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九 變身

第20章 十九 變身

片刻後，遮蓋在眼前的手緩緩放下，祭品發覺有光線透過眼皮照進來，轉了轉眼球，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

是山神那顆流光溢彩的妖丹，不知什麽時候被放出來，有生命般漂浮在他們中間，顏色比上次見到的更加豔麗了一些。妖丹散發出一圈橙紅色的光芒把他們籠罩起來，似乎是有實質的，隔出一個獨立的空間，透過光壁看出去，風景影影綽綽，不甚清晰。

不知為何，他心有所感，沒被山神牽住的另一只手探到發熱的小腹摸了摸，白色的妖丹便迫不及待地出現在他手裏。

那妖丹畢竟是在山神還小的時候就被遺棄了的，近兩百年無主體滋養，如今待在人類體內更別說得到能量供給，故而對比起山神現在的妖丹，只顯得又小又弱，被祭品托着送到大妖丹旁邊，便自發自動地脫離了主人的掌心，跟班小弟似的圍着大妖丹一圈又一圈地轉。

轟隆隆——

耳邊驟然響起沉悶的雷鳴，祭品被吓了一跳，下意識擡頭看了看，頭頂上的海水幽暗，無波無瀾，連一尾游魚都沒有，更別說其他異動。

是錯覺嗎？海裏怎麽會有雷鳴呢？

他疑惑了片刻，沒有心思去細想，把目光重新放回面前的妖丹上。

這會兒小妖丹的轉動速度已經越來越快，祭品眼尖地發現一動一靜兩顆珠子中間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道電光，不僅把它們連接在一起，而且似乎還存在某種牽引，随着小妖丹的轉動，電光如同繩索般越收越緊。

幾個呼吸間的功夫，小妖丹就碰上了大妖丹，兩者相觸，猛地爆發出亮如白晝的光，直接覆蓋、穿透原本柔和的光球，也不知道照亮了多遠，人類的眼睛無法适應，被刺到流淚，閉上眼睛緩了好久，才感覺到光線慢慢消退。

等他睜開眼時，眼前已經恢複如初，空空蕩蕩的祭臺只有他和山神，融合後的妖丹不蹤影。

遠處傳來喧鬧的動靜，祭品聞聲望去，從皇宮的方向烏壓壓地湧出一群人，打頭是海神海後，後面跟着的是方才參與過祭祀的海妖族民們，該是被祭臺上的動靜所吸引，正急匆匆地往這邊趕。

祭品本想轉頭想告訴山神，才意外地發現他仍維持着方才的動作沒有動，眼睛也沒有睜開，一團紫光在他的心髒處穿過胸膛皮肉透出來，無數詭異反複的花紋圖騰以此點為中心，蔓延至山神整個上身，甚至爬上了他的臉頰與額角。

祭品被吓了一跳，不知發生了什麽，小小聲喚了一聲山神，對方也沒有任何反應。

那一頭，海神海後終于率先趕到了祭臺，祭品遠遠地看見，正要詢問和求助，夫婦倆卻停了下來。像是很忌憚山神，他們隔着一段距離就不肯再向前，浮在水中着急地喊着祭品，比這手勢叫他往祭臺下跳。

Advertisement

他下意識想照做，腳都邁出去了，才發現自己的手從剛才就一直被山神牽着，這會兒也沒有放開，輕輕地試着抽了抽，紋絲不動。

身後突然有水流湧動，不是海水自然的輕緩流動，而是像有什麽巨物在水中翻動帶起的波瀾，海神海後瞪大眼睛齊齊後退，祭品剎那間心髒狂跳，順着他們的目光猛地回頭——

山神睜開了眼睛，瞳孔不再是一片黑，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紫色。

他心髒處的光已經擴散到每一處肢體，不詳的咔擦咔嚓聲不斷響起，身體在光的覆蓋下不可思議地一寸寸伸展變大，伴随着骨骼關節發出輕微的聲音，一頭卷發張揚地在水中漂浮，皮膚上的詭異符文不斷變換游移。

祭品緊張得幾乎停止了呼吸。

山神的體型本來是與一般海妖族相似的，祭品站着也能到他的下巴高，現在不過眨眼間，他的整個身體就抽高抽寬，上半身等比例放大了一圈，觸手卻不客氣地長了好幾倍。巨大的軀體極有壓迫感地站在祭臺上，祭品得把頭仰到更高才能對上他沒有感情的雙眼。

隔着十餘米的距離，所有海妖族民都圍在祭臺下，看着山神爆發的變換出一陣驚呼。

在祭品眼裏，祭臺上每一秒都無比漫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紫光開始消散，山神的身體停止變化，雖然面容還是熟悉的面容，卻哪哪兒都不太一樣，連原本青灰的觸手也徹底變成不深不淺的紅紫色，并沒有随着光的褪去而恢複原樣。

山神慢慢地動了動身上的關節，舉止間有一點僵硬，似乎是不太适應自己的軀體。

粗壯的觸手四面八方伸開來舒展活動了一番，其中一根高高擡起，落下的時候控制不好力度，重重地甩在祭臺，瞬間帶起一陣山搖地動，等到塵土渾濁了的海水重新恢複澄淨，只見祭臺的一角已經被擊毀。

不知是誰帶起了頭，斜下方的海妖們紛紛俯下身體朝拜，嘴裏各自念念有詞，一片嘈雜，吵得山神不耐地皺起眉頭。

“啊呀——山神大人？”

祭品對眼前的情況滿腦迷惑，也不敢與陌生的山神搭話，正探頭探腦地想尋找海神海後，卻突然被一只粗轉的手臂攔腰抱起，後腦勺的高度只夠撞在山神的胸肌上。

山神沒給他任何回複，選了個方向，觸手打橫朝着水中一蹬，就這麽帶着他揚長而去，反作用力帶起一陣巨大的浪潮，把身後方向的海妖們都掀出去好幾步遠。卻也沒有聽到一聲抱怨，所有海妖們都靜靜地跪在地上，用熾熱的眼光目送山神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