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撞破
撞破
第二天聞昭起來的時候，十一已經收拾妥當坐在餐桌前等阿姨做好早飯了。
聽見響動，她的目光從兒童繪本移到聞昭身上，秉持着禮貌道了句早上好。
“早上好，昨晚睡得還好嗎？”
“還不錯。”
一問一答結束，聞昭在她對面落座，拿着平板翻起了今日的財經日報。父女兩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相顧無言。
直到做飯阿姨把早餐端上桌，碟碗刀叉碰撞發出輕響，才打破這份安靜。
“姜熠和我說，要給你找幾個老師？”聞昭狀似不經意的問了句。
“嗯。”十一捏着兒童餐刀劃開溏心蛋，“我沒去幼兒園，之前都是外婆單獨給我找的家庭教師，還定制了專門的課程規劃，繼續按照那個規劃學就好了。”
“現在也還是不打算去幼兒園，或者學前班？”問起這句話，聞昭迅速把圈內小孩常去的幾所小學在腦子裏給過了一遍。
“不去。”十一拒絕的很幹脆，“我不喜歡幼兒園的氛圍，國內國外都不喜歡。而且在幼兒園學到的東西還沒有在家裏學得多，去了也是浪費時間。”
“行。”聞昭也沒再多問，“那我給你聯系老師，還是在家一對一上課。”
“...多有麻煩。”
聞昭放下刮刀，把塗滿牛油果吐司遞給十一，“說不上麻煩，應該的，對我不用這麽客氣。”
十一沒接，她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烏潤的眸子靜靜地看着聞昭，“我不吃牛油果。”
“記住了。”聞昭不甚在意地收回手，把牛油果吐司放回自己的餐碟裏，再把草莓果醬推到十一面前，“姜熠怕我照顧不好你，給我列了一張關于你的喜好清單，我還沒來得及看，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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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我這裏，有什麽不合意的，或者是有哪裏不夠到位的，我哪裏沒做好的，你都直接提出來就好。”瓷勺在咖啡杯裏攪動着，鮮奶一點點融開，聞昭端起來呡了口，看着小姑娘的眼睛，溫和了語調：“直接交流有便于我更好的了解你，你不用覺得自己多事、會給我造成麻煩，完全不要有這樣的想法。你是我的孩子，在這裏就是住在自己家裏，怎麽放松和舒服怎麽來。”
才不是家。
小姑娘在心裏道，她垂下眼避開聞昭的視線，喝了口牛奶。
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有點難受。
但最終，十一只是點點頭，“有需求我會提的。”
不過，小姑娘再怎麽早慧，也只是一個小朋友。聞昭一下就看出她情緒不對，他輕喚了聲十一，道：“剛剛我是不是哪裏說錯了，怎麽感覺你有點不開心？”
十一驀的擡頭，對上聞昭帶着探詢的視線，又垂下眼睫。
“你沒有說錯。”
“那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突然不開心了嗎？”
“可以不說嗎？”她輕咬了下唇，眉眼間的低落很明顯，連頭頂那簇呆毛都無精打采地耷拉着，“我現在不想說。”
“那我不問了。”聞昭想起姜熠和自己說過的，小姑娘心思敏感細膩，很容易因為大人的一句話就多想，有時候她會很坦誠地把自己的情緒剖開講給你聽，有時候卻一個字都不會漏，跟個貓崽子似的自顧自的蜷成一團豎起防禦機制，你越是打探和關心，她蜷得越緊。
他換了個話題：“今天有什麽安排嗎？”
“嗯？”十一愣了下，如實回答：“看動畫片，畫畫，睡覺。”
“那你要不要跟我去公司？”小聞總淺淺地彎了下眼，“去那裏也可以看動畫和畫畫，就當是陪我上個班，可以嗎？”
十一眨了下眼，“不會打擾你工作嗎？”
“當然不會。”他托着腮，笑盈盈地望着十一，聲音裏帶了一點誘哄意味：“陪我去上班吧，有我們Moon在，上班都有意思多啦。”
小姑娘小聲嘀咕了句什麽，移開目光，嘟囔：“吵到你了的話，不許罵我。”
就勉為其難陪他一次吧╭(╯^╰)╮
“沒事，你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吵不到我的。就算吵到了，我也舍不得罵。”小聞總笑眯眯的，想着果然和姜熠說的一樣。
真是好哄又容易心軟的小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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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聞昭把十一喊到衣帽間。
他別上袖扣，邊垂眼打量小姑娘今天的衣着，“衣服是你自己搭的？”
十一歪了下頭，“不好看嗎？”
“好看，是要誇你會搭衣服。”聞昭轉身在珠寶櫃裏取出一只小雛菊胸針，蹲下身來替小姑娘戴好，“但缺個飾物點綴，不用太多，一個就好。”
“出席什麽樣的場合，穿什麽衣服搭配什麽飾物，都是有講究的。”想起在聞家上過的禮儀課，他笑意微斂，“不過你還小，不用急着掌握這些，我慢慢教你，你随意學着就行。”
十一眨眨眼，“随意學的意思，就是沒有學習指标咯？”
“沒有。”聞昭挑了支腕表給自己戴上，想到自己小時候的學習經歷，笑着搖搖頭，“開心就好，勉強着自己去學，其實很沒意思。”
他看着盯着自己的小姑娘，失笑，“怎麽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恩......我以為你會要求我一定要成績優異樣樣拔尖呢。”十一的語氣很誠懇，“外婆說，你從小就是完美小孩，優秀到沒朋友那種。”
“但是我覺得...那樣好累。”小姑娘擡起頭，眼眸烏潤清亮，不含半點雜質的透澈幹淨，漆黑的眼瞳裏清晰映出他微怔的眉眼，“而且你一點都不快樂。”
“沒有吧。”他唇邊笑弧不變，“學多了東西是挺累的，不過也沒有到不快樂的程度。”
“有的。”她堅持自己的想法，神色很認真：“你小時候快不快樂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你現在是一個不快樂的大人。”
“你知道嗎......”小姑娘隔空指了指他的眼睛，聲音低了一些，“你的眼睛，從來就沒有笑過。”
“恩，你可以覺得我在瞎說。”十一很清楚，在大多數的大人眼裏，她這話說得天真又幼稚，完全就是小孩子的童稚之語。
“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快樂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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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隊後，姜熠的作息又從健康的早睡早起換成了電競選手普遍不健康的晚睡晚起。
早飯當午飯吃也是慣有的事。
十一知道後對此非常不認同，小家夥板着臉，一本正經地和姜隊講起道理：“姜姜，晚睡和不吃早飯都是容易誘發胃病的罪魁禍首，之前就聽說你因為胃炎進過醫院，怎麽現在還是不注意愛護自己的身體呢？”
姜熠喝了口魚片粥，看着小家夥皺着個包子臉的模樣，沒忍住翹了下唇，“這個職業的作息就是這樣，我以後盡量早點睡，保證三餐正常。”
“算了。”十一憂愁地嘆了口氣，“以後我監督你吧。”
“監督你早起早睡，三餐正常，加強鍛煉，養好身體。”
姜熠撐了下額頭，忍俊不禁。
五歲不到的小朋友，怎麽說話風格跟五十歲的老幹/部一樣？
“唉。”她又嘆了口氣，“你和聞昭都一樣，忙起來都不愛惜身體，可是身體才是一切的本錢啊，健康比什麽都重要。要重視這方面啊知不知道？”
姜熠被她念叨的哭笑不得又心裏軟軟，“知道了，一定認真記住我們小季老師的話并嚴格執行。”
怕小姑娘再念叨下去，姜熠注意到她身後的背景貌似是一間辦公室，順嘴岔開了話題：“你這是在哪？”
“我跟聞總來上班了呀。”十一稍微坐直了一點，指着自己的小雛菊胸針給姜熠看，“這個，好看不？聞昭挑的。”
“好看。”姜熠看了眼餐廳的挂鐘，“你吃午飯了沒？”
“吃完啦，是聞昭特意請人做好送過來的。”十一托着下巴，頰邊擠出軟嘟嘟的肉，“據說是什麽星級兒童營養師做的，但是我覺得味道一般般，沒有姜姜做的好吃。”
“不過我還是全部ci完啦，外婆說不能浪費糧食。”小姑娘有時候會有點念不清卷舌音和平舌音，不過因着年紀小，也只會讓人覺得天然可愛。
“我和聞昭說了，以後不要請這個營養師做飯了。他說好，還說晚上帶我去吃大餐。”說的有點口幹，十一拿起擱在手邊的酸奶吸溜了一大口，鼓起的腮幫子随着她吞咽的動作慢慢平下去，末了她舔舔唇邊的奶漬，繼續和她爹唠：“感覺你和聞昭的工作都好忙哦，他一上午都在看文件和開會，就陪我吃了個午飯，現在又去樓上開會了...你們當大人的，都這麽忙碌的嗎？”
“不過沒關系啦，我可以寄幾照顧寄幾。”十一拍拍胸，有點小驕傲，“我和你打完電話就去睡午覺啦，我還會給自己定鬧鐘哦，是不是很省心很懂事？”
“當然。”姜熠勾了下唇角，“不過，不省心不懂事也沒關系。”
“還是不啦。”十一聳聳肩，趴下了輕輕戳了下攝像頭，笑眼彎彎，“你和聞昭都夠忙的啦，我就不鬧騰讓你們分神操心我了。”
“乖孩子是有獎勵的。”姜熠喝完最後一口粥，看着趴在鏡頭前的小姑娘，語氣溫沉：“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十一想了一會，“暫時沒有诶，要不先欠着？我想起了再要可以嗎？”
“随時都可以。”
小姑娘說那回頭我想到了再說吧，說完後打了個哈欠，眼角泛出一點生理性鹽水來。她揉揉眼，和姜熠揮揮手，“姜姜我先去睡啦，午安。”
“午安。”
從廚房端着碗面出來的寧想正好聽到父女兩道完午安，他在姜熠對面落座，随意問了句：“小朋友現在在聞總那裏？”
“嗯。”姜熠吃完後也沒急着起身，手機一橫開了局游戲，“他那裏最合适。”
“也是。”寧想挑起一筷子的面，吹了吹熱氣後咬進嘴裏，“你和聞昭已經見過面了？”
“嗯。”
“不歡而散了？”面條味道有點淡，寧想擱下筷子，準備去廚房拿辣醬罐子。
姜熠輕啧一聲，本來想說你要不要這麽料事如神，但是寧想路過他時，到了嘴邊的話卻卡頓了：“你......”
“怎麽了？”寧想腳步沒停，側頭看了他一眼。
姜熠想說你身上Alpha的信息素味道濃烈的阻隔劑都沒蓋住你知道嗎，但寧想是個Beta，感知不到信息素，這話說了也是白說。
姜熠換了個相對委婉的說法：“你昨晚幹嘛去了？”
廚房裏，寧想拿辣醬罐子的手一頓，聲音聽着卻沒什麽變化：“睡覺啊，怎麽了？”
只不過沒在他自己房間睡覺。
“沒什麽。”姜熠拿着空碗跟着進了廚房，順手擱在洗手池裏，看着寧想後頸處露出的半截創口貼，眼裏多了絲不明意味，“我們俱樂部不禁隊內戀愛，別耽誤訓練就行。”
寧想神色微愕。
姜熠拍了拍他的肩，“我先訓練去了。”
然而到了後半夜，姜隊就知道寧想後脖頸的創口貼是怎麽來的了。
淩晨四點多，他口幹下來接水，走到二樓到一樓的樓梯拐角處時，卻聽到水房裏傳出細微響動，悉悉索索的，在寂寂暗色裏，入耳聽得分外暧昧。
姜熠的腳步頓住。
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今晚這水鐵定喝不上了。
他發誓他真沒想偷看來着，但是架不住視野卡得就有這麽好，他一低頭，就從樓梯扶手間隙間清楚看到他們寧副隊被人抵在吧臺邊，那人背對着他，但姜熠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Sliver。
寧想推了推埋在他肩窩裏的腦袋，眼尾紅的厲害，語氣還算平靜，聲音卻有點啞：“不能再咬了，不然要蓋不住了。”
Sliver沒動，大概是自動過濾了寧想的話，但是寧想卻不縱容着他。
“程越，你要再留下印子，我就要生氣了。”
語氣還是溫溫柔柔的，但卻讓程越身體一僵，慢慢擡起了頭。
Sliver的大名是程越。
轉身準備上樓的姜熠聽到他語調悶悶、欲求不滿地哼了句那哥你要補償我。
姜熠加快步伐，火速滾回自己房間。
關門那一瞬，姜隊突然想到一件事。
Silver之前讓他甚覺莫名其妙的那句“你既然已經結婚了，就別招惹其他人了，釣着別人，真的沒意思。”，這個其他人和別人，不會是指寧想吧？
他以為自己和寧想有一腿？
姜熠突然覺得自己選的這個替補是不是腦子不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