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曲奇
曲奇
今天，是罰抄校規的第三天。
在赤司征十郎“字寫得不太清楚，重抄吧”“寫了錯別字，重抄吧”“塗改可不好，重抄吧”等等的無限折磨下，我已經熟練掌握了學生會長的一些話術。
正如現在，赤司征十郎站在我身邊，目光仿佛在灼燒着我的身體，讓我寫字的手忍不住愈發冰涼。
果然，赤司征十郎淡淡道：“五十岚，抄錯行了……”
我迅速搶答：“重抄吧。”
然後熟練地把紙揉成一團，再一個定點投籃丢進垃圾桶，簡直完美地如同條件反射。
“噗。”
赤司征十郎輕笑出了聲。
笑，你還敢笑！
我不禁沉思，這樣抄校規，怕是抄到畢業都沒完。
怎麽，學生會長這麽有空的嗎？
也許是感覺到了我眼神裏傳達出的質問，赤司征十郎微笑：“五十岚，抄寫校規是個嚴肅的事情，所以我的要求也會嚴格不少，希望你不要介意。”
嚴格，确實是挺嚴格的。
昨天，老師沒按時下課，結果赤司征十郎直接到了教室堵我。
他站在教室門口，赤發如同火焰般耀目，沒有人不知道他是學生會長，連老師都微妙地停頓了起來。
在全教室的矚目下，我冷漠地站起身。
會長，你好狠。
妖刀嘆氣：[看錯會長了，這一點也不羅曼蒂克啊。]
我捏了捏手裏的筆，難得和妖刀能共鳴一次，忍不住想要點頭。
比起妖刀計劃中少女漫的發展，這簡直是就跟勞改似的，我連出去探查咒靈線索的時間都沒有。
他實在是太可惡了！
赤司征十郎話鋒忽的一轉：“不過，這幾天确實是辛苦你了。”
辛苦？
我忍不住心懷期待。
這幾天一下課就來學生會辦公室，馬上就是周末了，難道他終于良心發現，要放我幾天假。
我裝作平靜：“會長？”
赤司征十郎頓了頓，從辦公桌下掏出了一個紙盒遞給了我。
“五十岚，這是一些曲奇，你拿去補充營養吧。”
補充營養，什麽東西？就這？
我抱着紙盒，可以嗅到裏面隐約傳來的抹茶香氣，像是曲奇一般甜甜的，和赤司征十郎身上的氣息也有點相似。
“……謝謝。”
明明腦海裏有很多話不吐不快的，一瞬間卻像是被什麽堵住。
我想了想，可惡，當着曲奇的面，還是有禮貌點好了。
妖刀幽幽：[遙，你知道嗎，送禮也是少女漫的重要構成哦。]
我：……
不想聽妖刀說話，只能用赤司征十郎轉移話題，随口調侃道：“會長，這該不會是你自己做的吧？”
沒想到，他坦然承認：“對，是我做的。不知道好不好吃，現在就拜托五十岚幫我試試，可以嗎？”
手作曲奇，還沒人嘗過？這和試毒有什麽區別。
一邊這麽想着，一邊紙盒裏的曲奇香氣完全占領我的鼻腔。
我的目光凝滞在了曲奇上。
但……但我真的不能拒絕曲奇。
最後，我小聲道：“……好。”
這麽一回答，手上的紙盒突然就燙手了起來，我開始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
下一秒，上課的鈴聲遍布了整個校園。
我十分感激。
謝謝你，上課鈴聲，救大命了。
于是我抱着紙盒，頭也不擡地和赤司征十郎告別，就匆匆跑出了學生會辦公室，像是個縮頭烏龜似的落荒而逃。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無法反抗。
回到教室，因為紙盒的存在，我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感覺課沒上多久，午休的時間就到了。
拿出紙盒，裏面的曲奇已經涼了不少，香氣也沖淡很多，只有形狀還是十分誘人的模樣。
我捏着曲奇，有些小心翼翼。
很難想象，這居然是他親手做的。
這幾天在學生會辦公室，我也或多或少看見了赤司征十郎埋案處理學生會會務的模樣，基本上工作起來，就很難有停下來的時候。
聽說他還是籃球部的部長，既要兼顧社團和學業，又要處理學生會的各項事務，還有興趣來發展烹饪愛好……
我不禁感慨，赤司會長，該不會是有分丨身吧？
咳，說笑的。
我能感覺到他身上并沒有什麽特殊能力，所以就只是很純粹的……厲害，在普通人所能達到的範圍裏。
“……遙？遙？遙！”
佐倉千代的聲音忽遠忽近，我愣了愣，轉頭就看見她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我。
佐倉千代詢問：“遙，我看你捏着曲奇呆了好久，是不好吃嗎？我帶了便當，要……要一起吃嗎？”
……我呆了好久？
我眨眨眼，婉拒道：“謝謝你，千代。不用了，我剛剛在想一些事情，讓你擔心了。”
今天總感覺時間過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咒靈對我的影響還沒消除，雖然過往的案例裏，從未有過這麽長的影響時間。
我嘆了嘆，開始品嘗這據說是從未有人試過的曲奇，心情不禁有些忐忑。
曲奇圓滾滾的，上面鑲嵌着幾枚堅果，外觀上可以說是無可挑剔。
……好吃
口感綿密香甜，同樣無可挑剔。
我的心情更加複雜了，感覺像是落入陷阱一般，這下想要提出要求中止校規罰抄，怕是難度又更上一層了。
心情郁結，我忍不住又嘆息了一聲。
連連嘆息，佐倉千代自然沒有錯過：“遙？”
她一臉擔憂地看着我，我想了想，卻聽到佐倉千代突然說道。
“對了，遙，你介意……做模特嗎？唔，類似于攝影模特！其實也不是模特，是……是取材對象，可能會有點占用遙的時間，但是有這件事，罰抄校規……應該可以跟赤司會長申請推遲！”
我感動了。
千代，你真是我的好女主角。
“我？可以嗎？我可沒什麽厲害的地方，沒準會妨礙你的取材工作。”
下意識地，我反問起了她。
畢竟在我的認知裏，除了咒力上有天賦，我其他方面都十分平平，似乎并不适合作為取材對象。
“诶？诶诶？？”佐倉千代愣了愣，心想僅僅是外貌，就已經足夠出彩了。
如墨般的長發像是大和撫子一般，冰雪般的藍眸更是添了幾分拒人三尺的冷漠感，明明一入學就成了有名的冷美人，還被嚴格的赤司會長挑選成了學生會預備成員……
漂亮的人對自己的評價，都是這麽謙虛的嗎？
佐倉千代用力地搖起了頭，連忙挽回：“怎麽會呢！其實…其實是野崎君的想法，我們都覺得你很适合！不過，遙你要是不喜歡的話……”
野崎君？
這不是千代的男主角嗎？
我懂了：“沒有，我很高興。”
取材對我來說，有利無弊。能從學生會短暫抽身，我也有了更多尋找咒靈、解決謎題的機會。
更何況，似乎還能幫幫千代。
妖刀弱弱道：[……這顯然不是你該懂的時候。]
只是佐倉千代看起來很驚訝，頓時就睜大了眼睛，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
模樣十分可愛，連我都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臉，但這個動作由我做出來似乎不太合适，最終只能生硬地像是拍拍她的手掃灰似的。
“好了，千代，那就辛苦你和野崎君說，我去找赤司會長。”
我忍住誘惑，揮揮手果斷離開，也就沒看見身後的佐倉千代愣在原地說不出話的模樣。
佐倉千代低頭看看自己的掌心。
……遙的手，好溫暖。
……
不過來了三天，我似乎就已經對學生會辦公室熟悉得像是回家一般。推開門的瞬間，下意識就想去我抄寫校規的那張辦公桌。
“五十岚？”
好在，我名義上的男朋友還沒有昏了頭，及時制止了我。
赤司征十郎從桌前重重疊疊的文件裏擡起頭，笑道：“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曲奇能吃嗎？”
糟糕，他問出了那個不能問的問題。
吃人嘴短，一下子喪失主動權，我滿腹的氣焰好像就打消了不少。
“……還可以，不愧是會長。”我乖巧地回答完，又不禁自我反省。
等等，我來這裏不是為了反饋什麽曲奇好不好吃的，要正視自己真正的內心：“會長，我是來請假的。”
“請假？”赤司征十郎挑了挑眉，我忍不住喉嚨一哽，在他的注視下有些猶豫不決。
但猶豫不是我的習慣，我咬咬牙：“對，請假。是這樣的，會長，我答應了野崎君和千代，下課後要給他們做模特。學生會這邊，暫時就沒時間過來了。”
“哦，野崎君啊。”
我點點頭，看着赤司征十郎風輕雲淡的表情，明明沒什麽變化，心裏卻突然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
赤司征十郎慢吞吞地道：“正好，他也像籃球部提出了申請，想跟隊收集一些素材，我答應了。本來還想這幾天來不了學生會，讓五十岚你休息休息的。”
赤司征十郎微笑：“五十岚，你也一起過來籃球部吧。”
妖刀悄聲重複：[哇，‘五十岚，你也一起過來籃球部吧。’遙，他好霸道，好像少女漫裏的王子大人啊！就那種‘你居然想逃離我，我不允許，你必須無時無刻跟着我’的感覺。嗚嗚嗚我又可以了。]
妖刀，你怎麽又可以了？
我不可以，甚至感覺思想的高地被玷污了。
我不禁沉思。
野崎君，現在去拒絕你的請求還來得及嗎？
