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原來
原來
“還好吧?”善良的巫女用守護咒力将一個咒術師的身體包裹上,輕聲問道。
“沒咳咳咳,沒事,巫女大人快去兩面宿傩那邊。”咒術師感激的扶着你伸出的手站起來。
有了守護咒力保護的他就算是重傷也可以拖到反轉術式擁有者到來了,性命無虞。
你點了點頭,将咒術師帶到一顆樹下安放,然後朝着兩面宿傩所在的山頂走去。
今年已經馬上五十的你因為常年鍛煉的原因,腳步并不算慢。
但在趕到的時候,還是被眼前大片的死亡刺激的眼眶發酸。
明明已經很久沒有落淚了啊,春日祈花。
但因為想到了什麽,你常年帶着溫柔微笑的臉此時變的面無表情。
“不知道大人您當年面對的可是此番場景?”你喃喃道,繼續往山頂前行。
前方,當代最強詛咒兩面宿傩正在瘋狂的肆虐着。
即便他确實中了咒術師們的圈套被困在這裏又怎麽樣,等他把咒術師都殺光,陷阱自破。
這也是兩面宿傩無所謂的對咒術師的對戰邀請施施然就來了的原因。
在這個實力至上的世界中,強大才是破萬法的原則,其他都是不值一提之物。
“真是太弱了,殺你們就像踩死一堆螞蟻,一群一群的螞蟻朝着我撲過來也是很煩的啊。”兩面宿傩嚣張的大笑出聲。
他手上不停,瘋狂收割着咒術師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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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次對戰過去多久了,你們怎麽還不認命呢?非要來送死嗎?”
說着,兩面宿傩看向戰場外圍朝他慢慢走來的女人。
“哈?我知道你們咒術師女人少,但是帶有咒術的血肉才更好吃,怎麽,這次是想進貢一個女性咒術師祈求我原諒你們嗎?”
滿身都是黑紋的男人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壞笑起來:“雖然很老,但也不是不可以。”
因為他感覺到了威脅的氣息。
明明那個穿着巫女服的女人周身氣質十分沉靜,看起來就是個祥和的人,在這樣血腥的戰場上與衆人顯的格格不入。
但不知道為什麽,兩面宿傩就是感覺到了讓他極為難受的氣息。
若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就是聖潔吧。
“哈哈哈哈哈哈~什麽啊,你居然連術式都沒有?”
兩面宿傩本就喜戰,再者他已經看出來了,那個女人連戰鬥也不會,僅僅是身體好罷了。
而在她的身體內,術式都沒有,只有磅礴的咒力在蠢蠢欲動。
他在由咒術師屍體堆成的小山上坐下來,等着那個帶着聖潔味道的女人自己上前來送死。
“只有咒力可不行哦,沒有強大的或花裏胡哨的招式,怎麽打到我啊,喂,你真的是想送死讓我原諒膽敢向我宣戰的咒術師們嗎?”
兩面宿傩手撐着下巴,好笑的問道。
他也有點殺累了,索性休息一會兒。
反正不知道為什麽,所有咒術師在她來了之後就全部不再對自己進行攻擊了。
血月之下,你踩着咒術師們的血肉往前走,木屐上已經沾滿了鮮血。
“強者應該向更強者揮刀,弱者本就艱難于此世掙紮求生,憑什麽要被強者剝奪生命?”你有些蒼老但依舊溫潤的嗓音,講述着你的理念。
“哼哼哼,這一套應該對你們咒術師群體說啊,老奶奶,你們咒術師不是最崇強恨弱嗎?”宿傩哼笑。
你走到夠近的位置,站定。
是啊...宿傩說的也沒錯,咒術師群體中,也有像禪院這樣看不起普通人的存在。
盡管你不喜歡,但你知道人性的參差不能用一條等線來劃分,這世上不也有像你的大人那樣的咒術師會關心普通人嗎?
在你心中,世人都是平等的,這個世人,不分咒術師和普通人。
“兩面宿傩,我知道你的想法,不過是因為你覺得你已經成為此世最強,所以肆無忌憚罷了。”你一語道破兩面宿傩的心态,但沒有影響到他。
兩面宿傩察覺到了你的殺意,但是面對看着他還這麽沉靜而不像其他咒術師一樣發抖的女人,他倒是樂意在你死之前跟你閑閑的聊聊天。
“嗯哼~看來是專門研究過我啊?但是有什麽用?”他伸了個懶腰,“你也說了,我是此世最強,那應該知道,六眼那種存在也被我殺了。”
你本平靜無波的眸光在這句話之後泛起了淡淡的漣漪。
“所以,強者揮刀向更強者,但是更強者在哪裏呢?”兩面宿傩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還不是因為你們太弱小了。”
他有點煩了,想殺你了。
你說:“為什麽不敢朝神明揮刀呢?”
“哈?”兩面宿傩倒是被你說的一愣,随即笑道:“巫女的準則嗎?”
“你是不是侍奉神明侍奉傻了啊?”
他滿臉嘲笑的看着你,一字一句的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神,明,不然我這種存在出世的時候,神明在哪裏呢?”
你笑了。
為咒術界的腐朽而笑,為兩面宿傩的狂妄而笑,為百姓的愚昧而笑。
但是你不怪他們,因為這就是人性。
“宿傩,你知道嗎?”你開始繼續走了,腳步慢慢,但有力量。
“神明在一開始就給所有被祂注視的孩子們留下了退路,只是那個時候,大家都不知道罷了。”
你和宿傩已經足夠近了,你能看到他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你,能看到他全身的肌肉開始慢慢緊繃起來。
“你在害怕嗎?在第一次感到威脅之後?”
兩面宿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冷漠。
“害怕?開什麽玩笑?就你?”他連着問了三個問題,伸手就朝着你抓過來。
但明明沒有什麽防護的你卻像是被什麽籠罩了一般,擋住了他的手。
随即,宿傩的右手就發出了“滋滋滋”的聲音,他莫名的看着自己的手,在...腐化?
你看着怔愣在你面前的男人,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像是在面對普通人一般。
“宿傩,這個世上任何事情,都是有退路的,有沒有可能...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
不過我也沒資格說你,因為可惜了...我也是發現晚了的那個人。
不然的話......
“領域展開。”
“普光大千世。”
在五條家的咒術師将五條大人和夏油大人戰死于與宿傩對戰的事情傳回來的時候,你領悟了自己的領域。
該是有多悲傷,才能在絕望中領悟這種本不該你這樣弱小之物領悟的東西?
咒術師的頂點,就是領域,這件事,夏油大人與你說過的。
不過你完全沒有想過自己能做到。
畢竟,五條大人那樣的強者都還沒有做到,你這樣只能藏身于他人保護之下的弱小之物怎麽會做得到?
像是生長在象牙塔中的花朵,不經歷風雨,怎麽能知道象牙塔外面有多殘酷。
是我錯了嗎?
一昧尋求他人的保護導致守護咒力成長的太晚。
你從不怪任何人,你只會怪自己。
怪自己太懦弱,太卑微。
你能被世人稱贊的東西,只有善良,那麽你為什麽要将善良深藏起來,而不是分與衆人呢?
和其他人的領域不一樣。
由神所賜下的領域沒有獨立空間,而是無邊無際、咒力浩瀚如煙的,朝着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而去。
所有枯萎的花草被灌入生命力再次綻放,所有受傷瀕死的咒術師在一瞬間被治療好并重新充盈滿了咒力。
所有這世間不幹淨的一切,都将在這個領域中被祓除,被淨化。
原來你很強,原來擁有守護咒力的巫女們,從來都很強。
可神明是平等的,這世上的一切,有得就要有舍,不經歷風雨只尋求保護的成長,沒有任何意義,單純的善良,也走不遠。
你明白了。
腳步緩緩,你走上前,定住被守護咒力緊緊捆住的兩面宿傩。
“我太晚明白,所以失去了一切,你也太晚明白,所以會被我這個深藏于世的巫女所祓除,這就是神明示下的,有舍有得的道理。”
兩面宿傩喘着粗氣看着你,惡狠狠道:“我早已是不死之身,你殺不了我,遲早有一天我會再現世!”
你溫柔道:“那麽,每一代的守護咒力者,都會跟随你一同現世,然後将你再次祓除。”
突然,宿傩不再掙紮,“你叫什麽名字?”
“你總得讓我知道能祓除我的你的名字吧?”
“春日祈花。”
兩面宿傩被祓除成功,只留下了他的手指無法消除,或許會被咒術界帶走然後好好封印起來吧?
這樣就好了。
你跪坐在地面,靜靜看着天空。
月色中的血紅因為宿傩的死亡而慢慢褪|去,留下了最幹淨的皎潔。
随後,太陽升起來了。
太陽與月亮并行,交相輝映,在你的身上照出的霞光,蔓延到整個天空。
花叢中死去的蝴蝶複生,振翅而起,朝你飛過來,托舉凝固着你即将消散的靈魂。
你看着天空中,那雙只有你能看到的,憐憫的眼。
祂說:有舍,就有得,有得,就要舍棄。
一生只能施展一次的領域,抽調的不是你的咒力,而是你身為巫女強大的生命力,用自己的死亡,治愈這個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世界。
原來是這個樣子的,你想。
你是巫女,三歲進入大崎八幡宮,從那以後,一生所愛,只能是神明大人。
祂其實一直在那裏垂目,注視着你不成熟的凡心,縱着你想背叛的小性子,在你沉默的祈求中賜予你守護咒力,讓你被拯救,又失去,被懲罰,又被獎勵。
“神明大人啊...”
最後一眼,你看向自己沙化的身軀。
“不知道完成了守護咒力者使命的祈花,是否還能回到您的身邊。”
所以你在對着五條悟叫神明大人的時候,到底叫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