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
漆黑的房間裏,一處光芒格外刺眼,那是一只淡紫色的水晶球在發着熒光。球體中正映出面對村民一臉苦悶的夏維和她的身邊可憐巴巴地瞧着她的小恐龍。畫面因球體的弧度稍稍扭曲,卻如電影般清晰,只是沒有聲音。水晶球的光芒漸漸散去,小恐龍和夏維的影像也一點點變得透明直至消失。房間中間的一處黑色特別濃稠,那是一個穿着黑色鬥篷的女人。連着鬥篷的寬大帽子遮住她的半張臉,只露出尖尖下颌,塗成深紫色的薄唇嵌在蒼白的臉上顯得異常妖魅,發梢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直順銀發從臉龐垂到胸口,整個人就如雕塑般坐在那裏面對着水晶球一動不動,僅當水晶球暗下的一刻,她的嘴角才有一瞬不易察覺的微微上揚。
房門被推開,走廊裏亮黃的燭光射進屋中,将房間照亮了大半。光線照在身上,穿黑鬥篷的女子擡起頭,輕啓口唇:“城主大駕光臨,有什麽吩咐?”被突然闖入的愠怒沒有表現出一絲,口氣溫和得就如那燭光。
“打擾到你非常之抱歉。後天就是大女巫登基的盛典,我想來看看還沒有什麽需要準備的?”被稱為城主的男人說道。他的身材高大,有着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臉,唯一的特點是笑起來臉上會出現很多很多的皺紋,不過随着年齡的增長,這個特點也漸漸失去其價值了,現在他只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頭兒。他就是黑塞爾城的城主——黑·薩雷弗斯·摩爾斯德法克·耶思維奇,簡稱黑薩摩耶。
“謝謝城主親自關心,一切聽從您的安排就好。”女巫答。
“如果有需要,随時告訴我,你是神派來的希望啊!”城主流下兩行熱淚,他拿出金絲手絹,一邊擦眼淚一邊離開,口中念着:“希望是,太陽,升起的,地方~啊~希望~”他說完,潇灑地回頭,露出閃亮的牙齒,對女巫道:“我新作的詩,好聽吧?”
黑薩摩耶有個舉國皆知的興趣,就是寫詩,他的詩集常年蟬聯銷量第一名。因為是無償贈送的,無論你是娶老婆還是生孩子,無論你是打醬油還是藏貓貓,總之只要你做了屁大的事兒,都會收到城主贈送的詩集一套五十六本。
屋內沒有風,女巫卻覺得很冷。城主留下一個凄美的眼神,轉頭離開了,房間又恢複漆黑。女巫從口袋裏拿出火石,點燃油燈,油燈被一盞盞點起,桌子上、窗臺上、床頭邊,直到房間裏不再有陰暗的角落。女巫坐到梳妝臺前,放下帽子,鏡子裏照出她的臉,莊若元直到現在仍不習慣自己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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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夏維穿越來已經一周過去了,她在小村外圍搭了一個帳篷,與翠花在裏面生活。米爾,也就是那個小男孩,每天給夏維送一些生活用品和食物。所有人都對小恐龍充滿敵意,好像它能生吞活剝了他們一樣,無論夏維怎樣解釋,沒人肯聽她的。夏維從米爾的口中得知,恐龍經常傷害人類,但是它們基本不會去人類群居的地方搗亂,所以小恐龍對他們來說就像顆随時爆炸的炸彈在身邊。
米爾又來送飯,夏維接過飯碗,對他笑笑,“謝謝你。”
翠花跑到離帳篷很遠的地方,和法拉利玩去了。米爾在帳篷門口坐下,和夏維聊天,陌生的帶着恐龍的人在小孩子眼中永遠都會是神秘的,他有很多問題想問,卻因為害怕小恐龍而沒有機會問,今天正是個難得的機會。
夏維看出米爾的好奇,也坐到帳篷門口吃飯。碗是陶制的,很粗糙,卻很香,這是米爾奶奶做的骨頭湯。這個村莊不富裕,男人們出去打獵抓魚,女人們在家種菜織布,每個人一天只能分到兩碗食物。給夏維的食物也一樣是兩碗,她白天也會去村裏幫忙幹活。夏維沖米爾推推碗,“你要不要也吃點?”
“不,我吃過了。”米爾回答,童音幹淨響亮,他忽閃着長睫毛看了看夏維,“你是女巫嗎?”
“為什麽你們都說我是女巫呢?”夏維已經不只一次被人這麽稱呼了。
“我聽大人們說,只有女巫才有你這樣顏色的頭發。”米爾說,“我還聽說,黑塞爾城前幾天新晉的大女巫是純正的銀色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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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維皺眉,她來這以後頭發和皮膚的顏色都變淺了,她也注意到周圍人的頭發沒有她這樣的淺顏色。“可是我的頭發不是銀色,是淺金色。黑塞爾城是什麽?大巫女又是什麽?”
“你竟然連黑塞爾城都不知道?”米爾吃驚,同時又得到了自尊心的滿足,平時都是別人教他,今天他終于可以教別人不知道的事情了,“黑塞爾城是草原上最大的城市,其實就是草原上的王國,它還有個別名,叫草原之鷹。黑塞爾城裏有一些女巫,大女巫就是其中最厲害的!”
“哦?那她們都會做什麽?”夏維想,女巫不就是神婆,整天裝神弄鬼欺騙廣大勞動人民的那種?
米爾看夏維,覺得她白癡到了極點才能問出這種問題,“女巫當然是會魔法啊!”
“你是說真的魔法?”
“當然是真的,她們都很厲害的,連騎士都打不過她們。”米爾說着,拿起地上的一根小樹枝,邊胡亂畫着線條。
“哦?”夏維有些不信這小孩子的話,“那送我來的那個廖亞,她也是黑塞爾城的騎士嗎?”
米爾擡頭,眼裏閃出興奮的光,“沒錯!廖亞姐姐是我的偶像哦!”
“為什麽你們都那麽尊敬她?”夏維能感覺到,她能夠留在這裏全是因為廖亞的吩咐。
“她曾經救過我們的村子,”米爾眼裏有些神往,“可惜那時我還不記事,那件事都是聽大人們說的,要是我能親眼看到廖亞姐姐的身手該有多好!”
“什麽事情?”夏維的八卦雷達啓動了。
“米爾~”米爾奶奶在村口呼喚他,“天快黑了,早點回家!”
“是的,奶奶。”米爾起身,拍拍屁股,對夏維揮揮手,“我要回家了,明天再說!”
“幫我謝謝你奶奶~”夏維揮手。
叮叮當當的鈴铛聲傳來,是翠花騎着法拉利回來了,它嘴裏叼着一根小草,四只肥爪子抓着法拉利的背。夏維不知道它那圓滾滾的身子是怎麽爬上去的,現在法拉利已經被它吃得死死的,每天任由它欺負。
法拉利走慢一點,翠花就用爪子薅一下它的毛,夏維郁悶它怎麽這麽頑劣的。她把死沉死沉的翠花從法拉利的背上揪下來,小恐龍撲向夏維懷裏,“mama!”她把它推開,“死回屋裏去,瘋玩了一天才知道回家!”
夏維回身拍拍小羊駝的背,“辛苦啦,真是幫了我的大忙,都不用雇保姆了~”
法拉利默默地轉身走開了,叮叮當當的鈴聲漸漸遠去。小恐龍跑到門口探頭,沖法拉利揮爪子,“gaga~”
村裏兩個納涼的人一直望着這邊。
“真怪,以前法拉利很少來村裏的,最近經常出現。”
“我看是有了小恐龍以後,它才這樣的,難道那恐龍真有什麽了不起的地方?”
“誰知道呢,那女人那麽維護它,寧願搭帳篷和它在村外住,也不肯分開。”
“怪女人。”
夏維當然聽不到他們的談論,和翠花進了屋。帳篷很小,她一整晚都要彎着腿躺着。翠花就舒服許多,躺着趴着都能睡舒服。夏維連着睡了幾天,腿都酸了,她推推翠花,“給麻麻捶捶腿!”
翠花張着大眼睛,看着她,一臉困惑。夏維指指自己的腿,指指它的爪子,又做了個捶腿的動作。翠花依舊困惑地看着她。
“裝傻是吧?”夏維捏捏它的肥臉,咬牙切齒地說。
“wuwu~”小翠花迫于淫威,只好擡起爪子用肉肉的爪墊給夏維捶腿。
“嗯,還不錯嘛。”夏維就知道它剛剛是在裝傻。小恐龍用爪子捶了一會,眼睛翻翻,似乎想到什麽,于是橫着躺下了,懶洋洋地用尾巴甩甩的打到夏維的腿上,就當是捶腿了。
“給你聰明的!”夏維懶得和它計較,兩人一樣的懶,不愧是她教出的娃。
半夜,一道銀龍般的閃電劃破天空,驚雷炸響,雷雨嘩嘩地傾注而下。夏維被帳篷頂透過的水滴敲醒,發現小恐龍已冷得迷迷糊糊地靠在她的背上。
“糟了。”夏維心裏暗道,雨水已經滲滿棚頂,帳篷根本抵擋不住外面的暴雨,她和翠花不知道要澆成什麽樣。萬一發燒了,這裏的醫療條件那麽差,會死人的吧!
她推醒翠花,把所有能擋點風雨的東西都抓過來,披到兩人的身上,和翠花蜷縮在一起,互相取暖。雨越下越大,帳篷頂漸漸壓低,兩人完全濕透了。就在夏維想去村子求救時,帳篷門被掀開了,米爾的聲音傳來,“夏維姐姐,出來吧,奶奶讓你們去我家。”
“可是……”夏維不能把小恐龍自己留下。
“把它也一起帶着,別讓它出聲。”米爾說着,遞給她一把傘。
夏維如獲大赦,連忙抱起翠花和米爾去了他家。米爾奶奶在門口把她們迎了進去,用布巾幫夏維擦頭發,“可憐的孩子,要是生病就糟了。”
“謝謝。”夏維覺得如此溫暖。米爾奶奶把布巾遞給她,她感激地看了一眼米爾奶奶,探身把翠花的身子擦幹。
突然,幾下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門外一個聲音喊道:“米爾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