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別死
別死
“夫人，五條大人傳訊回來，說應該會在正午十二點之後回到高專。”
有侍女跪坐在你這位家主未婚妻的身邊，嗓音溫柔的對你說了家主的安排。
你垂着頭安靜不言，長長的黑發被梳理整齊，垂在地面的木板上，再由侍女們一點點抓起來起來，盤成發髻。
良久，家主未婚妻的聲音才傳到侍女們的耳邊，“下午再回去吧。”
垂着腦袋的侍女有些疑惑，夫人怎麽看起來像是不想見到家主的樣子？
不會吧，那樣強大又英俊的家主，雖然有點冷漠，但是從不像禪院家的公子們一般虐待下人，所以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讨厭呢？
但是夫人做了決定，大家只能遵從。
如此，你穿着和服跪坐在廊上，看着五條家華麗的園景，再次安靜下來。
你總是這樣，在這座老宅子中沉默。
從早晨沉默到夜晚，從夜晚沉默到天明。
偶爾實在閑不住了，你會借用五條家的藏書房，進入內裏閱讀一些咒術界的典籍。
在一本殘破的古書中，你好運的翻到了守護咒力的使用方法。
可惜那些文字像是被水浸透過，有些模糊不清，好在還能辨認，所以你照着這本古書，嘗試用自己的咒力包裹并非人類的生物。
一次成功，就好像這本就是你應該會的。
至于為什麽得出古書被水浸泡過這個結果呢，是因為這本古書的每一頁字跡，都被模糊的有些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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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常常珍惜的撫摸這本古書，可惜五條家的典籍不能外帶，特別是跟咒術界有牽扯的那些東西。
所以在每次閱讀之後，你都會好好整理然後将古書放回它原在的地方。
看着園景的你也突然就想到了那本古書。
今天之後，大概再也見不到了吧，你默念着。
因為你準備拒絕五條前輩的這場婚姻安排。
崇敬就是崇敬，不是喜歡，更不是愛慕。
你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能拯救你的枝丫，所以你的心神完全被枝丫俘獲，願意為枝丫奉獻一切。
但這不并非喜歡不是嗎？
可這些話說出來，會惹人發笑的吧。
枝丫不是枝丫，而是蒼天的大樹，大樹給了你能向上攀爬的機會，你卻不懂得珍惜，還想要拒絕。
所以你沉默了，在五條家大宅沉默，在衆多的侍女面前沉默。
今天...就直接跟前輩說明吧？
這麽想着，你看了看鐘表，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了，是時候了。
你扭頭對候在你身邊的侍女說：“走吧，回高專。”
......
高專結界中，并沒有看到春日祈花身影的五條悟完全不意外。
他笑着朝天內理子說：“看吧，我是這個咒術界的最強，沒有人能傷害你，在高專之後你就更不用擔心了。”
雙手杵在自己膝蓋上的天內理子喘着氣笑道：“這樣就能放心啦~”
“哦對了，悟，你說的大驚喜在哪裏，我怎麽沒見着啊？”理子直起身，左右看了，又接過黑井遞給自己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啊~這個嘛~”五條悟摘下自己的墨鏡，拂去上面因為上山被風吹動的灰塵，看向站在一邊的傑。
夏油傑雙手插兜，疑惑的回望過去。
只見五條悟舉起小臂手指指着天空說：“我有未婚妻了哦，理子想見見她嗎？”
“哎————？”聞言，天內理子一下子興奮起來，跳到五條悟身邊問：“你這樣的人也有未婚妻，誰啊，不會是...？”
“啊！”她驚叫一聲，随即斜着眼睛打量五條悟，一臉鄙夷，“就是你說的那位咒術師小姐吧，噫~這麽溫柔的女孩子居然能看上你這個混蛋DK。”
對于天內理子的鄙夷，五條悟完全無所謂也沒有心情應付，他只是看着夏油傑，說：“傑，你會幫我的，對吧？”
傑，既然一開始就是欺騙，你會一直對她欺騙下去的，對吧？
為什麽沒有人跟夏油傑說春日祈花已經成為了五條悟的未婚妻呢？
大概就是因為時間差吧，夏油傑和五條悟出發了之後，五條家那邊才來人告訴高專這件事，而那個時候，兩個少年已經在沖繩了。
五條悟之前帶春日祈花回家的事情，夏油傑完全不知道，之後五條悟和春日祈花在五條家定下婚約這件事，五條悟也完全沒有和夏油傑說。
所以，夏油傑是最後一個知道這場婚約的人。
他靜靜的看着五條悟，于他湛藍色的眼眸中明白了一切。
摯友啊，也只有這點不好，太過心意相通，才會在某些時刻反噬了兩個人。
真可笑啊悟，你居然想補償春日祈花？
說她粘人的不是你嗎？
說她跟屁蟲的不是你嗎？
說怎麽可能喜歡上這種弱小的豆芽菜的人，不是你嗎？
“想做一件事還這麽大費周章，不像你的風格啊，悟。”夏油傑聲音清冷低沉下來，望着五條悟的紫眸裏沒有任何情緒。
如果不是你一直以來的拒絕和壓迫太過強勢，春日祈花怎麽會在我的懷裏笑的輕松開懷。
夏油傑此時也反應過來了，之前照相的時候，悟已經是看到了吧。
他本來沒有表情的臉慢慢帶起了笑意，嘴角神秘的勾起。
看吧，祈花在我懷裏的時候笑的有多開心。
她這麽對你笑過嗎，悟？
你現在居然想反悔了，不愧是你啊，五條悟。
天內理子不知道他們兩個人怎麽了，明明也沒說什麽，氛圍卻突然就變的有些奇怪，黑井也緊張的看了看自家小姐，不明白突然發生了什麽事兒。
可是下一秒，五條悟的胸口就被捅穿了。
“抱歉抱歉，在你的訂婚好日子上給你一刀。”嘴角帶疤的男人在捅穿了五條悟的身體之後于五條悟背後說。
他帶着沉沉嘲笑的聲音再起，“啊...我該說恭喜恭喜才對。”
勁敵！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五條悟放下了對摯友的情緒，疊聲叫道：“帶理子走，快。”
夏油傑也顧不得再說什麽，只用自己的咒靈将五條悟身後的那個人逼開之後，帶着天內理子和黑井朝着薨星宮而去。
他一直相信着五條悟是咒術界最強，所以他也相信五條悟是不會死的，悟他不可戰勝。
顯然，五條悟也是這麽想的。
他看着那個從夏油傑咒靈中破殼而出的男人，冷漠道：“來恭賀老子訂婚的客人啊，空着手上門好像是惡客一類？”
伏黑甚爾哼笑，“用新郎的屍體來當做賀禮，不好嗎？”
......
咒術界的天才，最強大的咒術師五條悟戰敗了。
你不敢相信，也無法相信，可是他就躺在那。
在你順着臺階走上高專結界內側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倒在血泊中的，你的神明大人。
身體的反應比腦子更快，但穿着華貴西陣織和服的你跑不快，你只恨今天為什麽不穿校服過來，讓你的速度這麽慢。
你曾在內心中發誓，絕不在神明大人面前掉眼淚。
可是眼淚這種東西，不是發誓就能解決的。
你撲在他的身邊，看着他渾身是血的模樣，只覺得整顆心都碎成飛灰，你害怕，惶恐。
怕的并非周圍是不是有敵人在潛伏，惶恐的不是答應了要保護你一輩子的神明大人可能再也保護不了你了。
你怕的是他死去。
地面全是碎石，神明大人估計連躺着都是不舒服的，你淚眼連連，動作跟跑過來時的淩亂不一樣，反是輕柔的扶起他的腦袋，放在自己懷中。
你沒有停歇，趕緊拿起了手機，撥通了硝子前輩的電話。
“莫西莫西？祈花？”
“硝子前輩，高專內側，快來！”
你的哭腔深重，帶着絕望的氣息，醫務室的硝子一頓，似乎想到了今天是五條悟和夏油傑他們保護星漿體任務的最後一天。
很快，她就意識到了什麽，馬上說：“我這就來，你趕緊離開那裏！”
挂掉電話，你并沒有像硝子前輩所說的，第一時間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反而是垂下身用袖子為五條悟擦掉他臉頰上的鮮血。
将咒力傾瀉而出，把神明大人的全身包裹住，你沒有一刻情緒在此時這般達到巅峰，翻騰的都是讓他活下去的執念。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你完全忘了自己準備在今天拒絕神明大人的婚約。
只見少女絕望的垂首親吻懷中人的額頭，淚水落在他臉頰上帶着血痕往下滑落而去。
“神明大人死掉的話，神明大人的小巫女也沒有了用處。”
這麽說着，你将他的腦袋深深抱緊。
曾經從身體內失去的依賴之情在此時跟随你的情緒再次湧出。
“但我是神明大人的新娘啊...如果神明大人就這麽死去，祈花也會跟着您殉葬的。”
他救了你，你卻沒能報答他什麽，只有用自己的生命賠了。
擦幹淨他的臉頰，你與他額頭相抵，“您不是說要保護祈花一輩子嗎？求您睜開眼，看看祈花，好不好？”
毫無動靜。
你将五條悟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溫柔的扶住，然後直起身看向天空，鄭重的祈願。
高天上的神明啊，祈花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五條悟活着。
如果神明大人就這麽死在這裏的話，我也将死在這裏，與他同葬。
他拯救了我，我卻拯救不了他，無望的守護咒力在這種時刻總是毫無用處，這就是你生來卑微的源頭。
連呼吸都已經斷掉了的他，被你确定醒不過來了，你滿心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怨恨，還有求死的悲傷。
這劇烈的情緒跟随你的咒力，在五條悟的身上刷屏一樣翻騰。
這一瞬間，你忘記了自己是春日祈花，忘記了所有人，只記得你是他救下的小巫女。
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你和你的神明大人，而小巫女願意和神明大人換命，求他安存。
神明睜眼，答應了你的願望，祂從來都是寵愛你的。
五條悟也在你翻騰的情緒中睜開了眼，“祈花...”
她身上穿着他為她準備的，色彩漂亮的西陣織，她臉上流着因他這個人而湧出的淚水...
你猛的垂下頭看他，本已經失去了光的眼神再次爆發出五條悟熟悉的亮閃閃。
那是獨屬于他的亮閃閃。
“低頭。”他沙啞着說道。
你溫順的聽從，帶着淚水的臉頰貼近他的。
随後五條悟擡手，輕輕按住你的腦袋往下壓，就着滿嘴的鮮血，在你願意為他而死的濃烈情緒中，在你失而複得再次變的鮮活的目光裏，深深吻住你的唇，讓你咽下摻着他的血你的淚的洶湧愛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