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白柯
白柯
【有結果了，發件人的詳細IP地址在滬城北區城中村白雲路便捷酒店。】
【郵箱應該是網上買的黑號，查不出注冊信息，但是根據鏈接追蹤溯源，查出發送郵件的終端設備用戶姓白。】
收到友人回複時，姜熠正帶着十一在一家雲南菜館外排隊等叫號。
他掃了眼微信，心下了然。
果然是白柯。
【剩下錢給你轉過去了。】
【收到了！姜老板大氣！】
滑出和友人的聊天界面，他點進和聞昭的對話框。
【[定位]】
【過來吃午餐？】
小聞總過了十分鐘才回複：【不行...有推不掉的飯局。】
【你和誰一起吃飯啊？】
【...除了十一，沒有別的飯搭子了。】
【叫到號了，回聊。】
進了雙人就餐隔間後，姜熠才摘下口罩，十一也是如此，她今天還戴了頂能幾乎能蓋住她上半張臉的漁夫帽。小姑娘把帽子取下來放到一邊，秀氣的眉微微擰起，說：“姜姜，今天我總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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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熠燙碗筷的動作頓了下，有點意外地看了十一一眼。
小朋友的感知已經敏銳到這個程度了嗎？
“就是...很不舒服。”小姑娘仰頭看着他，神色不安，“真的，我不是在胡說。”
“我沒有覺得你在胡說。”用紙巾拭幹指尖的水珠，姜熠伸手摸摸她的頭，“有任何覺得不對勁都可以說，這是正确的做法。”
“而且你的感覺沒錯，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那種蛇一樣陰冷濕黏的感覺，被盯上後讓人渾身不适，背脊發涼。
姜熠不是第一次體會了。
十一略略睜大眼，有些害怕地抓住姜熠的衣袖，“是不是有人要綁架我們啊？”
姜熠小朋友的發言逗得忍不住彎了下唇角，“不是，別怕啊，不會發生你想象的那種情節的。”
“那...”
“先吃飯。”姜熠把小姑娘抱上膝蓋和她一起看起菜單，“天塌下來也沒有吃飯重要，不會出事的，信我。”
十一抿了下唇，最後小聲說了句好吧。
姜姜說不會出事，那她就相信不會出事。十一有點害怕，但是也沒有那麽害怕，因為她認為姜姜會保護好她的。
姜熠在她的身邊，就是她安全感最大的來源。
吃過午飯，十一卻沒有跟着姜熠回家，而是被辛玉接走了。
他們吃飯的地方距離聞氏總部大樓不遠，姜熠跟聞昭說自己下午臨時有事，讓他派人過來把十一接過去帶一下午。
出了包廂門後，十一又戴上帽子口罩捂得嚴嚴實實的。她把帽檐往上扶了扶，只露出雙漆黑烏潤的眼在外面，神色有點沮喪。
“姜姜，我今天是不是添麻煩了？”
小姑娘昨晚看到美食頻道的科普，磨着姜熠要他帶她出來試試雲南菜。姜熠覺得不是什麽大事就應下了，不管如何，正常的生活步調都不應該被打亂。
許是因為他今天興致都瞧着不太高，讓小家夥覺得今天出門吃午餐這件事，是給他添麻煩了。
“沒有，出門吃個午飯而已，怎麽就添麻煩了。”姜熠蹲下身來，勾了勾她的鼻子，“不要多想，小朋友是可以提要求的，正常範圍內的要求都不是麻煩，而是你可以行使的權力。”
十一鼓了下臉，“真的嗎？可是你今天看着都不開心。”
“真的。”他的語氣很溫和，“不開心是別的原因，不是你的原因，不要輕易把別人的壞情緒源頭歸咎到自己身上，你沒有錯。”
姜熠伸手順順小姑娘的馬尾辮發尾，“下午陪聞總上個班，我們晚上見。”
“好吧。”十一伸手抱了他一下，“那晚上見啦。”
辛玉牽過十一，和他微微颔首作道別。
姜熠則打了個網約車去警察局。
這麽些天忍着白柯不是別的，而是收集證據好報警。
白柯要是還想跟着他也可以，正好直接送進警察局，省得再走一趟了。
警察受理了他的報案并進行了登記，說有調查結果的話會第一時間通知的。
許是被震懾到，接下來幾天，姜熠出門時，都沒再感覺到那種如影随形的窺視目光。但他莫名有種預感，對方并沒有因此消停，而是有着更大的動作。
果然，在報警後的第四天傍晚，他又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寶寶，你為什麽要報警呢？真的讓我有點生氣了...這是你的威脅嗎？可是我不想要靠近你，你知不知道這兩年我想你想的快發瘋了，你怎麽可以拒絕我？我是那麽的愛你，是不是把吸引你目光的人都弄走，你就只能看到我了？你的那個結婚對象我很讨厭，孩子我也不喜歡，不是我和你生的。你是不是喜歡小孩呀？我也是omega，我也可以和你生寶寶啊。】
神經病。
提及了聞昭和十一，姜熠并沒有和上次那樣馬上拉黑。
【白柯，如果不想再進第二次監獄，建議滾出我的生活。不是警告，是直接告訴你這麽做的結果。】
發完短信，姜熠半點不猶豫地又把這個陌生號碼給拉進黑名單。
出于某種考慮，晚飯時，姜熠還是給聞昭提醒了句：“你最近出行注意安全，身邊最好不要離人，也要提防可疑人員。”
聞昭皺了下眉，“怎麽了？”
姜熠沒有講太細，含糊概過：“我的前私生粉出獄了。”
進過監獄的私生粉。
小聞總的眉頭擰得愈發深，面色嚴肅，“他是又開始盯上你了嗎？”
“恩。”
聞昭當機立斷作出決定：“我讓辛玉聯絡安保公司，家門口二十四小時輪流值守，你和十一出行也要配備保镖。”
姜熠：“倒也不用這麽大陣仗，我和十一近日無事都不會出門，主要是你每天在外，所以才特別叮囑了句。”
這次聞昭卻沒有聽他的意見，他搖搖頭，“聽我的吧，你們的人身安全最重要。”
好吧。
姜熠沒和他過多争執這個話題，看着小聞總仍然緊蹙的眉頭，輕嘆口氣：“吃飯，沒必要因此影響自己的胃口。”
聞昭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考慮到十一還在桌上，他最終還是把問題默默壓回心裏。
聞昭一直認為自己是個耐得住性子也藏得住事、定力還算不錯的人，但他發現只要涉及到姜熠有關的，問題也好事情也好，定力這種東西，是半點都不存在的。他沒法按捺不問，也沒法說服自己不在意。
忍到晚間哄睡了十一，才出了小姑娘的房間，他就問道：“那個私生粉，是不是對你做過很過分的事情？”
姜熠看了眼卧房內，擰下把手輕輕帶上門，走出好幾步路，不答反問：“你還猜到什麽了？”
“你日常強效抑制劑不離身，極其抵觸和omega接觸，對親密行為近乎排斥，是不是都和這個私生粉有關？”聯想到一些不太好的猜測，他感覺心髒像是被雙無形的手緊緊捂住，勒得他呼吸困難，“他也是個omega對吧？他對你有過越界的接觸行為？”
姜熠垂眸看着他，濃長的睫在顏色淺透的眼瞳裏覆下淡淡翳色，叫人辨不清他眼中的情緒。說話也是輕淡的口吻，平靜到沒有一點波瀾：“你在意我和他接觸過，是嗎？”
姜熠平時說話也不帶什麽情緒，總是一幅萬事無關緊要的散漫淡倦，但聞昭在這一瞬很敏銳地發覺到，他此時的平靜外殼下，無形束起的軟刺。
還有他自己都沒發覺的，難察的試探。
要是沒答好，可就前功盡棄啊。
他抿了下唇，擡眸接住他的目光，“要說不在意，那是假的。但是我在意的，不是你和他有過什麽接觸這件事，而是你在其中，到底遭受了什麽傷害。你和我接觸那兩次，我是不是也在變相傷害你？”
“如果有...”
“沒有。”姜熠截斷他的話，他移開視線，默了幾秒才說：“至少對你不排斥。”
是因為98%的匹配度，還是別的？
但眼下境況并不适合問出這個問題，他只得生生壓下，話還沒道出，又聽到姜熠說：“回答一下上一個問題，沒有實質性的接觸過。”
“你猜得基本正确，沒什麽需要我補充的。”姜熠倚在牆上，眉眼冷恹恹的，看上去像是無精打采的貓，“至于事情經過，就那樣。”
他用冷靜的口吻和最簡利的語言給聞昭講起白柯。
說是私生粉其實并不那麽準确，嚴格來說，白柯算是姜熠的狂熱變态追求者。
他們在高一的時候是同班同學，但在班裏的身份地位卻天差地別，姜熠在那時是情書禮物堆滿桌屜、臉好成績好家世好哪哪兒都拔尖的年級風雲人物，他很受歡迎，身邊永遠圍着以楚随為首的一大幫男生，光環在那，自然不缺想和他交朋友的人。
而白柯，則是全班最不起眼，最默默無聞的存在。
他是整個年級出了名的性子孤僻冷漠，成績平平，相貌也平平。常年被長長的留海蓋住上半張臉，因為營養不良身形也比同齡男生要單薄瘦弱，面色蒼白無血色，偏生瞳色極深極黑。有人和他說話時就會直勾勾地看着你，眼睛一點不動，無端地叫人瘆得慌。
久而久之，就沒有人願意和白柯說話，甚至好幾次，各科課代表收發作業時都忘了有他這個人。
也不是沒有人對白柯伸出雙手給出善意的，但那個好心善良的男孩子在和白柯做了半個學期同桌不到後就申請轉班了，沒有人知道原因。
姜熠和白柯在高一同班一年都沒有任何交集，高二分科後，姜熠去了理科班，而白柯選了文科。兩人本來該一直沒有交集的，直到高二上學期快結束時的某個晚自習下課後，姜熠和楚随路過校後的一條小巷，撞見險些被隔壁職高Alpha強/暴的白柯。
撞見了自然不能不管，兩人把人趕跑後，楚随去附近的藥店買抑制劑和信息素阻隔貼，而姜熠則留下陪着白柯。
他陪着衣衫散亂、蜷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白柯站了一會，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蹲下來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脫下遞給白柯。
幹淨的校服外套攜着少年的體溫蓋在他身上，白柯慢慢擡頭，瞳仁黑的幾乎不反光，蒼白的臉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他盯着姜熠，露出個怪誕扭曲的笑來，說你要不标記了我吧？
姜熠皺眉，還沒說話，楚随就拎着omega所需的藥品跑回來了。
這事對于姜熠而言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他對白柯的事情并不關心，也沒有因為一次見義勇為就突然的在意起一個omega來。對姜熠而言，白柯依舊只是一個普通的同校同學。
但白柯卻以為他和姜熠拿的是校園文救贖劇本。
他在某次體育課上，把姜熠堵在器材室，僞裝出溫和的笑掩蓋眼底的偏執和癡迷。
他對姜熠說，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吧。
這種表白姜熠收到不下于百次，他淡聲說了句謝謝，但我目前想以學習為重。
拒絕完要出去，結果器材室的門拉不開。
一轉身，和白柯撞了個滿懷，甜到膩人的信息素糊了他一臉。
白柯手裏拿着針劑就要往他的脖子紮去，面上浮現不正常的紅，呼吸急促，神色癡惘。
“那來标記我吧，聽說AO之間标記了就會生出感情來，徹底标記我，好不好？”
“标記完，你就會喜歡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