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那句話老話,叫什麽——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裴宋陽不是智者,看似考慮周全的出游計劃第一天就遭遇擱淺。
為了彌補遺憾,這次出游的第一站就是北國。哪想到臨出行北國境內突發事故,落地簽證不能用了。
拖行李箱等在機場貴賓室裏,裴宋陽糾結得不行,手機都刷得卡頓起來。
景蔭十分淡定,淵渟岳峙地站着,一副完全由裴宋陽做主的派頭。
“現在改簽只能往國內改,去最北邊……可以看極光。”裴宋陽努力忽略掉攻略裏說的七月當中很少有記載出現極光的語句,和景蔭商量道。
那邊是座小城,自然風景很美,可惜沒有雪,去的時間不對,也沒有極光。
景蔭瞟了眼他的手機,還是那個字:“行。”
反正聽安排、守規矩,等閑不發表意見,甩手掌櫃。
要是朋友之間這麽一起出游,恐怕得發生些小矛盾,哪有這樣的,不出工也不出力,說得好聽是沒分歧,不好聽的,還以為是來蹭行的。
但,正合裴宋陽的心意。
裴宋陽望向景蔭,放軟聲音:“景叔叔,真的沒關系?可能看不到極光。”
“這樣啊?那再換個地方?”
景蔭笑笑,勾着嘴角看裴宋陽,聲音促狹。
裴宋陽想去那邊
他知道
不管有沒有極光
裴宋陽偷眼瞅瞅他,而後假正經地商量:“就去那邊吧,看不了極光,還有白桦林。”
譜唱出著名悲歌的白桦林,實際上是處風景勝地。
七月的白桦林沒有雪,樹木筆直高聳,蔥蔥郁郁。
再度出了點小事故
當地氣溫晝夜相差很大,樹木多的地方涼意沁脾。裴宋陽準備的北國出行衣太厚,日常穿着太冷。
景蔭就像看他笑話似得,一句都沒提醒。
所以,臨近傍晚,他們就趕回到酒店窩了起來。
套房,不需要開空調,半夜裏開窗還有點兒冷。
洗漱間淅淅瀝瀝流水,沒一會兒水停了,移門吱呀一聲,裴宋陽裹着睡衣,擦着頭發出來。
不挫敗不可能,也沒那麽挫敗,就是有點兒遺憾。
景蔭住隔壁房間,這套房遠沒有家裏那麽隔音,稍微大一點的動靜互相都能聽見。
裴宋陽側耳,聽那邊沒有什麽響動,猶豫一瞬,還是決定去敲敲門,商議明天的行程。
景蔭自然沒睡,穿着慣常穿的真絲睡衣,打開門後挑挑眉:“睡不習慣?”
“沒,想商量商量明天去哪兒。”裴宋陽頂着毛巾,皺眉。
景蔭沒來由地多看好幾眼那方毛巾,倚上門框,說:“你想去哪兒?”
這一路上,裴宋陽真是敗給這句話了,拉長聲音:“景叔叔,能不能別臊我了?我知道錯了,不應該大包大攬,行不行?”
也只有裴宋陽能和他耍無賴。
景蔭堵着裴宋陽半天,終究還是讓了步:“進來吧。”
轉身的同時,裴宋陽偷笑了笑。
景蔭就和背後有眼睛似的,頭也不回,問:“笑什麽?”
“嗯哼,沒。”
裴宋陽趕緊收斂笑意。
房間裏只有一把椅子,景蔭向來不委屈自己,躺坐上床,和裴宋陽一起看攻略。
沒有筆記本電腦,只有手機。
那支手機來回傳。
景蔭對旅行的态度向來是娛樂放松為主,對什麽必去風景地一點兒執念也沒有。
裴宋陽不同,他最想看的,還是極光。
“聽說觀測點在一個小村裏,我們去多等幾天,應該不耽誤。”
“不耽誤是不耽誤,要是等不到呢?”景蔭問到。
裴宋陽沉默後,說:“等不到就等不到,也沒辦法。”
“為什麽一定要看到極光?”
“漂亮,很壯美。”官方回答。
傳說故事裏,極光代表黎明。
景蔭難得沉默,思考之後,同意了:“那就等吧。”
裴宋陽反而不樂意了,抿了抿嘴,問:“景叔叔,你是不是不想等?”
“沒有。”
景蔭道,“只是很奇怪,為什麽執着于這種無意義等待的行為。”
對一個絕對理性派來說,這一點是很難理解。
裴宋陽笑道:“當然不是無意義,和景叔叔一起看極光這件事情對我來說很有意義。”
重點不是看極光,而是和誰一起看極光。
景蔭笑了:“聽上去很像哄小女生。”
裴宋陽抿住嘴,不敢說話了,生怕一張口就露餡。
“早點睡,明早起床去買點适宜的衣服。”
“好,景叔叔晚安。”
裴宋陽出門時幫景蔭關燈鎖門,他做得自然無比,出門後心跳卻一聲比一聲大。
既是興奮,又有點擔憂。
景蔭的洞察力極其敏銳,他不知道自己能瞞多久,更不敢揣測景蔭知道他的心思後有何表情。
因為未知,更讓人恐懼。
這一夜裴宋陽睡得不太安穩,天剛亮就睡不着了,聽見隔壁響動,就屏住呼吸側耳靜聽。
景蔭的作息時間十分規律,哪怕外出,生物鐘也是準的。
聽到隔壁門響,裴宋陽立即翻身起床洗漱。
景蔭坐客廳看早間新聞。
裴宋陽洗漱完出來後,他指指桌子上的早餐,示意裴宋陽吃。
裴宋陽拿了個包子,問景蔭:“您吃過沒?”
景蔭從電視上移開一點兒視線給裴宋陽:“還沒。”
裴宋陽替他拿了個包子,端着稀飯送到景蔭面前。
“吃完我們去百貨商場看看吧,這裏的百貨商場也是一處景點,據說是民國時期流傳下來的。”
景蔭無可無不可地點頭。
裴宋陽等着他吃完,端走碗筷送給打掃的阿姨,回來後連聲說:“外面真冷。”
他揉着胳膊,短袖露出的皮膚起了層雞皮疙瘩。
景蔭掃了他一眼:“十二度。”
海城初冬的溫度。
“等會兒咱們買點春秋衫外套和毛衣。”裴宋陽興致勃勃計劃道,對買衣服消費這種事情也很熱衷。
旅游景區的女孩子比日常生活當中的女孩子還要大膽。
買衣服時,前後幾波人來找景蔭搭讪。
他看上去正是适當年齡,又是孤身帶着一名少年,借口都是現成的。
“帶弟弟來旅游?要不要一起有個照應?”
一般景蔭給個眼神就能拒絕,他的氣質就不是親和挂的,瞥過去的眼神總帶着絲涼意,比北城的最低氣溫還要低。
當然,也有喜歡挑戰高難度的敢于無視眼神,索要微信不成後,轉而攻向裴宋陽。
“你今年高幾了?課業緊不緊張?”
一名長相甜美的女生纏着裴宋陽,試圖拉進關系。
裴宋陽脫離了娃娃臉,也沒辦法招架特別熱情的女生,況且也并不想去招架,他直白道:“我高考剛結束,課業緊不緊張得看個人,我感覺還好。”
女生愣住,根本不知道怎麽接話。
裴宋陽笑笑,塞了根手裏的棒棒糖給人家:“好好學習,争取考上心儀大學。”
不再搭理茫然的女生,裴宋陽拉着景蔭繼續逛商場。
一路上景蔭看了他好幾次,探究的目光帶刺般讓裴宋陽緊張。
找到一處相對僻靜的休息地方,裴宋陽頂不住景蔭的視線,硬着頭皮問道:“我哪裏應付的不對嗎?”
景蔭放下拎着的包裹,說:“沒有,只是突然想起,你沒有交好的女生朋友,會不會是異性恐懼?”
裴宋陽傻傻地啊了一聲,看上去特別呆。
“沒聽說過這種病症?具體表現就是接近異性時異常害羞,拒絕交往、接觸異性……你好像有點這方面的傾向。”
景蔭侃侃說着,語氣裏帶着挪喻。
裴宋陽從震驚中回神,他雖然沒聽說過這種病症,但特別感謝歸納總結出這種病人的研究醫師。
不然,他恐怕無所遁形。
裴宋陽揚起臉,貌似無意地打趣:“與其說我異性恐懼,那景叔叔不是更嚴重?”
景蔭看向他,勾起唇,問:“怎麽說?”
“你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怎麽會,不是還有你嗎?”
裴宋陽不好繼續回答了,很難說是竊喜還是悲哀,畢竟景蔭向他承認過不喜歡人這個種類。
他可以長袖善舞的應付所有人際往來,可以對某一位值得尊敬的人表達敬意,向身邊由他撫養的孩子傳遞關愛,但他永遠從一名旁觀者角度來遵從社會規則,讓自己符合這個世界的價值觀。
他本身,不含感情。
裴宋陽驟然感覺到非常挫敗,他真寧願景蔭身邊養着幾個人,至少他還可以有打敗的對象,而不是現在這樣,他除了猜測毫無辦法。
對待他好是真實意圖的表現嗎?
那些關心的舉動是出自內心的,還是出于禮節?
分離時是否會有不舍?
太難判斷了,根本判斷不了。
從商場去小村還需要兩個小時左右時間,晚上趕到,夜裏觀測。
“還要不要去看極光?”裴宋陽消沉期間,景蔭突然問道。
裴宋陽看向景蔭,那雙黝黑的眼睛含着笑意,映着小小的他。
盯着那兩小人看了好一段時間,裴宋陽收回目光,忍住心跳,說:“看,都定好行程了,萬一等到呢?”
“也許。”
“景叔叔你會陪我的吧?”
“當然。”
裴宋陽得到肯定答複,又開始責怪自己胡思亂想。
景蔭:我家小孩兒好像哪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