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幸運E也能與天争命

幸運E也能與天争命

正如騰骁将軍預警的一般,龍師長老們的确嚴陣以待,甚至不惜違反仙舟交通法,動用雲吟法術散布彌天大霧,封鎖了通向持明屬地的港口。

當然,他們此舉不僅是為了幹涉龍尊的婚姻自由。

更重要的是,随着茉麗安的到來,他們意識到事态發展逐漸超出了掌控。

如果說以往丹楓與他們只是觀念分歧,那麽現在,龍師們不得不捏着鼻子、咬着後槽牙承認,丹楓的想法已經完全淩駕于他們的想象,他們根本猜不到他會将下一子落在哪裏。

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絕不會落在他們的好球區。

別的不說,光是丹楓允許異邦人參與持明秘法研究,就已經是在保守派的底線邊緣跳龍門,叛逆程度幾乎能與犧牲鱗淵境的雨別并駕齊驅,值得一起被挂在祠堂門口罵上個千年萬年。

而這一切,都是從“阿爾比恩的龍女”來到仙舟開始。

與動辄大幾百歲的龍師相比,百來歲的茉麗安不過是個黃口小兒,說好聽一點是天真無邪、活潑爛漫,說難聽一點就是頭腦簡單、見識淺薄,只能躲在前輩身後,老老實實地吮着手指舔糖葫蘆。

若是生在持明族中,像她這樣“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根本就邁不進龍師議會的門檻。

但是,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仙舟知網都不屑刷的龍師相比,茉麗安縱橫星海百餘年,與無數三教九流的友人相遇相知,用雙翼丈量每一顆到訪的星球,性情依舊天真爛漫,但“頭腦”和“見識”早已超過龍師議會的總和。

若非如此,光憑一腔情意和熱血,她是不可能輕易看破丹楓心結,又用寥寥數語直擊他靈魂深處的。

這一點,茉麗安自己明白,被她直擊靈魂的丹楓也明白。

但龍師不明白。

大部分龍師固執地認為,龍尊只是沒見過舶來的新鮮玩意兒,一時被茉麗安蠱惑走了歪路,只要他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再不行就使出“一罵二打三上訴”的絕招,總能讓他回心轉意,放棄跟着這個野丫頭胡作非為。

因此,他們懷着一腔“老夫聊發少年狂”的熱情,率領族中擁趸堵塞港口,企圖在星歷73XX年的今天,上演一出古國時代特有的逼宮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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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茉麗安到港的時間還有好一陣,龍師派已經如過江之鲫般蜂擁而至,将港口圍堵得水洩不通,一眼望去都是黑壓壓的人頭。

所幸這裏不是工造司,否則應星師傅早已提着八十斤的大錘沖過來,放聲怒吼“好狗不擋送貨的道”。

枯燥漫長的等待期間,有龍師試圖開啓話題:

“濤然大人,依您看,丹楓會聽從我們的意見嗎?”

“我沒有把握,雪浦大人。面對現在的丹楓,誰也不敢說自己有把握。”

濤然龍師外表不過中年,語氣卻分明已是垂暮老者,其中帶有部分中老年人特有的頑固和不知變通。

“雪浦大人,按理來說,你是丹楓成長過程中的導師,應當最清楚他的想法。當年你放任丹楓我行我素,對他管教不周、多番縱容的時候,可曾想過今日?”

“我……”

雪浦低下頭去,目光裏有隐忍的怒意。

“濤然大人,您太擡舉我了。丹楓從小到大,對我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這我本來就會,你教我做什麽’,您認為我有縱容他的條件嗎?我沒有早早前往鱗淵境蛻生,此刻還能站在這裏與您談話,都應該歸功于我良好的心理素質。”

“罷了,罷了。當年你未曾早做打算,如今他羽翼已豐,再說這些舊事又有何用?”

濤然被雪浦說得一陣頭疼,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回憶教書受難史。

上輩子殺豬,這輩子教丹楓念書。

冤孽啊!

“無論如何,祖宗之法,不容變更。維護龍尊傳承是我等與生俱來的職責,決不能讓丹楓受外人動搖,生出些旁門左道的心思來。”

“好了,何必打這些機鋒?”

另一名神情陰鸷的龍師尖刻道,“不如大家都把話攤開放在臺面上,省得繼續相互猜忌。”

“濤然大人的意思是,今日丹楓若不肯改變心意,龍師議會就會另擇人選,上書仙舟聯盟,勒令他交出龍尊之力,将‘龍心’傳承給更合适的人。”

他冷笑一聲:“順便一提,我不贊成這個計劃。歸根到底,持明族當真需要一位龍尊嗎?難道我們龍師議會不足以主持族內事宜,不能自己做自己的主?”

“風浣大人,你……”

其他龍師聞言都面露不悅之色,但尚未開口,便被頭頂一陣熟悉的引擎轟鳴聲吸引了注意力。

“等等,那是什麽?!”

如果只是普通的引擎聲,他們斷不會如此驚訝。

但是,伴随着引擎聲而來的,是造型和塗裝醒目的白珩愛機(第108號,前107架都在她的勇猛沖鋒中壯烈犧牲了),以及從機艙中傾倒出來的——

傾倒出來的——

傾倒出來的…………什麽?

“你們看,天上那些綠油油的,是什麽東西?”

有龍師半張着嘴,表情呆滞地問了一句。

“不對,快躲開!”

雪浦第一個反應過來,發出她成年以後從未有過的尖銳爆鳴:

“——天上有人倒油漆!!!”

可惜,她爆鳴得太晚了。

雖說龍師們多少有些手腕,但與長年親臨戰場的丹楓相比,他們嚴重缺乏實戰經驗,面對突發情況措手不及,就連自己最看重的臉面都沒法保護。

于是,除了幾個資深龍師逃過一劫之外,大部分人都被從天而降的綠漆潑了個正着。

這綠漆的威力委實非同小可,不僅能将人從頭到腳染成菜葉色,而且散發着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刺鼻味道。

打個比方,就像是把方壺鲱魚悶在罐頭裏發酵三百年,再兌入腐爛的匹諾康尼奶酪、翁瓦克榴蓮和江戶星納豆,攪拌均勻後倒入鐵鍋裏,文火慢炖一個鐘頭——最後從地獄中熬煮出來的,就是這樣的味道。

“唔嘔…………!!!”

龍師們平日裏養尊處優,哪裏吃過這樣的苦頭,當場就有人俯身幹嘔:

“嘔…………這、這是什麽東西?!”

也有人發現自己遭了算計,不禁怒火中燒,指着天、跳着腳破口大罵:

“什麽人?!下來!!只敢背後偷襲,算什麽本…………唔嘔嘔嘔嘔嘔!!!”

很遺憾,這脆弱的怒火剛騰起一小撮,就被湧上喉頭的嘔吐物淹沒了。

“‘偷襲’?這可不興冤枉人呀。”

與此相對,從他們頭頂傳來的女聲是如此清透、爽朗、響亮,與他們滿身污穢、惡臭撲鼻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宛若淤泥裏亭亭玉立的荷花。

“第一,我是光明正大地往你們頭上倒油,可沒有藏着掖着。你們躲不開,只能怪你們反應不夠快,怎麽能說我偷襲呢?”

“第二,我客觀上沒有‘偷’,主觀上也沒有‘襲’。我看你們一個個對龍尊之力饞紅了眼,還以為你們很喜歡大青龍這個色兒,尋思着給你們來個‘雨露均沾’,大家一道染成青綠色,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放心吧,這綠漆的原料是精靈根磨粉、黑獸脂凝膠、真理之卵蛋黃、蠻神心髒爆漿、大食海魔榨汁、新鮮大蠊提取液,全部清潔無毒無公害,符合食品安全标準,就算你們報警也沒有人會管的。”

“哎,我本想将這一幕命名為《只此青綠》,可惜你們這鍋底料太差,缺乏美感,只好改名為《老黃瓜刷綠漆》咯。”

話音清脆,擲地有聲,宛轉動聽如雛鳳清啼。

但內容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像人話,幾可媲美丹楓年少時“舌戰群師”的風采。

就算龍師們原本眼睛沒紅,這會兒也被她活生生地氣紅了。

“你,你……”

濤然龍師雙目圓睜,顫巍巍伸手指向頭頂,一個哆嗦從胳膊肘打到手指尖,好像随時都會捂着心口倒地,向大放厥詞的茉麗安碰瓷索賠。

“龍女閣下,你這是何意?你在天上倒油,還不肯下來,難道想一直高高在上地與我們對話不成?這就是太蔔……太蔔……‘太蔔母恩’星系的待客之道嗎?”

“濤然大人,應該是‘泰普沐恩’才對。”

風浣龍師在一邊陰恻恻地提醒,雙手攏在袖中,胸有成竹地挑了挑下巴。

“龍女小姐,還請借一步說話。你與丹楓……龍尊大人如此親厚,應該不想給他添麻煩吧?”

茉麗安的笑聲戛然而止。

短暫的沉默後,她就好像被人擊中要害,瞬間抽離了所有感情一樣,語氣平淡地開口回答:

“好啊。你等着,我這就下來。”

“不錯,正當如此。”

風浣自認為拿捏住了這個無法無天的龍女,嘴角浮起一絲得意的冷笑,老神在在地颔首道。

“龍女小姐是聰明人,須知‘識時務者為俊傑’……”

——然而,他的獲勝感言只來得及發表一半,笑容也只在臉上停留了一秒鐘。

因為,就在下一秒,原本在鱗淵境上空平穩盤旋的星槎突然加速,一個貼地俯沖,筆直地朝向他創了過來!!!

“什麽?!”

風浣被創了個措手不及,情急之下狼狽地閃身躲避,但仍是慢了半拍。

倉促躲避間,他顧不上注意個人形象,下意識翹起的臀部被星槎側翼刮過,頃刻間便有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傳遍全身,令他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

“*持明粗口**持明粗口**持明粗口*!!!”

茉麗安嫌棄地撇了撇嘴:“什麽鳥語,聽不懂。”

丹楓:“……咳。”

茉麗安:“我說他,沒說你。他說的是鳥語,你說的就是‘如聽仙樂耳暫明’了。”

丹楓:“……嗯。”

兩人一唱一和間,白珩熟練地壓低星槎,同時拉動操縱杆一個急剎車,在人仰馬翻、七零八落的龍師派面前穩穩停下,靠着駕駛座惬意地伸了個懶腰。

“呼~不錯不錯。自從上次戰場墜機以後,應星強行給我加上了限速裝置,我已經好久沒這麽痛快地飛過了。”

“茉麗安只說‘這就下來’,可沒管我怎麽下來啊。你說你這人,怎麽看見飛機不知道躲呢?太不當心了,杵在路中央多危險呀,萬一被人創死怎麽辦?”

風浣:“*持明粗口**持明粗口**持明粗口*!!!”

風浣:“*持明粗口*…………罷了,我不與外族的俗物計較。龍尊大人——不,丹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真令人失望,我本以為你主政多年,面對問題時會更理智一些。”

盡管他極力維持自己的尊嚴和體面,但一個人屁股上還在滋滋冒血的時候,無論怎麽看都是不太體面的。

丹楓:“…………”

他自始至終沉默不語,不是被風浣的氣勢震懾,而是因為他必須用盡全部力氣,才能控制自己不至于大笑出聲。

——畢竟,這個畫面實在是太好笑了。

風浣(屁股冒血版):“丹楓,你應該知道,我們龍師議會今天聚在這裏,可不是為了歡迎你攜眷歸來……”

茉麗安搶過話頭:“那是為了什麽?今天大家之所以歡聚在這裏,是為你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丹楓,感謝他給你們帶來了悲慘的人生,祝願他和你們的人生一樣,開始發爛發臭?”

她輕快地從星槎上跳下來,背着手環視一圈,一臉挑剔地皺了皺鼻子。

“可是不管怎麽看,眼下在生理意義上‘發爛發臭’的,都只有你們自己啊。”

濤然(老黃瓜刷綠漆版):“夠了!龍女閣下,羅浮持明不過是座小廟,容不下您這尊大佛。就算我舍了這副老臉求你,能不能請你另謀高就,放我們持明族一條生路?”

“啊?”

茉麗安誇張地一個後仰,反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我要你的臉做什麽?你的臉既不好看,又不獵奇,放家裏當油畫太沒品,貼門上驅邪又不夠格,還不如去十王司求兩張符。”

她側首望向丹楓,毫不掩飾目光中的欣賞與眷戀。

“要選的話,我當然還是選丹楓的臉。你看他多好看啊,我可以什麽都不做,幹站着看他看一天。”

丹楓将頭偏向一邊:“這句話你已說過許多次……”

“因為是事實啊。”

茉麗安跟着他轉過一步,笑眯眯地把臉湊過去看他。

“丹楓,你就慢慢習慣吧。接下來還得說幾百年呢,我話很多,你忍一忍。”

丹楓:“……随你。”

龍師(被大蠊提取液和戀愛酸臭味雙重刺激):“……………………唔嘔嘔嘔嘔嘔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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