克制着什麽,問道:“考完了,現在我們是男女朋友了,對嗎?”
江雪音摸了摸自己的唇瓣,臉倏地紅成了番茄,“那麽多人在呢。”
“沒有人在意的,你說是不是嘛?”
是啊,所有人都在注意自己人生的最重要一幕就這樣落下,每個人都沉浸在或激動或失落的情緒裏。
不過不管結局如何,現在已經無法改變了。
“……嗯。”
“還有這個,你媽媽之前讓我在高考後交給你的信。”洛息遞給她一張泛黃的簡易信封。
媽媽寫的?
江雪音拿過厚厚的信封,裏面不止有信件還有存折和銀行卡,翻開信,看到第一行,她就止不住眼眶的澀意,哭了出來。
——雪音,考完試了吧,媽媽準備了一些錢給你當啓動資金,不管考得怎麽樣,都要去讀大學,密碼是xxxxxx。
媽媽醒悟得太晚了,可能這就是老天對媽媽的懲罰吧,見不到你上大學、嫁人的樣子。
不過我相信沒有了媽媽的雪音也會照顧好自己的,未來就算一個人,也要活的好好的。
媽媽先在另一個世界等你,到時候再把你的餘生和經歷講給我聽,再見。
①蔡依林《倒帶》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