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你選的地方是哪兒?”
範七一笑,“嘿嘿,梧栖山三清派,在靈澤國姑蘇一帶。”
“三清派有個客卿長老閉關多年不出,其實那人早就老死了。我只需易容成那客卿長老的模樣,接下來這些時日我會暫代這個身份,裝作出關,您兩位就是我出關從凡界帶回來的弟子。”
三清派由來已久,此地鐘靈毓秀,山中靈氣四溢,出過不少神官,确實是個養人的好地方,司遙道:“不錯,有勞了。我還要托你一件事。”
“您講。”
“你抽空去上天庭一趟,以我的名義找到菁華神君借他一瓶凝露一用,我得給溫如蘊泡泡,改善他這病弱體質。”
範七差點從馬上栽下去,“凝露?!您認真的?”
且不說凝露有多珍貴,一瓶凝露可以讓一個神官多增加十年法力,菁華神君從飛升到現在總共就提煉出不到十瓶,他自己都舍不得用,寶貝得緊。
眼下為了給一個凡人淬體,司遙一張口就是一瓶,範七嚴重懷疑還沒到人家仙府,菁華神君就會把他給丢出去。
“您确定菁華神君肯給?”
“嗯。他會借的,你放心去。”司遙肯定道。
斷了傳音,範七坐在馬上有些飄飄然。
一劍捅了陌玉神君那多好啊,兩人不是一直不對付嘛?孟婆為什麽又為了給神君改善凡體,舍得用如此珍貴的凝露呢,想不通。
天色漸暗,範七伸手一點,那傀儡車夫頓時化作一張紙人,消散了。他下馬坐上原本車夫的位置。
“大人,您坐好了,我要加速了。”
司遙掐了個法術讓溫如蘊睡得更沉。
在沒人的地方,馬車行至一處郊外密林,周圍空氣漸漸扭曲,範七一揮馬鞭,馬車驀地沖刺出去,消失在了原地。
範七使用了縮地千裏,拂曉,天色微亮,沒有驚動梧栖山之人,馬車直接穿過山口結界行駛到一處庭院,這裏的空氣清新,靈力很是充沛。
“大人,我們到了。”範七道聲音傳來。
司遙深吸一口氣,将溫如蘊腦袋擺正,讓他暫時靠在車壁,自己咬着牙轉了幾圈已經麻木的肩膀,肩膀帶着手臂一圈猶如萬蟻啃噬,這滋味令她倒吸一口涼氣,不禁想念起原來的身體。
等恢複了一會兒後,司遙掀開車簾下馬車,庭院四周種滿了桃樹,花開正旺,院子東西方各有一棟竹屋,中間空了一大片地,适合用來練劍。
想到這裏,溫如蘊的體質不适合練劍或者刀這樣極廢體力的武器,她拍拍範七肩膀,“溫如蘊不适合練劍,你想想有什麽适合他練的武器。”
範七一拍手,“這還不簡單嗎,那就做樂修啊!當下不是流行樂器作法器麽,您看天上那些神官,凡界這些仙門道家子弟,修劍之餘,哪一個不是古琴傍身,玉笛在手?”
“雖說樂修不是很厲害,但也足矣自保。”
司遙想都不想就搖頭拒絕,“不行,他是個音癡,在上天庭時就如此,如今成了凡人也沒變。”
自從仙府被劈,司遙在上天庭就沒地兒住,帝君索性在鬼界開了座孟婆殿給她作栖身之所。
司遙天天在鬼界熬湯,左右沒什麽事兒做,加上每隔幾日都要回一次仙府,某日突發奇想,又一次跑到上天庭想去瞧瞧自己的仙府整體已經破敗成什麽樣,結果人還沒接近,就聽一陣難聽至極地琴聲傳來。
她想究竟是哪個神官如此無聊,竟會跑到自己仙府旁彈琴,還彈得如此嘔啞嘲哳,琴音如同老妪撕心裂肺的咳嗽。
湊近一看,就見一襲玄袍的溫如蘊一臉嚴肅地盤腿坐在自家檐頂,腿上放着一把古琴,正彈得起勁,連他最寶貝的匡正劍都被擱在一旁。
原本栖息在仙府四周的靈鳥奇獸聽到這琴音,連夜逃離了這裏,這下自家仙府周圍徹徹底底再沒了活物,荒涼至極。
司遙心想這人劈了自己仙府還不夠,居然還要用如此琴音來摧殘周圍靈物,內心火氣冒了上來,司遙直接飛到檐頂上去,将人連帶着琴音嘲諷一番。
溫如蘊臉青一陣紫一陣,你你你了半天,一個字沒憋出來,索性把琴往地上一摔,飛走了。
後來再也沒有誰見過陌玉神君奏過樂器。
到了凡界,在靈澤國,琴棋書畫盛行,世家子弟都會學來陶冶情操。
溫如蘊除了琴,其他三樣無一不精通。
溫如蘊曾經夜以繼日地習琴,指腹不知破了多少次,流了多少血。溫丞相甚至請了最好的先生來教他,可他就是彈不好。
引得教習先生也連連皺眉,疑惑怎會有如此愚鈍之人。
尋常孩子即使天賦再差,在這樣高強度的練習之下也能勉勉強強奏出完整一曲,可溫如蘊如同着了魔一般,永遠止步原地,怎麽練都沒用。
自後有段時間,這件事甚至成了他的心結,導致他又大病一場,還是司遙好說歹說才勸他放下,不再習琴。
這樣令範七頭疼了,不能習樂,不能揮劍,那還能做什麽。
看見不遠處的箭靶,估計是先前那位客卿長老留下來的,他靈感迸進,“既然如此,不如習弓箭!”
“找一把輕盈易拉開的弓,等神君引氣入體,再輔以靈力,這射出的箭威力可不小!至少能射死普通惡鬼邪祟。”
“左右人界這些邪祟也都厲害不到哪兒去,這一技夠神君傍身了。”
司遙一想,點頭道:“這個好!那就交予你了,辛苦辛苦。”
範七苦笑,“應該的,應該的。”為了這五十年法力,苦一些也沒事兒。
司遙回到馬車裏,喚醒溫如蘊。
溫如蘊一醒來感覺身上的不适感減輕了許多,胸口也沒有這麽悶了,他還沒睡醒,溫吞擡眼,“阿遙,怎麽了……”
司遙探了探他的手,熱乎的,她扶住溫如蘊的手,道:“我們到了,下車吧,把東西帶上。”
柳凝給司遙裝了許多東西,最後司遙只拿了銀錢和一些衣物,而溫如蘊只帶了兩身換洗的衣物外加一個發黑的鐵盒子。
溫如蘊拿過行囊,将鐵盒子抱在懷中,随司遙下了馬車。
司遙看着溫如蘊從小寶貝到大的盒子,好奇心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為什麽溫如蘊總是抱着這個鐵盒子?
但這是別人的隐私,司遙不好多問,壓住心中好奇,慢慢将他扶下車。
範七順了順白胡子,面上帶笑,看着下車的兩人,內心止不住吐槽:兩位不是一直不對付嘛,孟婆現在怎麽又将對方寶貝得緊,上司的腦中在想些什麽,他們這些打工鬼永遠搞不懂。
溫如蘊已經沒了睡意,看着四周,眼中滿是新奇。
範七微笑道:“徒兒啊,以後你就跟你師姐住在這間院子,你二人各自選一處竹屋,從明天開始,以後每日辰時起,去與其他弟子一起上晨課。”
“為師每三日會來一次,傳授你二人功法,定要認真修習不得懶惰,知道了嗎。”
溫如蘊眸光微亮,拱手回道:“弟子明白!”
司遙默默別過臉。
範七道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遞給溫如蘊,“照着這本功法練習打坐吐氣,每日兩個時辰。”
接着範七又交代了一些事宜,人就走了。
接下來他不僅要去上天庭一趟問菁華神君借凝露,還要尋一把合适的弓,鬼界一大堆事務公文還等着他處理,去往上天庭的路上範七一邊垂淚一邊趕路。
二人去了竹屋把東西放好,不一會兒有雜貨弟子敲響院門,司遙還沒出去溫如蘊已經開了門。
雜貨弟子看着眼前谪仙般的人兒,呆呆地道:“我來給二位送被套……”
溫如蘊微微一笑,和善道:“交給我吧,謝謝你。”
小弟子道:“不、不用,我來給您二位鋪吧,怎麽能讓您做這些雜貨兒呢。”
溫如蘊直接攬過小弟子手中被套,“小事而已,不必麻煩。”
這時司遙已經出來,“阿蘊,誰來了?”她看着小弟子,“是來送東西的嗎?”
看着突然出現的仙女般的人兒,小弟子頓時雙頰爆紅,舌頭都打結了,“是是是……我給二位來送、送被套…”
司遙已經看見溫如蘊手中的被套了,她扶上溫如蘊肩膀,沖小弟子道謝:“謝謝啊,麻煩你了。”
“不不!不麻煩!”小弟子耳朵紅得快要滴血,溫如蘊見小弟子直勾勾的眼神,神色微黯,心頭有些不舒服。
他微微側身,擋住小弟子視線,突然咳了起來,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司遙連忙替他拍背,“那個,你先回去吧,沒什麽事兒我們就回屋了。謝謝你了。”
小弟子見狀也不再多留,“好,二位再見。”
走之前他還在想,長老怎麽會收如此體弱的男弟子為關門弟子呢?他真的提得動劍嗎?
很快溫如蘊停下了咳嗽,雙頰咳得微紅,司遙幹脆接過他手中被套,“我來拿吧,你去替我開門。”
溫如蘊道:“好,謝謝阿遙。”說完,又咳了幾下,似乎難受極了。
司遙看着他這副模樣,內心隐約有些後悔,如果當初不給他灌這麽多湯,是不是他的身體會好一些?這樣自己也就能名正言順的欺負他了。
而不是如今這樣小心翼翼,生害怕一個不小心人就沒了,司遙嘆了口氣。
沒想到嘆氣聲有些大,被溫如蘊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